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太子殿下一来,我们常安才是真的进退两难,常安还伤着,哪里能敌得过太子殿下,但好在还有军师能帮衬他。”
宋幼清这才想起李承B来,“军师呢?”
“一早有人来报,他匆匆就走了,让你好好休息,别下地乱走动。”杜敏将药凉了些,递到宋幼清嘴边,“容姑娘从前认得军师?我瞧着军师对姑娘不一般。”
“嗯……还算熟识吧。”
杜敏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可让军师替你想想法子寻一寻你那夫君,你一个女人家的,待在这种地方着实不便,总得有个男人护着的。”
杜敏闭口不谈昨夜之事,宋幼清便也不会主动提及,她只是喏喏地应了声,“好。”
“害,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丢下你一个人。”若不是知晓宋幼清有了夫婿,她还真就想将她配给谢常安了。
宋幼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回,将空碗推了推,“三姨,我喝完了,想再歇一歇。”
“好,你好好歇着,我去忙了,让罗安那孩子陪陪你。”杜敏又替她换了一身衣物,这才离去。
罗安在外头探了探脑袋,“主子。”
“进来便是。”
“主子昨夜为何不带上我?”宋幼清一夜未归,他都快急疯了,可谢将军却是让他不必急,说军师在身侧,能护她周全。
如今见着宋幼清躺在床榻上满脸苍白,他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么个周全法的?
宋幼清淡淡撇了他一眼,“怎么?想看着我受了伤,再拖着你的尸体回来吗?”
罗安失语,也是,他去了就是个累赘,“主子,一早我就将消息放出去了,今日还巧了遇上大雪,如今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了。主子为何偏说是冤魂回来了,若说你人回来,众人爱戴,定是让那李驿昀灰头土脸的。”
“我只是一个死去的人,众人想让我活过来,只不过是惋惜,若等我真的活过来了,到时候也只会背负欺君瞒世的罪名。”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宋幼清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你只需……”
……
营帐中,谢常安一身甲胄端坐在旁,气势完全不输一侧的李驿昀,但若仔细瞧,都能发觉,两人面色皆有些苍白,不过都是强撑着罢了。
“谢将军,听说你身受重伤,如今可是好了?”
“多谢太子殿下记挂,已无大碍。”
“伤自是要好好养的,我大梁日后还需倚靠谢将军呢,皇上体恤谢将军,不忍将军操劳,便派了本宫前来,日后军中之事便可交由本宫处置,谢将军还是安心养伤。”
谢常安暗暗讽笑,皇帝确是封了李驿昀骠骑大将军,可并未撤了他的职,而李驿昀这是想架空了他的权力,“太子殿下来了军营,谢某自是全力配合,可即便如此,太子也不可乱了纪法,太子说皇上封你为骠骑大将军――”
谢常安失笑,“那圣旨呢?”
李驿昀身子微微前探,“谢将军不曾见到圣旨吗?”
谢常安坦然,“不曾。”
李驿昀凤眼微眯,“谢将军这是在与本宫说笑呢。”
谢常安回身觑了眼副将,“你可曾有见过?”
“末将也不曾。”
李驿昀身边的侍卫一把抽出剑来,“放肆,竟敢戏弄太子殿下。”
李驿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谢常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别说你的将军之位了,项上人头都可能不保。”
“谢某哪里会欺瞒太子殿下,别说圣旨了,就连传圣旨之人谢某都未曾瞧见过。”谢常安闲然地饮了一口温水,“太子殿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了,谢某可不敢接啊。”
李驿昀右手缓缓收紧,腹间伤口隐隐有些撕裂。
他不傻,一来一回几句话,他也明白了,想来是王岩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圣旨并未送到北域关来。
可李驿昀依旧装作无事,“谢将军可真是厉害,派了截了兵符不说,还截了圣旨……这是想要造反吗?”
“太子殿下说什么?谢某怎么不明白。”
话音刚落,李驿昀便回想起昨夜那个捅了她一刀的女人,如今瞧着,这事想必也是她的手笔。
见着谢常安揣着明白装糊涂,李驿昀不怒反笑,“我昨夜见着一个人了,谢将军也认识。”
“哦?”谢常安手微微收紧,“谁?”
“苏澜。谢将军想必已经见过她了吧。”
谢常安眉头一拧,“谁?苏澜?晋王侧妃?”
李驿昀凝视着谢常安,他的任何异常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太子殿下说话越发古怪了,她不是在京城吗?为何说我昨夜见过她了?”谢常安又看向副将。
副将更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属下不明白太子与将军说的是谁。”
这两人在李驿昀看来皆为一唱一和,明知有问题,可又让人抓不住丝毫破绽,“是吗?那或许是我昨夜看走了眼,她去了九龙山替晋王祈福,怎可能出现在这儿。”
“想必是太子殿下舟车劳顿累着而花了眼了,来人,送太子殿下去休息吧,过几日还有硬仗要打,到时候可都得靠太子殿下呢。”
知晓李驿昀在赶人,李驿昀也不自讨没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既然如此,那本宫先回去歇着了,不劳烦谢将军相送了,本宫认得路,谢将军还是好好养伤才是,伤着了,切不可硬熬着。”
“太子殿下慢走。”
李驿昀走出营帐,回望了一眼,冷哼一声。
“去给我找一个人,她受了伤走不远,应当还在北域关内,把每家每户都给我搜一遍,找不着不许回来。”
“太子殿下要寻的人是……”
李驿昀一愣,有些挫败,他知晓她不是真正的苏澜,可相识数月,他竟然还不知她叫什么。
可笑至极。
可李驿昀却是不想开口说出“晋王侧妃”四字来,这四个字压得他心头有些烦闷,“拿着画像去寻,若是找着了……”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也不必将人抓归来,杀了便是,带着她的人头来见我,将另一块兵符也给我取回来。”
敢杀他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是。”
“殿下。”又有一侍卫快步上前,在李驿昀耳边低语了几句。
“冤魂,复仇……”李驿昀冷笑一声,“那遇上我,也就只能魂飞魄散了。传令下去,街头巡视,若是发现有人谈及此事,一并抓起来审讯,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装神弄鬼。”
“是。”
“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侍卫跪下,“属下办事不利,还未查清。属下已将宫内所有宫人一并抓起来审讯,都说不曾做过此事,或是没瞧见过谁入宫。”
“蠢货。”李驿昀一脚踹了上去,“哪个傻子会承认!等你查到了,人早就跑了!”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宫内之人查遍了,那宫外的呢?那日入过宫的也给我仔仔细细查,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那侍卫抬起头来,“殿下,属下也查过,那日入宫的只有上朝的各三品大臣,还有苏家的老夫人与晋王侧妃,听说是为了去九龙山祈福,特来宫中见皇后娘娘,属下正要去查时,就发觉二人已出了京城,再要去追时已来不……”
李驿昀突然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说什么?再给本宫说一遍,那日谁入宫过了?”
“诸位大臣与苏老夫人,还……”侍卫见李驿昀脸色愈来愈沉,咽了一口口水,“还有晋王侧妃。”
“晋王侧妃――”李驿昀笑了,他一把松开,“给我滚。”
“是,是。”那侍卫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李驿昀低着头,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伤口,唇角的笑愈发阴鸷,“好,当真是好的很。”
如此,所有事情似乎都能说通了,她借着身份入京,一来便有李承B的庇护,而后李承B想方设法从他身边将她夺走,便是想掩饰她的身份。
那日王磐被杀,手中的木偶不仅刻着隗禹的名字,还有他的。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李承B一人,那她知晓便也不奇怪了,明知他身份,却还能在他面前装作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当真是厉害啊。
这个女人极不简单。
可越是如此,李驿昀越觉得她不是李承B的人,李承B这人做事虽然阴险,但从不屑用女人,她初入京城时,李承B对她也是清冷至极,两人应当也是后来才相识。
什么样的人能走到一起,自是目的一致。
李承B的目的昭然若揭。
杀他。
一想到此,李驿昀笑出了声,这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去告诉底下的人,若是找着她,不必杀了,看紧她别让她跑了。”
李驿昀嘴角轻扬,眉眼流露平日里不常见的柔和,“我会亲自去寻她的,有些账还是得好好算算的。”
知晓他身份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死人。
二是他的人……
第113章 想吃抹干净第5日
别院西侧留芷苑内。
“父亲, 我不想嫁给晋王了。”
陆清远坐在藤椅上, 满面肃然, 一眼不发。
“父亲,你不是想让女人替你某得前程吗?为何不让女儿嫁给太子殿下, 到时候女儿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陆若涵跪在陆清远座旁,虽是求着,可却见不着一丝低声下气的维诺。
“你的婚是皇上所赐,哪能说废就废,你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可李承B已经死了啊,父亲,你忍心让我嫁给一个死人吗!”陆若涵气得站起身,将一旁的茶碗狠狠砸在地上, “有苏澜那个贱女人守寡还不够吗,非要将你女儿也推入深渊?”
陆清远眼中划过一抹不忍,但依旧是厉声道, “你嫁过去就是正妃, 整个晋王府都是你的,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陆若涵冷笑了一声, “父亲这是让我这辈子都与一个死人过日子吗?”
她要的是李承B的人,要他那个空荡荡的府邸做什么!
“父亲,这是女儿的一辈子啊, 你可忍心就这么葬送?”陆若涵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无人,这才胆子大了起来, “父亲,你不想想皇上为何带着我们匆忙来别院?定是他察觉到宫中要出事了,你再瞧瞧他身子,他定是撑不过多久了,等他死了,太子便是新帝,若我做了太子妃,到时候便是皇后,父亲,那你就是国丈,你哪里还需看别人的眼色――”
“啪――”
这一掌掴将陆若涵都打蒙了。
“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胡乱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非分之想吗?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你是想让整个陆家给你陪葬吗?”
陆若涵捂着脸抬起头来,目光甚是清冷,“父亲为官这么多年,胆子竟然还是这么小,如今还只是个三品堂上也不足为奇,既然父亲不帮我,那女儿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陆清远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我可有说过不帮你?你何必在这儿说这些话刺我,既然你要退婚,父亲就替你退,但如此一来,太子妃之事还得晚几日,毕竟如今那蒋家女儿是准太子妃……”
陆清远叹了一口气,“你这要强的性子,还真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陆若涵低着头不言语,眼眸深处尽是狠绝。
太子能给她更尊贵的身份与地位,她为何要死守着晋王府不放。
……
别院向北三里。
两个宫人提着桶走来,“别院中有井,为何非要来这么远地方取水?”
“你有没有脑子,皇上许久未来别院了,难井中的水还能喝吗?若是出了事,你不想要脑袋了,我可是还想要的呢。”
“可……可这井这么多人用着,万一谁在暗中下手,那……”
“呸,你个乌鸦嘴,你就不能说些好的吗!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脑袋还要不要了,今日也是最后一回了,别院的井修缮好了应当也可以用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到了井旁,可今日不知为何,围了几十人在井边。
“让让,都杵在这儿做什么呢!”略高些的宫人一把推开堵在外头的人,捏着细嗓赶着人,“皇上等着饮茶呢,你们若是耽误了,担待得起吗?”
可众人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自顾朝着井里瞧。
两个宫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有好热闹的人凑上前来,“两位公公,今日这井出怪事了。”
二人心里咯噔一下,“何事?”
“这么多人来了后发现,今日这井中不出水了,古怪都很,有人往下挖――”他脸色突然一变,“非但没挖出水,还挖出血来了。”
“晦气!晦气!”那宫人一把将男子推开,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晓了,他脑袋还真就不保了,“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井里好端端的怎可能没水了不说,还有血!”
“千真万确啊公公,小人不敢隐瞒,这几十人可都瞧见了。”男子面露异色,“有胆子大的已经下井去挖了,去了半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出来。”
正巧一阵阴风吹过,吓得两个宫人身子一紧,后背都闷出一身冷汗来,“神神叨叨的,信不信撕烂你的嘴。”
二人推开这男人往前走去,百姓一见,纷纷散开些许。
那高个宫人凑到井旁瞧了瞧,没瞧出什么来,却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正于此时,井下传来男子的惊恐声,“快,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周遭四五个大汉一听,哪敢耽搁,赶忙拉起绳子,只觉得拉起来的人比方才还重了不少。
一颗血淋淋的头渐渐露了出来,众人哪见过这世面,吓得分分往后退了几步。
“是我,是我……”那男人颤巍巍地爬了上来,喘着粗气,声音与井下之人无异,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是活人。
“底下是什么?”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指着井道:“见鬼了,见鬼了,里头都是血啊!还有一口大棺,摆在正中心,四周都是血啊,那血还在淌着呢。”
一听,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这往日喝的水竟都是泡过死人棺的!
有些人受不住,纷纷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宫人一听,这可了不得,赶忙折回别院,将此事禀报给了梁九公。
梁九公脸色一变,“你……你们给我等着!”
“怎么了?”皇帝瞥见梁九公脸色,随口问道。
梁九公自知此事严峻,不敢瞒着,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
“什么!”
……
今日镇上极为热闹,从井底挖到死人血棺之事早已一传十十传百,如今皇帝正命人进井查探,有人还斗胆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