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声音——喝豆奶的狼【完结】
时间:2023-09-26 14:40:19

  “不能。”蒋以声挂了电话。
  他和徐拓是开裆裤时期认识的发小,穆潋卿是徐拓初中时从小混混手里面救下来的学妹。
  三个人平时走得近,有什么事也会互相商量着出出主意。
  但蒋以声这次来桐绍谁也没告诉,要不是徐拓意外从长辈嘴里听了一耳朵,现在也没人烦他。
  蒋以声烦躁地揉了把后颈脖,短短的发茬刷着掌心。
  男生头发硬,蓄不住水,九月的气温一蒸,没一会儿人都口干舌燥。
  他起身去客厅倒水,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
  对方姓李,是负责蒋以声学校安置方面的人。
  桐绍一中新学期开学有几天,蒋以声其实已经来迟了。
  李哥和他约好了时间,今天下午就得去学校报道。
  蒋以声挂了电话,一脸烦躁。
  他家老头不会真指望让他在这破地方上学吧?
  再说高二有什么好上的…
  椅子前脚微微翘起,蒋以声拉开抽屉,翻出一本旅游手册。
  巴掌大的三叠纸,从高速休息点顺来的,上面介绍着附近知名景点,其中就有桐绍这个地方。
  四朝古都,历史悠久;依山傍水,襟江带湖。
  楚文化故乡,豆腐发源地,千年名城,邀您共游。
  “……”
  还千年名城,千年混成这个鬼样子。
  真好意思打这个广告。
  蒋以声随手把手册扔到桌上,空手停了几秒,再拿出底下的一个信封来。
  粉蓝色的纯色信封,边缘带了点发黄的、老旧的折痕。
  封口没封,拿在手里有一定分量,没有贴邮票、也没有戳邮章——这是一封没能寄出去的信。
  信封正面有两行字。
  第一行写着“小蝶”,大约是收信人。
  第二行是地址,也就是刚才蒋以声去的那个书店。
  挺莫名其妙的。
  蒋以声对着地址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来错地方,才将信封放回抽屉。
  电话再次响起,是一串来自北京、没有备注的号码。
  蒋以声扫了眼屏幕,又收回目光,硬是原地坐了半分多钟,这才磨磨唧唧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到了吗?”对方的语气似乎并不好。
  “嗯。”蒋以声也没多和气。
  “小李和你联系了吗?”
  “嗯。”
  “只有一年,别给我惹事。”
  “……嗯。”
  “你这是什么态度?”蒋臻压着声音,也一并压着怒火。
  “我知道了,”蒋以声呼了口气,“还有事吗?”
  几秒停顿后,电话被直接掐断。
  尖锐的忙音钻人耳朵,刺得蒋以声眉头一皱。
  他面色微沉,看着已挂断的通话记录,关掉手机。
  -
  与此同时,临春刚收拾完书本准备去学校。
  顾轻白在今天起得晚,下楼时还带着点摇摇欲坠的睡意。
  左右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在这小镇里被慢节奏的生活磨得有点显老。
  鬓边的碎发白了一半,眉眼间也带着消散不开的疲惫。
  大约是午觉做了个不好的梦,带着那个世界的记忆醒来,迷迷糊糊还没缓过来劲。
  临春拿了柜台后的本子过去,指着上面的名字给他看。
  在蒋以声十分嚣张的签名下面,有她早就写好的几串小字。
  【他是以言哥哥的弟弟?】
  【以言哥哥是不是也来了?】
  在看到蒋以声的名字后,临春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小半年都没再来桐绍的蒋以言。
  兄弟俩几乎长了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年岁上差了不少,导致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顾轻白垂下目光,眼珠微动,最后停在一处,定定地看了会儿。
  男人站在一层阶梯上,又像没睡够似的,重新闭上眼睛。
  微微弓着腰背,手掌按住栏杆。
  在一声叹气后苍老得直不起背。
  临春打着手语的手一顿,继而蜷了手指垂在裤边。
  “走吧。”
  她看到对方这么对她说。
  “我再睡一会儿。”
  -
  下午近两点,蒋以声来到新学校。
  桐绍一中位于市中心,占地不大,寸土寸金。
  “蒋同学这个成绩,别说是我们学校了,就算放在整个省份都可以算得上名次的。一班是我们年级最好的班级,这是班主任赵老师,她负责蒋同学这一年的学习生活…”
  李哥正和校长在办公室洽谈,对方态度非常友好。
  在高二这个节骨眼上借读一年其实也不容易,蒋臻估计往里面砸了不少才把他勉强塞进去。
  蒋以声在旁边听了几句闲话觉得无聊,便出来透气。
  三层的教学楼直面大门,站在走廊上几乎能俯视整个校区。
  食堂是一栋的平层大瓦房,建在围墙边上,后门连着校外,甚至还圈了几头小猪。
  而三层的宿舍堪称危房,走廊大通道上挂满五颜六色的被单,墙皮悬在半空中随风掉落。
  篮球场简陋到只有水泥地面,就连操场上还旺盛地生长着半人多高的杂草。
  要不是校园中随处可见打闹嬉戏的学生,蒋以声甚至觉得这里可以类比他以前玩的校园恐怖类游戏,环境诡异到可以原地拔起几个僵尸来烘托气氛。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地方穷成这样。
  他再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来没来对。
  正在心里琢磨,突然瞥见层层绿叶中荡出一片白色的裙摆。
  蒋以声斜了目光,看一抹跳脱的身影从学校大门外的梧桐下小跑而来。
  是中午那个女孩。
  她的手里还牵着那只边牧,进学校时拴在了门卫室后面的树上。
  然后又单一个人,挨着道路边缘、顶着层层叠叠的树荫往里走。
  临近上课的点,校园里学生很多。
  临春时不时就要转头左右看看,混在人群里跟多动症似的,走也走不快。
  这是个小哑巴。
  蒋以声突然想起来。
  小哑巴还来学校上课。
  哑巴怎么上?
  他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正无聊的神游,预备铃却在此时突然响起。
  路上的学生大多往教学楼飞奔,临春看看左右,也不禁加快了脚步。
  李哥和赵老师一起从办公室出来,看起来入学顺利。
  李哥;“我去帮你办个校园卡,你先跟赵老师去领教材。”
  蒋以声“嗯”了一声,目光看向他的新班主任——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吃得圆滚滚的女人。
  “蒋以声同学,”赵老师的声音意外好听,“跟我来吧。”
  赵老师的个头不高,目测才到他肩头。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几步,在楼梯间迎面撞上了抓着栏杆一步两层的临春。
  蒋以声居高临下,看着小姑娘仰起来的小脸。
  四目相对间,他似乎从那双眸中品到了一丝惊讶。
  “我们班班长,临春。”
  赵老师给身后的蒋以声介绍。
  蒋以声眉梢一挑,没想到这个小哑巴居然还是班长。
  同时,赵老师又给临春打了个手势。
  临春看完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蒋以声:“?”
  “她去给你搬凳子,”赵老师也跟着走下去,“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临春同学,把事情写在纸上给她就好。”
  蒋以声有些意外这对师生,但也没太表现出来:“嗯。”
  高二正在学习的课本不多,基本都是一些零碎的选修。
  赵老师递给他,蒋以声就接过来,七门课聚少成多,没一会儿手上就有一小摞。
  “先就这些吧,练习册我再找课代表给你,”赵老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也快上课了,我带你去教室吧。”
  蒋以声抱着那些书走在赵老师身后。
  一班教室在二楼,出了楼梯间往左走两个教室才能到。
  房间很小,长度只够开两个窗。
  班里座位坐了一半,吵吵闹闹。
  门有两个,前门开着后门锁着。
  在前门的右上角边竖着个木板,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高二(1)班。
  黑板是那种定死在墙上的老试黑色黑板,桌子是钉出来的木头双人桌,和椅子的材质一样,用久了就会“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纪律委员正在努力维持课前纪律,蒋以声走过教室后窗,从敞开的玻璃窗里看见讲台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临春正举着手臂在黑板上写些什么。
  不知道是夏天阳光灿烂,还是黑板颜色太深,那一截胳膊白得发光,又冷得像杯冰水,冲散了整个教室的闷热。
  蒋以声的脚步没停,视线紧接着扫过窗与窗之间的墙上的名言警句——不要懒懒散散的虚度生命。
  有人大力地拍了几下桌子。
  “上课了,都他妈闭嘴。”
  是个男声,教室里的噪音明显小了不少。
  蒋以声走过前窗,大概第一排的位置。
  他的一只脚跨过门槛,转身正好和放下粉笔的临春对上目光。
  少年背着光,轮廓被晕出一圈绒绒的金黄。
  他的手里拿了几本书,有些随意。
  不像转校生,像来遛弯的大爷。
  蒋以声停在教室门口。
  临春转身,在黑板写的大字旁拍了两下:
  “欢——迎——新——同——学——”
  全班趴着的睡着的,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隔着两米,台上台下,临春带头为蒋以声鼓起了掌。
  掌声稀稀拉拉,很多人即兴敷衍,晕晕欲睡。
  最最顶多掀起眼皮看蒋以声一眼,拄着腮帮,没什么反应。
  只有讲台上那个听不见声儿的,用力把双手拍的啪啪直响。
  像一棵精力旺盛的向日葵,是晚上能“唰”一下把花头从西边甩回东边的那种。
  门口站着的蒋以声:“……”
  短暂的尴尬后,他偏头笑了一声。
第3章 03
  大概是蒋以声这张脸比较招人稀罕,进教室后班里女生明显坐直了几个。
  赵老师让他做个自我介绍,蒋以声报了个名字,话也不多。
  左右不过就走个形式,说完临春便带他往教室后排走去。
  班里不挤,两边靠墙分别是双人座,中间四人坐在一起,余出两条走道。
  全班一共三十三人,一排坐八个人,正好能做四排多出一个来。
  蒋以声过来正好把人数凑了个双,让那一个被迫孤立出来的可怜孩子有了同桌。
  教室后排那一个单独成排的双人桌挨着墙,靠窗的那边正摊着一本英语课本。
  看其中夹着的水笔样式,主人应该还是个女生。
  蒋以声把课本放在上面的同时,临春坐在了那个座位上。
  “……?”
  蒋以声个子高,坐哪儿都看得见。
  再说这学于他可有可无的,听不听课其实也不重要。
  就是临春这小姑娘…还没到他肩膀。
  他心存疑惑,倒也没问什么。
  弯腰拉开凳子坐下,把那一摞书塞进桌洞。
  再抬头时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条,纸质粗糙,边缘发毛。
  字有点儿洇水,不过不妨碍上面的句子工整。
  【下课我带你去领练习册。】
  蒋以声微一点头。
  “哑巴吃春/药了?看见男的就往上贴。”
  他突然听见有人笑着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他们这一小片能听得见。
  蒋以声抬眸看去。
  隔了倒数第二排,刘家豪正侧着身子往后看。
  男生驼着脊梁,坐没坐相,大概是这样调笑别人惯了,冷不丁对上一道冷峻锐利的目光,整个人都是一顿。
  上课铃在这时打响。
  老师走进教室,第一节 是化学课。
  蒋以声拿出化学课本,按着老师的话翻到相应页面。
  身边的人没有动静,扫一眼过去,临春在看摊开的那本英语书。
  上课前起立问好,临春跟着人群也站起来。
  蒋以声稍微低头意思了一下,余光却瞥见对方认真鞠了个大躬,脑袋都要贴桌子上了。
  特别实诚。
  蒋以声想到那棵傍晚“猛回头”的向日葵,唇角勾了抹笑。
  化学老师开始讲课,临春头也不抬。
  马尾从耳后绕过,微微枯黄的发梢搭在肩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颈后皮肤,被窗外阳光照得雪白一片。
  她太瘦了,薄薄的皮肤被脊骨撑成起伏的弧线。
  蒋以声收回目光,大概就明白这小哑巴的学习方式。
  自学,还挺厉害。
  -
  一节化学课,临春背下来一页英语单词。
  她用草稿本盖住中文意思,顺着边缘写下对应的文。
  错了三个,还算可以。
  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加深印象,书本上投下小片阴影。
  桌椅碰撞发出轻微动静,临春抬头看讲台上老师已经不在,这才搁了笔,偏头看向蒋以声。
  对方应该正在看她,临春猝不及防撞上蒋以声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下课铃怕是响了有一会儿。
  她连忙起身,指指教室前门。
  蒋以声合上课本,跟她一起出了教室。
  一中教学楼是十几年前的老楼,走廊边生锈的栏杆外,又多焊了一层塑钢窗。
  像铁笼子似的,把人都关在这个一米多宽的走廊上。
  下课时间,女生成群结队往厕所跑,男生则七八个聚在一起,靠着走廊挤成一排。
  眼睛往楼下看看,再往左右看看,仿佛一群待业街溜子,没什么闲事能干。
  临春和蒋以声一前一走过他们面前,瞬间落过来好几道视线。
  “哑巴来了。”
  有男生笑着说了一句。
  “大哥,快上。”
  蒋以声扫了一眼身侧,看几个男生掩唇笑得猥琐。
  “滚你妈的,”另外一个高个男生推了那人一把,“老子对哑巴没兴趣。”
  那人嘻嘻笑了几声:“前阵子你还说要搞到手呢,是不是被拒了?”
  “操,是老子看不上她好吗?”
  两人的打闹声落在身后,周围时不时就会投来几道异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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