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听到萧宗延关车门的沉闷声响,但她沉浸在梦靥之中,想醒却醒不过来,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挂在云端,陷进了柔软的云层里。
萧宗延想着她这些天鸠占鹊巢,在他的床上睡惯了,说不定认床,便将她抱到了自己床上放下。
他也熬了两个通宵了,无心换到客房去睡,去楼下的浴室随便冲了个澡就回到了主卧。
朱曼玥在床上睡得歪七扭八,要不是他的床足够大,她一个人就能将整张床占满。
在朱曼玥住进来之前,家里的空调一直是恒温二十六度。
小姑娘火气旺,贪凉,一鼓作气把温度调到了十八度。
冷,又不肯把温度调回去,冻得瑟瑟发抖便找保姆要了被子,每天晚上盖着被子吹空调。
这会儿在睡梦里也知道冷,下意识地钻进被窝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萧宗延刚听保姆说她哭过时,还以为她是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再这样冻几天,不生病才怪。
萧宗延不动声色地将家里的室温调回原来的温度。
过了没多久,温度回暖,朱曼玥便三下五除二将被子蹬掉了,翻了个身缩成一团,自然地将大半张床腾了出来。
萧宗延见状觉得好笑,带着笑意端详了她半晌。
朱曼玥天生一张受了欺负似的无辜脸,圆润丰盈的脸颊带着略微的婴儿肥,让人无端想在她脸上捏一把。
但除了这张脸,她身上的其他部位都很纤瘦,肤白胜雪,柔若凝脂,不堪一握。
他在必须和她发生肢体接触时总是不敢用太大力气,害怕自己下手稍微一重,就把她哪里握折了。
之前给她上药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根本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娇弱怕疼的人。
此刻朱曼玥羽睫如扇,覆在眼睑的卧蚕之上,安安静静,好梦正酣,像水中沉睡的金鱼一样,翕动着微张的樱桃唇。
我见犹怜。
萧宗延望着她眼下浅浅的泪痕,生生忍下了抚上她脸颊的冲动,关灯睡觉。
今天他没用智控系统,伸手摸到床边的开关,熄灯后便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这张大床本就是睡两个人的,终于日渐派上用场。
可惜萧宗延失眠了。
朱曼玥倒是不打小呼噜,没有给他制造噪音干扰,但他兴奋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神经一时间无法松弛下来,仍旧异常活跃。
再加上有这么一块温香软玉在侧,他怎能高枕无忧?
眼看着将近凌晨三点,他还是没能入睡。
朱曼玥倒是貌似醒了,迷迷糊糊地触碰到他,下意识地翻身抱住他,把腿架在了他身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和他纠缠在一起。
萧宗延顿时浑身僵硬,手足无措,认栽地闭眼冥想,力求心无杂念,倒真起了奇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朱曼玥这些天在难缠上司的迫害下,工作压力巨大,梦里都还在手术台前给严振青递止血钳。
不过梦里她浑身是胆,再一次被严振青骂得狗血淋头后,她奋起反抗,英勇地回怼了严振青一番。
酣畅淋漓!大快人心!
一激动她就从梦中醒了。
随后,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她怎么和萧宗延同床共枕了!
最近大脑的超负荷运转,让她染上了鱼的记忆,差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回来的了。
哦,对,萧宗延给她打电话来,她没忍住在电话里哭了,哭着喊着要萧宗延来接她。
然后严振青也出来消防通道接电话,正好撞见这一幕,就放她回去了。
她上了萧宗延的车便放心睡起觉,接着就睡到了天蒙蒙亮。
她中途没对萧宗延做什么吧?
啊,不,萧宗延没对她做什么吧?
朱曼玥看看身旁依然熟睡的萧宗延,又看看自己完好穿在身上、只是压出了纵横交错的褶皱的衣服,感觉自己身上沾满了黏湿的汗液,心想他怎么也不帮她洗个澡?
订婚和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吧,反正她都是他的人了,帮她脱下衣服洗个澡怎么了?
她又不怕被他看……
朱曼玥蹑手蹑脚地收回攀在萧宗延身上的手脚,萧宗延还是没醒。
这得劳碌什么样才能睡成这样?
朱曼玥有点心疼他了,本来准备捏住他的鼻子戏弄他一番,都没有动手。
她认真观察起近在咫尺的萧宗延来。
他侧脸的线条完美无缺,英朗帅气自不必说,眼睛一闭五官便湿了一半的神韵,古铜色的皮肤略显粗糙但不怎么看得出毛孔。
她在他的浴室里没有找到男士护肤品,说明他不怎么注重容颜的保养,只是看重仪表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在让自己外形看起来精致上费了不少心思。
和她们女孩子在意的点完全不同。
朱曼玥性别意识淡薄,家人和学校对她的性教育缺失,生物书里介绍得很粗浅,在院系里也没有学到相关的知识。
她头一次这么深切地感受到异性和自己的区别是在萧宗延身上。
她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寻找着他和自己的不同。
目光从他圆润性感的喉结,移到他平坦坚实的胸膛,再到窄劲带感的腰腹,最后落在了他两腿之间鼓鼓囊囊的大包上。
她的眼里充满了好奇探寻的眼神,像一只懵懂审视着人类的猫咪一样,坦荡而毫不避讳地盯着人类的敏感地带。
他那里真的一碰就会硬起来吗?
那二两肉看起来分明这么柔软。
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吗?
正当她疑惑地窥探遐想时,萧宗延猛然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时他的双眼没有平常那么锐利,但是在看到她目光的轨迹后已然清醒,语气沉沉地问她:“你在看哪里?”
“我在看——”朱曼玥险些脱口而出,话音戛然而止。
萧宗延粗重地呼吸了一下,撑起身子坐起来,自重地拢起浴袍挡住胸肌,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
朱曼玥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解,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男人早上起来的时候不是都会晨///勃吗?”
她用词怪专业的,换来萧宗延的一记狠瞪。
他淡淡道:“怎么,起火了你负责灭吗?”
第41章
朱曼玥又不是消防员, 点了火才没义务灭。
何况萧宗延可是老房子,燃起来凶猛剧烈,她很清楚自己承受不住。
但是她一向不喜欢为后果负责, 撩完就跑,将拦在床边的被子一掀, 一溜烟跑走了。
萧宗延吹了一夜空调, 嗓子本就干得冒火。
被她这么一撩拨,整个身子都在滚烫地燃烧,嗓音逐渐喑哑难听。
他也从床上起来,趁朱曼玥不在,脱下睡袍暂时换成了家居服, 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出主卧,去厨房烧了壶开水。
一般保姆会在七点钟前来做早餐。
她来后会直接去厨房。
厨房在一楼,卧室和客房都在二楼。
因此他们往常起床和保姆做饭的时空是交错的。
可今天是个例外。
朱曼玥没有在主卧的浴室洗漱,虽然前两天主卧里已经有了她的牙刷。
她挑了事儿, 神色慌张,逃命似的躲进了一楼的浴室, 和刚进门的保姆撞了个正着。
保姆恭敬礼貌地和她打完招呼,带着笑问候:“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朱曼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本来还想赖在床上睡一会儿的,结果因为胡乱挑衅被萧宗延的恐吓吓清醒了。
她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头,讪笑道:“早起空气好, 我洗漱完了想去露台放放风。”
市区周围的山还蛮多的, 萧宗延家也略微靠山, 在露台上能看到山景。
如果天要下雨,早起还能看见迷蒙的山雾, 仿佛登临仙境。
只不过朱曼玥之前总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都晒屁股了她还能再磨蹭一会儿, 非到快赶不上上班了,才抓着三明治出门,催司机提速冲向医院。
这几天萧宗延不在家,她的工作地点又换得离家近了许多,越发张狂起来。
明知道会被严振青训还每天踩点打卡。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现在萧宗延回来了,她当然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证明他不在家的时候她过得不好完全没有她自身的内因在,都怪别人欺负她。
不然怎么挣得萧宗延的怜爱?
朱曼玥今天从容不迫地换好了衣服,还空出了许多闲暇时间,装模作样,啊呸,有模有样地看起了她完全看不懂的金融周刊。
杂志的排版简约美观,每一页都透着高大上的气质。
朱曼玥不知道怎么回事,印在纸上的分明都是中国字,连在一起她就一点都无法理解了。
嗯,术业有专攻。
她还是仔细钻研怎么当一名勤恳敬业的小护士吧。
朱曼玥有几斤几两,萧宗延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掂量出了八///九不离十。
她是真读得津津有味,还是装给他看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她爱演,萧宗延就让她演,没有明着拆穿她,只是拿出了几处房子让她选。
朱曼玥看到他递来的稿纸一怔,大致扫了一眼内容,不假思索地问他:“这是什么?”
“限购前买的几套房产的简介,你从里面挑一套做我们将来的婚房。我没在上面做任何标注,你就按你的心意和喜好选,不用考虑我的意见。”
朱曼玥闻言又仔细翻看文件,一边浏览一边说:“这些房子的面积和户型都大同小异,只有地理位置的差别,交通都很便利,所以也无所谓建在哪里。我对这些房产的情况都不了解,还是你熟悉,你来选就好了。”
萧宗延一笑:“你怎么会觉得我熟悉?”
朱曼玥怔了怔,忽然想起来他之前一直都在国外,这些房产估计都是当年炒房炒得很火的时候顺手买来囤着的,有些年头的历史了。
好吧。
朱曼玥点兵点将,随机选取了一套有缘房,拿笔一勾,把稿纸都还给萧宗延:“好了,就这套了!”
萧宗延拿回文件看了一眼,她勾的正是他比较属意的一套,算是心有灵犀,心中窃喜却不表露一分,佯作淡定地说道:“你还说你优柔寡断,需要人帮你做决定。真没看出来你哪里优柔寡断。”
何止。
简直是速战速决。
朱曼玥脑子转得飞快,机灵娇俏地说:“你看换成婚前财产公证我还快不快。”
别的女人都是绞尽脑汁掩饰自己对男方财产的算计,以免让男方觉得她爱的是钱,不是人。
到了朱曼玥这里,直白得连层遮羞布都不盖,估计已经在心里把他的财产都收归已有了。
谁让他之前承诺过,除了结婚不行,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谁叫他欠她一条命。
结果发展到了现在,他的钱和心都是她的了,婚姻也顺水推舟,即将水到渠成了。
萧宗延不由感慨世事无常,没有再说话了。
朱曼玥见他不回答却心虚。
她其实也不确定财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宗延之前摆出的条件说不定当初为了摆脱她的纠缠随口一说。
虽然他已经富有到钱在他的眼里全是没有实感的数字,但她见过很多越有钱越抠的人。
她不知道她自己刚才那么肆无忌惮说错话没有。
她正忐忑着,萧宗延兴许是洞悉了她的心理活动,不以为意地说:“不需要公证,这套婚房和其他你看着顺眼的房产都可以写你的名字。你尽管安心收下,开心就好。王女士的名下也有几套,你不用多想。”
朱曼玥松了一口气,感叹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傍上萧宗延这个大款。
他的这条大腿可太粗了,还每一面都写满了财大气粗。
要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这么豪爽,哪里还会有图谋丈夫遗产的事情发生呢?
活着都不可能花完。
朱曼玥听着都高兴,也不做作,嘿嘿笑着说:“那我就等着你拟好的过继合同啦!”
瞧把这小财迷乐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萧宗延又是一笑,看向她面前一口没喝,刚才说等它晾凉一点的粗粮粥,说道:“不烫了,快点喝,起这么早还迟到就说不过去了。”
朱曼玥大清早就被哄得心情大好,全然忘记了这阵子工作和生活方面的劳累和不愉快,抱着碗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吸溜了一大半,舒坦地“哈”了一声。
萧宗延没让她顾及淑女形象,反而将一贯不准她多吃的酱料往她面前推了一点。
朱曼玥突然窜起来,越过桌身,搂着他的脖子,朝他胡茬剃得很干净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沾着黏稠粥饭的唇在他的俊脸上留下濡湿的印痕。
萧宗延全然没有料想到她突如其来的举措,在她蜻蜓点水的一吻后抹了抹被她弄脏的脸,随后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手和脸,但神情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她露出嫌恶,几乎已经把她看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朱曼玥在萧宗延回来以后又过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沮丧的情绪被彻底驱散。
原本她是想跟他吐槽自己工作上遇到的挫折烦恼以及严苛到变态的上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