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叔叔本来就不太喜欢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她再不去的话,他可能会更不喜欢她。
想到这,司淼心里失落极了。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哪里没做好。
第一次同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见面时,司淼十分紧张,特意打扮了一下,要不是笪凌拦着,差点穿了正装。
见面之后,司淼发现他们不愧是父子,笪凌高挺优越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唇瓣和他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连神情也很像——都那么冷漠。
笪父虽然已经快六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骨相又抗老,看起来才四十岁。
也许是因为久居高位,神色不怒自威,司淼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教导主任,站的规规矩矩的,一点不敢乱动。
笪父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看了她一眼,问儿子:“就是她?”
笪凌颔首:“嗯。”
笪父冷淡地看了她第二眼,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笪父不说话,笪凌也不是个热络的性格,他们都不说话,司淼自然也不敢随意说什么。
冷冷淡淡地吃完一顿饭,两人就回去了。
还好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重大事情的日子才能见到笪父,不然司淼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个社恐,根本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和长辈打交道,这完全是她的知识盲区。
但司淼还是想同笪父打好关系的,不然阿凌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该多为难啊。
所以我得去,司淼想,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脑子还是有点昏沉,可能是最近吃药吃的有点频繁,后遗症上来了。那从几天开始,就先把药停了吧。她晕乎乎地想。
乔师傅进来时,看见的是抱着被子蜷坐着的年轻女孩儿,巴掌大的脸苍□□致,尖俏的下颌一点一点的。
虽然乔师傅的脚步声已经放的很轻,但精神高度紧张、高度敏.感的司淼还是瞬间就惊醒了,她立刻看向乔师傅,因为用力过猛,眼前一阵发黑。
她缓过这阵晕眩,往乔师傅后面望了望。
乔师傅后面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乔师傅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司小姐是在找少爷吗?”
司淼乖巧地点头,微抿着唇看她,目光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
阿凌问完医生后,肯定会回来的吧?
乔师傅看懂了,因此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少爷已经回去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笪狗:汪!
PS:是有“浩淼”这个词的,不是错别字。
解释:
1.水面广阔。 2.广大辽阔的样子。
第7章 阴翳丛生·3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段时间,B城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阴雨连绵,天色暗沉,呼啸的风席卷而过时,恍如深秋。
司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听雨声一边等待着。
她在窗台上放了一只防水的小鼓,此时就半卧在宽敞的沙发上,阖着眼睛听雨点敲在鼓上的声音。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四百一十一、四百一十二、四百一十三……一千。
笪凌还是没有回来。
司淼抬头看了眼悬挂的壁钟。
原来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啊。
司淼又看了眼手机,她八点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复。
【三水:阿凌,你今晚回来么?我有事想和你说】
等了许久,却连个“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有。
聊天框干干净净,只有她发过去的消息。
石沉大海般,杳无回音。
司淼失望地放下手机,重新开始数鼓声。
先前在医院,她本想等他回来后,问一问关于陈铭威的事情,但没能问成。
偏偏这件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让她时时刻刻都如鲠在喉。
她不想和陈铭威再有任何牵扯了,哪怕只是极微小的一点,都不愿意。
她和妈妈好不容易过了安生日子,不该因为这个人再陷入旋涡。
也许是因为今天高烧了很久,让她的身体有些虚弱,等着等着,司淼不自觉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阳光刺醒的。
奇怪,昨天下了那样大的雨,今天却放晴了。
司淼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梦游般洗漱、浇水,完成平日的日常活动后,才想起看一眼手机。
手机也恰在此刻嗡鸣一声。
司淼还以为是笪凌发了消息,欣喜地打开,却发现手机只有一条未读短信。
她垂着眼打开它,看到这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录音。
这是谁发的?为什么发的是录音?是发错了么?
司淼微蹙起眉,想退出,却不小心按到播放键。
手机里瞬间传出熟悉的声音。
“生病了所以没来?”
“嗯。”
“哼,倒是娇贵。”
司淼心凉了半截,听出这是笪父和笪凌的对话。
“过几天徐家丫头要回来了,你去接一下她。”
“嗯。”
“别给人家看冷脸,你们小时候玩的多好,现在别冷落了她。”
“嗯。”
对话到这里暂停了一下,一息后,笪父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女孩,你想玩就随便玩,别当真。”
“嗯。”
“你是笪家未来的家主,笪家的主母,不能是一个普通的、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对话结束了。
司淼脑中却还在循环播放着这段录音。
她身形有点摇晃,不得不扶着桌子站稳,慢慢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
一段录音而已,连脸都没有,说不定是造.假呢?
世界上能模仿别人声音的人并不是没有,声音作.假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该相信他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段似真似假的录音确实对她造成了冲击,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因为她是听过他们说话的,这种说话风格,完全就是那对父子平时的相处模式。
司淼决定等笪凌回来问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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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凌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他只尝了一口,就抬眼问:“你做的?”
司淼刚想说的话立时便卡在喉咙口,茫然地点了下头。
这么快就分辨出来了么?
笪凌淡淡颔首,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时,有一种冷淡的贵气。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过去,笪凌的五官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仍旧俊美至极。
只是和青葱年少时相比,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成熟。
肩背宽阔,腰肢劲瘦,眉骨深邃,双眼皮褶皱很深,每一处都好看得无可挑剔。
司淼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说是双眼皮褶皱深的人,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深情。
笪凌淡声道:“看我干什么?”
她一直盯着他看,到底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司淼有点赧然,但还是大方地夸出来:“你的眼睛很好看。”
笪凌一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直白的夸奖。
他看她时,司淼坦然地和他对视。
老话说得对,他这样看着她时,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显得极为神情,仿佛她是他深爱的伴侣一般。
这种错觉让司淼深陷其中。
笪凌和她对视几秒,忽然笑了下。
那笑容很浅,却意外的温柔。
他说:“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顿了顿,他又说:“你的眼睛最美,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很合适,就断在这里了,下章长回来,给大家比心~
小剧场:
笪父:balabala……
狗子:【自动回复】嗯。
笪父:labalaba……
狗子:【自动回复】嗯。
笪父:叽里呱啦……
狗子:【自动回复】嗯。
第8章 阴翳丛生·4
司淼一下高兴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仍然有点害羞。
她高兴起来,刚想把盘子往笪凌面前推一推,让他多吃点,就发现餐盘不知何时已经空的差不多了。
咦?没了?
她记得她做的并不少呀,是按照王姨平时的分量做的。
但平时,饭菜总能剩下一些,不会像今天这样,看起来好像要不够吃了……
难道阿凌今天工作太累,所以食欲格外大么?
所以她按照平时的分量做,便不够吃了。
想到这,司淼有点心虚,小声说:“我下次多做一些。”
笪凌顿了下,才“嗯”了声。
他声音里略有一丝不自然,可惜司淼没有听出来。
高兴劲头过了后,司淼想起正事,犹豫着道:“阿凌,我有件事想问你。”
笪凌:“你说。”
司淼一鼓作气问出来:“你,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坎特集团的邀约?”
其实她更想问他有没有收到陈铭威的邀约,但这么问出来,实在是太突兀了。
笪凌表情沉静,不辨喜怒,但声音较之之前沉了下去:“这就是你下厨的理由?”
司淼一愣,连忙要辩解:“不是,我——”
她平时也经常下厨啊,只是他总不回来,所以总是错过。
但笪凌已经面色沉沉地打断了她:“有,怎么了?”
司淼猝不及防被打断话语,还未说话,他的话便又已出口——
“你不想我和坎特合作?”
司淼嘴唇动了几下,犹豫要不要直说其实是因为那某一个人,但她不想被他知道过去,如果直说,他会问的吧……
但她并不想被他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哪怕其实他已经亲眼见证甚至参与过,也不想被他知道更多不堪的过去。
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干净、纯粹,她也是如此。
她希望,在他心里,她永远是明媚的。
“坎特的老总确实来约我了,但我还没答应。”笪凌无意识地敲了下桌面。
司淼紧张地看着他:“不要见他。”
笪凌慢慢蹙起眉:“为什么?”
笪凌努力地回想了一遍,仍然没能想起来对方叫什么,只记得好像姓陈。
他对不在意的人,一向懒得上心,连记住名字都不乐意。
所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对他另眼相待?笪凌的眉头越蹙越紧。
司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但笪凌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无从躲避。
她最后还是被这强烈的目光逼得开口了:“我与他有怨。”
她倔强地维持住了最后一点自尊,把这段关系含糊过去了。
司淼不愿意承认这是她的父亲。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他从来不顾家。
笪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黑如沉潭的眼眸里情绪莫测,看不出他到底信了没有。
司淼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过去了几分钟,他才淡淡开口:“可以。”
司淼一下松下心,但紧接着,又屏住气——
因为笪凌又说了一句:“但这不是一笔小生意,你能做什么,让我放弃它?”
司淼怔然地看着他,指甲不知不觉间深嵌掌心,却浑然不觉痛。
客厅里的挂钟还在继续走针,发出了滴答滴答的规律声音。
气氛像一张被绷紧的弓,而话语是箭,谁说了话,这箭便射向另一人。
干脆果断,不留情面。
在极致的沉默中,司淼先打破了这份针落可闻的安静。
这不像是爱侣之间的甜蜜相处,倒像是谈判桌上的口蜜腹剑。司淼想。
她慢慢抿出一个笑,用那双不带笑意的美丽双眼注视着对面俊美的男人,轻声开口;“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不待他回答,她便垂眸数起自己拥有的:“我有一幢位于蓝湾的别墅,面积不是很大,但采光很好,也很安静,这是我最值钱的家当,如果你要的话……”
笪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促:“谁要你这些?”
听起来不耐烦而嫌弃。
司淼面色白了白。
也是,他身家千亿,看不上她这些属实正常。
“那你要什么?”她握紧了手,问。
笪凌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腕表表带,淡声道:“没想好,先欠着。”
司淼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
算了,不管他要什么,只要她给得起,那便给吧,无所谓了。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司淼一抬头,便看见男人宽阔双肩和坚实胸膛。
他倾身过来,宽大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印下一个伴着温热吐息的吻,蜜糖般诱人。
司淼想看看他现在的神情,却被捂住了眼睛。
“别睁眼。”他说。
……又是这句话。
司淼其实很不喜欢这句话,她喜欢在接吻时睁着眼睛看心爱的人,因为这时候看他,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完整的倒影,就好像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他的世界里也只有自己。
会有一种,她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可惜这种错觉只发生过一次,后面,每次亲吻时,笪凌不是捂住她的眼睛,就是让她自己把眼睛闭上。
司淼并不明白,阿凌不是说他最喜欢她的眼睛么?不是说她的眼睛最美么?那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一看她的眼睛呢?
为什么呢?
一个嘴唇柔软如果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冷硬的心肠呢……
在他身上,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爱意,更遑论炽烈的爱意。
她曾经幻想过有人能炽热地、热烈地爱她,但现实是从来没有过。
笪凌吻的愈加深入,灵活的舌叶深入口腔,让她很快就没精力思考这个问题。
潮湿的吻拉着她坠入幽暗梦幻的海底,他吻的又深又急,让她近乎缺氧。
细白的手指攥着名贵布料,拉扯出一道又一道褶皱,白与黑形成了极致的色彩差异。
身体忽然一轻,司淼小声惊呼,抱紧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