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斌吴中友,请上场——”
吴中友也不知自己怎么走上比武场的,握着长剑的手心里全是汗,面对站在对面一脸鄙视的钱斌,心中跟敲锣打鼓一样热闹。
眨眼间二人均已出手,钱斌掌法娴熟内力醇厚,出招瞬间同时掀起地上灰尘,欲在混乱中使出杀招。不料吴中友对此早有防备,身形往右侧一探,同时剑影如蛇,直取钱斌命门。钱斌全然没想到吴中友一开始便看穿了自己所想,当即不敢轻敌,认真起来。
吴中友悟性、资质都十分平庸,平日里又怠懒,奈何家有大师,其父吴义安算是如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从小也将所有功法都督促他学了一遍,这也导致了普天之下,基本功如此扎实的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
杜雪衣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吴中友虽无半点长处,却也找不到短板,刀法、剑法、拳法、掌法、鞭法、内功、轻功等均有一定底子,是个全方面的可塑之才。即使他悟性不算上佳,资质又平平,但有天下第一刀作指导,这些全都不是问题。
钱斌虽得钱老真传,一套斩风掌法狠辣程度丝毫不亚于钱老,但杜雪衣是何等人物,钱老当年在她手中也过不了三招。若是钱老直接对阵吴中友,杜雪衣确实没有把握,但今天的对手是钱斌。
吴中友手中剑光闪闪,他剑法并不高明,内力也远不如钱斌,但招招攻的皆是钱斌的破绽。钱斌看似占据主动,是进攻的一方,他自个儿心理清楚,自己所有的招式一步步都被对手尽数破解,不免生了畏惧之意。
吴中友心中怯意随二人形势的逆转而消失于九霄云外,甚至他在出手时,脑子竟然还能得空回忆起昨日杜雪衣凭借同一招式的细微变换,来化解对手攻势。于此同时,耳边又有贺喜不间断地传来钱斌每一招的破绽和来势,形势一片大好。
到得过了上百招后,吴中友用起来逐渐顺手,这一招的威力,也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台上众人这才惊奇地发现,吴中友竟是来来全去仅凭一招奇怪的剑法,就将斩风堂钱老的首徒逼得节节败退。
终于钱斌被逼到穷途末路,只见他目露凶光一脚抬起,双掌合一酝酿起本门大杀招。
——“快!将招式全倒过来!快!一逆一顺使一遍!”贺喜焦急的声音传来。
吴中友此时已对杜雪衣深信不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这一招倒着使出来。
——“这!”所有银刀门的人都站了起来。
——“这不是杜门主之前的刀法吗?”
夏橙也认出来了,这刀法杜雪衣用草人在她面前演示过一遍。
不止是银刀门,整个会场的所有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不少神情还万分激动,有的甚至已经热泪盈眶。
这正是杜雪衣惯用的杀招,当年她同钱老对决时,也正是在钱老双手合十准备施展大杀招时,被她的这一招轻松击败。
这一招经杜雪衣的改造,被转化成适合吴中友的剑法。虽然之前倒着使出来时并无人认出,但现在这场景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斩风堂的人对阵银刀门的人,即使吴中友所用武器、节奏、步伐都与杜雪衣有些许出入,然而众人还是自然而然就联想起来了。
那些不服吴中友的人,经此一回,无不对这位纨绔刮目相看。竟还有人窃窃私语地传道,莫非是杜雪衣显灵了。
一时过于激动的众人全然忘记当年另一当事人还坐在看台之上,只见钱老眼中藏着无限杀机,手中紧紧握着碎成齑粉的佛珠。
这一招吴中友也是第一次使出,并不熟练,但对的是强弩之末的钱斌。他对自己这一招向来十分自信,本想通过此招将吴中友彻底击溃,再不济灭灭威风也可,却不料吴中友竟然使出当年杜雪衣打败自己师傅的招数。虽说钱老这几年潜心研究其破解之道,已颇有收获,却还是短暂地乱了心神。
另一头的吴中友可不知道这些内情,依旧在贺喜的指引下,马不停蹄地使出那招在这比武场上练得炉火纯青的剑法,眼见长剑离钱斌的命门不到三寸。
忽的会场中传来一声低吼,随即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看台处席卷整个比武场,熙熙攘攘的会场刹那间寂然无声。
“这才是我认识的钱老。”身处暗室的杜雪衣扶着墙冷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请大家支持正版喔~
久等了!!!这章三合一就当是谢罪了!!!
本书最长的一章,因为情节太紧张刺激,而且觉得应该包含在一个章节里,索性就多合一啦(看到此处的宝子肯定都是真爱,捂脸)
先解释一下“瞒天”的意思吧(有的要在下面几章才会揭晓,就先卖关子啦)
第一层:一刀同学和织锦瞒了众人,派吴中友上场,并通过贺喜(这小子临时抱佛脚练了几天,终于在关键时候不掉链子了),远程指挥吴中友
第二层:狗子瞒了一刀同学会武功的事情,和织锦做了这个看似赔本买卖的局
第三层:钱老为什么无条件支持织锦,斩风堂暗中又做了什么,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四层:还留了什么后手
第五层:狗子还隐瞒了什么
唔,不能再剧透了,就留点悬念~
江南篇也即将进入尾声,下章也不容错过喔~
最近大家要注意防护哈,身边好多人都阳了,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不过放心,只要还阴着,我就一定加油码字~
被吐槽过很多次书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改得直白一些,但我真的很喜欢《七月七日,不宜嫁娶(双穿)》这个名字。唔,我再想想吧,关于书名你们有什么想法也欢迎讨论呀~
大家走过路过就收个藏按个爪呗~
第51章 刀回
这股磅礴之气颇有压迫众生之势,甚至连草木都无法幸免。这威力是钱老在开场时释放的那股气浪十倍不止,当时众人还只是喘不过气,而今内力差的已然无法站立,甚至口吐鲜血,当场晕厥的也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比武场上二人虽无法幸免,但内力比吴中友高出一截的钱斌,即使行动变得迟缓,依然出招自如。反观吴中友,其时他感到体内翻江倒海,经脉中的内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难以聚集,手中剑势走到一半只得强行改攻为守,形势急转直下。
“逆行功法的要诀......快用......”杜雪衣嘴角挂血撑着墙勉力站着,朝贺喜道。二人离比武场有些距离,但也在波及范围内,“然后再......告诉,吴少......”
前几日贺喜临危受命,被贺来抓着没日没夜练习密语传音的同时,还被强行灌输了许多新功法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包含这套逆行功法的要诀。杜雪衣将逆行功法简化,又融合贺喜的体质创了这套入门要诀。这么大费周章的主要原因,是逆行功法还有个好处,便是在遇到强大压迫气息时能免受其扰,用得高明时还将其能将其借为己用。当然入门要诀远无这种效果。
贺喜临时抱佛脚,囫囵吞枣地学了一通,幸而在关键时候没掉链子。
正当贺喜调匀内息,正欲密语传音时,不知何处传来叮的一声脆响,似是指甲轻弹瓷片,又如铎铃随风清响。顷刻之间,宛若银瓶乍破,宜人清风立时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笼罩全场的威压气浪,钱老之威一击即溃,在场众人如释重负,花草树木也重归生机。
钱老难以置信地打量四周,却未有任何收获,寻不得击败自己的高人,不知对方底细的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而其他人经此一变,纷纷不敢再发声,整个比武场中万籁俱寂,只闻吴中友和钱斌打斗之声。
“用你爹的剑法!你最熟的剑法!”吴中友的耳中传来贺喜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钱斌原本因钱老的高调相助而占据上风,如今自己师傅功法被破,知道定是有更厉害的高手藏在暗处,他一惊之下,不免分了神。而另一边,吴中友用回练了二十年的本门剑法,更是回归到了顶峰状态,剑光有如火树银花一般罩住钱斌双掌,失了先手的钱斌顷刻间被逼得节节败退。
看着台上愈战愈勇的吴中友步步紧逼,杜雪衣却连连摇头:“不够,还不够。”
钱斌岂是等闲之辈,吃了点苦头后立即回过神来,他稳住下盘推出左掌,正当吴中友身形避开时右掌忽的一翻,裹挟着强大掌风往斜里一探,须臾之间转了进攻方向直朝吴中友的心房处推去。
千钧一发之际,吴中友手中长剑却犹如提前预知到了一般,青锋蓦然转向,比钱斌速度还快,他脚踏由那剑法演变而来的奇幻身法,同时衔接上行云流水的剑势,直取对手命门。
钱斌算差一步棋差一着,电光火石之间,宝剑寒光已落在其项颈处,而他的双掌又一次失了准头。
“吴中友,胜——”贺来一直听不出情绪的喊声,这次也却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整个比武场上,一阵排山倒海的叫好声传来,众人纷纷对这位纨绔肃然起敬。
暗室中的杜雪衣长舒了一口气,全身都靠在墙上,贺喜也瘫坐在地,似是虚脱了一般,二人相视而笑。
“玉山姐,你不会是门主转世吧。”贺喜嘴唇发白,还心有余悸,“不,门主可能还没有你这么厉害!”
杜雪衣并不答话,只是虚弱地朝他笑笑,实在太累了。
“接下来进行下一场比试,玄衫剑派颜慧对抚仙镇余家余玄度——”贺来的喊声又变回开始时的波澜不惊。
杜雪衣:“......”
这约莫是车轮战了,简直比自己上场还累。杜雪衣叹了口气,强撑着站直了身。
“玉山姐,玄度哥有胜算吗?”贺喜一手撑墙,艰难爬起。
“绝不可能,玄度跟颜慧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杜雪衣自己也算是同玄衫打过不少交道的,玄衫剑派中的精英,除却消失多年的影姑从未见识过外,如今的宗主颜智敏和即将上场的新一辈翘楚颜慧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即便如此,她尚且找不出玄衫剑法的破绽,应该说是剑法步法身法融为一体的剑法。她之所以能打败玄衫,全靠自己铺天盖地地进攻,丝毫不给他们施展独门剑法的机会。毕竟玄衫剑派能和杜雪衣手上双刀并列,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除非他对玄衫剑派无懈可击的步法了如指掌......但只凭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行。”杜雪衣看着从容走上比武场,一脸无所畏惧的少年冷笑道,“刚他跟白练打,要不是人家故意放水,现在估计小命都不保了。”
“哈?刚才是?”贺喜睁大了眼睛。
杜雪衣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所以还是休息会吧,他赢不了的。让我好好想想吴少跟玄衫打,怎么才能赢。”
“那杜门主的映月双刀,不就落到玄衫的手中了?”贺喜满脸失落,“这样‘玄衫剑派,雪衣银刀’不就在全都在玄衫那了。”
“没办法。”杜雪衣耸耸肩,苦笑道,“但是映月双刀只是一把刀而已,不能代表杜雪衣,更不能代表什么江湖地位。”
她纵使心有万千不甘,却也实在想不出织锦能怎么逆天改命,将武林盟主和映月双刀俱收囊中。她本推测织锦会安排一个天降的后起之秀,或者起码是个小有名气的高手拖住颜慧,而今看来根本不可能。
就凭余玄度?笑话。
场上刀剑相击之声已起,杜雪衣嘴上说不管,眼神却没离开过余玄度。
一身黑袍的颜慧手中剑法一如既往地优雅,步法也一如平时眼花缭乱,但进退有道、首尾相接,不知是融合了许多奇门遁甲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杜雪衣不懂、也不屑于懂的东西。
“玄衫剑派的姿势好漂亮,使起来跟跳舞一样。”贺喜忍不住夸道。
“玄衫走的就是这个路子,他们胜在剑法步法合一,这一套招式看似纷繁芜杂,实际上遵循某个定式,看似花里胡哨的动作其实没有一个浪费,环环相扣首尾相继,就等着你入坑呢。”杜雪衣叉着手娓娓道来,“但这也是他们致命的弱点。若是被中途打断,或是找出破绽,则一击即溃。这就是战胜玄衫的两个思路,当年杜雪衣就是走的第一条道,因为她也找不出破绽。”
“这么厉害。”贺喜闻言,本存有的侥幸心理也烟消云散。
颜慧的黑色长剑矫若惊龙,加上浑厚的内力作支撑,黑色剑影仿佛从四面八方裹着白衣少年。少年也毫不示弱,闪着银光的长刀舞出的招式不落窠臼,甚至连鞭法棍法都用上了。叮叮当当金铁相击之声不绝,身形单薄的他居然也能跟颜慧打得有来有回。
杜雪衣眉头紧皱,逆行功法虽算是取巧的功法,但是也需一定内力作为支撑,方才余玄度对上卫竹、白练时,他明显只凭招式、经验取胜,内力完全没展现出来。而今对上玄衫剑派这种内外兼修、天衣无缝的对手,余玄度不仅扛住了攻势,还柔韧有余。
明明这小子的内力在抚仙镇时还是个空空如也的破炉子,又是如何实现在短短时间功力大增的?
这边想不通,那边又冒出新困惑来。杜雪衣愈看愈发觉得长刀舞起来有玄衫的影子。虽说他将招式拆解打散,又同其他招式混在一起,用得可以说十分隐晦,但仍旧瞒不过眼尖的杜雪衣和坐在看台上的玄衫门人。
本门功法被盗可不是小事,本有几人率先坐不住,但很快却又作罢。很明显向来循规蹈矩的玄衫门人,连稍微变通都不敢,更何况将招式进行拆解。
莫非只是巧合?看着场上无几人看出门道,向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玄衫门人便也闭口不提。
看台上不知是谁激动地吹了声口哨,暗室中杜雪衣的双眸也俶尔一亮——这么多年,她终于发现了玄衫剑派的一个破绽,而且竟然是余玄度找到的。
这小子破了玄衫的剑法?!!杜雪衣震惊之余尽是欣喜。
但他又怎会知道破绽所在?
不仅如此,明明自己没同他说,他竟然也精准地预判了颜慧的下一步。
杜雪衣这一惊,或者说是一喜非同小可。
她摩拳擦掌,登时来了兴致:“贺喜,干活了。”
战胜玄衫剑派,深厚内力、熟练功法、作战经验、对玄衫剑法的了解缺一不可,原本她觉得余玄度没有一样沾边,全无获胜可能,这才直接选择放弃。而今看来,余玄度不仅拥有不可测的内力,还对玄衫剑法颇有研究,同时又能找出自己都看不出的破绽。但他究竟还是实力有限,对方近乎完美的招式以及相差过于悬殊的实力,余玄度每次距破解都仅差一步。
真是见鬼了,看人从不出错的杜雪衣,在余玄度余飞景这两兄弟身上连栽了俩跟头。但此时她却丝毫没有懊恼,反而兴奋不已,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因为她看到了完全破解自己研究多年都破不了的玄衫剑法的希望,久违的好胜心熊熊燃起。
而且她最喜欢帮助弱者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创造不可能。
玄衫白袍两道黑白分明的身影在比武场中缠斗在一起,一个优雅而严谨,一个直接且不拘小节。场上白衣少年耳畔忽而传来贺喜欢悦的声音,继而他嘴角一勾,一双明亮的杏眼更加有神,手中长刀刀势渐转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