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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醒呢!不是说我们小少爷晚上会醒的吗?!”
在洛挽和克莉丝曼守着若昂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直到深夜了,也没有见若昂有一点点苏醒的意思,顿时就慌了。
“这不好说啊......”季缘扶额,这些天的事情总是一次次的冲击着他的脑子。
“怎么不好说?不是说少爷他虽然撞到了脑袋,但瘀血都几乎没有吗?怎么和你说的不符?”洛挽印象深刻,季缘明明嘱咐她说,小少爷晚上大几率会苏醒,要提前准备好清淡点的晚饭。
可是晚饭准备好了,克莉丝曼小姐也乖巧的把自己的肚子吃饱了,怎么若昂就是没动静。
“虽说是这样,但是病人能不能醒也完全是看他自己的,而且也许是少爷他太累了,毕竟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要神经衰弱了,我们再等等吧。”
而且在这之前,若昂还给自己的手腕上来过一下,各种损伤叠加在一块,一时半会是彻底好不了的。
现在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洛挽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心就是静不下来,越跳越快,越跳越慌,“希望吧,先生已经赶回来了吗?”
“在路上了,这次怕是不那么容易平静下来了......”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房间内的另一个孩子。
克莉丝曼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听不大懂,但是也清楚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在说为什么若昂没有在预测的时间点里醒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和小时候自己救过的一只小鸟一样吗?
那时候它不知为何再也煽动不了翅膀,一直停在自己窗前的花篮里,母亲卡罗琳轻轻地把它捧在手心里,检查下才知道它这是翅膀受伤了。
母亲告诉他,只要精心给它准备好食物,它就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三天过后,她发现这只小鸟再也不吃东西,最终躺在了花篮里,一动不动。
“小鸟不会醒过来啦,它已经变成透明的鸟飞在天空中了。”多么善意又美妙的谎言。
克莉丝曼就这样情绪低落了一段日子,某天在院内玩耍的时候,她又发现了那只鸟,只是这时候它的身体已经发烂发臭,为什么克莉丝曼会认识呢?
因为这个已经不成样子的鸟和自己救过的那一只一样,背上有一撮蓝毛。
她吓坏了,卡罗琳陪着她睡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的。
而当初那个处理这只鸟的侍从,也因为处理不当被开除了。
............
她手心冒汗的抓了抓身下的裙摆,愧疚和后悔在这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踌躇的一步一步走到若昂身边,却不敢看他。
自己这是害了若昂吗?
若昂会死掉吗?
母亲说,死就是变成大家都看不到的模样,飞去天上。
我不要,你那么喜欢和我玩,去天上也不会开心吧?
“呜呜呜呜呜呜啊,我不要!若昂你醒醒,不是说最喜欢喂我吃饭了吗?可是今天的你没有喂我吃,是我一个人吃的,也没有人给我剥大虾。”
“还说我这么屁点大,要是一个人洗澡的话,肯定会滑倒在浴缸里,你不让洛姐姐帮忙,那晚上我到底是洗不洗澡啊?”
克莉丝曼低着头,费尽力气的靠拽着床单借力爬到床上去,随后手脚并用的挪到若昂身边。
一开始她只是干嚎,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轻轻呜咽,并又一次试图用手掩盖她的难过和害怕,最后那不时的叹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你不要死呜呜呜,我好害怕,我不要你变臭,你那么好看,也不可以变丑呜呜呜呜啊!”
洛挽和季缘本来就被克莉丝曼突然的嚎叫弄的没有丝毫防备,在冷不丁的这么一听,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把这孩子给吓到了。
不仅吓到了,还误会了。
“克莉丝曼小姐......”洛挽想解释,同时也懊恼着怎么两人的谈话就没有避着点她呢,毕竟也是个孩子,会胡思乱想,敏感的很。
可是她眼尖的发现,自家小少爷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随着睫毛的颤动,彻底睁开了眼睛。
“小少爷!!”洛挽惊呼,往日稳重做事有条不絮的她此时竟然僵在原地。
竟然不知应该先去倒杯水给若昂喝,还是先把若昂抱起身让他靠在床头。
“咳咳咳,咳!”
最终还是一串咳嗽声点醒了她。
若昂此刻眼前还看不清人,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趴在自己身边小小一团的漂亮孩子,就是自己的克莉丝曼。
“曼曼。”他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费力地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才吐出这两个字。
然而,想伸手抱抱她的自己却发现手痛的要命,几乎是肌肉一动就疼的他吸气。
“若昂。”克莉丝曼眼晴重的快抬不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摇摇欲坠泪珠,颤巍巍的眨了几回,这才摇摇晃晃的跌落到被锦上,视线从迷迷蒙蒙到清明,一张哭的乱糟糟又迷迷糊糊的小脸拧巴在一起。
啊,若昂醒过来了!
喝了口洛挽递过来的茶水润喉,若昂唇又红润起来,就算疼的直抽嘴角,但还是坚持着被扶的靠起了上半身。
“曼曼你哭什么?哭成咳咳,小野猫了都。”
第31章 靠近
“我以为你死掉了!”克莉丝曼懵懵的,刚刚她才觉得若昂因为自己醒不过来而难过,现在却又见若昂活生生的和自己说话,所以脑子还转不过来。
若昂被她这番话逗笑了,可这一笑又牵动着他的后腰,让他疼的连忙止住了笑,表情一时间有些扭曲,“曼曼,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毕竟我就连那样被对待都还活的好好的呢,今天那一下还不算什么哦。
可瞧着克莉丝曼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得模样,他的笑意散去,目光寒冷,“难道......曼曼,你想让我出事?”
“没有!”克莉丝曼摆手反驳,急切的想要解释,却发现越急,她越说不出来话。
“我,我只是不想你变成那样,那可怕的模样,我不要。而且你是好人,你救了我,我不能那样想。”
童真稚语让若昂听的无比舒畅,眉眼柔和下来,“好,不变成那样,我不会的。”
“小少爷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床上休养吧,脑袋上那一下再严重一点您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季缘早在若昂醒来的时候就是迅速的检查了一遍伤口,和若昂的状态,所幸现在醒来,问题也就不大了。
“嗯对对对,若昂要好好休息,我腿只是蹭伤了就疼的不行,你身上那么多伤,肯定比我更难受!”克莉丝曼无比认真的点头,说着还拉起自己的裙摆,把那之前只渗出一丝丝血液的伤口露出来。
“怎么回事!”本来若昂虽然接住了克莉丝曼,但终究自己的身体不够高大,没有完全护住她。
正担心着克莉丝曼的健康状态时,她就这样自己说了出来,而那几条蹭伤甚至已经结痂的伤口,在若昂眼里竟然比自己现在受的伤还要难受。
就连心口都沉闷了。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痛?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背上有吗?手呢?”若昂挣扎的想起来,“曼曼,伸出来给我看看!”
季缘无力,制止了若昂想强行抬起手臂的动作,“我的小少爷哦,克莉丝曼小姐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其他地方疼,她被您保护的很好。”
“不,都是我的错,我再长大点就可以更好护着她了。”若昂手动不了,就开始扑腾腿,一副誓要和季缘抗争到底的模样。
洛挽见这场景也不敢随意靠上去,在床尾急的到处走。
克莉丝曼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见若昂这么大动作就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她立马扑到了若昂的腿上,用自己小小的身子让他不再动弹。
“我没事的!我现在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不过若昂你不能动,不能这样动,季叔叔说的话要听。”
克莉丝曼急死了,总觉得虽然若昂很懂得照顾自己,像个小大人似的,可怎么就不知道听大人的话好好养伤呢?
“真的?”若昂可不敢扑腾腿了,生怕碰到克莉丝曼。
“真的真的!”克莉丝曼连连点头。
季缘无语,克莉丝曼小姐的一句话,比自己十句话都管用,“真是的......小少爷,您是在不信任我。”
若昂这才舍得把一丝目光转移到季缘脸上,答非所问,“她的伤口,要多久才会好,她皮肤嫩,会不会留疤?有没有药?”
“大概要三天就会彻底好去,疤痕要更久一点,祛疤的药膏也是有的,一会给您送过来,那您需要吗?”季缘一一回答。
“当然要,要药效最好的,我也不要留疤。”若昂想着,如果以后克莉丝曼看到自己身上有那么可怕颜色又深沉的狰狞得疤痕,肯定会被吓到的。
“自然是最好的。”季缘犹豫了一下,又把莫君栖的行程和若昂讲了,“莫先生已经知道了您的情况,现在他在赶来的飞机上了,晚一点就能到了。”
季缘在这几年给若昂治疗心理问题的时候,忽略了另外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若昂和莫君栖之间的父子关系。
若昂奋不顾身去救克莉丝曼之前,对于父亲看法的那些话,他在房内也听得十分清楚。
虽然之前他也提过一嘴,但是却没有实行起来,季缘想,这次应该着重的再和莫君栖提议一下。
“嗯。”若昂毫不在意得点头,只是看着克莉丝曼的视线飘忽了一下,表情又变得不好看起来。
季缘看着若昂的微表情,笑了,果然还是孩子,渴望父爱的孩子。
“若昂,别难过。”克莉丝曼挪过来,像平时若昂捧着自己的脸一样,捧着他的脸。
克莉丝曼思索了一番,缓缓低头用自己的脸颊去碰了碰若昂的脸颊,两个温热的皮肤接触在一起,让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
若昂被克莉丝曼这主动又亲密得行为镇的好半天没回过神,这是克莉丝曼第一次主动对自己亲密。
“若昂,你现在生病了,就更不能难过,我现在也不用你照顾,在你没有照顾我之前,我可独立啦,你就好好养病吧。”克莉丝曼贴了一会儿便挪开,睁着自己大又亮的眼睛说。
若昂平时最喜欢这么对自己了,而且每和自己贴贴一下,若昂就会开心很多,克莉丝曼就想着,也许会让他不那么难过。
“好,我当然会听你的话,我不难过了,好不好?”若昂对乖顺的克莉丝曼没有抵抗力。
好吧,本身就没有抵抗力。
“好,我陪你养伤。”若昂的这身伤来源于自己,她当然义不容辞。
“克莉丝曼只陪我到养好伤吗?我的伤口真的好痛啊。”若昂眼睛一眯,刚刚无视伤痛乱动的他都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可现在他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我给你吹吹好不好?都怪我,全是因为我。”克莉丝曼一听若昂这么说就吓坏了,竟是低头用嘴轻轻吐出一些气吹到被子上,企图让他没那么疼。
好傻。
“我这么喜欢你,克莉丝曼你要一直陪着我,要不然我的伤口会一直痛的。”若昂在用克莉丝曼的愧疚捆绑她,可是这招似乎很有效。
“要陪多久呢?”她还等着父亲母亲来接她呢,如果到时候若昂的伤没有好,那她是走还是不走呢?
克莉丝曼又陷入了新的苦恼中。
“是好久好久,一直在我身边。”若昂这个坏孩子,对于这些手段已经得心应手。
好久好久?
怎么和母亲说的一样?
那应该是一样久的吧!
“好!”克莉丝曼答应了。
第32章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你才有了这一切
“叫我过来又不说话,你这是做什么?”若昂四肢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到了第二天他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走不了太远的路。
听洛挽说,莫君栖赶回来的时候自己和克莉丝曼已经睡下了,说是只进来看了一眼。
后来的两天,莫君栖这个父亲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洛挽说的因为担心自己而急忙赶回来,就算自己没有醒着,也询问了自己的情况,亲自见了一面才安心下来。
可今天晚上莫君栖却突然让顾文把自己叫了出来,彼时的他正在懊恼着因为自己受伤,而不能帮克莉丝曼洗澡。
来的路上他的心情颇为微妙,自己和父亲向来不太亲近,虽然若昂自己是想和父亲的感情更好点的。
之前因为自己发病,几次咬伤莫君栖的胳膊,他也想道歉的。
但是看着莫君栖那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就好像你咬了也没有关系,不咬也没有关系,因为若昂这个人在他眼里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一样。
这个认知让若昂颇为恼火,就更拉不下面子去说道歉的话了。
别扭的推开书房,就见他那气场强大的父亲在书桌上处理文件,就算带着金丝眼镜也丝毫压不住他身上强势的气息。
他也不打招呼,径直找了沙发上坐下,等待着对方开口,可自己坐的都要无聊透了也不见莫君栖有一点点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甚至连坐姿和看的文件也没有变化过。
哦,还是有变化的,那就是看着文件不是同一页面了。
极度烦躁和想陪在克莉丝曼身边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了,抢先开口。
“伤都好了?”莫君栖叹气,本来想给若昂一个教训,但看着他因为身上的伤,就连坐着都费劲儿的时候,还是狠不下心。
“能走了,但走不远而已。”若昂撇嘴,他才不信自己的身体状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能不知道。
“嗯。”书房又安静下来,莫君栖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了个字,就又开始看下一份文件,“很喜欢克莉丝曼那孩子?”
这是莫君栖第一次当面问若昂,他和克莉丝曼的事情。
若昂原本无聊抠着沙发纹路的手猛地顿了一下,“怎么?”
“喜欢到可以这样做了?若昂,我把她留在你身边,可不是让你这么做的。”莫君栖摘下眼镜,往靠椅上靠,疲惫的捏了捏太阳穴。
当时,莫君栖听到若昂坠楼的消息,感觉呼吸都停了一瞬,在细心听着细节和过程的时候,他狠狠皱起了眉心。
甚至他在飞机上,起飞前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儿子醒过来的消息,还是飞到一半的时候才传来好消息。
飞机落地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落回了自己的胸膛里。
若昂发病的时候,他什么狼狈的样子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但是就这一次,不!是自从克莉丝曼来了后,接二连三的几次。
一次割腕,而这一次......
这些都是莫君栖从未见过的,好像若昂下一秒就要离开似的,不定感。
是,当初做出让克莉丝曼来到若昂身边这个决定的时候,季缘也和自己商量过,有好的趋势,必定也有坏的趋势,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会影响到若昂的健康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