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秘境总算没有白来!
发现了宝贝南枝也不急着找出路了,整颗心思都放在了找仙草的上面。
如此这般有走了好几里,南枝竟然看到不远处的珍树下长着一株飞烟宝参。
这可是五阶破障丹必不可少的药材,南枝想也没想直接快步走了过去。
然而眼里只想着赚钱的她丝毫也没发现那飞烟宝参长在悬崖边上,而掉落的巨大枯枝伸出了悬崖外,上面铺满的厚厚落叶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等南枝刚碰到飞烟宝参时就觉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直直朝悬崖下坠去。
唯一的法器在落水时已经不见了踪迹,南枝无法控制地尖叫着手忙脚乱地从介子袋里掏出白炼,却为时已晚,堪堪挂在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荆棘条上时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荆棘条断裂的声音……
南枝只来得及抱住自己的脑袋,防止被不满崖壁的荆棘划伤脸,然后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瞬,南枝惨叫着只觉得浑身骨头已经全部碎掉了,缓了许久,她刚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钻骨吸髓之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她强忍住泪水不敢再动也不敢闭眼,生怕自己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来了!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野兽出没?有的话怕是天色一黑她就会成为腹中餐,想到自己这一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默默死掉,南枝完全不能接受!
如今能救她的唯有君无渡……但是南枝只想这样想了一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君无渡根本不知道她今天去了地方,而她这一日又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他如何找得到?
恐怕就算他发现她今夜没有回去,也绝不会在意。
毕竟昨天她才说了那样的话,以君无渡高傲的性子这么可能还搭理她?
想到这里,南枝只得感叹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起欺我。’
不过若是真的难逃一劫,南枝也不得不认了,只是希望到时候野兽吃掉前她能有自尽的机会。
南枝在涯底下躺了许久,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她彻底放弃了希望,一直强迫紧绷的意识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她精疲力尽地阖上眼。
周小一,对不起啊……
就在这万物俱籁死一样的安静里,南枝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南枝……”
君无渡?
南枝努力睁开疲顿不堪的眼朝山崖上看去。
影影绰绰的密林里风吹草静,没有丝毫异常。
她一定是听错了。
君无渡怎么可能来找她呢?
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在她说了那样打脸的话之后,还会拉下面子来寻找她?
若是还有力气,南枝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嘲笑的笑容,可惜如今她累了只想睡觉!
“南枝!”
这一次,南枝听得分明。
真的是君无渡!
她可不想真的死在这里,立刻张开嘴拼了命地喊道“我在这里……”
她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唇瓣都生生皲裂。
“……我在这里……君无渡……”
她努力瞪大眼睛朝悬崖边看去,直到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望着崖低下的人,君无渡紧绷到凌厉的下颌终于慢慢放松,他一边丈量着到崖低的距离,一边探头冷静地问道“你还能动吗?”
“不……能……”南枝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回答道。
山崖约有数十丈,她的声音本就虚弱传到君无渡的耳里更是如若蚊叮,大概已经猜出她如今的处境的危险,君无渡那好不容易散去的眉头再次皱起。
不妄剑凭空出现,一边快速地收割周围的藤蔓一边说道:“南枝,我很快就能下来,你莫要睡着!”
南枝抿了抿唇,隔了半天才哼了哼。
隔得太远君无渡根本就听不到她微弱的回应。
如果这个时候任由她睡着,根本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君无渡狠狠皱了皱眉,手中给藤蔓打结的动作越来越快,一边继续大声呼唤“南枝!”
“……”南枝意识昏沉,没有精力再听他说话,只想睡觉。
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她回答,君无渡大声说道“这山中有妖兽出没!你若是此刻睡着便会尸骨无存。”
“……”
“南枝,你给我听到了没?”
南枝第一次发现君无渡竟然这么的聒噪,每次都在她要睡着时把她吵醒,脾气上头也来了一点精神,愤愤地冲他吼道:“君无渡,你烦不烦啊……”
“……”
这大概是百年来第一次被人说烦,君无渡连手中编制藤蔓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抿了抿唇,转瞬又觉得南枝此刻脑子怕是都磕到了,他跟她计较什么?
兀自低着头继续给藤条打结。
堂堂玉宵仙尊何时做过这样的粗活,藤条粗糙,不时还有荆棘缠绕,一双煮茶佛雪的手,很快就被割开了细小的伤口。
过了一小会儿,君无渡忍了忍又不得不唤道:“南枝!”
没动静!
君无渡立刻探头看去,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若是敢睡,我就让你给野兽当晚膳!”
“……我……没睡!”
如此反复,等藤条终于系够了长度,君无渡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下到了渊低后他立刻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粒莹白的丹药塞入了南枝的口中。
也不管她浑身污浊直接用千丝带把她系到自己的背上,然后用布条将双手缠好这才抓着藤条驮着南枝向上爬去。
山崖陡峭植被滑腻荆棘丛生,还要驮着她一步步向上,很快他几不可闻的气息就变得有些不稳,呼吸都慢慢变得有些急促。
一个人承着两人重量,随着向上攀升的越来越高,粗糙的藤蔓很快把他的双手磨得鲜血淋漓,浸透了裹在手上的布条。
慢慢地他身上的长衫也被汗水浸透,隔着薄薄的布料,南枝都感觉到他滚烫又炙热的温度。
南枝被烫的清醒了一些,睁开眼就看见有血珠顺着君无渡的手臂滴落。
而他却像是完全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抿的唇瓣,托着南枝继续艰难朝上。
每次攀升,他染上薄红的脖颈便会拉长,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筋微凸,大汗淋漓间,他身上清冽的梅香让人恍如坠入了十里梅林。
攀升到一半时,藤条大抵是无法受得住两人的重量,断裂的响声在此时显得尤其刺耳,就连迷迷糊糊的南枝都吓醒了过来。
她仰头看着遥遥无期的崖边,喃喃说道:“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他胸膛急剧起伏,抓着藤蔓低喘了几息,低低说道:“不会”
因为气息不稳,他的声音带着低低的鼻音。
南枝眨了眨眼,看向君无渡,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和紧绷到凌厉的下颌。
越往上荆棘越是浓密,南枝许多时候都能感觉到那尖锐的倒刺从眼前划过。
就在她垂眸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君无渡那雪白的长衫已经被染成了斑驳的深红!
或许是精疲力尽或许是流出的鲜血太多太滑,南枝感觉一瞬间整个人朝下掉去。
还好只是滑落了一小截,君无渡就再次抓住了藤蔓。
两人在空中摇晃着又撞到崖壁,南枝听到了一声沉沉的闷哼声后,君无渡终于稳住了身形!
看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南枝咬了咬唇缓缓说道“你把我扔下去!”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抬手用牙齿解开了被鲜血染透的布条。
南枝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说道“你把我扔下去。”
君无渡又咬开了另一只手的布条,然后双手抓着藤蔓继续向上。
再次听着藤蔓断裂的声响,南枝撑着一口气说道:“你快点把我扔下去,不然这样我们都会死”她头晕眼花重重地喘息着继续说道“你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不想欠着你的人情……到死都牵扯不清!”
良久的沉默中,君无渡缓缓说了三个字“不会死。”
明明已经累到极致连声音都在颤抖了,他竟然还看不清形势,若不是她双臂骨头断裂无法动弹,南枝绝对会自己解开绳子,她望着微蓝的夜空,隔了好一会儿她撑着疲惫静静地说道“君无渡,即便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感激”
她先前已经救了他一命,她不欠他任何!
如果不幸死了,下辈子她再也不要和君无渡牵扯上任何。
好一会儿之后,南枝听到君无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感激与否,与我并不重要!“
南枝正要说话,君无渡却再次踩空,两人又向下滑了一大截。
就这样好几次两人都命悬一线,他却依然没有一点要丢弃南枝保命的想法。
执着到固执,像是一头怎么样都拉不回头的倔驴!
直到离崖边不远时,那不堪重负的藤蔓彻底断裂,南枝以为她会就这样摔下去时,却见君无渡把不妄剑狠狠地插入了石缝里!
他就这样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抓着凸起的石头,驮着南枝一点一点地朝上爬。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甲生生折断,十指被粗砾的乱石磨得血肉模糊。
在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楚中,体力的极限中,他用他的身体生生为她蹚平了所有荆棘,护她没有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第28章
等终于爬上了崖边, 君无渡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撑着剑半跪着地上背着南枝重重地喘息了许久。
接下来君无渡是怎么驮着她回到石室的她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醒了几次, 斑驳的月色下她看见君无渡脸颊带血,豆大的汗水一颗颗滚落时生生冲刷出了一条血泪般的痕迹。
终于回到石室时天色已经微亮,南枝一身血污淤泥自然是无法这样上榻,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急需处理。
被君无渡放在软塌时, 南枝短暂的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被刮得破破烂烂的到处是血的衣裳, 她咬着唇抬了抬手,可是只是这般微微动一动手指头都疼得钻心, 根本无法自己清理更别说包扎伤口了。
她什么都无法做!
唯一能帮助她的只有君无渡, 但是一想到清理势必要脱掉所有的衣服, 到时候君无渡若拿着这些事说话那更加牵扯不清了,一想到这里南枝格外的抗拒, 她宁愿就这么躺着等死说不定她福大命大能扛过去呢?
就在她这样想着时, 就听见君无渡背过身说道:“你的伤需要清洗包扎”
“不需要”南枝想也没想地一口回绝。
“……”
君无渡侧眸盯着南枝着没说话。
他身量太高, 站在床榻边,南枝躺在矮塌上,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充满了重重的压迫感, 会让人觉得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南枝讨厌这样的感觉, 更不希望君无渡擅自做主, 她板着脸强调道:“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希望玉宵仙尊不要多管闲事!”
她这般冥顽不灵的态度生生让君无渡黑了脸, 连好不容易平息的气息再次变得不稳了起来“你的伤口若不能及时清理包扎, 很快就会腐烂流脓,你如今这幅残废模样如何处理?”
“那也是我的事情!”他的语气总是能让南枝生气, 她亦强硬地说道:“与你何干?”
君无渡居高临下地盯了南枝好一会儿,紧绷着下颌线转身走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君无渡那般性子绝不可能再管她。
如此一想,南枝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闭上了眼。
君无渡出了石室,站在冰冷的月光下,他再也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了疼到极致的神情。
浑身到处都有钻入血肉的荆棘条留下的硬刺,那拇指粗细的硬刺留在血肉里,随着他每一个动作在血肉里翻搅,就连呼吸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楚,腰腹处更是因为滑落时的晃荡被一根拇指粗的荆棘生生穿体而过。
周身遍布的旧伤崩裂,重续的筋脉再次撕裂,他疼得死死咬住口中的软肉才不至于发出让人会可怜同情的声音。
他像是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就这般站在冷白的月色下,胸膛急剧着起·伏,睫毛颤抖着直到好一会儿,那钻骨噬心的疼痛才终于缓了缓,这才拖着残破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