……那还是救吧,不管的话,有点可怜啊。
岑今若认命地拖着大型毛茸茸往河边走,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是只坐起来比她还高的大狐狸。一边感叹着长这么大真不容易,一边帮它清洗伤口,然后敷上药,包扎起来。
好事做到底,做完这些岑今若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同样在这里等了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就拿着夏侯神医给她的新剑砍竹子弄了间小竹屋,竹子是湿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形,不过没关系,只要在狐狸醒来之前给它遮风挡雨就够了。
因为是给动物而不是人住,里面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岑今若满意地看着自己做的竹屋,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做这个?
微不足道的疑惑一闪而过,岑今若并没有深究。可能是从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吧,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嘛。
晚上的时候把狐狸拖进了房间,岑今若看着狐狸陷入了沉思:这只毛茸茸是她捡到的,房子也是她盖的,那么稍微枕一下,就当是报酬了,很合理吧?
思考了一瞬,岑今若就说服了自己,就这么半!
掰开了它的嘴喂了一颗入口即化的丹药,避开了狐狸身上的伤口挤在毛茸茸身边,源源不断的温度从狐狸身上传来岑今若对自己的新抱枕十分满意,甚至有一种再次抱到猫猫的满足感。
真不错啊。
竹屋的窗户没有封住,清晨的阳光照进了房间,岑今若揉揉眼睛醒了过来。狐狸满脸都是毛,也不知道好点没,岑今若摸了摸它的脉搏,确认比昨天强劲一些,这才放下心来去河边洗漱。
被留在竹屋的狐狸动了动耳朵,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它的伤依旧好了很多,完全可以走了,它打算偷偷走掉。
但是,腿麻了。
狐狸顿时垮着一张脸,麻木地看向了翠绿屋顶,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被迫留在这里。
岑今若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杯水,竹子削成的杯子,边缘被细心打磨过,没有一点毛刺,它疑惑地提起狐狸的大爪子看了看,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啊,早该醒了,这些药不是很有用吗?看来得针灸一番,不过我还没有给狐狸扎过,应该不难吧?”
假装还在昏迷的狐狸僵住,迫不得已睁开眼睛,正好和岑今若笑意盈盈的眼睛四目相对。
狐狸有一双十分梦幻的紫色眼睛,它的目光就和人一样,十分有灵性。
“不装啦?”岑今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狐狸狡猾,果然是装的,既然醒来了,就自己喝水吧,昏迷几天了,身体会缺水的。还是说这种杯子不方便,要我喂还是给你做成盘子和猫猫一样舔着喝?”
狐狸看着她默不作声,岑今若歪着脑袋:“明明没发现你喉咙有伤啊,怎么不说话,就算不说话,也该叫唤两声吧?我还没有听过狐狸怎么叫呢。还是说大狐狸你是哑巴?”
越说越离谱了。
狐狸自己接过水杯,两只前爪捧着喝水,看着还挺文雅。它不知道几百年都没有化成原形了,也快忘记狐狸怎么叫了。
小口小口喝完水,发现岑今若一副得逞的样子看着它,狐狸决定不和幼稚的人类计较。
岑今若喂完水,拍拍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好了,我去捕猎了,你既然醒来了,我去抓两条小鱼给你吃,以前我喂的猫猫们可喜欢吃了。”
狐狸一脸生无可恋,它是狐狸,不是猫!不对,它也不需要吃东西,早就辟谷几百年了,怎么还会被她带歪啊。
岑今若说到做到,很快就抓了鱼带回来烤,烤好递给狐狸,但是狐狸坚定拒绝,一口都不吃。岑今若无奈,为了不浪费,决定自己吃了。
“你这只狐狸啊,怎么还挑食,挑食是不对的。”她语重心长地说,“等你身上的伤好了,自己去捕猎,就知道捕猎辛苦了。唉,深山老林任你捕猎,也可以专门找自己爱吃的。”
狐狸终于开口,吐出的却是人言,如珠似玉般的声音,语气却不怎么客气:“难道我们只能匿于山野?”
岑今若惊讶:“你居然是只公狐狸?”
狐狸:“……”
岑今若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了狐狸的问题:“你想来闹市不是不行,但是得遵从人的规则,很麻烦的,我一个地地道道的人都觉得辛苦啊。”
狐狸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岑今若笑道:“你一只狐狸,说话怎么那么像人?”
她当然不知道,狐狸当了很久很久的人,甚至在遵守人类规则这一点,比她这个真正的人做的都严谨。
要不是这一次意外,狐狸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只狐狸了。
第32章
狐狸又不说话了, 岑今若也没有强求,勉强算是同居室友,她打算等到狐狸伤好的七七八八, 可以自己捕猎觅食不至于被当成猎物吃掉的时候就离开,算起来也就是六七天的事情。
自从进了这个秘境, 她便无法使用法术, 因此更加勤练武功,日日练剑,周遭的树木岩石溪流, 都被她霍霍过。
狐狸有时候会睁开眼睛看她练剑, 若有所思的表情隐藏在满脸的毛茸茸之下。
当然在这里并不是完全的安全,时不时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没, 都是外界不曾有的,有的攻击性很强一见面就打起来, 有的攻击性很弱,岑今若和它们对视半天, 它们默默走开了,一天过去, 岑今若才明白狐狸为什么会让蜃妖布下迷阵,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很强, 但也耗费精力了。
她一脸沉痛地问狐狸:“你还有什么办法把我们藏起来吗?”
狐狸问:“你师尊没有教过你吗?”
岑今若一顿, 看向屋前溪流, “没有。”
她转移话题也很生硬:“天要黑了,你进房间里面吧, 受伤了再受冻会很好的很慢。”
风都是暖风的五月天, 狐狸看了看自己的丰茂的皮毛,“……我教你。”
岑今若警惕地看了它一眼:“我没有钱, 不会付学费的!”
狐狸说:“就当是保护我这七天的报酬。”
“那好吧。”岑今若喜滋滋地答应,“你早说啊。”
虽然是只不爱说话的狐狸,但是意外的教学却很认真,或者说,它是真的会教人。
岑今若细想一番,再昆仑最开始的夫子们都是散养一般,自己还要跟师尊学呢,对他们都是跟着书来,淘汰那些没有天分又不爱主动学习的。再后来明霄真人,他并不将自己当作弟子,除了让她进龙渊之时,几乎当她不存在。
再后来便是洄洲盟,她在那里杂七杂八学了很多,不仅是修行上的,还有做人的道理,但他们其实也算不得专业的老师,更多是分享,分享活下来的技巧。
狐狸则不同,虽然性格冷淡,却是真真正正的良师。
岑今若看着它的紫色眼睛想,这家伙在狐狸里面肯定不普通,起码也是那种德高望重的老爷爷了,谁家的狐狸崽子都喜欢过来听它讲故事那种。
“专心些。”
有一说一,狐狸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有点好笑。
岑今若做了个鬼脸,并不怕它,它们并没有学生和老师之间天然的权力问题,岑今若只将这当成以物易物的公平交易,是以并不害怕。
“知道啦……等等,虽然我对阵法了解的并不算多,但是这阵法未免太过精妙,不像是可以随便教人的吧?”岑今若有些怀疑,她是知道一个门派家族特有的东西多么珍贵,不能轻易外传的,,狐狸教的一看就不是普通阵法。
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没关系的。”
岑今若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问题吗?”
狐狸淡定道:“没问题。”
见它如此信誓旦旦,岑今若终于放心,“那好吧。”
第三天,岑今若依然只是往远端探索了一番就回来,大致弄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有什么。
刚开始狐狸还很高冷,后来岑今若觉得对方是将她当成狐狸崽子了,什么都告诉她,见她如此,很随意地问了一局她要做什么,岑今若便将自己要找玉牌的事情告诉了它。
第四天,岑今若再次回来,狐狸给了她一只小老鼠,关在竹枝编的笼子里。
“这是寻宝鼠,你带着,会对你有用。”
岑今若先是一喜,又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是很想要啦,但是无功不受禄,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做,我可以帮你完成,这样你再将寻宝鼠给我好不好?”
狐狸说:“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日后若是有,我再找你。”
岑今若问:“日后?等我离开这里,你要怎么联系我?”
狐狸说:“若是有心,总能找到。”
“这些都是虚的啊。”岑今若想了想,“这样吧,你可以来洄洲盟找我。”
狐狸心中惊讶,“洄洲盟?你怎么会在那里?”
岑今若挑眉,“我在洄洲盟很奇怪?”
意识到她想岔了,狐狸并没有反驳,顺势引到别处:“洄洲盟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岑今若叹口气,“因为那里的魔族太强了,大家总是要活下去,才有希望的,只能先离开了。洄洲现在已经是一片死地,但洄洲的人们却还活着,洄洲盟也在,大家迁往了紫极府洲。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家乡,我也不会去主动打扰你,但若是要找我,那就来紫极府洲的洄洲盟吧。”
“好。”
……
第五天,敌人不是奇奇怪怪的秘境生灵,而是来自外界的修士。
他们原是找狐狸的,岑今若并不知道和原因,便没有告知,没想到他们见她天真貌美,竟然动了歹心。岑今若只是看着好说话,并不是真的好欺负。
就算曾经是,在人间这几年也不至于毫无长进。洄洲盟教她识破各种魑魅魍魉,阿沉和她一起见识过人间险恶、世情冷暖,她长大的可不仅是个子。
手里剑在手,这些人并没有逃到什么好处,都被她打跑了,只是身难免带了点伤。
狐狸看到,便问了一句,岑今若不怎么在意这些,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手上还在忙活烤鱼,她辟谷了,狐狸和小老鼠还没有呢。
既然看到了追狐狸的人都是什么货色,她自然是完完全全站在了狐狸这一边,比起狐狸的隐私问题,她其实更在意,狐狸的爪子,是怎么编织出小笼子这么精巧的东西,真是狐不可貌相啊。
“下次要是再有人找我,实话实说就是,你自己的安危更重要,我还不至于要一个小孩子帮我挡着。”
岑今若从前很不情愿别人将她当作小孩子,但如今闻言却并未恼怒,反而调侃道:“狐狸兄,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家的狐狸小崽子了?我这样的年纪,在凡人中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就算没有,求亲的总有了。”
会有人向她求亲吗?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连尾巴都抓不住。
狐狸看向她,金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颊,她看上去从容又平静,这样的气度来自她的阅历,还有对自身能力的自信……确实不是孩子了。
第六天,岑今若发现了狐狸的乌鸦嘴属性,今天来找它的不是一般人。
即便如此,岑今若也绝不会出卖朋友
嗯,是朋友吧……?
她打的有点吃力,便佯装投降,告诉了他们错误的方向,带着伤正要把人骗走,一个玄衣青年从天而降。
庄重威严的面容带着几分怒气,什么话都没说,将这几个人打的屁滚尿流。
岑今若崇拜地看着他,在心里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也要好好练剑,和他一样帅气的英雄救美!
对方打完人就要走,岑今若连忙叫住他:“恩公请留步!”
对方皱着眉头看了过来,心情似乎不太好,但见岑今若带着伤,到底还是有几分于心不忍,半跪在她身边帮她疗伤,这才发现她身上一半都是别人的血,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惨烈,于是站了起来。
“虽然你出卖朋友也是出于自保别无选择,但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伤药留给你,日后珍重。”
他见她才十几岁的年纪,懵懂可怜,又忍不住提点:“这样的人,即便你说了真话,未必会放过你,反而定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岑今若等他说完,才语气轻快地说:“我知道的,所以我也没有说真话。我都打不过他们,狐狸受着伤更不行了,我说的是相反的方向。”
这个人并不知道她在骗那些坏蛋,因此认为她是出卖朋友的小人,岑今若不会因此因此生气,解释清楚就可以。反而是对方身上这种刚毅正直和慈悲之心,岑今若十分敬佩,很想和对方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