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堕魔?”
千司玄看着迟知暖,他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丁点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没有想起来的事情,他没有必要。
眼下这个情况更是不应该提。
“因为神罚。”
“神罚?”
“当年我在雪境悟道飞升为神,但后来因为违背神主之意被罚入魔域。”
“这就是神罚?”
“嗯。”
其实神罚远不止于此。
神主对他的惩罚除了罚入魔域为魔官之外,还有每月的神罚之力让他痛苦不堪,而如今他又把大半的修为都给了迟知暖。
神罚之力更是痛入骨髓。
千司玄很清楚,如果让迟知暖知道她近日修为之所以提升如此之快全是因为他把他的力量都给了她,她一定会阻止他继续这么做。
迟知暖:“也就是说你曾经是神域的神?”
“是。”
轰隆。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四周涌动的灵力在无声地告诉千司玄和迟知暖,来者不善。
迟知暖冲出院子。
迟仲远带着江山海和迟梁谷就站在院子里。
迟仲远表情冷漠:“跟我回去。”
迟知暖:“不可能。”
千司玄也从屋里出来。
迟仲远一记掌风劈过来,直接把千司玄拍翻过去。
迟知暖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千司玄!”
迟仲远有些诧异,不久前他和千司玄交手时,他根本不是千司玄的对手,为何今日的千司玄却连他一掌都接不住。
直到迟知暖提着断魂剑朝他命门劈来,他才终于直到缘由。
被迟仲远废去修为的迟知暖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迟仲远:“你……你勾结魔族便罢了,竟还私自与魔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迟梁谷和江山海都很惊讶。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迟知暖。
迟知暖只是冷笑:“总比你这样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人好上许多。”
这一次和迟仲远交手,迟知暖明显占了上风。
迟知暖修为提升速度之快,迟仲远想都不敢想。
眼下看来,迟仲远想活着把迟知暖带回上清是不可能了。
既然带走迟知暖很难,那么迟仲远便拿对他最重要的东西。
仙骨。
迟仲远不再掩饰他真正的目的,直接取迟知暖体内仙骨。
一旁观战的迟梁谷和江山海渐渐也察觉到不对劲。
迟仲远一招一式不像是要制伏迟知暖,倒更像是要直接杀了迟知暖。
“父亲!”
“师父!”
江山海不免想起那一日迟知暖同他说过的话。
迟知暖曾经和他说过,迟仲远想杀了她。
难道迟知暖说的竟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当日荒冢又是为何?
迟仲远始终无法近身迟知暖,最后他把主意打到千司玄身上。
迟仲远想抓住千司玄逼迟知暖束手就范。
意识到迟仲远打的什么主意,迟知暖想要阻止,但却迟了一步。
千司玄尚未恢复,勉强撑了几招之后就被迟仲远压制。
迟知暖警告迟仲远:“放了他!”
迟仲远:“可以,交出仙骨。”
若是错失这次机会,迟仲远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走仙骨。
迟梁谷和江山海完全没听懂迟仲远在说什么。
只有迟知暖和千司玄知道迟仲远是什么意思。
千司玄:“不可!”
迟仲远掌心对着千司玄的天灵盖,只要迟知暖一句话,他就能瞬间粉碎千司玄。
迟仲远用眼神威胁迟知暖:“交出仙骨!”
迟知暖:“好。”
第二十八章
迟梁谷和江山海完全没有听懂迟仲远和迟知暖在说什么。
什么仙骨?
迟知暖举起断魂剑刺穿胸口。
迟梁谷:“你在干什么?!”
江山海也紧张起来:“知暖, 你干什么?!”
迟知暖冷笑,斑斑鲜血从她嘴角流下:“我让你们看看你们眼中所谓把我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着,爱着的上清掌门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迟仲远死死盯住迟知暖。
迟知暖:“迟掌门,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要仙骨到底要做什么?”
是修炼还是别有所求?
迟仲远:“这与你无关。”
“好,好一句与我无关。”
既然迟仲远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那她也没必要顾念什么。
下一瞬, 迟知暖握着剑柄的手腕骨轻轻一转,剑锋直至迟仲远心口。
迟仲远闪躲不及,迟知暖一剑将其毙命。
迟知暖:“迟仲远,我给过你机会。”
她虽然盼着迟仲远死,可是她从没有想过她会亲手杀了迟仲远。
迟梁谷和江山海赶过来时已经迟了。
迟仲远口吐鲜血的弥留之际给迟梁谷留下一句话。
迟仲远:“仙骨已经长大, 我儿定要取到……取到仙骨, 燃尽仙骨……如此方可进入幽冥让你娘重现于世。”
迟梁谷声音在颤抖:“爹,你说什么?”
“仙骨可穿过幽冥之门, 换一人性命。”
迟梁谷:“……所以您是为了这个要杀知暖?”
他一直以为迟仲远薄情,所以才会在他母亲过世不久便迎娶素应夫人, 生下迟知暖, 可如今看来当年迟仲远娶素应夫人, 恐怕也没有多少真心。
这一刻,迟梁谷觉得迟仲远好陌生。
虽然迟仲远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觉得他或许是不是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的父亲。
迟仲远在迟梁谷怀里失去心跳。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答迟梁谷任何一个问题。
江山海怔然。
如此说来, 当初荒冢之行迟仲远不是为了救迟知暖, 只是为了保全她体内的仙骨, 确保仙骨来日可以为他所用?
而代价竟然是他亲生女儿的命?
如果迟仲远为了救原配夫人可以豁出迟知暖的性命, 那么素应夫人又算什么?
师父当初到底为什么娶素应夫人?
迟知暖提剑把千司玄护在身后,她虎视眈眈地看着迟梁谷和江山海。
迟仲远已死, 她不知道迟梁谷和江山海还会做什么。
千司玄的状态很不好。
若是可以迟知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和他们起冲突。
眼下帮千司玄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迟知暖:“要动手就赶紧来。”
迟梁谷脸上全是泪痕,江山海只剩下一脸的茫然。
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接受眼下这个情况。
迟梁谷又何尝不是?
迟梁谷沉默良久,他抱起迟仲远的尸首:“以后你和上清再无任何关系。”
江山海:“……”
迟梁谷侧目看了一眼千司玄:“你好自为之。”
迟仲远死前说过唯有仙骨可以让迟梁谷的母亲返生,迟知暖不敢相信迟梁谷愿意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
可迟梁谷真的放弃了。
迟梁谷和江山海带着迟仲远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们离开之后,迟知暖帮千司玄疗伤,可她发现千司玄并不仅仅只是受伤这么简单。
千司玄如此虚弱,不是因为他身上的伤,而是因为他体内灵力微弱,不足以支撑他清醒。
迟知暖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千司玄:“我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你体内几乎不剩多少灵力了。”迟知暖意识到什么,“是不是因为我?”
她的修为提升是因为千司玄以合修的方式把他体内的灵力都给了她是吗?
迟知暖哭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迟知暖刚说完,千司玄便晕了过去。
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让千司玄醒过来。
忽然之间,一束金光落下来。
有人隔着虚空和她说话。
“想救他?”
迟知暖已经顾不上问对方是谁。
她只听出来对方或许有办法救千司玄。
“要怎么做?”
“记得刚才你父亲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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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已经长大,我儿定要取到……取到仙骨,燃尽仙骨……如此方可进入幽冥让你娘重现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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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迟知暖没有反应,于是又问她:“怎么,不愿意?”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一定是真的?”
那人没有着急向迟知暖解释他的来历:“可你眼下你除了相信我,别无其他法子,不是吗?”
迟知暖看了看昏迷中的千司玄。
那人说的对。
眼下她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千司玄本是神,后来因你才犯错被罚入魔域,只要你肯用你的仙骨还他一命,此劫便可解。”
迟知暖蹙眉:“千司玄是因为我才被罚入魔域。”
“正是。你身负仙骨,这是逆天之举,本不该活着,可他为了救了你一命甘愿入魔。”
“我不明白。”
“无需你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要救他,你最好现在交出仙骨换他生机。迟了,就算有仙骨也救不了他。”
迟知暖不知她能不能信他的话。
“怎么?他三番两次救你,甚至甘愿赴死也要把灵力给你换你一线生机,可你却不愿意救他?”
迟知暖:“仙骨我可以给,但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
既然仙骨可以救人,迟知暖怎么确定这人不会拿了她的仙骨离开。
“吾乃神主,神不欺世人。”
第二十九章
迟知暖很清楚她不能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从天而降的所谓神主。
“那么, 神主可否许下神誓。若有违誓言,甘愿天谴加身。”
神主答应得很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可。”
神誓降下的同时, 迟知暖剥离仙骨交给神主。
神主:“此物是当年吾下凡历劫所诞下,祸端由吾而起,今日便由吾结束。”
一道强劲白光闪过, 迟知暖剥离出体外的仙骨被粉碎。
昏厥之前的迟知暖似乎看到漫天金光闪烁而过, 纷纷落入她胸口。
神主将千司玄和迟知暖都带回雪境。
那儿是千司玄悟道之所,于他养伤有益。
至于迟知暖。
神主将仙骨化为另一道命数打入迟知暖体内,她能否醒来全看她自身机缘如何。
千司玄在迟知暖陷入昏迷的第二日醒来。
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找迟知暖。
神主降临雪境:“千司玄你本是仙境仙侍,因一己之私扭转时空让迟知暖重活一世, 这是违逆天伦理法之罪, 你可认?”
“我认。”千司玄没有犹豫,“她在哪儿?”
“我用仙骨为她造了新的命数, 至于她能不能醒来,全看她机缘。”
“我想见她。”
“等你领了罚再谈此事。”
神主隐入虚空。
一到琉璃空门闪现。
“此乃洪荒混沌之门, 你自去领罚, 待你闯出洪荒回到雪境消去一身罪业, 自然可以见到她。”
千司玄迟疑片刻,他回头望着茫茫雪境,闭了闭眼踏入洪荒。
百年之后, 雪境之内, 忘却过往的迟知暖日复一日寻找离开雪境的机会。
百年前迟知暖一醒来便发现她身处一片茫茫雪海中, 四周荒芜, 连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飞鸟也不见得能从雪境上空飞过。
这儿太冷了。
没有人愿意来, 更没有动物愿意来。
雪境虽然大,但也有边界,可是雪境的边界有结界保护,她灵力不算低,但还是不足以突破结界出逃。
某一天,当迟知暖再一次尝试用她的灵力冲破结界。
轰隆一声巨响,结界似乎真的被破开一道口子。
一道天梯从天而降。
迟知暖犹疑半晌,终于提起衣摆一步步拾阶而上。
天梯很长,她也不知道她走多久,只知道她的腿已经走的酸胀难耐。
恍惚中,她听到一道空灵之声。
“阶下何人?”
冥冥中,迟知暖感觉有人隐匿在虚空中一遍遍的审视她,打量她,压迫感十足。
“迟知暖。”
其实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后来的某天她发现她的掌心闪现一道金光。
上面隐隐现出三个字。
迟知暖。
跟着她识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她的名字。
虽然得了名字,但迟知暖还是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随着迟知暖自报姓名,虚空中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
天梯化作轻盈的水波托着迟知暖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