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殷寻【完结】
时间:2023-10-05 14:41:01

  输密码的时候汤图一把拉住他,皱眉说,“你们这样不好吧?就算认识也不能这么贸然而然。这屋的主人失踪很久了吗?”
  秦勋打量着汤图,似有思考。
  稍许迟疑问她,“岑词,你不记得了?”
  之前裴陆也是这么反复问她,刚开始她是真困惑,后来这相同的问题问得她都烦了,再听秦勋这么一问,无奈叹气——
  “我真的不认识,而且我也敢肯定我绝对没有失忆,你看,我连你们都记得啊。”
  门锁“滴”地一声开了。
  这一声不大,落在秦勋耳朵里却刺痛一下。听汤图这么一说,心里的不祥预感就如涟漪般越扩越大,也顾不上追问汤图,推门便进。
  房里没人。
  秦勋找了所有房间,都没看见岑词的身影。
  最后他盯着客厅茶几上的手机,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线,而呼吸就愈发艰难了。
  岑词没带手机,放在那。
  汤图凑上前看了一眼,又环视了四周。她总觉得就这么冒然闯进别人家挺别扭,虽说秦勋知道房门密码。
  心里感叹,原来这屋还真住着人呢,是自己工作太忙早出晚归没注意?
  见秦勋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谨慎开口,“那个……我看这房里有衣服有鞋子的,好像日用品什么的都在啊,房间也挺干净的,不像是失踪吧。手机也在家里,证明没走远……”
  还有句话没说出来,生生咽下去了。
  她是想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你跟这屋的主人……”她猜测性地问,“是恋人关系?之前没听你提到过。”
  秦勋盯着茶几上的手机,没吱声。
  汤图清清嗓子,低叹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有啊,像是你的人际关系,不应该跟我隐瞒呢。”
  秦勋闻言抬眼看她,眉心皱紧,很显然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刚要开口问,就听裴陆喊了一嗓子——
  “秦勋!”
  声音来自书房。
  秦勋一激灵,紧跟着就往书房里冲。
  汤图被这两人弄得人心惶惶的,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
  “你看看吧,在抽屉里找到的,总有种能不能看到全凭缘分的感觉。”裴陆将手里的一张A4纸递给秦勋,连同纸下面压着的信封。
  纸张原本是对折放在信封里的,正中间有条折痕印,信封就是普通的白色信封,不见任何花哨。
  秦勋进屋之后只忙着找人,并没像裴陆似的,把注意力放在细小物件上。
  纸上有字。
  字迹娟秀,秦勋认得,是戚苏苏的笔迹,但每字每句的口吻,就是岑词了。
  她写道——
  勋,你跟沈序都说过,一个人可以对生活失望,但是别绝望,因为救你的人都在竭尽全力。
  可是,我觉得他们不配啊。
  这个念头产生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再也做不了岑词了。
  我不能再心平气和的,或者说,成为一个旁观者来帮助那些人,救赎这种事,可能原本就不值得原谅吧。
  我曾经一度想要掩藏过去,可一旦掩藏不住,那揭开幕布的也不该是自己的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时候,在一段关系里我们总不希望稀里糊涂,所以秦勋,我们注定无法简单从容。
  很对不起,以这种方式跟你道别。
  如果重新开始是我注定的命运,那以这种方式结束便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
  勿找,这世上再无戚苏苏,也再无岑词。
  信的落款写着:不知名留笔。
第285章 重启
  秦勋看完这封信,就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闷了一棍似的,脑袋嗡地一声,好半天听不见任何声音。
  拿着信的手僵直得很,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渐渐地,开始呼吸困难。
  信上的每字每句都成了能扼住他喉咙的手,不停地收紧、收紧……
  汤图和裴陆也看见了信上的内容。
  裴陆的脸色也没比秦勋好到哪去,眉心皱紧,“她写的这些……”
  明明都是文字,怎么就叫人看得一知半解呢?
  什么叫重新开始是注定的命运?
  相对他俩来说,汤图的情绪变化不大,她只是迟疑和不解。细细琢磨了这封信后,轻声说,“她这是……离开了?”
  又示意了一下四周,“但是又好像没带走任何东西。”
  真要是离开,至少会收拾一下衣物吧?
  刚才裴陆在翻找的时候她顺便的也看得仔细,衣帽间里的衣饰等物都挺整齐地或挂或摆,没什么空缺的位置。
  “再无戚苏苏,也再无岑词……”汤图琢磨着这话,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心思了——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不会想寻短见吧?”
  裴陆眉心一凛,又拿过信看了看。
  秦勋一手搭着桌面,实则是撑着身子。他的脸色不但难看,还挺苍白的,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似的,从看见这封信开始。
  他始终一言不发,下巴绷得很紧。
  许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间。裴陆和汤图见状,赶忙跟了出去。
  秦勋拿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就是岑词平时用的,可就被她扔在这,没带走。
  也关着机。
  秦勋开机的时候,手指都在颤。
  汤图在旁瞧见,心叹,他要找的人得有多大魅力,能使他方寸大乱?
  手机打开了。
  就见秦勋用手指滑了一下屏幕,屏幕没动。
  他又滑了一下,还是没动。再试着去滑,手腕被裴陆给箍住了,他对秦勋说,“算了。”
  秦勋手一松,手机落地。
  手机被恢复出厂设置,过往种种都被岑词删得干净。
  秦勋的胸口闷疼得要命。
  是撕开的疼,也是想喊却也喊不出的闷。
  这种感觉比给他一刀还难受。
  她能去哪,孤身一人她能去哪?
  良久后,他才能喃喃出声,“为什么……”
  他抬眼看向汤图,这句话是问她的,“为什么你会突然不记得岑词了?”
  这也是裴陆倍感好奇的事。
  能想到的就是,汤图脑中有关岑词的记忆都消失了,怎么消失的?她没受外伤,也不可能那么突然的就选择性失忆。
  那么,就是人为的了。
  只能是岑词了。
  可他想不通的是,如果是岑词所为,为什么?
  要汤图彻底忘掉自己?
  有必要这么做吗?
  如果就是这个目的的话,那她直接让秦勋忘了她岂不是更好?或者用这种手段让身边的人都忘了她?
  偏偏就是汤图。
  他相信,他的这些个不解也是秦勋的困惑。
  而汤图冷不丁地被秦勋这么一问,愣了好半天。
  然后也是一脸不解地轻声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记得你说的那个人?”
  秦勋盯着她,呼吸粗重。
  裴陆不死心,追问,“你对岑词,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汤图挺坚决地摇头,“我肯定不认识这个人啊,为什么你俩都要这么问?我失忆了?不能啊,所有的事我都记得啊。”
  “我是谁?你是怎么认识我的?”秦勋低低问她。
  汤图看出他眼神里的凝重,虽说自己很肯定不认识他们要找的人,但很显然这件事挺严重的。
  她说,“你是秦勋,是我的客户,换言之,我是你的治疗师,你是我的病人。”
  裴陆惊愕,“你病人?”
  汤图点头,见他俩的神情有异,语气变得迟疑,“有……什么问题吗?”
  秦勋也没料到她这么说,问她,“我怎么了?”
  汤图看着他的眼神怪异,就好像觉得真正失忆的人是秦勋,她说,“你有梦游症,来我这治疗。”
  裴陆愕然地看着秦勋。
  而秦勋也呆了。
  良久后他跌坐在沙发上,喃喃,“她不会寻短见,她就是想……离开了。”
  汤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话自然是听得一知半解的。
  裴陆闻言,问他,“离开的话,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除了她自己。
  “这些东西都是岑词的,既然她连岑词的身份都能撇掉,那这些东西就成了身外之物。”秦勋苦笑。
  可胸腔盘旋着的是莫大悲怆,比之前内心的那股子黑暗力量还磅礴,拉扯着他直到万劫不复的地狱。
  为什么一定要追究到底?
  为什么就不能跟现世安稳妥协?
  现在再回忆昨晚岑词说的话,才蓦地明白过来,她早就料到他会一路查到底,最后面临两人分崩离析的状态吧。
  当时,她心里该会是绝望吧。
  秦勋现在恨不得有把刀子,自己捅死自己。
  裴陆听了这话更是一头雾水的,好半天问,“什么意思?什么叫连岑词的身份都能撇了?就算她离开南城,那她还是戚苏苏吧?还是岑词吧?总不能这俩都不是,换个——”
  说到这儿蓦地止话,整个人一僵!
  汤图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他。
  裴陆却是看着秦勋的,瞧着他的神情,半晌后讷讷,“不、不会吧……”
  秦勋尽量压着急促的呼吸,跟裴陆说,“你还记得她对白雅尘说过的话吗?最后一句话。”
  裴陆一怔。
  白雅尘要求见岑词,并提出两点能逃脱罪行的交换条件,第一个是沈序的尸体,第二个就是她有能力代替沈序帮助岑词“重生”。
  那天,岑词临走时对白雅尘说了一句话——
  “你以为,沈序设计我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句话当初裴陆问过岑词,岑词只是轻描淡写说不过用来混淆白雅尘的意识。
  现在秦勋冷不丁这么一提,裴陆再联想刚刚自己想到的和信上的内容,倏然脊梁一冷……
  秦勋嗓音低沉的,缓缓道,“关于这点,白雅尘最后见我们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只是没说。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沈序重构了岑词的记忆,令她彻底摆脱了戚苏苏的身份,这是对岑词的重生,但实际上,这场重生是他俩彼此成就的。”
  裴陆觉得呼吸艰难,他完全能够跟得上秦勋的意思。
  秦勋干涩道,“岑词的重生是身份,而沈序的重生就是这项记忆重构项目,他不但让自己在心理学上的造诣在岑词身上重现,还将记忆重构项目保存了下来。白雅尘的确威胁不了岑词,因为岑词就是沈序,她自己完全可以按照曾经沈序的方式方法来重生自己,这才是沈序真正的……重生的意义。”
  所以,那天岑词的原话就是:沈序设计我重生的意义。
  她用了“设计”这个词。
  说白了她就是一款被沈序设计出来的、装载着记忆重构项目实验的“电脑”,一旦被破坏或遭到威胁,那么,她就可以自动进行,重启!
  那么重启之后的身份呢?
  没谁能知道。
  总之就像她在信上说的,不再是戚苏苏,也不再是岑词。
  秦勋心若刀绞。
  如此,不管是关于挽安时的记忆还是岑词的记忆,统统都没了,关于她对他的,她爱他的记忆也都没了。
  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终究被一场倾盆大雨给打散了。
第286章 她还会记得我吗
  记忆是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纽带,因为有了记忆,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人或者周边一群人产生影响,换句话说,记忆就是一场蝴蝶效应。
  可是,当记忆不在呢?
  或者,彼此间的记忆被其他的记忆所取代呢?
  像是汤图,从那天开始就突然忘了岑词。
  可她一直很坚信,自己从不认识一个叫岑词的女人,非但跟她是邻居,还是跟她同时创立门会所的同行好友。
  虽说那天跟着裴陆和秦勋进去过岑词家,但在她认为,那可能就是个素味蒙面的邻居,而门会所是她一手创立的,没什么合伙人,关于这点她很确定。
  并且拿出诊所相关的资料。
  资料上但凡涉及名字的就只有汤图,为什么会这样无从问起,岑词离开,汤图的记忆残缺,压根问不出答案。
  或许是岑词不愿抛头露面,所以但凡行政上的事都是汤图大包大揽,但创始人名单上都没岑词,这很显然就说不过去。
  那么就是岑词一早就做好准备,万一有天离开,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如此解释,挺勉强。
  因为可以肯定的是,岑词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岑词。
  最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成立门会所之初,汤图有意地没让岑词这个名字出现在档案和资料里。
  因为汤图是从头到尾都知道岑词身份的,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种保护。
  裴陆为此又有新的疑问产生——
  汤图不记得岑词这件事,到底是出自岑词之手,还是,最开始沈序在汤图脑子里留下的指令?
  无人知晓,哪怕是对沈序性情了解的秦勋。
  但对于汤图来说,这件事似乎并未对她产生困扰。对于诊所里岑词的那个治疗室,汤图上班之后就对任晓璇说,“治疗师辞职了,这几天会有人陆续来面试,你做好安排。”
  对于汤图来说,那个空出来的房间里只不过是辞职不做了的治疗师。
  对于任晓璇来说,内心则惊涛骇浪:怎么?岑医生好好的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
  秦勋低迷了好一阵子,每次助理联系他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大多数都会待在岑词的家里。
  不久之前有房产经纪上门,说屋主曾经将房子委托他们售卖处理。秦勋像是抓住了一个希望苗头似的追着房屋经纪人问,经纪人说,这房子他们被授权了全权处理,卖掉的价钱打到指定账户。
  秦勋查了账户,以为能顺着藤摸到岑词这个瓜。
  岂料,账户人是岑奶奶。
  岑词将这笔钱留给了岑奶奶。
  之后,秦勋出钱买下这套房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或者,他在等。
  等着岑词回来。
  又或者,他能找到岑词。
  然后跟她说,我带你回家。
  可终究的,岑词还是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管秦勋派出去多少人找,都石沉大海。
  就像,他寻找沈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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