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剑——疯丢子【完结】
时间:2023-10-07 23:04:19

  官兵狐疑的看着他们:“你们,什么关系?!”
  “官爷,官爷,他俩是姐弟,在此住了三天了,没什么问题!”掌柜一路搓着手跟着,大冬天的硬是紧张出一头汗,着急慌忙的解释。
  “三天?在这儿不渡河,干住着是干嘛?!不会是藏了什么吧!”说话间,后头已经有小卒冲出来翻箱倒柜,床底房梁,连屏风后的恭桶都不放过,全都是能藏人的地方。
  “我姐姐耐不住寒,病了!”米禄叫道,“要不然我们也舍不得钱住这儿啊!”
  徐心烈拿袖子掩着脸,她是想装哭的,奈何演技还没那么扎实,只能干抖。
  官爷眯了眯眼,拿刀柄指着她:“你!手放下来!”
  “我姐还没嫁人呢!不能见外男!”米禄起身要挡在徐心烈面前,徐心烈抖了几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臂,露出一张风中残烛一样的脸。
  官兵刚伸出来想掰她的手猛地收了回去,还甩了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道:“咳!病了就早说!过了病气咋整!咳!走走走!哦,对了!”
  他还是记得本职,转头远远的张开一张画像,粗声道:“你们在这三天,可有见过此人?!”
  徐心烈一看画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米禄说的时候要加上“好像”两个字了,你说这是李再安吧,李再安真没这么丑,尤其是画师仿佛想画出他的神韵,本来薄厚适宜的唇,硬是画成一缝微笑鸭子嘴,眼睛更是像以前课本上的孔子;你要说他不是吧,平头老百姓弄不出这么飘逸的长发和玉冠,还有明摆着不是粗布的柔顺锦袍……
  她抿着嘴摇摇头,柔声道:“奴家足不出户,没见过外男。”
  米禄神色僵硬:“没,方才在街上我就凑热闹看了,没见过。”
  “哼!此人身份尊贵!若是见到了!即刻报官!朝廷重重有赏!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的一定放亮招子注意着!”掌柜抢先应了,点头哈腰的。
  一行人这才离开,掌柜临走了,回头皱着眉问了句:“姑娘病了?”
  “出门在外,常备着药,已经好差不多了。”徐心烈知道他的意思,这伤寒若是传染开来,对掌柜来说是远比官兵突袭还要大的灾难,当下解释道。
  掌柜将信将疑的又看了她一眼才走,末了还指使小二给他们送来了两碗姜汤,服务还挺周到,求生欲也拉得满满的。
  官兵走了没多久,就传来消息,码头封了,谁也不准过河,只进不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放行。
  码头村怨声载道,虽然大股的江湖人当她已经过了河,早早的乘船追过岸了,可剩下还有不少在村里,更兼之有不少想趁着隆冬来临再跑个商赚点过年钱的,此时困守此处,坐吃山空,有家不能回,有货不能卖,俱都魂不守舍。
  这么一整,徐心烈也着急了起来。
  就在刚才,她还愧疚于自己马上能见徐绍钧,而米禄的爷爷还音讯全无。结果现在自己就回到了和米禄一个起跑线上,这李再安大概率是和十三他们一起失踪的,如果不找到他们就不让过河,结果难不成还是米禄先见到米锻舟?亦或是她永远见不到徐绍钧?
  米禄倒没想那么深,他只是着急:“怎么办,小姐,我爷爷应该是和世子在一起吧,他们不会出事吧?!”
  徐心烈也心慌意乱,不确定道:“按理说,有十三在……”
  “可十三哥也不是三头六臂啊!若真撞上了什么惹不起的人……”
  哪还有十三惹不起的人呢?总不会是屠青莲亲自去堵吧……那还真有可能让世子音讯全无了,谁知道那牲口会整什么幺蛾子?
  徐心烈心一狠,咬牙:“不管了,就按原计划来!”
  “啊?怎么办?”
  “你不是打听了两家黑船么?”
  “啊?找他们?”米禄迟疑起来,“这时候若是找他们,多半要狮子大开口了。”
  “钱是问题吗?”徐心烈瞥了他一眼,“时间就是生命啊!他们耗得起,我们耗得起吗?”
  米禄咬牙点头,看了看外头,待经过了一队官兵,翻身出了窗户。
  徐心烈看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也牢牢的扎了起来,装备完毕,静静的等他的消息。
第70章 真理在射程之内的公道箭
  三更后,米禄像采花贼一样的推开窗,顶着张被风吹得通红的脸,乐呵呵道:“小姐!谈妥了,半个时辰后就出发,在三里外的野渡口!”
  “那走吧。”说是半个时辰,实则还要算上米禄回来的时间,其实剩下的并不多。徐心烈留下房钱,跃出窗户,跟着米禄顺着屋脊走了一段,轻巧的跃入一段小巷,向着野渡口的方向摸去。码头村不大,巡逻兵没一会儿就过一趟,间隔很是密集,要不是徐心烈心理素质过硬,还真的很难在这种刺激中保持冷静。
  很快两人就摸到了村子外,沿着河走了一段,隐约看见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徐心烈立刻趴下了,米禄小跑着上去探看,很快回报:“也是坐船的,商人。”
  她便放下心,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裹紧了头巾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次跟了上去。
  路遇的一共四人,看身形领头那个还是个女的,她也兜头罩脸裹得严实,穿着虽然朴素,但是身姿婀娜高挑,举止利索,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也在观察自己,两边碰了面,徐心烈与那女头领一对眼,俱都愣了一下,徐心烈刚想开口,那女人却忽然转过了身去。
  徐心烈心里有些狐疑,便什么都没说。
  “既然同路,那就一道走吧,也好有个照应。”那女人率先道,随后头也不回往前走。
  见徐心烈立刻跟了上去,米禄自然不作他想,六个人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到达了那个神似废墟的野渡口。
  之所以是野渡口,就是因为它本身地形并不适合泊船,只有浅浅的一个湾口,是以栈道也不长,停不了多少船只。此时栈道前已经等了不少人,大多在寒风中缩手缩脚的,基本谁都不理谁,见到远处出现的徐心烈一行,便都投来防备的目光。等两边的联络人和船家接上了头,才放心的挪开目光。
  只不过之前的人里基本都是男的,唯独这一行陡然出现两个女的,还是有人忍不住往他们这儿偷偷瞥着。
  “齐了!上船吧!”船家压低声音招呼道,“赶紧的!一下子少那么些人,官家可不傻!”
  即使是冬天,滔滔的黄河水听起来还是汹涌澎湃,尤其是当它完全隐在苍茫的黑暗中时,更显得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怪兽。船头的小灯光芒莹莹,比起浓郁的黑暗连萤火虫都不如,看起来仿佛正在怪物怒张的口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掉。
  徐心烈忽然有些后悔了,她不喜欢冒险,尤其是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险。万一翻船,万一船上有歹人,万一……
  可徐绍均还在对岸等她,她迟迟不到,那傻狗哥哥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
  眼见着大部分人都上了船,米禄耐心的陪在一动不动的徐心烈身旁,很快还在岸上的就只剩下他们和途中遇到的四人。
  他们为什么也不上?米禄狐疑的看过去,却见领头那女的忽然走到徐心烈身边,柔声道:“到时候妹妹与我一起坐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徐心烈勉强的笑笑,点了点头,迈步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船。
  船很小,挤满了人,就算河上鼓噪的大风也吹不散这么多糙汉子聚在一块的体味。徐心烈刚进去就被熏得一个倒仰,皱着眉缩在了最边上的座位上,米禄立刻挤到她的身边,那四人便分散坐在了他们对面和旁边。
  没有二话,船摇摇晃晃的被推离了岸。徐心烈的心也随着船晃悠了起来,她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注意着船舱内的所有动静,总觉得冷不丁会跳出一个人对她发难,而在这种近乎绝境的战场中,她除非先下手为强,瞬间解除掉他们的行动力,否则死的绝对是自己。
  就算会游泳,天寒地冻黄河中,她和米禄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她神经紧绷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鼾声。
  徐心烈:“???”此情此景,居然有人睡得着?
  而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鼾声响了起来,先上船的那些身份不一的汉子,居然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心烈无语了,且不说她身负行道令,神经会比较过敏,但是黄河野渡本身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怎么大家都一副上了城际高铁的解脱样,居然还能睡过去!
  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不至于吧!她原来那么怂的吗?!
  肩膀忽然一重,就连她身边的米禄居然也没扛住,困得头都点在了她的肩上!
  要不是零散的还有几个人抻着脖子看起来还有些精神的样子,徐心烈差点要怀疑有人点迷香了!
  冷风嗖嗖的从船头吹过来,汇合了周围各处漏进来的小风一起刮在每个人的身上,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徐心烈却反而越来越精神,她任由米禄靠着自己,微微往后缩,靠在了舱壁上,眼睛乌溜溜的观察众人。
  就连她对面的女人也微微闭上了眼,看起来似乎在小憩。
  她不得不怀疑不正常的其实是自己,毕竟上辈子带过来的熬夜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她要不是刻意去睡,向来都是越夜越精神的。
  然而持续不断的水流声和晃动似乎是天然的摇篮曲,过了许久,徐心烈也有点支撑不住了,她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心里纠结着自己要不干脆也安下心睡一觉,可刚一闭上眼,耳边就听到船头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探头看了看船舱里,随后便轻声道:“都睡了。”
  徐心烈心里一紧,她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动静,只听周围好几个人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恰好看到有两个黑影背对背冲着船另一头的客人举起了刀!
  杀人劫财!龙门黑船!
  “住手!”徐心烈大吼一声,猛地起身,抽出长剑厉喝,“你们做什么!”
  此举看似冒失,可她一瞬间已经想得很明白,这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那些人分明是准备从船头杀起,一个都没打算放过,迟一秒喊就少一个战斗力!
  喊声果然惊醒了不少人,有几个猛地睁眼,看清眼前的情况,立刻喊叫起来,拔出手里的武器。还有几个人则睡得太沉,一时间竟然惶惶然不知身在何方的样子,茫然的问着“怎么了,吵啥呢,到了?”
  幸好米禄也没睡太死,惊醒的瞬间就抽出了刀,虽然原地转了一圈才找到目标,但好歹没有表现得太差劲。
  可她还是喊迟了,在周围一团乱的时候,船头的恶徒却一不做二不休,一人一刀砍了下去,他们面前的人一个刚刚惊醒,短促的叫了一声就没了声息,而另一个干脆没醒,睡梦中就没了性命。
  血腥味瞬间混入大风涌进了船舱中其他人的鼻腔,舱内顿时大乱,除了几个也立刻拔出了武器的人,其他人看起来居然都是普通人,一个个像是看到了被点了引信的炸药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徐心烈这一头挤,连那几个正犹豫要不要冲上去拼命的男人都被挤了过来,船顿时空了一半!
  “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船头的恶徒一左一右站着,像是地狱的看守,还不耐烦的踢开了脚边的尸体,仿佛那俩人就不是他们杀的,只是一堆碍脚的垃圾。
  船也停了,掌舵的船夫便是方才招揽客人的人,他之前一直伛偻着腰,此时站直了,方显出一丝精壮的样子,分明也是个练家子。他站在船舱外,位置正好是两人中间,脸在船头的灯光下像鬼一样明灭不定:“既然各位醒了,那便也省的我们费劲了,如今咱们船就在河中央,想活着到对岸的,就麻烦把身上的财物都交了,算兄弟几个的辛苦钱。”
  黑暗中,终于冷静了一点的船客们面面相觑,俱都惊恐不定,相互间看着也满是猜忌。此时场面很诡谲,绝大多数人都挤在船的后半部分,徐心烈分明感觉到船都不稳了,她不由得焦急起来,叫道:“别都挤在后面!船要翻了!”可下一瞬,她忽然脑子一转,又叫:“罢了!翻了就翻了!我还不信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能游过去!”
  此话一出,连船家的脸色都变了变,他眯了眯眼,眼神穿过众多人直直的盯向徐心烈,冷笑:“这位小娘子倒是精明,只是可惜,哥几个打小在黄河边长大,无论冬夏都在河里讨生活,这点子水程还真不怕,就是不知道小娘子你,受不受得住?”
  他最后那句说得很是轻佻,分明带着些别的意思,两旁的同伙心领神会,都笑了起来。
  徐心烈分明感觉到米禄的手臂绷紧了。
  她拍了拍米禄权当做安慰,冷笑:“受不受得住,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这话故意捏了嗓子,暗示的意味远胜过船家的调戏,摆明了是个比对方还混不吝的人物。一时间周围认识不认识她的尽皆无语,瞪大眼看过来,一副长见识的样子。
  徐心烈全没当回事,以前在网上说得骚话可比这过分多了,此情此景过过嘴瘾一点毛病都没有。
  “哟!小娘子还是个性情中人,”船家笑起来,“那也成,你过来露个脸,兄弟几个若是能瞧上你,便留你做个压寨夫人,若是个丑八怪,那便对不住了,就冲你方才那句话,今儿个这水鬼,你是做定了!”
  “那我不得拼一把?”徐心烈笑道,还真拨开众人要往前去,被米禄一把拉住,眼神惊恐万状:“小,小姐!”
  “不怕。”徐心烈安慰道,当真排众而出走到了人群最前面,身后左右是两个看起来有点身手,方才第一反应是拔出武器的男人,只是此时他们若冲将过去,恐怕船家会立刻跳船,最终他们还是困死在船上。
  这些人显然是惯犯,一被发现就直接行凶,把所有人吓到另一边去,剩下那段距离,就是他们的安全距离了。
  “停!”船家见她还要迈步,大声道,“武器都丢了!小娘子,哥几个可不傻,知道你是有身手的,为了你的小情人着想,劝你不要冲动。还有,这船可不结实,若你们有什么一起冲过来杀了我们的想法,劝你们还是算了,如果你们轻举妄动,哥几个大不了跳河游走,往前就是北岸险滩,没我掌舵,谁都别想活着过去!”
  这就是他们三个人能劫持一船人的底气吗?
  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气息都紧了,徐心烈也咬了咬牙,她本来确实打算过去制住船家,但现在看来确实危险,不管是翻船还是船家逃逸,都有可能让她完蛋在这,但此时站在这,看着前方开阔的半条船,她忽然笑了。
  “好好好,我不拿武器。”说着,她还真解下了手里的剑,还从靴子中拔出了匕首,配合得像个真的觉得自己能在此刻靠脸活下去的傻白甜,别说后面的人不耻加疑惑了,连船家的神色都带上了点惊讶,可下一瞬,她往后掏的手忽然一抖,手中跟变戏法似的抖出一把弓,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几乎瞄也不瞄直接射出了一箭!只听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同伙嘭一声跪下,他的膝盖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支箭!
  “老三!”
  “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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