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金主(下)——长柏岁【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6 14:36:23

  晏嘉乔问道:“那又怎么样?”
  晏嘉禾笑了,逼近了他一步,“你要是再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踹到地上,扎你满身口子,让你用身体把这里收拾干净?”
  “你敢!”晏嘉乔色厉内荏。
  “你大可以试一试。”晏嘉禾笑道。
  这里是她的地盘,就算她踹不动他,找几个帮手还是不难的。
  晏嘉乔过来也不是和她打架的,在她灼灼的逼视下不得已开了口,不甘不愿地说道:“没有。”
  晏嘉乔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垂眸在心里冷笑。
  至此,沈天为制定的计划,他已经全部做到了。
第19章 林春晖
  池间被送到疗养院,林学忠医生正好在值班。
  这几次池间的身体出状况,都是林学忠照看的,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他看着解下绷带的伤口,皱着眉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本来你都可以停止换药了,这下可不好办了。”
  伤口被浸了药的纱布泡得微微泛白,药水是黄色的,也有些染进了皮肤,本就像枝头秋叶分外柔弱可怜,而在伤口之上,还有一片新遭受的淡淡的乌青。
  白皙的小臂内侧,上下三寸新伤叠着旧伤,简直不忍细看,看到都会产生痛感和讶然,实在是池间这样温和的人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林学忠职责所在,端详片刻,叹了口气,“你这要光是青了,多延长休息的时间也能好。难办的是伤口受外力,缝合线偏移了。”
  池间有些担心,问道:“会有什么影响吗?”
  林学忠说道:“影响是肯定有的,就看你介不介意了。这个刀口这么深,肯定会留疤。线偏了,两边的皮肉一高一矮,疤痕就会很突兀,像个小断崖。为什么有的伤疤很平滑,有的伤疤很狰狞,就是后续的恢复很重要。”
  没有更严重的后果,池间本是松了一口气,又忽地想到了晏嘉禾。
  她大概是不会喜欢太丑陋的东西。想到这里,池间又低头看了看伤口,皱起了眉头。
  他下手时只想着怎么做对局面更有利,哪里有闲心注意得到美观不美观的问题。现下留疤已成定局,又反过来怕晏嘉禾会嫌弃了。
  林学忠看他似乎才意识到一样,脸色白了几分,连忙安慰地笑道:“不过也有很多男性不介意,不说有句话讲,伤痕是男人的勋章吗?我外科执刀这么多年,确实看过很多男人故意不好好处理伤口,让伤疤更狰狞,显得自己很厉害。”
  池间哑然失笑,“这伤不是为了自我炫耀,更不是为了让谁感恩,能不留最好是不留。林医生,请问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林学忠想了想,说道:“拆线,二次缝合。恢复期会延长,并且这期间一定一定不能再受伤了。”他说完,安排麻醉师过来。
  他医者仁心,千叮咛万嘱咐。
  池间记下了,点点头,有些羞愧,“好,我一定遵从医嘱。”
  他的性子绝不是惹是生非,或者粗心大意的人,林学忠心里明白这次的新伤肯定不是池间的错。
  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宝泉山多事之地,找上门来的是躲不掉的,也只能劝他加倍小心了。
  气氛有些沉闷,林学忠不愿他太失落,开玩笑道:“有些职业身上不能有疤痕,幸好你没有想当飞行员,要不然更可惜了。”
  池间腼腆地笑了,纤浓的睫毛垂下来,“实不相瞒,小时候家里总是被催债,我还真的想过带着妈妈飞到天上去躲躲。”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连声音都带上薄尘,“后来,知道做飞行员要投入很多钱,就再也没想过了。”
  林学忠活了半辈子,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叹息道:“梦想破灭的感觉很不好受。”
  池间摇了摇头,笑道:“梦想是要有金钱和实力做基础的,我充其量也只是幻想罢了。所以我特别希望能实现别人的梦想。”
  林学忠笑了,“那你这是利他主义者了。”
  池间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我不谈论什么主义,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有最好的结局,这个世界也有最好的结局。”
  他是由衷地希望着,这种力量从目光中传递出去,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林学忠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麻醉师已经到了。林学忠只得意犹未尽地出了科室,带人找护士长和副院长沟通手术安排,只剩池间一个人坐在科室里。
  池间静静地坐在那里,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被气流吹拂着有些抽痛,正暗自隐忍之时,忽然听到科室的门被敲了一敲,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池间抬眸,认出了来人有一面之缘。
  在程家派对时,他是第一个迎接池间的人,也做了自我介绍。
  “林哥。”既然记得,池间便礼貌地先打了声招呼。
  林春晖未语人先笑,问道:“你怎么在我老爸的科室里?”
  池间明白过来,“原来林哥是林医生的儿子。我是林医生的患者,过来准备手术。”
  林春晖往前几步,看到了池间的伤口,霍然止住了脚,问道:“这么严重,这是怎么弄的?”
  池间不愿多说,笑了一笑,“自己不小心。”
  林春晖瞅着他也笑了,状似打趣道:“自己划的还好,怨不得别人。要是像晏小姐那样被别人伤了,心里就该不舒服了。”
  池间蹙了蹙眉,想起了晏嘉禾右臂的伤,黑眸敛下去,没有说话。
  看到他似乎不感兴趣,林春晖笑了一笑,指着墙边的沙发说道:“不介意我也坐一坐吧?今天正巧路过这里,顺道接我老爸回家。”
  池间淡淡说道:“当然不介意,您坐。”
  两个人沉默了一两分钟,林春晖怀着任务,有些坐立不安,有一搭无一搭地瞅着池间,倒看他气定神闲,心里更添焦急忐忑,把眼睛微微眯了一瞬。
  林春晖再次露出点笑音,开口像聊天气一样随意,“等了这么久,我爸怎么还没回来?”
  池间说道:“林医生走的时候,说去找麻醉师和护士了。”
  林春晖看着池间的伤口点了点头,说道:“臂丛麻醉,这和我爸当年院外行医做的第一桩手术一样啊。”
  池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意有所指,“难道晏小姐当年的手术也是林医生做的?”
  林春晖反复勾引,等的就是这句话,听罢笑道:“巧了,就是我爸做的,回家吓得和我妈唠叨了大半年,我也听了不少。”
  “哦?”池间只吐出了这一个音节,仍旧不太感兴趣似的。
  林春晖哪能任由这个话题终结,笑道:“当年晏小姐比我还小,差几个月不满十八。都说不见真伤不知心狠,那伤但凡躲了一点,也不至于留得那么深。晏小姐为人,心里怕是连自己都没有,更别说外人了。”
  池间长睫紧了紧,交合一瞬,忽地惜字如金起来,“怎么?”
  林春晖耸了耸肩,歪着头打量池间,笑道:“不过倒是有一个人特殊,听说这伤是晏小姐的弟弟捅的,晏小姐临刀不避,回护他都大过回护自己了。”
  “是吗?”池间笑意凛冽,“我倒是不知道他们过去是什么样子。林哥有兄弟姐妹吗?”
  话题陡转,林春晖愣了一瞬,答道:“没有。”
  池间点点头,缓缓说道:“我也没有,不过我大抵能想到,这种关系应该比父母更平等,比朋友更亲密,一定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他们有过什么心结,我都不会惊讶,林哥你说是吗?”
  池间虽不清楚林春晖的来意,但是他刻意讲的这些话,总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一旦把对方划入是敌非友的范畴,便自动维护起晏嘉禾,连晏嘉乔也一并保护了。
  林春晖笑了笑,“你不惊讶,但我觉得惊讶。我惊讶于你和晏嘉乔长得有些像,你自己倒是没有发现么?”
  池间说道:“我听过这种说法,不过我实在是没觉得。而且人的总数这么多,都是五官分布,皮囊一副,有相似很正常。”
  “嗯。”林春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道:“等了我爸这么久也没见到,算了不等了。”
  他边说边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道:“你和晏嘉乔可不是一般的像,我认识很多医生的,各个领域都有,也包括遗传学,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池间静坐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科室,等他的背影消失后,才收回了目光。
  已知晏嘉禾打断过她弟弟的腿,今天又听说她弟弟也捅过她一刀,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像他方才说的那样平常,似乎极其错综复杂,那么,到底有什么缠夹在其中呢?
  池间深深皱起了眉,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池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真的很像晏嘉乔吗?如果真的很像,会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池间是利他型人格。
第20章 头发
  晏嘉乔的目的达成,他不愿意多留一秒,说着就要回去。
  他绕过地上的瓷片,想要推开餐厅的门。
  晏嘉禾站在原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不住吗?福叔估计都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
  晏嘉乔回头冷笑,“不住,容易让我回忆起不好的事。”
  晏嘉禾挑了挑眉,问道:“那你去哪儿?”
  “回家。”晏嘉乔明白她的意思,怒气冲冲地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怎么,你这宝泉山是监狱,能进不能出?”
  晏嘉禾低低笑了,摊了摊手安抚他,慢条斯理道:“当然不是,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来去自如的。”
  她面上随意示弱,并不认为这掉身份,但是话锋却隐隐有威胁,本质不过拿他当小孩子。
  晏嘉乔都已经把门拉开一半了,听了这话砰地一声甩了回去,本待要破口大骂,忽地想起了沈天为的话,静下来冷冷说道:“我偏要走,你拿我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要让姜汲扣押我?”
  晏嘉禾笑了笑,动了下脖颈,眼神锁住他,没有说话。
  晏嘉乔掏出手机,“我劝你最好没有这个打算,否则我就要给蔡局长打电话了。”
  她晏嘉禾再怎么厉害,宝泉山有多少听她指挥的佣人,她本质还是国家公民,若是警察来了,还是得让人家进来。
  晏嘉禾闻言敛了笑意,皱了皱眉头,半晌,说道:“这次倒是有进步,知道要提前做准备了。不过,你怎么能调动蔡涛?”
  在这种政治游戏之中,警察和军队都属于杀器,每一方都心照不宣,轻易不会动用。一旦他们介入,要么事件已经白热化,要么其实是已有势力落败。
  因为影响太大,因此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干涉的,以晏嘉禾的财力和权力,尚且只到分局的级别,而蔡涛是总局局长,能够把电话直接打给他,显然光靠晏嘉乔一个普通二代是做不到的。
  一见果然有效,晏嘉乔的怒气转变成得意,两根手指夹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晃,笑容张扬,“沈哥给我的。”
  晏嘉禾烟眸一暗,强留不成,立刻拿出第二套方案。
  “你我之间的事,何必兴师动众?”她淡淡笑道:“你若想回康茂园,当然可以,不过我得提醒你,今天还没有过完。”
  晏嘉乔问道:“那又怎么样?”
  “那就意味着,晏青山给唐静的礼物还没有送完。”晏嘉禾摸了摸下巴,瞅着他笑道:“你确定要回去碍事?还是想像除夕那天晚上一样,被关在门外?”
  这倒是个问题,晏嘉乔有些踌躇。
  晏嘉禾轻轻走了几步,欺身上前,声音略带低磁,“在这儿是过去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回去是眼前的事,既然都是恶心,为什么要挑新鲜热乎的?”
  “而且,你要是去住酒店,那就是存心惹我生气了。”她眨了眨眼,接着说道:“我要是真生气了,你住哪个酒店,就不怕我半夜刷卡进去?倒不如住在这里,监控都在你眼下,省得起了什么疑心,又冤枉我,不是吗?”
  她安抚到一半又挑他的火,把他惹毛了又去安抚,反反复复地戏耍,掌控着他的情绪。
  晏嘉乔最受不了她这一套,说了句脏话,“别装无辜,那他妈是冤枉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晏嘉禾已经懒得听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道:“这次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不能信我一次?”
  晏嘉乔冷眼看她片刻,露出抹讥笑,劈手甩开她,转身拉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晏嘉禾把手插回兜里,看着他恨不得冒出黑烟的背影,喊道:“所以说,你去哪儿?”
  “睡觉。”晏嘉乔头也不回道,“我要是把这宝泉山掀个底朝天,也是你自找的。”
  晏嘉禾笑了,眼看着他越走越远要上二楼,又喊了一声,“你这气爱撒给谁撒给谁,别撒到我身上就行。”
  晏嘉乔更大力地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一整夜他倒也没怎么折腾,晏嘉禾也忽略了,池间并不在他的卧室。
  不像晏嘉乔一过来,宝泉山上上下下乒乓作响。池间一向极其安静,即便每日住着,也是存在感很低。
  晏嘉禾让他回房间,便以为他一直在卧室里。不料他竟是一个人去做了手术,在医院躺了一整夜。
  第二日天亮时,池间觉得好些了,谢过了林医生和照顾他的护士,结清手术费就搭着公交回到了宝泉山。
  山路很长,但是他已走过很多次,除了左手麻醉过后的沉痹隐痛,剩下的也没什么不能克服。
  池间一路走回主楼,还未等歇一口气,便在二楼的楼梯口撞见了醒来出门晃荡的晏嘉乔。
  他正把玩着一块怀表,掂在手里抛上抛下,斜眼正见到池间,挑了挑眉冷笑道:“你来得正好,去把我的房间收拾了。”
  池间立在楼梯上,没有动。他把他当作半个弟弟看待,但并不意味着会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池间说道:“我帮你去找邓管家,他会安排人的。”
  晏嘉乔认定了他故作清高,有了心理准备反倒没那么易怒了,“我偏要你收拾。这宝泉山谁不听我的,你既然住进来,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正在僵持之间,楼上的晏嘉禾也下来准备吃早饭,看到他们俩站在这里,惊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晏嘉乔勾着怀表的链条,绕着手指一圈圈地甩着,漫不经心道:“我让他去收拾房间。”
  晏嘉禾看他成心挑衅地样子就有些好笑,“你这气到底是非出不可?还非要撒到别人身上?”
  说着,又转头看向池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他比你小,不会做这些,你就让着他点,帮他把被叠了就算了。”
  她让他大方一点,分明是维护晏嘉乔,池间看着她不带情谊的样子,目光垂下来,静默了一瞬。
  视线一落翻折,心也跟着沉下去,触到脚下的楼梯再抬起来。
  池间凝视着晏嘉禾,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哪里不一样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