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阵风,再微弱都能挑动他的神经。
桑寻闭着眼,鼻尖好像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好像能听到她的铃铛响……
那好像已经变成了固定的场景记忆。
他心浮气躁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不喜欢他缩着,有次他感觉自己弄
疼她了,自责得把自己蜷起来,她会捆住他的四肢,把他整个抻开。
他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拉他的手腕,他浑身都开始发抖。
像是骨头缝里在痒,又像是疼,酸胀麻木的身体发出濒死的求救,神经在无缘无故地跳动,心脏被重重挤压着。
呼吸……
一棵树,竟然不会呼吸了。
好渴,想喝水。
想要把触角伸向雨露,想把根系插进泥土。
想……
想亲吻她,把把身体贴在她的皮肤。
或许那样就不难受了。
她的呼吸总是很浅,像是没有,撒在脸上的时候像是雾,又像是露水凝结在叶片。
好舒服。
景春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懒得去找钥匙,直接穿过门走了进去。
书房一片漆黑,还以为他在里面学习。
她听到急乱的呼吸。
心里一紧,这树不会生病了吧!
虽然他大概率不会生病,但桑洛还在他身体里,万一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呢?
她有些急切,根本没去找开关,控制着灵力打开了所有的灯。
然后就看到他蜷缩在桌子底下,背靠着墙,曲着半条腿。
脸是红的,呼吸乱着,额头沁着汗。
被灯晃了眼,他把自己蜷起来,有些难堪地遮住脸。
景春叹了口气。
灯又熄灭了。
她的身体靠过来,却没有做什么,只是陪他坐着,然后握住他的手:“很难受是吗?”
他点头:“嗯。”
“因为我吗?”
他迟疑着,但还是摇头,他觉得是他自己不对劲。
“想让我摸摸你吗?”景春问他。
他仍旧不敢也不愿意抬头看她,但他沉默很久,还是难以抵抗内心的渴求,他点头,声音几乎从嗓子深处挤出来,短促而模糊:“想。”
“还有吗?”景春满足他,“还想我做什么?”
他咬着牙,额头青筋都在跳动,感觉一整片海洋掀起的巨浪都在往他身上打,他仰着脖子,好让呼吸顺畅些,他好像已经顾不得难堪,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
“想你……吻我……”他终于说出口。
……
景春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桑寻十分沮丧地靠在卫生间的门框。
即便这么难为情,还是要跟着她。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是不解:“你自己没有过吗?为什么这个反应,欲望不丢人,小树。”
她洗完手,随意擦了擦,用略湿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调侃他,“已婚已育的纯情树?”
桑寻低着头,或许是她的态度化解了他内心强烈的羞耻和不安,他闷着声音说:“不是,就是觉得在你面前……不对。”
这太荒谬了。
景春哭笑不得看他:“所以你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看做你取悦我?然后你自己取悦自己就是不对的?我取悦你你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桑寻摇头,但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
景春给他鼓鼓掌:“我以前还真是太不了解你了,你这棵树真的长得清奇,脑回路弯得找不到北。”
“要不以后给你布置作业,让你每天自己摸自己给我看。”景春忽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桑寻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抿着唇,抗议:“不……不行。”
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觉得自己会羞愤而死。
景春学着他辅导她功课的语气:“不用害怕,多做几次就应对自如了。”
桑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别指望我强迫你,我要看你主动。”!
第64章 我生气了
桑寻沉默很久,挡着脸,像是要逃避。
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景春也没催他,心道沉疴顽疾还是得慢慢解决,也不能逼太紧了,真逗得自闭了可怎么办。
这小树,以前也这么害羞吗?
好像也没有。
只是确实拘谨被动很多,或许那时候不敢,把自己当个养在家里的灵宠,目的是为了哄她高兴,压根儿也没想过男欢女爱,是两个人的趣味。
“嗯。”她出神的时候,桑寻突然应了这么一句。
景春回神,疑心自己听错了:“愿意?”
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认真回了句,“嗯。”
他总觉得,欲望就像是一只肮脏丑陋的野兽,而他心里那只,格外的不堪,于是总想压制它,把它藏起来,最好她一点都窥探不到。
即便她却说,欲望是无罪的。
但枷锁戴了太久,他已经摘不下来了。
而他现在在做的,无异于在凌迟自己,把自己片成碎片,把羞耻碾碎在她眼前,把那些肮脏的不堪的东西摊开给她看,把罪恶涂抹在她身上。
因为他想要得到她。
完整的,肉身,和灵魂。
景春觉得他的眼神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幽暗了很多,像是湖水变成了井水,从清澈干净,变得深不可测。
那眼神里是一种带着罪恶感的欲望。
显得沉重和压抑。
但至少,学会外露了。
景春凑过去,亲了下他的眼睛,像是某种奖赏。
桑寻睫毛颤了颤,忽然扣住她的后颈,侧头吻住她。
灵巧的舌头搅弄她的口腔,而手正沿着后颈插进她的头发,牢牢固定住她的后脑。
景春有点想骂人,但她还是给了他一点回应。
以前两个人好像不常接吻,亲吻是人类喜欢的方式。
所以她也讲不清,到底是他本来就喜欢,还是在人界待久了。
“还亲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她有一点分神,语气是询问,眼神却带着几分控诉:你不专心。
景春觉得,猜测
他的心思,哪怕再明显都可能猜多,因为他的脑回路的确不太正常,于是她直接开口问:“感觉你很喜欢接吻,是突然觉得这样很亲密,还是以前就喜欢但不敢?”
桑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很享受这种亲密,他喜欢触碰、抚摸、亲吻……一切亲密的行为。
“不敢。”他诚恳回答。
“为什么?”更亲密的事也没见他不敢。
桑寻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你接吻不闭眼睛。”
景春:“……”
这是什么理由?就算她闭着眼,她也看得到,根本不需要靠眼睛才看得到他。
“我感觉自己……见不得光。”像是长在沼泽地的苔藓,想要光,又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被注视会有一种被审判的感觉,我怕你看着我,我表现更不好。但我在脑海里,模拟过千万遍。”
甚至细致到舌尖进入的程度,手指放在哪里……
“我真的很想揍你。”景春掐住他的脸,“想太多是一种病。”
桑寻看着她:“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我不就在这儿吗?”景春拍拍他的脸,喟叹,“你确实没救了。”
桑寻轻轻啄吻她:“你在这儿也想,脑子里都是你。你……救救我。”
最后三个字,他是贴在她耳朵边说的。
景春觉得痒,捂住自己的耳朵揉了揉,顺便捂上他的嘴:“你想怎么救?”
“吻我。”他看着她,“我也想你主动,很多次。”
景春想了想,点头:“那你主动摸自己一次,我亲你十分钟。”
桑寻觉得可以,但这并不公平,于是他提出:“我多久,你就亲多久。”
景春的沉默震耳欲聋,这棵树刚还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会儿倒是顺杆爬得起劲。
“那你先把答应我的做到再说吧!”
-
春末,29处地下三层的临时监狱,逮捕了一只作乱的饕餮,十分的暴力不服管教。
这种大型的上古凶兽,29处就算逮捕也很难处理。
根据联合条例,至少要关押三百年。
“你
们没有资格扣押我。”它一下一下撞击着防御法器,临时监狱感觉在它面前脆弱得像是纸一样,仿佛随时都要被撞开了,“什么狗屁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饿了就是要吃东西。”
景春被请去的时候,正在附近买东西,或许是那场大战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神力又封锁在桑洛那里,她今年的春天格外的嗜睡且困顿。
而且发现,桑洛长得特别慢,她暂时也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那只猫咪快要暴走了。
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问:“它怎么了?”
它差点把一个摩天轮给吞了,而摩天轮里都是游客。
景春:“……”
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天地,的确是很麻烦的,比如实行神界管理条例,还是妖怪治安法,又或者幽都通用法、人类法律,都是个问题。
联合律法很难达成统一。
之前猫咪、马小红他们参与讨论的,也是这个。
目前能能达成的共识是,三界条例分别管三界民众,但要兼顾其他族的合法权益。
“我去看一眼。”景春看了看表,桑寻今天也不舒服,他蔫儿了吧唧的,也不知道还在害臊,还是真的不舒服。
都没跟她出门。
这很不对劲。
她说:“找辆车来商场接我。”
然后等车的间隙,发消息骚扰桑寻。
景春:小树小树小树!
桑寻:……
虽然他可以理解为爱称,但叫一棵活了几万年且三界第一大的树叫小树,她这样的情趣实在是很让人费解。
景春:我去一趟29处,晚点儿回去。在家乖乖的,不要想我。
桑寻:……好。
或许是最近自己的身体反应让他经历了太多次难为情的瞬间,以至于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很羞耻。
景春:再发省略号你今晚给我跳脱衣舞。
桑寻发了个抹脖子上吊的表情包。
或许真的不只是他的问题,他想。
景春笑得不能自已。
真是个傻子树。
一辆上世纪遗留的古董方壳桑塔纳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魏副
处长亲自来接她。
“您好。”魏副笑了笑,“辛苦您跑一趟。”
他歪头敲了下方向盘,忍不住安慰:“委屈您凑合一下了,处里抠门得很。”
主要是总是用来押送犯人,29处的犯人又特殊,加了防御法阵和法器,也常常被损害,只能省着点了,虽然预算还算充裕,但也经不起造啊!
景春面容温和地应了句:“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应该桑寻来的,但他最近身体不适,我来替他跑一趟。”
“人界能有您和扶桑坐镇,是我们的荣幸。”魏副还是十分客气。
景春笑了笑,“我很喜欢这里,热闹,富有人情味儿。而且,维护和平,以及万物的平衡和延续,是我的职责。”
魏副此时忍不住松了口气,神族的承诺,一向受天道制约,因此他们愿意做出承诺,就一定会遵守。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让扶桑做名义上的守界人吗?”
他有点害怕是春神有其他的打算。
景春扯着唇角,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不用那么严肃魏副处长,也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扶桑太黏人了,给他找点儿事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是他是我都一样。”
魏副张了张嘴,尴尬地呵呵笑两声,他这不是怕两个人有一天闹掰了。
扶桑虽然也很厉害,但毕竟春神在才更让人安心。
景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她如今,非常确信。
饕餮看到春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您还活着……”
景春朝他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神创造万物的时候,的确并不是很公平,你也辛苦了,但这不是你作乱的理由,老实服刑,出来好好做妖。”
巨兽低着头,闷声应了句好。
景春是被注目礼送出去的,因为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神族少女,身上并没有很重的威压,没有强烈的戾气和杀气,只是说了几句话,就震慑住了饕餮?
魏副抽了根烟,哼笑了一声,“都在琢磨什么呢!蛮荒时代的战神,开天辟地时候就拿剑征战四方的存在,她露个面足够了。”
不过也是因为饕餮
见识过春神在战场上的样子,知道自己还是不惹她为妙。
景春从29处出来,司机又把她送回刚刚的商场,她想起饕餮的反应,就忍不住想起扶桑,他好像看到她也这样。
这种等级压制下的天然臣服心态,的确很容易误把爱意当恩赐。
景春想了想,突然打电话约他出来:“出来约会,小树。”
桑寻来商场的时候,景春正靠在休息区假寐。
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神情也憔悴。
桑寻忍不住皱眉,走过去,小心探了下她额头:“你受伤了?”
尽管知道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到她,但还是犹豫了,因为她大战后状况真的不好。
只是她太云淡风轻,总是让人忘记。
景春摇摇头,但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没事,事情有些棘手,我身体有些扛不住。”
“那你怎么不叫我。”他有些生气,又气自己听到29处怎么就没有警醒。
景春笑了笑:“下次叫你。我们去看电影。”
桑寻看她这样子,一点都不想去,但他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心事重重点了下头。
随机挑了最近的场,一部科幻片,特效炫酷,但景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桑寻全程就抱着她,直到影片结束,他叫了她两声叫不醒,疑心她昏睡过去了,只好弯腰很轻地把她从情侣座上抱起来。
下午场没什么人,桑寻抱着她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算找猫咪给他开一条通道直接回家,他心里很不安。
可这时,景春突然神色如常地从他身上下来,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墙上亲了下。
“骗你的,看你太闷了,给你找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