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触碰到额头的一瞬间,被她惊醒一般的打掉。夏知笙反应很大。
江聿顿住:“你……”
夏知笙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更白,慌慌张张的抓回江聿的手:“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打开江聿?
当初让江聿留下的是她,现在因为这件事,无缘无故闹脾气的也是她。
夏知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无理取闹的想法。从前没有动心,所以没关系。可现在,她好像没办法不在意了……
她眼神不断躲闪,抓着江聿的指尖也在颤。
“我不是故意的……”
江聿抿紧了唇,盯着异常反应的她,没说话。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过了许久,江聿缓缓握紧了她的手。他说:“时间不早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这个动作带有安抚性。
他很冷静,仿佛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让自己保持理智,解决问题。
捡起掉落在地的浴巾,弯腰收拾乱局。
夏知笙躺在床上,看着他给自己盖被子,抬手关灯,然后躺下。她的兵荒马乱,与江聿的镇静截然不同,默默抓紧被角,把自己裹了进去。
有时候也会不由去想。
像江聿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一天去在乎谁,为谁动容吗?
-
翌日。
夏知笙有早课,很早离开沁苑。
江氏没有什么大事,江聿即使不去,也添不出什么乱子。他在书房,缓缓交织手背,下巴垫在上面,深邃的眸陷入沉思。
昨晚,夏知笙一整晚没睡。
他感觉到了。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江聿有点头疼的揉揉眉心,又想到她指尖颤抖,抓住自己的惶惶不安模样。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致使夏知笙突然一反常态,情绪这么不稳定。
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
是不是那天,自己电话里发火,吓到了她。
邮件上的小红点不断闪烁,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不是什么紧要消息,所以没及时处理。即使如此,对江聿来说,也是少有的怠惰。
江聿静坐了一会儿,归了归神,开始处理。
而此刻学校里的夏知笙。
看着画纸,怔怔出神。
明明一夜未眠,她却毫无休息的意思,对着一处勾勒好的线条,拿着橡皮擦。
不断的、反复的修改,擦掉重画。
那一处的纸面,都快被擦破。
“笙笙,已经够好了,别改了。”
殷晴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看上去一直不在状态。”
夏知笙恍恍惚惚的回过神:“啊?……没什么。”迟疑一下:“我刚刚走神了。”
结束下午的课程,时间还早。
夏知笙三点半回到沁苑,原以为江聿应该不在,却在刚踏入客厅,看见下楼倒水的身影。对方听见声音,把目光看过来。
夏知笙停住,下意识错开视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聿注意到她的目光躲闪,心下微沉,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仍然以最平和的态度,与夏知笙讲话:“今天没去公司。”
“嗯……”
夏知笙捏紧指尖:“我先上楼,还有画没画完。”其实不是,她早就画完了,手头的稿单,也都不是必须要今天完成的。
只是不知为何,看见江聿,心里有点乱。
现在不太想和江聿同处一个空间。
想找些能让自己静下心的事来做。
第37章 怕老婆和老婆怕
“去吧。”江聿只简单的两个字。
夏知笙很快上楼。
江聿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夏知笙看不见的角度,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直到看着夏知笙从视野里消失。
抿紧的唇,印证他此刻心情不怎么愉悦。
-
夏知笙直到天黑才出来。
她画了许多,擦了许多,反反复复,结束一幅画面。心情终于平复,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江聿那个态度,发那些情绪。
江聿完全是毫无预兆接收了她的负面情绪。
看了眼书房方向,灯没开。
楼下客厅也没人。
她脚步轻轻的回到房间,推开门。
江聿在里面,看上去闲雅。他靠在夏知笙常坐的软沙发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领口微敞,目光微垂,安静阅读手里捧着的书。
听见开门声,朝她看过来。
他眼眸似夜空般的漆黑,总是优雅的,被注视的人,很难抵抗其中魅力。连这房间也因长期居住,染上他身上的淡淡檀香。
夏知笙赶紧低下目光,捏了捏指尖,小声说:“对不起,我下午有点……”
有点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那些反常行为下的真实缘由, 她一个字都没法跟江聿吐露。
江聿合上书,走过来,没有过多揪住不放,抬起手,在她头顶缓缓揉了下。
“没关系,先去吃饭吧。”
他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温和呵护。
下午就进去,现在才出来。
夏知笙错过饭点,已经是九点半,而江聿不知为何,今天没有等她一起吃。
他早早避开,给她留出自在空间。
夏知笙走后。
江聿敛下神色,看了看自己掌心。
刚刚他摸夏知笙头的时候,看出来她有一瞬间想躲,又生生忍住了动作。
这一晚,夏知笙好像又恢复如常。
没有再露出昨天那种慌乱神情,也没有激烈的情绪,只除了面对江聿,不论对话,还是闷声做别的事,总下意识做捏指尖动作。
那是她紧张时的惯有行为。
江聿很了解这一点。
清晨醒来,江聿理好衣服,对着刚洗漱出来的夏知笙说:“今晚我不回来。”
夏知笙茫然:“啊?”
江聿束上领带,音色如常:“江氏近期有点事需要处理,这几天我住休息室。”
办公室里,有内置休息室。
夏知笙慢半拍的听懂。
在大脑接收并分析出‘江聿这几天要住在外面,他不回来了’这个讯号后。
莫名心空一瞬。
她看着江聿,忍不住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好,我知道了。”
憋了憋,又走近:“我帮你。”
夏知笙微微抖着手,很细心的帮江聿系好领带,目光却一直游移着没跟他对视。江聿看着她,低头靠近一点,看上去想亲吻她。
夏知笙提起一颗心,没躲。
自从她态度软化,主动靠近江聿后。最近这些举动,他们没有少做。
然而江聿看着她捏到泛白的指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低声道了句。
“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离开沁苑后,坐在车里。
江聿终于一点点抿直了唇角,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周身的低气压就有如实质,令陈贺胆战心惊,开着车愣是不敢发出声响,生怕遭殃。
昨晚。
夏知笙又没睡。
江聿就在她身边,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她的情况,有他在,她根本无法安眠。所谓江氏有事,也只是江聿想给她留出空间,让她好好休息,为自己离开找的借口。
其实夏知笙已经很久。
很久没有出现过排斥他的迹象了。
江聿都不记得,上一次被她这么抗拒,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从两人同床以后,这种感觉就在渐渐减少,她在慢慢容纳他的存在。
一直到这段时间,夏知笙明显开始亲近他。
江聿以为她已经接受自己了。
但就在昨晚,前晚,还有这两日的白天,他明确的感知到了夏知笙的抗拒。
每当他靠近她,她都在不自觉的发颤。
江聿闭了闭眼,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心酸的感觉,就好似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忽然之间,又莫名其妙的在失去。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失去。
再度睁开眼,江聿喊:“陈贺。”
他心情不佳,连带着声音都不具温度。
陈贺原本就在紧绷神经,乍一听到低压源的声音,条件反射的答。
“到!”
答完先把自己哽到。
又不是在上课,到你个头啊!
江聿没理会他的神经质,只说自己的:“我记得你成家也有三四年了吧?”
“对啊,怎么了?”
陈贺不太理解,为什么江聿忽然提到这种话题,先生又不是爱八卦的人。
江聿看着窗外,停了两秒,问他:“如果你的妻子怕你,你会怎么办?”
夏知笙怕他,毫无疑问。
但江聿也是第一次,生平唯一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和她相守。
他没有经验。
不知道怎么让她开心,让她心安。
商场上风云万变,江聿见过许多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人,他可以看穿所有表面下的隐藏,分析出最精准有利的计策。
唯有夏知笙,令他不能读懂。
七岁之差,把他们分隔成两个世界的人。江聿能通过她的表情,动作,观察出她的真实情绪,却不能读懂一个女孩儿藏起的隐秘心思。
陈贺:“……”
江聿半天没听到答复,皱着眉问。
“怎么不说话?”
陈贺闷声道:“先生,我比较怕老婆。”
先生问这话,绝对是凡尔赛吧!
他们这些普通男人都只有怕老婆的事,哪有被老婆供着小心对待的待遇。
江聿:“……”
第38章 反正他又不在,反正他说过的
上午十点。
江聿结束特邀采访,回到办公室。
他靠到椅子上,抬手随意松扯两下领口,电话里,方姨正在描述夏知笙最近的生活状态。得知她过得很好,上课如常,饮食无恙,晚上休息的也很好,心下微松。
挂断通话后。
江聿盯着手机,有了片刻的出神。
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倾泻于地板,部分落在他清俊的脸庞,部分折在屏幕上。
映出那双幽暗沉思的眸。
离开前,江聿曾对夏知笙说,有事和他电话联系。然而到现在,六天过去,也没能接到夏知笙的一通电话。
连一则信息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沁苑,夏知笙两只胳膊环住抱枕,趴在床上。
相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她在做着和江聿一样的事。夏知笙捧着手机,怔怔发呆,屏幕上停留在与江聿的聊天框页面,她指尖划开,退出,再划开。
停在输入栏半晌,最终也没敲下一个字。
这样的事,这几天她做了无数次。
有时一个字也敲不出来,有时打了很多字,又默默删除。
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夏知笙吓了一跳,险些没拿稳。再一看,愣住,江聿给她发消息了。
【江聿:在做什么?】
【夏知笙:……周末没有课,还在赖床。】
说完,她自己先为自己的诚实感到羞窘,不禁微攥成拳状,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哪有人赖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夏知笙叹了口气,等着江聿回复,然而对方不知是有事,还是没看见,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就在夏知笙以为不会得到回复,不免一点失落,准备退出时。
江聿的头像又跳动了下,冒出小红点。
【江聿:嗯。】
嗯?
就一个嗯?
江聿或许是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或许是怕说多了,又让她产生抵触。
发完这个嗯,便再没了回音。
扣上手机,扔到一边,夏知笙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嘴角有些耸拉。过了几秒,她扭头看了眼身边江聿平时躺着的位置,鬼使神差的,又翻了个身滚过去。
抓过枕头,使劲摁在怀里。
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在寻找熟悉的气息。
从前江聿也不是没离开过,那时夏知笙与他相处很有压力,更多感到的是轻松。
可现在,最近他们那么亲密,江聿对她温柔许多,忽然这么一离开,夏知笙忽然便有些心里空落落的,感到不习惯。
-
又过去三天。
夏知笙推开衣帽间的门。
这里连通主卧,很方便,作为私人区域,平时隐没在侧墙,也不会影响生活。她走进隔间,里面空间很大,打开灯霎时一片亮堂堂,照亮景象。
四周排排挂着精致的衣物,柜子里陈列着领带、腕表、袖扣……等等。
夏知笙没有在属于自己的区域逗留。
她平时也很少来这里,因为觉得这一切并不真正属于自己,很少取用。
走到江聿的领域,夏知笙看了看,半晌,她伸手,慢吞吞的摘下其中一件衬衫。
墨蓝色的、丝绸质,布料很柔软。
江聿说过,她可以穿他的衣服,那现在只是拿一件,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夏知笙抱着衬衫,静静垂下眼帘。
反正他又不在……
反正他说过的……
夏知笙从衣帽间跑出去,好似多停留一秒,就多提醒一遍她的罪行。
她背靠着关上的门,缓缓松出一口气。分明是江聿允许的事情,因为心思不纯,愣是透出几分做贼心虚感。
深夜,女孩儿躺在床上。
那件衬衫被抱在怀里,缠住她的胳膊,在指尖的抓弄下,生出几道褶皱。白皙的手腕上,松懈的挂着江聿之前送她的腕表,也被拿出来佩戴。
夏知笙睡得香甜,比先前更加安稳几分。
忽然,一阵细微脚步声。
夏知笙耳朵动了动,立刻醒过来,近乎条件反射的看向声音方向。
“江聿?”
她在黑夜里,借着几缕溜进来的月光,模糊看见男人微愣住的脸。
这几天,夏知笙的情绪都很敏感。
江聿脚步顿住,他是特意选在这个时间段回沁苑一趟,就是不想打扰到夏知笙,看一看她的情况。
虽然方姨会定时和他联系。
但耳朵听的,到底比不上亲眼看见来的放心。
他没有想到,夏知笙会立刻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