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是替晋王殿下祈福。”
怡妃讥讽, “祈福?人都死了,还祈什么福,疯了不成, 理应超度才是, 这是生怕旁人不知晋王府有个贤良淑德的侧妃啊。”
“随她去便是。”皇帝将怡妃搂紧, 抚了抚她还未显怀的小腹, “这死了一个又疯了一个,与我们何干,晋王这些年来也替朕操劳不少, 如今留下孤儿寡母的,着实是有些可怜,也就别太苛待了。”
“皇上就是太过心软了, 您也不瞧瞧晋王往日是如何待您的。”
“都过去了,如今不过一个女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退下,“日后这些事不必向朕来禀告了,告诉皇后,她身为后宫之主,若是连这些事儿都做不得主,这位置也就不必坐了。”
怡妃眼神微动,唇角的笑意稍纵即逝。
“是是,奴才告退。”小太监哪想着此事会生出帝后嫌隙来,慌不择乱地退下了。
皇帝看向怡妃,这才染上几分笑意,“爱妃近日可是要好好养身子,到时可是要替朕生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知道了,皇上,你整日在妾身耳边念叨的,妾身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怡妃这矫柔娇羞之态直惹得皇帝心猿意马,“你这小妖精,平日朕去得迟了些,你便吵嚷着不肯吃饭,今日又念起朕唠叨了。”
他揉捏了一番楚腰细肢,“待你身子稳了些,朕再好好罚你。”
“皇上讨厌。”怡妃笑得愈发娇羞了,她推开皇帝,似作不经意般问道:“皇上,太子殿下何时启程呀?”
“怎么了?”
“哎,妾身只是想着,若是太子殿下有了太子妃,倒也是能给妾身做做伴,谁曾想太子妃还未进宫,太子又是匆忙去了边关,若是迟两日走,不如先让太子妃入东宫如何,这也是喜事,自是保佑太子一帆风顺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不赞许,“国事当先,儿女私情暂且一放,更何况他今日寅时便启程,哪里还赶得上。”
“今日?”怡妃讶然。
“怎么?”皇帝眼中燃起一抹疑虑。
“没什么,妾身只是讶异……竟这么急。”
“边关告急,刻不容缓。”皇帝有些不悦,“这些事你不必过问,安心养胎便可。”
“皇上这是厌弃妾身了。”怡妃扶着身子起了身,虚虚地行了个礼,“罢了,那妾身先行告退,不碍着皇上的眼了。”
可这一回,皇帝并未与她预料的一般再来哄弄她,怡妃只瞧着皇帝双目失神,似在沉思,便也不做打搅,起身离开了。
“娘娘。”殿外有宫女等候,见着怡妃来了,慌忙搀扶着。
“太子如今在何处?”
“太子正在东宫。”
怡妃眼中划过一抹柔情,“那便去东宫吧。”
“是。”
东宫与往日比清冷了不少,李驿昀鲜少回东宫,些许宫人都被送入了太子府伺候,怡妃入东宫之时,也未见得有人阻拦。
她向着书房而去,果不其然,他在此。
“太子殿下。”
李驿昀将手中的信纸叠起,微显不耐,“你来做什么?”
“妾身知晓太子要出征,便来瞧瞧太子殿下。”
“不必,回去吧。”
李驿昀起身便往书房外走,可不料身后之人扑了上来,以后背紧紧环抱,缱绻情深,“殿下……”
“松开。”
“妾身不松,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日后这宫中没了殿下,妾身怎么活啊。”怡妃说着,有清泪一并潸然。
李驿昀不说话,可眉眼中能瞧出些许不悦。
怡妃见他并未挣脱,便是以为默许,更得寸进尺了些,她纤手挑开李驿昀衣襟,另一手游离身侧,便要解开他的系带。
李驿昀一把抓住她的手,“做什么!”
“殿下……”怡妃这声娇软若是旁人听了怕是都把持不得,可李驿昀依旧冷着脸毫无回应。
怡妃心中咯噔一声,松了手,“殿下,妾身陪你一同前去可好?”
“兵荒马乱的,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妾身不想待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了,老皇帝那张脸妾身瞧着都吃不下饭,妾身对他并无情意,若不是殿下还在此,妾身早就活不下去了。”
怡妃绕至李驿昀身前,贴入怀中,“更何况,妾身肚子里怀着殿下你的孩子,妾身怕孩子过于想你,妾身不想让殿下的孩子唤另一个人父亲。再则,殿下可是应允过妾身,待殿下一统天下之时,便予妾身后位。”
李驿昀终是有了回应,他低头凝视着怡妃的小腹,手渐渐抚上,他清冷一笑,“后位――”
怡妃浑身一阵哆嗦,有些退却,“殿下……”
李驿昀将她搂进怀中,抚了抚她的眼睛,“自然是留给你的。”
怡妃松了口气,更为娇媚。
她眼含秋波,媚而娇柔,换作谁都怕是会溺死其中,可李驿昀却瞧不出一丝旖旎。
他眼前恍然浮现另一双清眸,时如盈盈秋水,时而倔然清冽,那人怒极之时,还会掴他一掌,一时回想,竟叫他有些心痒痒。
再想她是自己皇婶之时,李驿昀的燥热蹴然而升,竟叫他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抓心挠肺。
怡妃还未揣摩透他的心思,就觉得肩上忽而一凉,衣襟被扯下,李驿昀已贴在她后颈处贪婪吸食。公众号:半夏甜酥理?
“殿下。”怡妃娇声四溢,紧紧搂着他,哪里还顾忌此刻实则还在宫中。
可李驿昀却并未有下一步举措,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细嗅着她的气息。
李驿昀早已忘了宋幼清身上是何气息,但并非是怡妃身上这般浓烈的胭脂水粉味,李驿昀皱了皱眉。
如此想来,宋幼清平日不施粉黛,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似是体香。
李驿昀微微一顿,呢喃细语,“不一样,与她不一样。”
怡妃的手正欲探入,骤然一顿,还未细想他那话是何意,身子便被李驿昀猛地一推。
怡妃身子并未站稳,往后退了几步,跌在书架旁,“殿下。”
“滚。”一声呵斥,如冰封散寒。
怡妃满是不可置信,“殿下。”
“再多说一句,便给我永远留在这里,出去!”
怡妃见李驿昀神色凝重,哪里还有半分旖旎,赶忙理了理衣襟退下了。
怡妃不死心地回望了书房一眼,死死咬住下唇。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李驿昀立在原地,望着窗柩出神。
与此同时,有内侍匆匆而来,“殿下,殿下!不好了!”
“何事!”燥火难耐,内侍的这话无疑更叫他愤懑难泄。
内侍跪在他面前,语无伦次,“方才从宫外传来消息,说是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李驿昀拧着眉,“李承B没死?还回来了?先前不是还寻到了他的尸首吗?”
“不,不是晋王!”
李驿昀一脚踹了过去,“把话说清楚!”
内侍猛地咳了几声,忍着疼痛,“是大将军,镇北大将军宋幼清,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B:md,老子几章没出来,李驿昀你就敢觊觎我女人!等着,刀已经磨好了。
宋幼清:是吗,你不是死了吗?我准备改嫁了!
李承B:!!!
第103章 想改嫁第2日
天色昏暗, 似是又一场大雨将至。
苏府湖心亭中, 苏老夫人与宋幼清各坐一旁, 树影缠绕,从岸边瞧, 根本瞧不出亭中还有二人。
“如今府外都已传遍了你还未死,宫里那两位应当也知晓了,你该如何?”苏老夫人忧虑至极,“也不知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将此消息传出去的!可是你前几日暴露了身份?姨祖母想着,等再过些时日,便将苏澜送去西南,她知晓你身份, 把她留在这儿并不妥当。”
“姨祖母不必忧虑,她不知晓的,而且那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什么!”苏老夫人讶然。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好不容易藏匿了身份, 哪有暴露自己的道理!”
宋幼清不经意地一笑, “姨祖母不必担忧, 我自有打算, 若是不曾有人见过往日的那个宋幼清,这也终究只能是一个传闻,不是吗?”
“你有你的打算, 姨祖母不干涉,可你切不可孤注一掷,总得留些后路。”
宋幼清垂下眼来, “我知晓的。”
“姑姑,姑姑!”
一听这道声音,宋幼清心中的阴郁也散去了不少,她不敢让苏衡瞧见她的异样。
“姑姑,你今日怎么来看衡儿了。”苏衡毫不犹豫地扑进宋幼清怀中。
“明日我就要与祖母去九龙山,今日来与你道个别。”
她本以为自己洒脱,并没有什么留恋的,可到头来还是栽在了这个小萝卜头上。
“你们说罢,祖母先回去歇着了。”苏老夫人起身,给二人留了些清净。
“九龙山?姑姑,带上衡儿可好?”苏衡黏糊着宋幼清,许久不松手。
“你在家待着,跟着你爹爹就是。”宋幼清将他一把抱起置于腿间。
“衡儿想与姑姑一起,衡儿未去过九龙山,祖母也去了,为何衡儿不许去?”
宋幼清笑他,“但也只有祖母去了,不是吗?你瞧你爹爹与姑姑们去了没?他们都不去,那你去作甚。”
苏衡垂下脑袋,失落不已,“姑姑,那你多久会回来?”
宋幼清脸上的笑意渐褪。
多久回来?她也不知,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又或是回不来了……
他还小,有些事不必知道,但总需有些希冀。
宋幼清揉了揉他脑袋,“你在家中好好操练,等你学会自己骑马射箭之时,姑姑也就回来了。姑姑给你留了一把上好的弓,还有一匹小马驹,如今还在路上,等过两日便让你爹爹给你送来。”
“姑姑。”
宋幼清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一并交由他,“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姑姑都给你,或是还想让姑姑教你些什么?姑姑今日教你可好?”
“姑姑。”苏衡忽而一把搂紧了宋幼清脖子,“衡儿什么都不想要,衡儿只想姑姑不要走。姑姑为何突然说这些话,可是姑姑不要衡儿了,衡儿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宋幼清心一紧,哪想到这孩子心思那么多。
“姑姑,你不是去九龙山的,对不对!”苏衡觑见宋幼清眼神有些躲闪,他更为认定,他眼眶一红,眼泪如挂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姑姑,你骗人!你不要衡儿了是不是!姑姑你要去哪儿?”
宋幼清将他眼泪抹了抹,哄着他,不知为何每次面对他,她总是忍不下心来说谎,“姑姑要去找你三叔。”
苏衡一愣,泪眼婆娑,“三叔?”
苏家将李承B之事瞒得好,苏衡并不知晓,宋幼清倒也是庆幸,“是,你三叔一人在边关,姑姑去寻他。”
“那姑姑会与三叔一起回来吗?”
“会的。”宋幼清怔怔地望着他,“定是会的。”
“三叔还应了我,下一回来可是要将弟弟带给我瞧瞧的。”
头一回,宋幼清听到这话并未恼,反倒失笑,“好。”
……
东宫。
“是谁进入过书房了!”
书房中传来怒斥,还伴着墨砚砸在案台之声。
“回……回太子殿下,不曾。”内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奴才一直盯着的,不曾有人来过。”
“那这幅画是怎么回事?”李驿昀将一画卷砸过来,内侍不敢躲闪,额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颤巍巍地抬头,却见画卷展于面前,画中只有一血人,可早已分不出究竟是一地血水沾染满身,还是那人流了一地的血……
这……这画与上回的有些许不同,但都能瞧出来是为一人。
正是镇北大将军宋幼清。
“殿下,奴才当真不知,方才当真并未有人前来!”
李驿昀眼眸赤红,“难不成它平白无故出现在此不成!”指节泛白,青筋泛起。
“殿下殿下!”于此时,又有内侍步伐凌乱而来,“殿下,不好了,您快去正房瞧瞧吧,如今东宫都乱作一团了。”
“都给我滚!”李驿昀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秉着一团怒气向着正房走去。
整个东宫的宫女内侍都站在殿外瑟瑟发抖,见李驿昀来时慌不择乱地跪下,“参见殿下!”
李驿昀径直走去,重重将门一推,屋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饶是他也不禁蹙眉。
整个屋子只有一只烛台仍旧燃着,入眼腥红,屋里满地鲜血,桌台,火烛,床榻,帷幔也无一不是被血水浸染。
屋外已黑云翻滚,凭着微弱都烛光只能依稀瞧见些许,并不真切。
此时骤然电闪雷鸣,屋里刹那间恍如白昼,众人这才瞧见就连屏风上的侍女眼角也淌着血,唇角的笑意在摇曳的烛光中愈发诡异,空中似乎还传来阴森的桀桀笑声。
“啊――”几个宫女吓得跌坐在地上。
“是谁在这装神弄鬼!”李驿昀厉声呵道,可回应他的只是呼啸风声,“王岩呢?去把王岩唤来。”
“殿下,今日奴才都未曾瞧见王公公,奴才也不知王公公去了何处……”
“不知便不会去寻吗!”
“是是是。”小太监跌跌撞撞就往外匆匆跑去。
李驿昀迈了步子进去,满地鲜血他根本避不开,衣袍也沾染了些许。他这才瞧见,屋里零零散散摆着几支带血的箭,箭镞分分指向床榻处。
血色的帷幔掩着床榻,床榻之上似乎还有血在源源不断滴下。
李驿昀扯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过去瞧瞧!”
小太监哆哆嗦嗦,半天移不动步子,李驿昀火冒三丈,一脚踹了过去,“快些。”
小太监往前扑了扑,跌坐在地上,一道惊雷又劈下,吓得他身子一缩。
“废物。”李驿昀又将另一个小太监推过来,“你去。”
“是。”小太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他颤巍巍地掀开帷幔,待看清时,他惊叫着退了几步,面色煞白,双目如铜铃,“死……死人了,死人了!”
李驿昀眉间紧锁,三两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帷裳,床榻之景一览无余。
“啊――”宫女们哪里瞧过这般血腥,吓得昏过去了几个。
床榻上躺着一人,一身戎装,背着身,身后插了十余支箭,方才瞧见的血水便是从身上涌出,瞧这模样,应当是死了才几炷香的工夫。
李驿昀将尸体翻了一个身,稍些胆大的内侍探过头去,瞧见那尸体面容之时,吓得魂飞魄散,“王公公!是王公公!”
此刻能认出王公公来,怕也是凭借着多年的相识熟稔,只因此刻他脸上斑驳道道刀痕,早已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