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给裴陆怼得没脾气了。
心想着自己真是欠儿啊,没事儿提这茬干什么?还真是着了秦勋的道。
之后周军视频中的口型一事他也不想提了,本就是无关轻重的事,而且事实证明,周军的确当时说的就是白雅尘,在审讯过程中,他也承认这点。
将汤图重新搂回怀里,好一番安慰,心想着这秦勋也是好道行,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的疑心,这事儿传出去还真是,丢脸呢。
第268章 难道是我看错了
岑词住院这件事鲜少人知道,一来岑词平时勤走动的就那么几个人,她对外交际并不是强项;二来也没对外宣传,毕竟牵扯了案件。
汤图会接到一些岑词客户打来的询问电话,大多都是问岑医生怎么了,什么时候上班之类。汤图成了经纪人+公关,统一告知就是生病了,客户便都在嘘寒问暖了。
等安抚好客户,汤图心想,别看岑词平时挺清冷,治疗方式还总教人捉摸不透,但实际上客户对她的信任度很高。
蔡婆婆对岑词的情况格外担心,坚持一定要跟她通话。岑词没拒绝,趁着伤口也没那么疼,接了蔡婆婆的电话。
两人寒暄了一番,岑词又问及她的情况。
蔡婆婆格外想得开,甚至说,她对自己的境遇从没觉得不好过,她跟岑词说,“这是我的事,我又没老糊涂,我的意识也很清醒,所以我坚持自己的决定,别听我闺女儿子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幻境里多快乐。”
岑词想到她之前说过的,问,“您说过,就算以后过世了也会去幻境?这么确定?”
蔡婆婆笑,“岑医生,如果在你面前摆了两种人生,一种是浑浑噩噩,枯燥无味,甚至还有许多的不如意,一种是开心快乐,做任何事都有希望有奔头,更重要的是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你选择哪一种?”
岑词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抬眼去看正在签署文件的秦勋,而正好秦勋也抬眼看她,四目相对时,他嘴角微扬。
潇洒又温柔的男人。
她说,“当然会选择第二种。”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陪他们到现在也知足了,我也要追求我的幸福了,不是吗?”
“可是,那毕竟是幻境。”
蔡婆婆笑了,“岑医生啊,我还是那句话,虚幻和真实我们真能分得清吗?你是从事心理的,应该很清楚人的意念是个特别的存在,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幻境,心之所愿就是彼岸,也是幻境。”
等通话完毕,岑词一直在想蔡婆婆的这句话。
心之所愿就是彼岸,也是幻境。
是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幻境,用来逃避现实,也用来满足心理空缺。
岑词这个身份,何尝不是她的幻境?可与此同时又是她的现实,所以蔡婆婆那句话的确没错,现实和虚幻,谁又能真正分得清?
凭着记忆吗?
不,一旦记忆也造了假,有可能你自己都是假的。
……
午后,秦母来了医院。
也是快人快语的,推门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好好的又受伤了?秦勋,你是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三天一大伤两天一小伤的,你做得太不称职了。
吓了岑词一跳,当时她正试着动动胳膊腿,防止自己再僵化了,听见这声音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幸亏秦勋手疾眼快一把托住她,这才避免抻到伤口。
秦母见状赶忙上前,小心翼翼扶住岑词,忙问有没有事,碰没碰到伤口。
她能来,这着实出乎岑词的意料,愕然开口,“阿姨……Lisa,您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能不过来看看吗。”秦母心疼地看着岑词,“你瞧瞧你,脸本来就小,这又瘦了,都快没了。小词啊,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啊,你那些个客户太危险了。”
岑词看了一眼秦勋,秦勋轻轻一笑,她也就明白了。
应该是秦勋透露了她受伤的消息,但只说是被客户伤的。
反正,之前她也不是没被客户伤过。
“我下次会小心。”岑词轻声说,“还让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快是一家人了。要真说不好意思也该我说才对,你说你俩都快结婚了,秦勋都没保护好你,这也就是我儿子,我只能骂一骂,他要是我女婿,我非打断他的腿。”
岑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换做以前,她听了这话肯定会不好意思,心里也会是热热的。
但现在,她的心是慌的。
有一度很想问秦母,Lisa,如果我压根就不是岑词呢?
会不会还这么喜欢她?
会不会还这么期待他俩结婚?
如果,能彻头彻尾地成为岑词该有多好,如果她真的就是岑词,岑词的一切一切都是真实的该有多好……
脑子里又响起蔡婆婆的话来——
只要你想,幻境怎么就不能成为现实呢?
岑词敛眼,呼吸有些促。
秦勋见状,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秦母见她脸色不大好,也赶忙询问,又张罗叫医生,被岑词给阻止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秦勋扶她躺下,动作轻柔。
自从岑词坦诚了过往后,秦勋不是没看出她的心事重重来,有时候她也会情绪反常,整个人显得很焦躁,他知道她很难接受这一切,但他自始至终相伴,无非想要告诉她,不管过去怎样,他想要的只是她的未来。
秦母没在病房多逗留,怕影响岑词的休息。
秦勋送她出来的时候,她一个劲儿要他赶紧回去,又说这几天她就打算住他家,平时煲点汤送来医院,又直叹气,“小词这孩子是不是犯太岁了,你说你就在她身边都看不住。一个女孩子家啊,伤痕累累的哪行啊。”
秦勋没跟她过多解释,就连连保证说以后肯定会多注意,又道,“您来看看就行了,像是做饭煲汤的事还有餐厅呢,您就别忙活了,赶紧回去陪我爸吧,要不然他又该说我占着他老婆不放了。而且您在这儿,小词也过意不去。”
“行行行,说到底不就是怕我耽误你俩的二人世界?我明白的。”秦母也是好说话,“就要求你一点,既然是想娶回家的女人,一定要用心照顾。”
“知道了,妈……”秦勋哭笑不得。
临上车的时候秦母冷不丁问,“小词……是跟你那个叫沈序的朋友谈过恋爱吗?”
秦勋一愣,紧跟着笑了,“您说什么呢。”
“上次我见到小词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后来我回去想了好久,突然想到有一次见过沈序跟她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在买什么东西吧,当时我不方便下车也没看仔细,就觉的沈序身边的女孩子笑得挺开心的。”
说到这儿,她又问秦勋,“难道是我看错了?”
秦母是见过沈序的,还在一起吃过饭。
秦勋抿唇,敛走内心滞闷,微微一笑,“您记错了,小词不认识沈序。”
第269章 都不见了
岑奶奶知道岑词住院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前些天岑词的情况严重,不管是汤图还是秦勋都在瞒着老太太,这期间老太太打电话他们也用了各种理由搪塞,重要的是,以岑词目前的状况,他们不清楚她能以一种什么心态面对岑老太太。
直到岑奶奶再打电话过来,坚持一定要知道岑词的情况,她受伤入院这件事才最终没能瞒住。之后岑词跟秦勋说,“如果奶奶要来医院,那就让她来吧,就是得麻烦你去接她老人家一下。”
秦勋不喜欢岑词跟他这么客气,语重心长地说,“小词,你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我去接她不是很正常吗。”
岑词沉默,少许轻声说,“可惜,她不是我奶奶。”
**
岑奶奶一大早就来了医院。
这天仍旧下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搅得人心烦乱。
入秋后,每下一场雨天气就凉一些,今早甚至降了温,岑奶奶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竟也有了哈气。秦勋想得周全,特意买了条宽大的羊绒披肩,外出可以围着,平时可以盖在腿上,保暖性极好。
“这小秦啊,有心了。披肩摸着手感就好,又柔软又暖和的。你说我一个瞎老婆子,天天摆弄花草的,穿这么好的料子都可惜了。”
岑奶奶坐在病床边,跟岑词聊着天。
秦勋在接上岑奶奶的时候,已经跟岑词统一了口径,只是提她的伤是被个精神失常的客户造成的,多余的话先不说。
岑词跟秦勋说,终究还是要说实话的,可以对外人隐瞒,岑奶奶那边她于心不忍。
总不能再继续那么心安理得。
说到最后岑词说了句:我这么一个不详的人,是要把话说明白些比较好。
秦勋心疼她,也挺气她这么想自己,跟她说,你曾经的不幸都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压在自己身上。在我眼里,你就是上天给的礼物。
“礼物吗?”岑词苦笑,“如果没有我的话,沈序也不会死,而你呢,也不会找他找了这么多年。”
秦勋低叹,“你要明白一点,沈序执意坚持实验是主,作为受试者的你是次,就算没有你也还会有别的受试者,只要他不放弃实验,就会成为利益者的目标。”
岑词当时看了他很久,问他,“如果你是沈序,会同意我做受试者吗?”
秦勋的态度很肯定,“不会。”
“那我会很痛苦。”
秦勋摸着她的头,“但是你始终要放过你自己。”
岑词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过去、你的记忆,这就是你,人总要正视过往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他轻声说,“如果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切,我会陪你一起面对,一起走过。”
这也是他跟沈序的最大分歧,记忆重构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岑词想了许久,摇头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你选择了沈序,选择了重生。”秦勋对她的态度始终纵容又温柔,“既然这样,就更应该放下过去。我知道你对生活很失望,但不能绝望,因为拯救你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像是沈序,又像是汤图,甚至还有裴陆。”
……
秦勋还少说了两人。
其中一人是他自己。
因为在岑词认为,他就是救赎者,就是她心里的白月光。
另一个人,就是岑奶奶。
岑奶奶来了医院之后,先是问清楚了她伤势的情,然后说了她一通,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瞒到现在。岑词就任由岑奶奶数落和唠叨,不吱声,但鼻腔是酸酸的。
如果不曾想起过往,她还在理直气壮地享受这份亲情,并且会认为这样的关心都是理所当然。
岑奶奶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她亲手做的,其中还有各色的小点心,原料都是出自花园里的各类花卉,有应季的,还有春夏的花蕊晒干后制成。
是岑奶奶最拿手的,平时岑词一回去,也是极爱吃的。
考虑到目前岑词的受伤情况,岑奶奶特意把糕点做得软糯,又切成小块状,方便入口。岑词吃上一口,熟悉的味道悉数而来,她又是心口一疼。
岑奶奶虽说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对秦勋的。以往这俩人都是有说有笑的,现在两人之间沉默了不少。
所以闲聊时,岑奶奶就有意提起身上的羊绒披肩,重点是说秦勋这个人为人做事靠谱踏实。
末了,她补上句,“这就叫做爱屋及乌。”
岑词抬眼,正好跟秦勋投过来的目光相对,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秦勋上前把岑奶奶面前的茶给换了,天气冷了,茶水也容易凉,怕她看不见烫到手,特意添的是温茶。端上来放好杯子后说了声,“这是我应该做的。”
……
等秦勋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岑奶奶问岑词,“你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问题在你。”岑奶奶说得直接,“人家小秦一直忙前忙后的,你呢,对他那么冷淡。”
岑词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而他呢,太好。”
没了岑词这层外衣,她又卑微到尘埃里。
就像是第一次看见秦勋的照片,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男人。
岑奶奶闻言笑了,拍拍她的手——
“丫头,他是成功的商人不假,但你也是咱们南城数一数二的精神分析师,你说你不够好?有多少姑娘羡慕你还羡慕不来呢。”
岑词心里压得紧,像是被人放了磐石似的透不过气。
见她不语,岑奶奶问,“怎么了?”
良久后,她才开口,十分艰难,“是啊,成功的是岑词,可……岑词的成功并不是她自己的。”
岑奶奶一怔。
**
病房外,秦勋在走廊尽头接了电话。
神情很严肃。
他问,“也就是说,宁宇最后的鉴定是死于毒品?”
那边说是。
秦勋沉默片刻,“跟他来往密切的那三位呢?”
那边道,“咱们这边查得挺彻底的,也就宁宇活到前两天才没的,其他三位中的一位早年犯事儿逃逸身亡了,另外两位……”
秦勋见对方迟疑,便问怎么了。
那边说,“另外两位都死于意外,而且我们发现宁宇也是近几年才染上毒品的,之前他只是赌。”
……
秦勋听到最后,问了那边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的事确定不会影响到岑词?”
“确定。”
通话结束后,秦勋陷入沉思。
跟戚苏苏曾经关系最近的人都死的死亡的亡,活着的也不过是很远的旧相识,影响不了什么。
就像是有计划似的,那些个真正能影响戚苏苏的人都不在了,各种原因,各种巧合。
不,准确说应该是,那些能影响到岑词的人都不见了。
秦勋呼吸一窒。
沈序。
第270章 我不知道你不是小词吗?
接完电话再回病房时,秦勋就听岑奶奶问岑词,“丫头啊,你在说什么呢?”
秦勋关门的动作一滞。
岑词听见动静抬眼去看,四目相对时,她有瞬间的躲闪。看得秦勋心口又是一疼,向来自信满满的她,哪会有过这种眼神呢。
他走上前,轻声,“小词。”
他隐隐的,有种预感。
岑词敛眉沉默少许,抬眼说,“奶奶,您还记得我的长相吗?”
秦勋垂眼看岑词,心知她要说什么,能做出这个决定她也是艰难。
岑奶奶笑了,“当然了,你是我孙女,我怎么能不记得你的长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