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在瞧见人像拼图第一眼时并没有认出对方跟圣诞节那晚有关的原因。”裴陆道。
羊小桃喃喃,“我……裴队,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陆叹说,“我的意思是,或许给你其他的人像拼图,纸张一扭曲也许你也会认错。”
羊小桃先是一愣,紧跟着反驳,“不,我绝对没认错!”
岑词给羊小桃倒了杯茶,叫她情绪先平静下来,轻声说,“裴队只是在分析,并没说你在撒谎。”然后看向秦勋,“照这种可能性判断,那当晚墓园的目击者也有可能看错?”
裴陆沉默稍许,点头,“有这个可能,毕竟当时对方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他所看清的脸是经过手电筒照明,他说手电筒里的脸煞白,所以对方想辩解的话,完全可以以这种理由申述。”
岑词冷静,“可是同样作为人证,对方的人证也未必可靠吧?”
“对。”秦勋说,“所以人证两方我们都需要调查。”
岑词点头,紧跟着问了个关键问题,“从人像拼图到真人的识别,哪怕警局系统再先进,必要的时候也需要你们警员的眼睛来甄别和判断,裴队,你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对方?还有汤图,你并不好奇对方是谁,所以说,你俩早就跟对方打过交道?”
裴陆闻言惊讶,少许后笑,“果然是岑医生,这思维太缜密了。”
汤图对裴陆道,“你才知道啊?她永远就是个上帝视角看事的,可怕吧。”又看向岑词,“你说得没错,我和裴陆都见过这人,还记得我在机场被当成人质那次吧?”
岑词一愕,“段意?”
第115章 我也想见见他
机场事件也许对于裴陆来说只是众案之中不起眼的一件,可对于汤图来说意义重大,毕竟是被人当了人质,裴陆还为了她跟段意持枪相对,当然,换了别人人家裴陆也会持枪相救。只是当时裴陆的英勇被汤图定义为英雄救美,还跟岑词说,其实段意也算是媒人。
岑词觉得汤图这言辞有点不要脸,笑问她,媒人啊?也对,上天赐了缘分,又找了月老说媒拉纤,结果你还单着,你说这是谁之过?
汤图给了她一记羞答答的拳头:死鬼,人家是害羞嘛。
岑词翻了个想要断交的白眼。
当时,汤图就段意在机场上的表现,将其定义为躁狂症和强迫性神经症,但具体如何还要进一步观察,毕竟只见了一面不能切实定义。
裴陆也是热心,之前拜托过汤图,如果段意真需要心理治疗师的话问她能不能接,汤图是同意的,而且也确实为段意留出咨询档期,只是后来段意并不同意,坚持说自己没心理疾病,机场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一时间情绪失控罢了。
裴陆也调查过一段时间,不管是同事还是家人都能证实段意之前一切正常,而那段时间的确是因为项目紧迫而导致失眠和焦躁。
没有人员伤亡,最直接的受害者就算是汤图了,汤图本身觉得段意也不是个穷凶极恶之人,自己又没受到伤害,而且段意还带着满满的诚意跟她道过谦,所以也就没再追究这件事。
后来汤图也有问过裴陆有关段意的情况,她就是有职业病,总觉得段意的状态是由焦虑和压力引起的不假,但似乎更严重些。裴陆跟她表示,警方盯过他一段时间,发现他一切照旧,正常上下班,没发现他再有异样发生。
既已至此,汤图也不能再说什么,人家不想治疗,你总不能强迫人家来诊所吧。
这件事不管是她还是裴陆,都以为翻篇了,岂料,圣诞节那晚和墓园事件又把段意给扯出来,哦,加上一句,还有灯谜会上与羊小桃的浪漫邂逅。
段意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两人的关系很好,在一起很多年了。
当时段意在机场出事的时候,他女朋友还十分诧异,跟裴陆表示段意从没这样过,他一直是个情绪挺稳当的人。
说实话,哪怕是发生了机场事件,汤图对于羊小桃的指认还是挺震惊的,因为如果真是段意的话,那也许他的心理状态已经严重超出她之前的判断。
可画像就摆在那,当汤图第一眼瞧见时怔愣了半天,后来跟裴陆目光相对了一下,裴陆的眼神多少也是诧异。
不说跟段意百分百相像,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段意跟女朋友同居,用他女朋友的话说就是,等他忙完手头的项目,他俩就会结婚。所以段意的情况他女朋友是最清楚不过的,对于圣诞节当晚,他女朋友拿了手机里的照片,跟警方说段意一整晚都没离开过家,还有根据赵大胆提供的“撞鬼”时间,段意女友也能证明段意没出过门。
“我们排查了段意所在的小区摄像头和他公司的摄像头,那几晚他的确是回了家就没再出门过。他所在的是高端小区,门卫对业主都比较熟悉,也能证实那几晚没见段意出去过。”裴陆交代。
汤图看着羊小桃,尤其是裴陆在提及段意女朋友的时候,就见羊小桃眼里的失望多过焦躁不安。汤图心里一声叹,段意她是见过的,虽说在机场里很狼狈,但从面容来看挺儒雅英挺的,羊小桃对他念念不忘也算正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只可惜对方心有所属,又是个马上要结婚的,注定是场单念。
羊小桃始终紧抿着唇,搁在桌上的双手死死攥着。汤图怕她胡思乱想,伸过手轻轻拉过她的手腕,“小桃,这件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们再等等看,如果没有后续的话,可能一切只是个误会。”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良久后羊小桃说,“可墓碑上画的就是我。”
岑词想了想,“这世上人有相似。”
羊小桃摇头,“你们不用安慰我了,我有预感,对方在墓碑上画的人就是我!而且我总觉得……”她抬眼看裴陆,脸色有些泛白,“我根本就没看错。”
裴陆沉思。
岑词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第一她没见过段意,之前在警局的时候段意正在审讯室里;第二圣诞节那晚的情况她没撞见过;第三她也没瞧见墓碑上的画像和目击者给出的人像拼图。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汤图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来纾缓心中郁结,虽说表面上是那么安慰羊小桃,但实际上她也有预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能,羊小桃真的没看错,就连她跟裴陆都一眼看出来那就是段意。
包房里一度陷入安静,直到秦勋开了口,“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认为可以安排小桃跟段意见一面。”
这个提议令汤图吓了一跳,裴陆略有惊讶,羊小桃也愕然地看着秦勋,唯独岑词,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叉子叉了块小鸡肉,轻轻一笑,“好主意。”
秦勋转头看她,微笑。
裴陆也是聪明,“你们的意思是……让门会所的人介入?”
汤图也顿时明白了,“我可以啊。”
“不行。”裴陆拒绝得干脆。
汤图扭头看裴陆,不解,“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羊小桃跟他面对面对质,我也能暗中观察他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裴陆眉头皱紧。
岑词抿唇轻笑,跟裴陆说,“换我观察也行,我的眼睛比汤图毒,又没什么同情心。”
裴陆在旁低笑,形似纵容。
裴陆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岑词笑得挺有深意,蓦地明白了,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哎,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无辜者卷进来,不管是你还是汤图,我觉得都有风险性,万一段意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汤图在旁猛地明白了,看了岑词一眼,岑词冲着她勾了勾唇,汤图心脏砰砰跳,扭头去看裴陆,一时间心潮澎湃的。他刚刚……是担心她的安危?
“没事儿,之前我就承诺过你要接手段意,如果他真有问题,我正好收了。”汤图故作轻松,心里却放炮庆祝,虽说她觉得踩着羊小桃的惊恐有些不道德。
裴陆迟疑。
羊小桃没心思理会他们之间的明暗心思,却觉得秦勋的主意正好说进她心里去了,她开口说,“裴队,我也想见见他!”
第116章 心思被看了个透彻
秦勋叫了代驾,送岑词回家的时候快午夜了,几人一直在讨论段意这件事,散伙之后裴陆受累了些,送羊小桃和汤图回家,所以秦勋和岑词到了家门口时并没见着汤图。
岑词跟他说了晚安,开房门的时候,秦勋忍不住伸胳膊环住她的腰,顺势往怀里一带。岑词虽说没挣扎,但靠在他怀里的一刻,脸红气喘的。
“真把我当司机了?”秦勋低笑问。
男人气息烫了她的耳朵,一缩脖,笑,“那你想干什么?”
秦勋抿唇,“至少得请我进屋喝口水吧?”
“这么晚?”
“晚吗?”他笑问。
岑词转过身,眼里盈盈笑,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秦先生能否先回我个问题呢?”
“知无不言。”
岑词嘴角扬起,“叫了个代驾却是单程的,你也是喝了酒的啊,秦先生想打车过去?”
秦勋笑看着她。
“还是你另有所图?”岑词笑问。
秦勋故作无奈,“好吧,我以为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居心叵测。”
他忍不住笑,“居心叵测这个词更适合用在我直接带你回我家的场合上。”
“诡辩。”岑词真是拿他没办法,扯了他一把,“行了别装了,进来吧。”
秦勋就不客气的进来了。
他也着实是不想走,一来今天处理公事加餐厅准备的确挺累,二来他也有话要跟岑词讲。岑词进屋后,照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勋不解,问她怎么了。
岑词也没说话,扭头进了衣帽间。没一会儿,她探头出来,笑问他,“站那干嘛?”
秦勋微愣,“你不是要换衣服吗?”
岑词闻言忍不住笑出声,靠在衣帽间的门边,手里是拿着衣服,但看着不像是女人的。她取笑他,“你都能大半夜的进我家门,我还以为你也敢趁人之危呢。”
“你当我不敢?”秦勋笑了。
“是,你可敢了。”岑词走上前将手里的衣物往他怀里一塞,“准许你用客卫,不过别想歪了,书房留给你,只收留你一晚。”
秦勋拎起衣物一瞧,是条家居裤,男士的。
一把又将她拽回来,“哪来的?”
“我养的小白脸。”岑词故意说。
秦勋笑着威胁,“再说一遍。”
岑词将他往客卫推,边推边说,“汤图给他爸买的家居裤,犯懒,扔我这洗了晾干一直没拿走,你总不能西装革履的睡吧,换上换上,回头再补她条新的。”
这么解释还差不多。
等秦勋冲完澡出来,不想岑词也冲完了澡,头发已经半干,家居服穿得挺规整。秦勋多少有点失望,他承认自己有一瞬的龌龊心理,挺希望能看到她头裹速干巾身穿浴袍脸上还沾着热气氤氲的模样。
岑词抬眼瞅了他一下,紧跟着笑了,指了指他的裤腿,“大长腿的烦恼啊。”
家居裤短了一截,成了吊腿裤,他说,“好在肥瘦合适。”
“一般裤子满足不了你的大长腿。”岑词手里端着托盘走到沙发旁坐下,托盘里放了只咖啡壶和两只咖啡杯,外加一碗橙色似汤的东西。
“什么?”秦勋坐过来。
“醒酒茶,虽然煮得面相不是很好,但起码不会让你第二天难受。当然你觉得没必要的话也可以喝咖啡,我煮咖啡的手艺还成。”
秦勋经常应酬,酒量早就练出来了,所以今晚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捧了岑词的场,不叫她白忙,便喝了那碗解酒茶。岑词倒了咖啡,边喝边看着他。
秦勋放下碗,说了实话,“确实煮得难喝。”
“我就是照着说明书上煮的。”
“所以说你的厨艺得有多差。”秦勋笑说。
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秦勋接过咖啡壶,倒了杯咖啡,她倒也没说大话,这咖啡煮得倒是不错,气味香醇厚重,是深焙过的豆子。岑词跟他说,“是汤图从土耳其带回来的土咖啡豆子,没她这次订回来的品相好,但我觉得煮起来的口感和色泽不错。不过你确定大晚上的你要喝?不怕睡不着?”
“睡不着才能做点什么事,否则不就浪费这一晚了。”秦勋微笑。
岑词抿笑,故意问,“做点什么事?”
“处心积虑留夜,面对的又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说我想做什么?”秦勋慢悠悠说。
“好吧。”岑词笑。
她的睡眠算不得是无坚不摧,也会有失眠的时候,但对于她来说,睡前一杯咖啡或牛奶并不能决定她的睡眠质量。最近这段时间她入睡后的质量不好,经常会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个哭哭啼啼的女孩,看不清具体长相,醒了之后就会忘了大半剧情,只能记得零星片段。
“解酒茶喝了,咖啡也品了,言归正传吧,你想跟我说什么?”岑词放下咖啡杯,问他。
“真不相信我对你有企图?”秦勋笑。
“有企图是男人对女人在生理上的天性表现,很正常。但你留下来,更多的是想忠言逆耳,段意的事吧?”岑词轻描淡写,她现在也算是了解秦勋的性格,做事稳妥,也知轻重缓急,也不是个真能为男女之事就留在女方家里的男人。
秦勋唇角笑意扩大,真是,心思被看了个透彻。
放下咖啡杯,也就不拐弯抹角,“是段意的事,我不想到最后是你来接这个案子。”
岑词垂眼,手拿咖啡勺在杯子里轻轻搅动,没说话。
“段意的情况汤图之前给过最初判断,躁狂症加强迫性神经症,但你我心知肚明,他一旦就是圣诞节当晚和墓园的始作俑者,那他的心理状况绝非这么简单,而且从这两次事件来看,他的表现可不像是躁狂症。”秦勋给她分析。
岑词点头,“确实更严重些。”
“在机场有攻击性,性格里有压抑成分,小词,他挺危险,你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秦勋轻声说,“当然,我也不是说把这个案子扔给汤图,一旦汤图出了事你也难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门会所不介入。”
“难。”岑词跟他说实话,“为了裴陆,汤图也势必会介入。她跟我的性子不同,热情又感性,她那么喜欢裴陆,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为难。”
第117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倒是不假,在餐厅的时候汤图就明确表示想要参与,所以秦勋觉得自己像是说了句废话似的。想了想又说,“对于段意这件事我也只能是建议,你自己衡量,不想接固然是好,如果不得不接,大不了我还像之前那样天天接送你上下班,反正你这个人基本上就两点或三点一线,又不爱逛街,倒是不麻烦。”
岑词听了这话抗议,“我哪是不爱逛街?我是没时间逛,要是有时间的话谁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