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词戳动了笪凌的神经,他臭起一张脸,不说话了。
脸色冷冰冰的,眼神也冷冰冰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司淼说什么,他都没再开过口。
晚上时,也是如此。
司淼胡乱地推他,但那臂膀铁一般坚硬,胸膛肩背山一般宽阔,灯光让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他的范围里,怎么也推不动。
宽厚的脊背布满淋漓热汗,男人不发一言,动作却粗.蛮。
司淼有些受不住,晶莹的泪都被逼了出来。
但不管她怎么哭求,笪凌都不停。
直弄到夜半三更,司淼昏睡过去,这场运动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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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司淼发烧了。
起初是低烧,司淼起来时只觉得有些头晕,身体也使不上力气。她还以为是昨晚花费了太多力气,便没多想。
忍着羞涩,强撑着给自己抹了消肿的药后,疲惫感更重,眼前更是有些发黑,走路也开始吃力。
司淼只好请了假,打算在家里休息一天。
她习惯性地想要给花花草草们浇水,但只浇了两盆便觉得手臂发酸,腰侧也隐约在疼——昨晚男人的手按在腰间,力道之大,留下了青.紫.印.记。
虽然她是不易留疤体质,但却容易留下其他的印记,皮肤娇嫩脆弱,哪怕被轻轻掐一下,都能留下印子。
司淼轻缓地呼了口气,没有再勉强自己,把水壶放在小几上,在摇椅上坐下,慢慢休息,恢复体力。
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
司淼是被前来打扫的家政阿姨叫醒的。
家政阿姨姓王,司淼习惯喊她王姨。
王姨是个热情的性格,嗓门也大,在她耳边咋咋呼呼地喊时,她很难不醒。
虽然醒来后,感觉头晕不但没缓解,反而更难受了。
司淼捂着额头,微阖着眼,听王姨嚷喊。
“司小姐,你发烧了!你脸烧的这样红,温度这样高,还是赶紧去医院打个点滴吧!”王姨一边说,一边扶她起身。
“司小姐,我送你去医院吧?”王姨热心地问。
司淼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我找乔师傅来就可以。”
王姨是知道她有专属司机的,便没拒绝,但还是忙前忙后,给她准备了一杯温水,装在保温杯里递给她。
“司小姐,带上这个吧!”
司淼收下了她的好意。
她站在门口等乔师傅过来,因为身体沉重,头疼眼晕,便靠在门边,头倚在门框上。
司淼看了眼手机。
屏幕一片漆黑,只显示了日期和时间。
没有来电,没有消息。
司淼把手机放进包里,没有再看。
她现在很累,不想再焐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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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师傅想要打给笪凌,被司淼阻止了。
“别打了。”她疲惫地摇头,“他没空来的。”
打给他,他也不会来。既然这样,还不如别打了,省的让她更失望。
乔师傅犹豫不定:“您发了四十度的高烧,该让少爷知道才是。”
司淼只是摇头。
昏沉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乔师傅只好作罢。
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司淼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
梁复看见她,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干脆进了病房,毫不见外地在椅子上坐下,打量她通红的脸,道:“你这是发烧了?”
司淼微阖着眼,不想理他。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人天然没有好感,总觉得他藏了一肚子坏水。
没有得到回答,但梁复并不在意,他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司淼,突兀地问:“笪凌知道吗?”
司淼终于肯看他一眼。
这一眼让梁复猜出了些什么。
他笑意加深:“哪有女朋友生病了,男朋友都毫不知情的?”
顿了顿,他说:“我猜,你是不敢告诉他吧。”
“为什么呢?”他语气懒洋洋的,透着一股欠扁的意味,“让我来猜猜,是怕他觉得你是故意装病要博取他的注意力?不想被同情、被可怜?”
司淼抿直唇角,闭上了眼睛。
梁复故作惊讶地说:“啊呀,看来我全部猜对了。”
他叹了口气,像一个长辈一般循循善诱:“我还猜,他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他爱你吧?”
司淼猛然睁开眼,怒视着他。
梁复毫不避讳地直视她,笑着说:“他句句不提爱你,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和他在一起呢?”
司淼眼睛微微睁大,心中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梁复轻言细语地诱惑她:“为什么不看看别人呢?如果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司淼的嗓子有些哑,冷冰冰地看着他:“你撬你好兄弟的墙角,不怕他知道吗?”
梁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会告诉他吗?”
他走近一步,像一个步步逼近的恶鬼。
“你敢告诉他吗?”
司淼的脸色随着他的不断前进而越来越苍白。
梁复终于走到她的病床前,微笑着低头看她。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啊狗子,这就是没有给媳妇儿足够安全感的后果,看,被人撬墙角了吧→_→
狗子后面会学会开口说话的,也会好好说话,放心,不远了;
完结后会写个男主视角的番外,说一下他九曲十八弯的心路历程。
不过有的地方我感觉还挺容易看出来的,比如这章就是狗子以为自己不拒绝就是答应的意思,兴高采烈打扮好想和三水宝贝约会,但是被另一只小狗横插一脚……所以狗子气炸了还特别委屈w
PS:修改了一下小bug,在许白长相那里,不看也没关系,不影响总体阅读。
第6章 阴翳丛生·2
乔师傅回来时,正好撞上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她犹豫地捏着手里的一杯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为笪家雇佣的司机,她当然是认识笪凌的朋友的,也正因如此,她感到有点为难,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
但是看到司淼小姐眼里的神色后,乔师傅神色一凛,不再犹豫,立刻进入病房。
“梁先生,”乔师傅客气地说,“司淼小姐需要休息了。”
梁复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梁复笑着说,眼神莫测,“据我所知,陈铭威已经在到处托关系准备搭上笪家这条线了。”
他满意地看到司淼脸色又白一分,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你保证,梁家永远不会和他合作。”
司淼厌恶地撇开头,不想再看到他。
梁复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乔师傅把门关上,犹豫地走过去,轻声说:“司小姐,我给你倒了一杯水。”
司淼睁开眼看她,接过水,对她笑了笑:“谢谢您。”
她临走时,王姨是给她带了水的,装在包里。但下车时她把包忘在车上,所以乔师傅还以为她没带水。
司淼喝了几口便放下了杯子。
她还是头晕脑胀,眼皮重得像压了块铅,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乔师傅无声地替她盖好被子,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她迟疑了会儿,还是拨出了一个号码。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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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淼又做了噩梦。
梦中光怪陆离,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周围的景象也难以分辨,如同笼了一层暗沉的雾,教人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司淼在迷雾中走了许久,才见到一间亮着昏暗灯光的小屋。
小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有人声从里面传出来。
司淼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意识所占据,即便她不想进去,潜意识对这个屋子有抗拒之心,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面前的景象忽然就变了,不再是那个矮窄的小屋,而是精致的包厢,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或坐或站,脸上带着对她的讥笑。
“摆着一张清高脸给谁看啊?谁不知道她是为了钱才和笪凌在一起的。我可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
“天天一副哭丧表情,真晦气。”
“一个玩.物罢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
司淼浑身都在发冷。
她很想说不是的,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故意摆清高脸。
她很想说她对笪凌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见色起意,更不是见钱眼开,她对他的感情从更早之前就开始了。
她也很想说自己没有做出哭丧表情,她只是很久没有笑,不太会笑了,但她有在努力学着怎么笑。
她想说,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但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胸口仿佛也被棉花堵住了,又闷又滞。
无法汇聚的情感只能集聚眼眶,下一秒就要化为眼泪宣泄而下。
司淼紧咬着牙,即使牙关打颤,也憋住了泪意,不想被这些人看到眼泪,更加看轻她。
她硬撑着没有后退,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场景瞬间变幻。
一眨眼,那些模糊的脸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干净整洁的英伦风校服,姿态是得体的,表情却是鄙夷的。
这些穿着华服和校服的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只有表情和语气是统一的。
他们用最锋利的语言和最恶毒的语气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看啊,那就是疯子的女儿!”
“疯子的女儿肯定也是疯子吧,真搞不懂学校怎么会收这种人进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那个妈虽然疯了,却还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怪不得她年纪小小就长了那样一张狐媚脸。”
“呸,恶心!”
……
更加汹涌的恶意朝着她涌来,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锋锐的牙齿,带着不把她拆吞入腹誓不罢休的目的而来,对着她高高举起了屠刀。
粘稠、漆黑的污水同时涌来,密不透风地裹住了她,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被刺鼻的污水包裹,面前还有高举屠刀的怪物,司淼似乎已经看见了命运的终点。
但命运却又对她说:【淼淼,你要坚强啊。】
对啊,对啊,她现在是司淼,不是陈渺了。
妈妈带她回国后,就给她改了名。
从“渺小”的“渺”换成了“浩淼”的“淼”。
前者是陈铭威给她取的名,因为她不是他期待的男孩儿;后者是妈妈给她改的名,希望她能如水一般,“上善若水,至柔则刚”。淼,三水,寄托了母亲对她的爱意。
屠刀落下,砸开巨大波纹。
司淼勉强闪身躲开,狼狈跌倒在地。
那些穿着校服的怪物如水般化了,随着污水一同退走。
司淼手肘撑着地,大口.喘.气,从地上站起,冷冷地和穿着华服的怪物对峙。
怪物那样高大,而她那样弱小。
就在此时,一道优美的大提琴曲忽然响起。
司淼一怔,而怪物猛地后退一步,像听到炮竹声的年兽一样,忽地一个转身就跑了。
怪物跑走后,梦境地动山摇起来,成了被打碎的玻璃,片片剥离开来。
司淼猛然惊醒。
视线像虚化的镜头,让她只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看不清他是谁。
慢慢地,等视线聚焦,她才看清他的脸。
——竟然是笪凌。
他怎么来了?
笪凌站的笔直,站在病床不远处,一声不吭地打量着她。
司淼坐起来,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这让她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笪凌的脸色是黑的,语气是沉的:“我不能来吗?”
司淼还是很不舒服,梦境给她带来的恶心感还在,让她不想说话,更不想和他吵。
她虚弱地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来了,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没听到笪凌的说话声,只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她想看看他怎么还没走,没料到刚一抬眼,额头上就覆上了另一个物体。
那张英俊、贵气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密而卷曲的长睫一眨一眨,将那双星子般好看的瞳仁隐起。
他在用他的额头为她测温。
司淼愣怔地看着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笪凌闭着眼贴了会儿,才慢慢拉开距离。
他微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么热。”
他见司淼还是傻了一般望着他,便道:“我去问问医生,你想睡就继续睡,乔姨会守着你的。”
说着,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几粒糖果放在她手心,低声道:“觉得难受就吃几颗。”
司淼垂眼,看到是几粒陈籽糖。
他还记得这是她最爱吃的糖。
那他、那他还记得,他和她第一次见面,他给她的也是这种糖么?
她是因为他,才喜欢上它的。
司淼心中生出了些期许,却见笪凌神色并无异常,仿佛这是再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随即,新的疑惑浮上心头。
只是,他竟然会随身带这种廉价糖果么?
几元一颗的糖果,和百万一套的西装,实在是很不匹配。
她晃神了几秒,笪凌便已要离开。
就在他起身将离开那瞬间,司淼终于回过神来,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只开了个头,她便卡住,不知该怎么说。
笪凌低头看她,淡淡道:“明天的寿宴你不用去了。”
寿宴?什么寿宴?
司淼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被高烧烧的晕乎乎的脑子才慢慢转动起来,结合日期,让她得出结论:哦,明天是笪凌父亲的六十大寿。
她喊住笪凌:“我可以去的。”
笪凌头都不回,只是拂开了她的手。
司淼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门口。
她抱着被子等,想等他回来好好和他说一下,说她只是发烧而已,休息一晚就恢复了,明天还是可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