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君——檐向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4 14:44:45

  “虽然此事银刀门也有责任,但罪魁祸首应是钱老才是......”柯为和似乎还想跟他讲道理。
  “他就是想毁天灭地,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杜雪衣正说着,脚下的裂缝骤然崩开,她在跌落的前一刻,眼疾手快将彻底昏迷的余飞景推出去。柯为和赶到时,堪堪捞住了余飞景。
  杜雪衣眼前忽明忽暗,下坠的过程似是磕磕绊绊,好像总是撞到什么一般,就这么一路地往下摔去。
  疼倒是不觉得疼,就是麻烦得紧,一点都不干脆,死相肯定也很难看。
  四周光线昏暗又烟尘弥漫,只听得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杜雪衣完全瞧不清上面的情况,只觉得这一声有如天崩地裂,宛若整个世界都塌了,所有人都跌落无尽的黑暗,所有声音也都尽数埋在这震天动地的响声之中。
  ***
  恍恍惚惚间,也不知失去意识多久了,杜雪衣感受到鼻尖的香味越发浓郁,甚至甜得有点齁。
  难道这是死前的幻觉?
  不!上次不是这样的!
  想到此处,杜雪衣猛地惊醒。她想到那个常常梦回的清晨,空气中充斥满血腥味,暴雨初歇,晨光一点一点透过云层洒向世间,自己却感到刺骨的寒冷如冰刀雪剑一般侵入全身,而后冷到麻痹,到最后五感缓缓消失。
  杜雪衣坐起,习惯性开始观察周遭形势——虽然仍烟雾缭绕,但天顶透下微微光亮,视物已不成问题。
  底下是一片柔软的泥地,泥地上盘满粗壮的树根,无处不在的树根往各个方向蜿蜒而去,分别汇入各自主干,主干与主干之间的枝叶和树根亦是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错综复杂,一路携着不同颜色的梅花直冲天际,颇有遮天蔽日之势。
  如此看来,联想到余玄度提到的他跟着梅大从地道离开,银刀门众人又从地道进来,此处应该便是地道所在。而今,这倒更像是个没有顶的迷宫,原本的“顶”大抵就是整个山庄,甚至于整座山,这些擎天巨梅应是支撑整座山的支柱,漫山遍野的梅花则是梅树的最小分支。
  适才摔下来时,应是被这些根系绊住才不至于摔死,杜雪衣踏上一个树根,抬头望着横七竖八挂在树上残破不堪的雕梁画栋,又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的一些古董玩物的残片,不禁啧啧感叹——
  这可都是宝贝啊!
  梅三姑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她所有的珍藏都被毁了,估计得气得活过来。
  开玩笑归开玩笑,杜雪衣心道终归还得尽快找到余玄度。
  他懂得阵法,又走过这地道,定然知道怎么带众人出去。
  杜雪衣赶忙将自己那颗蛇纹双明珠的红珠取出来,红光乍现,刹那间周围景致均被照亮。
  俶尔她的手一顿——花香不知何时变了个味道,而且分外刺鼻,令人闻之心神不宁,伴随来的还有远处隐约的打斗之声。
  杜雪衣这才想起还有瘴气这个东西。
  她之前那听梅三姑说过,梅大精心布置的梅林会散发有毒的瘴气,会乱认心智,所以千万不要惹了他。但具体怎么个毒法,怎么个乱法,自己却无从得知。
  上次虽然身临其境体验了一回,但那时自己身受重伤,又被如如道人带得几乎是飞着穿过,确实没太注意。不过据夏橙所说,众人只是眩晕出现了幻觉。然而梅大那时明显并无杀人之心,这次似乎就不一样了。
  余玄度会不会也受瘴气所扰?
  那就糟了。
  想到余玄度说余飞景进来时闻到瘴气后,直接晕了接近一天,而且就算是武功高强如钱老,也受瘴气影响不浅。而今看来,这瘴气已不仅仅是乱人心智那么简单了,杜雪衣不由得捏了把汗。
  不对!
  那为何自己没事?
  莫非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内力?
  杜雪衣一面想着,一面矮身穿过横跨在身前的巨大树根,抬头时她蓦地一惊。她的斜前方另一条粗壮的树根上居然挂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红光照射下场面极为诡异——
  她很快平静下来,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人”有些眼熟,正是沙狼的尸体。
  晦气。
  杜雪衣正欲换个方向,脚步却一顿——他腰间似乎藏着个会反光的东西,那东西只露出一小部分,若非夜明珠的光照到,否则几乎无法察觉。
  杜雪衣随手拾了根木棍,看着约莫是跟窗棂条子,走上前去,踮着脚将那东西捅了下来。
  是块玉牌。
  杜雪衣拿着夜明珠凑近瞧了瞧,脸色忽的一沉。这是老杨柳的杨柳玉牌,上面有他独有的烙印,平日里老杨柳的密令便是通过此牌传递的。
  果然自己和李征鸿的死,同沙狼脱不了干系。
  杜雪衣冷哼一声,正将玉牌收入袖中。忽的她耳朵一动,随即往身旁一闪,堪堪避过一掌。
  “钱牧?”
第60章 破梅
  钱牧武功不弱,但这一掌功力不到两成,杜雪衣还能勉强躲过,然而与此同时,他下一掌也正劈面而来。
  她甩了甩右边袖子,一枚火弹登时炸开。
  醒来时,杜雪衣就发现袖箭不知在何时弄丢了,无奈之下只得扔出仅有的一枚火弹。
  果不其然,只闻砰的一声响——自己右边的袖子也烧着了,不过钱牧也算是退了回去。
  贺来的火弹,太不靠谱了!
  只见钱牧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又冲这边而来,映月双刀虽余玄度早就说好送给杜雪衣,但她怕目标太大,暂时寄放在余玄度那里。
  无奈之下,杜雪衣只得挥着火光熊熊的袖子,意图在灭火的同时将钱牧逼退,但显然结果并不如设想那般美好。眼看火苗即将窜上手腕,而钱牧却仍咬着自己不放,她另一只手已背在身后许久,想摸出藏在后腰的一把短匕,但就是摸不到。
  在此千钧一发、火烧袖口之际,熟悉的刀影映着火光从天而降,嗤的一声响,杜雪衣的衣袖应声而断。而后白影一闪,一声闷响后,钱牧也瘫倒在地。
  “你怎么来的?”杜雪衣欣喜不已,没过脑子就一通乱问,问出来才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明晃晃的夜明珠加上一声火弹,不被人发现才怪。
  趁余玄度还未出言,杜雪衣赶紧截住话头,找补道,“钱牧这是中了瘴气?还是其实他本就不想帮我们?”
  余玄度挂在腰间的青珠子轻轻摇晃,青光与红光交相辉映。他收刀入鞘,似笑非笑地盯着杜雪衣,眼神最终停留在她的袖子上,终是忍不住说道:“很好,两边一样了。”
  杜雪衣作势要揍他,却见他脸色陡变,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她抬起的右手,沉声道:“你的手!”
  杜雪衣一脸惊诧,不明就里地顺着他的视线瞄去。
  手还在。
  不过就是有些红,至于......等等!
  余玄度缠着纱布的手已将她断得齐整的袖子撩起,她才发现,虽没被烧到,但还是烫出了几个大水泡。看这颜色,杜雪衣突然有些庆幸失了触觉。
  “多大点事,学做饭的时候烫习惯了。”杜雪衣讪讪地说着,正想默默抽回手。
  “别动!”余玄度握住不放,眼底已有怒意,但见杜雪衣眨巴着大眼睛,终是无奈叹了口气。
  余玄度取出金创药,另一手将杜雪衣的手翻过来,慢慢将药倒上去。他上药的动作简直可用谨小慎微来形容,同厨师撒盐一样,生怕下多了。
  “痛吗?”他关切问道。
  好像应该痛一下。
  杜雪衣略一思忖,当即装模作样地露出狰狞的表情,外加发出几声嘶嘶的声响。
  余玄度似是没看出她夸张又做作的表演,还想着要帮她转移注意力:“他年少时,钱老杀光了他的家人,但发现他的根骨还不错,就收为弟子。这么多年他假装不知道,但一直都在找机会寻仇,这次便是他主动来找我们的。”
  杜雪衣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钱牧,没想到这人还真听进去了。
  “那你不受这瘴气所扰?”杜雪衣问道。
  余玄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似是想转移话题。
  杜雪衣好奇追问:“你不是有内力?怎么做到的?”
  余玄度见这话题不可避免,只得轻叹一声:“我闻不到任何气味,自然也无碍。”
  杜雪衣一脸震惊,旋即又恍然大悟:“所以当时在万苍山的地道中,我们所有人都快被熏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泰然自若。”
  余玄度不置可否。
  合着是没嗅觉啊,杜雪衣当时还觉得这人若不是耐力或者休养极好,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奇特嗜好,没想到竟是......
  等等!没有嗅觉,而且没有色觉,还夜盲。
  这人的五感,怎么和自己一样残缺不全的。
  杜雪衣眯了眯眼打量眼前人,很久前就埋藏于心的怀疑再一次翻涌起来。
  眼中蓦然寒光一闪,只见余玄度骤然暴起,顷刻间已完成抽刀、挡剑、砸晕、收刀一整套动作,待到他又跟没事人一样坐到杜雪衣身旁时,那中瘴气之人这才倒地。
  这厮何时变得如此暴力?
  杜雪衣一脸赞赏地打量着余玄度,心中对这小子又刮目相看——不错,颇有我当年的作风。
  药已上好,片刻的旖旎被这人的闯入打断,二人均想起正事来。
  余玄度扶起杜雪衣,认真道:“我先带你出去,织锦贺别他们就在外头出口处守着。”
  杜雪衣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当即驳回:“先找宜阳,他擅长治这种癔症。反正咱都不怕这瘴气,找到他再救其他人,最后大家一起出去。”
  余玄度才刚开口:“不行......”
  “再晚,其他人会死!”杜雪衣甩开余玄度的手,神情陡变,眉宇间一股威严之势荡开,几乎是命令道:“必须先救人!”
  她并非危言耸听,她发现钱牧中了瘴气之后,功力剩下不到两成,且气息全乱。而方才这个背后进攻的是锁春坊的人,他的气息也是乱得不像话。
  此间蹊跷,恐怕不仅仅是抑制功力、产生幻觉那么简单。而且,万一梅大又埋了什么机关呢?杜雪衣越想越没底。
  余玄度被吼的一愣,终究是妥协了。
  他一直都听她的。
  她想做的,那么他陪着便是了。
  杜雪衣自从心下有所怀疑,就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而今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她的心弦悄然被波动,反倒是有些局促。
  “玉山!玄度!”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将二人喊醒。
  是柯为和,他背着昏迷的余飞景从巨大的树根后走出,语气有些无奈:“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架,要找宜阳是吧?”
  杜雪衣还来不及辩驳自己和余玄度这次真不是在吵架,就见柯为和指指身后,幽幽续道:“他就在后面,这就过来。”
  杜雪衣、余玄度:“???”
  “你们这两颗珠子都能把整个山照亮了,加上闹出这动静,还怕别人找不到?”柯为和笑道。
  正说着,邓宜阳有些狼狈地从树根之后闪身出来,后面还跟着许多条人影,应是一路上救的人,知道他们要谈正事,便都识趣地在树后坐下。
  杜雪衣又惊又喜:“宜阳,你没事?”
  “谈坊主给了我和柯前辈一人一颗避毒丹,暂时可以不受这瘴气所扰。”
  “原来早有准备,”杜雪衣大感欣慰,旋即又心生疑惑,“为什么不一人一颗?”
  柯为和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不知道是什么毒根本无法配解药,只能用最珍贵的避毒丹。而且避了毒,大家的功力就不能短时间内被激发,要打赢钱老那一帮人恐怕也不容易了。”
  邓宜阳也上前解释:“我们上次来傲寒山庄救你,谈绍也来了。他闻到过这梅花香,所以怀夏坊虽然不确定该如何规避瘴气的影响,但多少应该也有所准备。”
  “你们可知谈凤的尸体在哪?”正讨论着瘴气之事,余玄度冷不丁问了一句。
  众人才想起这一茬,邓宜阳面上略显悔恨:“山崩的时候我抓着,但在下面醒来后就没找到。”
  杜雪衣宽慰道:“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将众人救出,然后再回来找谈凤吧。宜阳,你负责用你那治疗癔症的针灸之术让大家清醒,玄度,你负责带大家出去。”
  柯为和却面露忧色:“梅大已下杀心,恐怕我们要出去并非易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周遭的梅花香味又变了?”
  杜雪衣和邓宜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毫无嗅觉的余玄度却先发声了:“还是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梅大?”杜雪衣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说道,“但只有你走过这地道,且你说这是什么阵法,没有你大家怎么走出去?”
  正说着,忽闻远处传来唢呐声响,此曲不似刚才那般悲壮如国殇,而是婉转凄凉如泣如诉,更像是深闺女子的自怨自艾,这注入内力的乐声将梅树震得簌簌的响,登时给整个昏暗的迷宫添上一抹悲伤。
  “贺小鬼!”杜雪衣失声道,心中却毫无悲伤,反而是欣喜又激动。
  对啊,唢呐声响也能帮众人找到出口。
  余玄度亦是恍然大悟:“难怪上山时,织锦问我梅树林的出口在哪。”
  于是,众人当下决定分为三队,柯为和带着众人沿贺别的乐声先行离开这诡异之地,而后再回来支援;邓宜阳负责唤醒中了瘴气的人;余玄度和杜雪衣则去寻梅大的所在。
  分别之时,余玄度将自己的青珠子交给柯为和,让邓宜阳将人唤醒之后,跟着乐声和这青光走出阵去。
  时间变得不太紧迫,杜雪衣心情大好,边走边说道:“整座山都被他推平了,他还会去哪?”
  刚才余玄度让杜雪衣跟着柯为和一起出去,杜雪衣说了两句话就把他噎住了,一句是“不要,我要跟着你”,另一句是“不是说好了保护我”。余玄度感觉自己现在简直是被她捏得死死的,内心有些复杂。
  “整座山的阵眼。”余玄度回道,“我猜可能是那个阁楼。”
  “所以飞景当时进来的时候昏迷了一整晚,也跟梅大有关?”杜雪衣一路上总是滔滔不绝地问这问那。
  虽然心中压着一块大石,但正所谓近乡情怯,她一路上谈得都是些无关痛痒之事。杜雪衣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竟变得如此窝囊,或许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或许她接下来想做的事太危险,不想连累到他。若是真的戳破,一切便无可挽回了。
  至少现下,二人都还安好。
  “飞景和梅大是多年好友,飞景擅做机关,梅大自然知道。估计是怕他若真的走过一遍,就知道怎么出去吧。”余玄度耐心地一一回答。
  “所以他跟飞景交好,自是知道你已经‘傻’了多年,所以才对你不设防。”杜雪衣笑道。
  “玉山聪明。”
  “......”
  二人越往深处走,遇到中了瘴气的人越少,不用想也知道是宜阳的功劳,刚想着,就见到正主了。
  “宜阳?”掉到这下面之后,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倒是想什么来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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