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结契吧,总有一日要结的不是吗?”
千司玄:“……”
暗夜沉沉,千司玄看不清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千司玄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另一种不拒绝,迟知暖抬手解开千司玄的寝衣。
她很小心,隔着衣料慢慢剥开千司玄的衣裳,可即使这样,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千司玄忽然抓住她的手。
迟知暖像是受惊的小鹿,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视野昏暗,她看到他鼻尖那一粒痣。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极为冲动的念头。
而且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迟知暖忽然低头靠近千司玄吻上他的唇。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经验,所以她的吻也小心翼翼的,只是轻轻触碰他的唇而已。
千司玄稍怔。
当他意识回笼,他抬手按住她脑后,主动加深这个吻。
这一吻逐渐失控,彼此喘息不止。
千司玄打横抄抱起迟知暖朝床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会发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但他们都没有叫停。
意乱情迷,迟知暖回过神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得差不多。
视线下移,迟知暖只能看到千司玄的发顶。
一种奇异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像是漂浮在云端,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可当风吹过来,她又会被撞得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跌落云端。
但每一次,千司玄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及时接住她,不让她下坠。
她知道结契不易,却没想到结契竟然这么疼。
那一夜他们折腾了很久。
后来迟知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听到那个人唤她迟暖暖。
那个关于浩生的梦又一次侵入她脑海。
在梦里她是被迟仲远逼得走投无路的迟知暖,是为了求生不得不求助浩生的弱者。
那一年迟知暖意外撞见迟仲远对着一枚簪子自言自语。
“为了找到仙骨,那几年我踏遍云洲,原以为紫金玉骨伞乃仙骨所化,或许也能用的上,不曾想那竟是无用之物。”迟仲远停顿,“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到底还是找到了仙骨。”
“可我也没想到仙骨竟会在我女儿身上。”
迟仲远闭上眼睛,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这是她的命,怨不得别人。”
迟仲远:“好在仙骨之力已被封印,要取出仙骨不难,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便能取出仙骨。”
那一日迟知暖知道了她体内仙骨的秘密,也知道了迟仲远那些年所有的爱护,保护其实都只是对她的监视。
他从头到尾只要她体内的仙骨而已。
迟仲远真正的目的是杀了她拿走仙骨。
她在是他女儿之前首先是他仙骨的承载者。
后来她侥幸逃出,那一路她吃了不少苦,无数次被人背叛,险些丧命,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终于知道逃命是下策,她若想好好活着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机缘巧合,她意外得知墨狐一族有秘术可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力量。
于是她又费尽苦心去寻墨狐浩生的下落。
她潜入浩生身边,伺机偷取墨狐一族秘术物换星移,可最后却被浩生发现。
她被浩生抓住那日,浩生站在高处,而她狼狈地跌坐低处。
墨狐高高在上地扫她一眼:“想偷我墨狐一族秘术物换星移?”
迟知暖低着头,没有应声。
浩生冷言冷语:“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的东西凭你也想偷?”
“不试试怎么知道拿不到?”
浩生冷笑一声,他看她的一眼冷漠又无语:“现在你还觉得你能拿到?”
“我求你,求你帮我。”
“凭什么?”
“只要你愿意帮我,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浩生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闪动:“……你倒真有一件事能帮得上我。”
迟知暖像是抓住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什么?”
“把他带过来,我就帮你。”
迟知暖知道浩生指的是谁,可她并不想这么做。
她这一路受他不少恩惠,她不想这么做。
“你想干什么?”
“这你别管。”
“怎么?不愿意?”浩生轻哼,“看来你也没有多少诚意。”
“不,我答应你。”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迟知暖摇头。
“我要杀了他。”
迟知暖:“!”
她原以为等他来了,或许她可以借他的手逼浩生交出墨狐一族的秘术,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后却死在浩生手下。
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明明认得他,却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的样貌在她心里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
那个人死后,浩生不曾履行他的诺言。
浩生杀了他之后便反悔不愿意交出墨狐族秘术。
迟知暖没有办法,只好求来情蛊给浩生种下。
如此,她才终于得到墨狐族秘术。
她的梦结束在她死的那一瞬。
梦醒之后,她吓出一身冷汗。
梦里那个被她背叛,因她而死的人,她已经全然忘记那个人的模样。
迟知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视线一撇,她看到她肩头略带些粉红颜色的痕迹。
想起昨晚的一切,迟知暖有些尴尬,她提了提肩头滑落的衣裳。
甫一抬头,迟知暖的目光正好对上推门进来的千司玄。
迟知暖瞬间红了脸,昨夜的一切又像是在她眼前重演了一番。
她慌张躲开千司玄的视线,抱着被子缩在角落。
千司玄因她的反应也有几分尴尬。
他迟疑瞬息才进来。
千司玄:“我来是想和你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起来吃吧。”
迟知暖没有说话,她甚至不敢正视千司玄,只是点了点头。
千司玄却被她缩在一边的样子逗笑了。
“不下床吗?”
迟知暖死死揪着被角,小声说:“……你,你回避一下。”
虽然他们已经结契,可现在就要她当着千司玄面换衣服对她而言还是有些为难。
千司玄笑:“好,我回避。”
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
迟知暖刚要放下被子的手立马又紧紧拽住了被角。
“怎么了?”
千司玄也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还疼吗?”
昨夜她疼得掉眼泪,他便草草与她结了契。
经千司玄这么一问,迟知暖的脸都要熟透了。
迟知暖紧张到磕磕巴巴:“……你,你别问了。”
千司玄被迟知暖赶了出去,她换上一身新衣裳后出去吃饭。
玉成在院子里逗吡铁玩儿。
吡铁见她出来,呲溜一下蹿到她跟前绕着她蹦蹦跳跳的。
迟知暖蹲下来逗吡铁。
玉成无心的一眼看到迟知暖耳后一点暧昧痕迹。
迟知暖肤白,一点小小的痕迹都格外显眼。
玉成意有所指一般地看千司玄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骂他禽兽。
千司玄无视玉成,他怼开吡铁,牵迟知暖过来吃饭。
玉成十分故意地问千司玄:“昨晚蚊子挺多的,是吧?”
迟知暖没多想:“这都还没开春就有蚊子?你昨晚被咬了?”
玉成:“……”
千司玄:“……”
第二十六章
诚如千司玄所言, 和他双修之后,迟知暖体内的仙骨封印慢慢开始解除,她终于可以借用仙骨之力修炼。
他们在村子里安安稳稳住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迟知暖的修为飞速提升。
然而相对应的千司玄的力量却变得越来越弱。
玉成是在神罚再一次降临到千司玄身上时发现的。
为了不让迟知暖担心他, 神罚降临的这一日,千司玄特意找了山后一个隐蔽山洞躲起来。
玉成算算日子,千司玄的神罚应该要来了。他担心千司玄便想着去看看千司玄, 可当他找到山洞却发现千司玄已经神罚折磨得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玉成及时赶到, 千司玄还不知会如何。
玉成给千司玄渡了些灵力。
没一会儿,千司玄醒来。
玉成一脸严肃:“你把你的灵力都给了迟知暖?”
千司玄沉默,却没有否认。
玉成黑着脸:“千司玄你是不是疯了?!”
失去浑厚灵力支持,千司玄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熬过神罚的?
玉成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千司玄缓了缓:“暖暖体内虽有仙骨,但却被封印了。她想要力量, 我可以给她, 也只有我能给她。”
玉成气得扶额:“所以你就不顾自己死活,想把灵力全给她?”
千司玄又一次沉默。
“灵力枯竭, 你会魂飞魄散的知不知道?”玉成发火,“虽然你现在是被神主罚下魔域为魔, 可你曾经是神官啊。神罚总有期限, 待期限一满, 你还可以回神域当你圣洁无垢的神官。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把自己折在这里?”
千司玄很平静:“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神终身不得婚配,更不能动凡心。”千司玄一字一顿, “而我已经动了, 此生此世是放不下了。”
“你权当是人世历劫走一遭不就好了?凡人一世性命能有多长?”玉成劝他, “顶多就白来岁吧?你若真喜欢迟知暖, 你就好好和她过完这一世不就得了?”
玉成:“你怎么会傻到用神前百岁的神寿去换凡人短短百年的寿命?”
千司玄认命一般地:“你就当我失了心智。”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千司玄陷入过往的一段回忆:“几百年前我收服鬼王,将他囚于万鬼窟。那一战虽是我胜了, 但损耗也不轻。”
后来千司玄前往雪境疗伤悟道。
雪境茫茫,唯有天地相伴,对他疗伤悟道都有裨益。
那一年雪境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他在茫茫雪地中打坐悟道。
距离飞升成神,只差一步。
可这一步好比天梯一般,难以登顶突破。
那一年千司玄在雪中静坐足足一年之久,某一日,雪境中突然闯入一个踉踉跄跄的女童。
小姑娘围着身上堆满白雪的千司玄绕了一圈。
她蹲在千司玄面前,眨了眨一双大大的眼睛托腮问他:“雪人哥哥,你还活着吗?”
千司玄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她圆圆的眼睛露出一点失望:“陪我看看雪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千司玄还是没有回应。
“雪人哥哥,你不是在我的梦里吗?为什么我让你醒,你还不醒?”
“我住的地方不会下雪,在梦里我一定要看个够。”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缀在迟知暖睫毛上。
迟知暖眨了眨眼,伸手接住一粒。
忽然间,那一粒雪花华光大放。
百里雪境飘扬的雪花都在这一刻静止不落,悬在半空中。
迟知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忽地,她掌心的一粒雪花腾空而起,飞入千司玄眉心。
千司玄眉心显出一截金色神纹。
迟知暖来不及惊讶。
千司玄睁开眼睛,声音温柔:“我送你回去。”
所以后来千司玄为她下了一场雪。
玉成惊讶:“你是说你飞升成神是因为迟知暖找到了你的机缘?”
千司玄承认:“是。”
玉成不解:“可她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是怎么去到雪境那么远的地方?”
按理说迟知暖仙骨之力被封印,她应该走不了那么远,更何况迟仲远看她一向看得紧,又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上清。
千司玄:“应该是封印仙骨的力量松动,所以她的魂魄误打误撞进入雪境。”
“合着你这是以身相许报恩?”玉成也不知他该不该松一口气,“我以为你多喜欢她呢。”
“是喜欢。”千司玄有意停顿,“不是报恩。”
在上清为迟知暖下那场雪才是报恩,如今与她成亲不是报恩,是喜欢。
男子对女子的喜欢。
玉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迟知暖能找到千司玄飞升的机缘:“为什么你飞升是她找到的?”
千司玄:“所以才是机缘,能解释得清还算机缘吗?”
玉成觉得千司玄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
缓了这么一会儿,千司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