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剑——疯丢子【完结】
时间:2023-10-07 23:04:19

  十三不答,依然稳稳的坐着,奚泽和华贻枢对视一眼,干脆在两边坐着等起来。
  “怎么办,山都被围了。”华贻枢道,“好像心烈那根本没拖住人似的。”
  “我们在山壁上的时候没人放箭已经是她的功劳了。”奚泽擦拭着自己的双鞭,他的鞭子由一截一截铁壳组成,一路鏖战下来,缝隙里全是血肉布片,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现在她估计在自保。”
  “跟那屠青莲能如何自保……”饶是华贻枢也想象不出来,“那可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狠角色。”
  “心烈还有用,”其实奚泽也不确定,“按你们所讲,屠青莲城府极深,不至于对心烈步步紧逼。”
  “那按她的机灵劲儿,应该是能化险为夷了,喂,十三,听到没,她肯定不会有事的!”华贻枢转头对十三叫道。
  十三双目紧闭,过了许久,突然整个人一抖,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来。
  “乖乖,还真让你逼出来了?”华贻枢瞪大眼,“我还道这是江湖传闻,原来是真的?内功当真如此得用?!”
  奚泽也有些欣赏他了:“能将内力控制得如此游刃有余,你若恢复完全之身,功力应该还能再精进一层。”
  “别夸了,也得能活着到那一天啊。”华贻枢见十三睁开了眼,问道,“十三,我是没法子了,如今若要杀下山去,便是你们把我扔了,怕也困难,你说吧,该如何是好。”
  十三神色黑沉,不置一言。
  华贻枢和奚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自把徐心烈留在山上离开后,屠十三的表现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虽然大丈夫有可为有不可为,拘泥儿女情事着实落了下乘,但是在一直十数年如一日以守护徐心烈为己任的十三来说,这般将徐心烈抛下独自逃命,也确实不是随随便便能扛过去的折磨。
  尤其是对方还是屠青莲。
  十三隐忍蛰伏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脱离屠青莲的掌控,好为自己搏得一个与徐心烈在一起的机会。可如今,他居然将徐心烈留给了屠青莲……此时还没走火入魔,属实很坚强了。
  “十三,我们中你最了解心烈,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肯定不会有事的,现在先管管我们,好不?”华贻枢无奈道,“再呆下去,迟早会被搜到这,到时候别说打了,他们一把火,我们全都玩完。”
  “趁夜下山。”十三好不容易开了口,他脸色依然发青,显然余毒未消,“现在,奚兄,你可还有余力?”
  奚泽挑眉:“怎么?”
  “抓个人,问明情况。”
  华贻枢:“……他们都三五成群搜山,你们两人……平时或许还好说,现在,有些勉强了吧?”
  “无妨,我也正有此意。”奚泽站起来,神色平淡,“还不知道逐客和四喜的情况,我心难安。”
  “哎,”华贻枢摇摇头,“那我等你们,若要讯问就让我来,若要严刑逼供,那你们动手吧。”
  奚泽和十三对视一眼,一起起身走出了山洞。
  一个时辰后,三人一起走出了山洞。
  奚泽和十三意外的给力,一会儿功夫就抓来了一个人,正审问着,居然又有两人追着同伴的痕迹跟了过来,结果自然是被一网打尽。
  该怎么做,以他们三人的智商,自然无须多言。
  换了衣服,略作伪装后,他们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麒山弟子,甚至背上还背了长刀,腰间缀着个表明身份的木牌子。
  洞里最深处,三个弟子被潦草的裹上十三他们之前的衣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华贻枢一手搭在奚泽肩上,一瘸一拐的走着,一边还裹了裹身上破旧的棉袄,不满道:“虽然吧,是你们辛苦,但是吧,这位仁兄大概有一年不洗澡了,这味儿哟……”他皱了皱鼻子。
  “我的更臭,”奚泽面无表情,“师父曾说过弟子的面貌是门派的脸面,要我们隔三日必须沐浴一次,衣冠不整面容不洁者不得参加课业,如此看来,这麒山果然是没什么脸面了。”
  这话一语双关,华贻枢当然听得明白:“我也是万万没想到,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还有人想两头讨好。亓天方以前也算是个一方豪杰,精明强干,怎的如今到了这时间,突然糊涂了呢?”
  “他不是糊涂,是自负。”奚泽道,“自认为身为平民不会被朝堂所累,身为武林盟主又总有退路,总之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能保住家业。”
  “现在他应该不会这么想了,但也幸好还没疯到伤我们的人,还算没糊涂彻底,”华贻枢嗤笑一声,“他之前没见过皇上也没见过献王,还以为天高皇帝远,现在世子爷和屠青莲都杀到了眼前,也该清醒清醒了……哎,前面是不是有人?”
  “嗯,看样子还没发现我们,”奚泽和十三自然早看见了,都无动于衷,待到那几人快走近时,奚泽忽然以极为标准的姿势抄出麒山长刀,大喝道 :“什么人!?”
  “我们是望舒峰云长老下面的!你们是谁?!”对面也戒备起来。
  “我们是观仙峰谭长老的弟子!”华贻枢举起手里的牌牌,作出一脸痛苦状,“哎!兄弟!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好像遇到了那群贼人,但追的时候让他们跑了,我还把脚给崴了!劳烦你们能不能把我送下去,我兄弟好继续追人?到时候论功行赏,我定会带上你们!”
  他这话一讲,本来热情迎上来的几人都犹豫了一下,他们原先确实还抱着同门之谊想来帮帮忙,谁料华贻枢一提论功行赏,还提要带上他们……他们自己去追,功劳不全是他们的了吗?还用得着这群残兵败将提携?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其中一人笑道:“不如你们告诉我们方向,我们去追好了,我们人多,安全点。兄弟你既然负了伤,就好好休息吧,到时候抓到了人,我们算你们头功!”
  果然下套了,华贻枢作出一脸犹豫的样子,还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想和兄弟商量的态度,谁料十三和奚泽都是冷面悍将,方才那句气势如虹的“什么人”已经是奚泽的演技顶峰,两人都不回应。
  华贻枢此时的无奈不搀一丝水分,叹道:“成吧,他们往那去了,哎,贼人阴险,兄弟们小心啊!”
  “你们也保重!”几人立刻绕过他们,往华贻枢指的方向去了。
  待他们走远了,华贻枢才抱怨:“二位兄台能不能稍许配合一下,小生好歹也是堂堂天星楼主,也不是专门的戏子啊。”
  “嗯。”奚泽还比较懂礼貌,应了一句,“下次一定。”
  十三则继续离魂状态,不发一言。
  华贻枢没办法,只能认命。三人穿着俘虏的衣服,一路磕磕绊绊的往山下去了。
  很快,亓天方和屠青莲便得知了三人乔装弟子蒙混下山的事。
  亓天方自然是暴跳如雷,本来围攻徐心烈时折损那么多援兵已经很难交代了,现在搜个山而已,还能损失自己人,他真的吐血的心都有。
  如今麒山上气氛极为诡异,明面上他是主人,可是所有人事事都看屠青莲的脸色,连罪魁祸首徐心烈都不能得罪,因为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屠青莲的女儿似的在麒山横行。
  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个重伤的世子在接受医治,若他好转了,便是比屠青莲还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亓天方的排位又要往下跌一跌。
  等到思子心切献王来了……
  亓天方在书房抱着自己的刀虎目含泪:“这还,是不是我的麒山派了!”
  “老爷,您先别急,”亓禄此时比亓天方沉稳得多,“你可别忘了,献王世子与小姐,可是有婚约的。”
  亓天方骂道:“都这个份上了,还提那婚约作甚!?天下都知道这是徐心烈那妖女用来恶心我的东西,我悉心筹备也是为了多条生路!如今皇帝小儿的狗都来了,有他盯着,我还与献王勾结,我不要命了不成!?”
  “老爷,就算屠青莲是条狗,那也是条有主意的狗。”亓禄道,“您明知道他来的理由,是为了给世子讨公道,可见献王的小动作,朝廷并不知情。我们不如就按之前的计划,既然献王府已经表明了诚意,那我们就顺势把小姐嫁过去,如献王事成,她就是未来的皇后,若献王事败,在败之前,我们联合小姐,立个头功,不也是件好事吗?”
  亓天方闻言,皱紧了眉头,沉吟许久,忽然盯着亓禄:“老禄,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你是个如此……不择手段的人物。”
  亓禄连忙躬身,惶恐道:“老爷!老奴也是为我们麒山派着想!”
  “你以前常说自己膝下无子,斗胆把小姐当成自己孙女般疼爱,我怜你无亲无故,也时常嘱咐舒音以后要为你养老送终……我爹去的早,舒音是真的把你当爷爷一样敬重着。”
  亓禄腰更弯了。
  “舒音哪能想到,有一天,她的老禄爷爷,会残忍如斯,拿她的一辈子做赌注?”
  “老奴惶恐,”亓禄居然流下泪来,“老奴真心疼爱小姐,但麒山也是老奴的家,这手心手背,哎……老爷,老奴有罪,老奴这就去守祖祠,再不口出妄言了。”
  “但是……”亓天方叹息一声,“如今宫里,献王,朝廷,江湖……我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即便振臂一呼还有侠士相助,却依然被处处掣肘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日子,怎么的也得有个头吧。”
  亓禄哽咽起来,默默点头。
  “只盼望,世子真的是个好人了吧,就算以舒音的身份当不了正房,她一个江湖女子,若能享受享受荣华富贵,也算是祖辈积德了。亓禄,你去准备准备,让周围弟子,这些日子,别靠近后院。”
  亓禄躬身:“是,老爷。”应罢,他匆匆离开,去了管事房。
  亓天方等他一转身便收了和善的神色,一脸阴沉的看着亓禄的背影,思量了一下,从多宝阁的夹层中拿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藏在胸前,转身往亓舒音的院子走去。
  当晚,病痛难忍,正一边下棋分散注意力一边诅咒徐心烈的李再安忽然听到外面通报。
  亓舒音求见。
第98章 亓舒音的崛起
  众所周知,亓家大小姐亓舒音,打小是按千金小姐的路子养的。
  若不是整个麒山都在练武,亓舒音自己又要求,说不定现在最擅长的,是诗词歌赋。
  不过见过她的人都说,放眼天下,这么能文能武的小姐,也不多见了。
  但即便如此,李再安也从没想过,要正经娶亓舒音过门。
  开玩笑,他是献王世子,与当今圣上同一个爷爷,放眼天下,除了后宫的妃子,任何女子嫁给他都是高攀,他怎么可能去娶一个江湖女子?
  原本他和父王商量着顺水推舟答应了皇上的提议,与亓家牵上线,不过是为了能让他们的大业布局更完善点,也有点与徐心烈争锋的意思——这个御前新晋宠儿出现得着实有些突然,与他差不多年纪不说,还是个女子。想到皇上表哥李颛年轻气盛,那徐家姑娘又风华正茂,他几乎立时认定了,不出半年,那个徐心烈绝对会在外面“镀一层金”后,被收入后宫。
  谁承想,她不仅没被“收用”,居然还混出了名堂,到了让整个江湖都人心惶惶的地步。甚至听宫里来报,她与皇帝的相处方式,压根不像男人与女人,更像是君王与臣子。
  唯一与君臣有差别的是,这是一个敢在御书房撒娇耍赖,而且明目张胆进谗言的女臣子。
  这才让他对江湖女子有些好奇起来,但再怎么好奇,也不至于娶进门。尤其是在他亲眼见识过徐心烈后,更是明白,徐心烈之所以特别,不是因为她生于江湖,而是因为,她就是徐心烈。
  所以当得知亓舒音这个时候来探访,他答应时,难免有些嘲弄的意思。
  门开了,亓舒音一身简单的常服,妆容素净,神色平常的站在门口,问:“我带了剑,可以进来吗?”
  这问题倒新鲜,但李再安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献王府,现在他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看门的、伺候的,都是麒山的弟子,虽然粗手粗脚,但只对亓家人忠心耿耿。
  他笑了笑,抬手:“无妨,里边请。”
  亓舒音迈步进来,直接拿出剑,朝着李再安一抖剑鞘,剑被震出一截,剑柄恰好到李再安的面前。
  烛光下,她明眸皓齿,却冷若冰霜,这利落的挑剑更显得杀气腾腾,显然不是李再安以为意图。
  李再安不动,挑眉看她:“这是何意?”
  “世子晓得的,那晚徐心烈从世子手中救了我,今日我来,便是把这条命还你,还请世子,放心烈一马。”
  李再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亓舒音是为这个过来的,他微微眯眼,端详着亓舒音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她的真意。他不动声色的伸指顶开剑柄,微笑:“这是两回事,亓姑娘这件,已经过去了,我不追究。”
  “那我便要与你追究你与小周天的事了。”亓舒音手一转,将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微微扶着剑柄,将拔未拔的样子。
  “我与小周天,能有什么事?”李再安低头执起一枚棋子,语气平淡。
  “小周天灭门那几日,你我都知道心烈就在麒山,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到洞庭山。”
  “哦,那又如何?”
  “而小半个月后,你却与前去查明真相的心烈在小周天起了冲突,被她误伤,之后,小周天向雾谷宣战,却没向徐家宣战。”
  “嗯,听来是有些蹊跷呢。”
  “如今心烈因小周天灭门的事背上了行道令,只要我一句话,她就会被洗清嫌疑,到时候江湖人就会顺着小周天的行迹与你的事情,思考其中究竟有什么渊源。”
  “呵!”李再安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好聪明的江湖人。”
  “你无需阴阳怪气,江湖人确实容易听风就是雨,也确实忌讳你们皇亲国戚,但他们也是最讲究义气和名声的,你说若是他们知道他们最讨厌的皇亲国戚在他们的江湖兴风作浪,玩弄他们,他们会如何想?”
  “听说亓姑娘前日在众多英雄面前就想喊出真相,结果被亓盟主给制止了。”李再安避而不答,转而问道,“不知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亓舒音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那便不用我多言了。家父之所以阻止我,是因为当时人多口杂,我冲动之下说出来,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而如今……”她顿了顿,“我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很快能为心烈洗清冤屈,撤掉行道令,到时候,便只剩下你这一桩事,需要了结了。”
  亓天方竟然打算为徐心烈平冤昭雪?
  李再安确实有些惊讶了,在他与父王的关键中,亓天方实在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武林盟主。他急功近利,还自以为是,贪婪和自负都写在脸上,还以为自己表现得正气凛然,也只有同样自负和贪婪的江湖人会觉得他是个平易近人公正公平的好盟主。
  没见亓天方当上武林盟主后,那些武林名宿,少林武当、剑盟昆仑几乎都极少与他来往,甚至连亓天方硬着头皮办的英豪会,都不派人来参加。去的几乎都是一些不上不下的、或者这些年式微了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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