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栀顿了顿摇头道：“只是他看在同学情分上给我便利，我总是坐他的车，他也不肯摊油费，所以我就请他吃饭。”
许婧婷轻叹一声遗憾道：“我还以为终于嗑到真的了......”
经许婧婷这么一提醒，童栀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井溪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这么多交集，而这些交集在别人眼中竟是这样亲密暧昧。
不过她很清楚，这一切真的只是井溪对朋友的照顾。
童栀慢慢低了头，牵了牵嘴角缓声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许婧婷还在一旁劝童栀加加油，试一试去拿下井溪，童栀插着兜慢慢走着，在许婧婷的劝声中出起了神。
在塔山时，每天一起进出吃饭，还有林晚和杨学屹在。但每周末来回，她一个人还总是跟井溪的车，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她瞥了眼身侧的许婧婷，连不过待了月余时间的许婧婷都有了这样的误会，那别人眼中是怎样的？他们又是怎么想她和井溪的关系？会不会给井溪带来困扰？
他会不会在知道这些误会后，就像许婧婷说得那样，从水变成消毒水，对她不再温和，然后疏远她？
童栀慢慢抿紧了唇角，她好像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在和井溪相处的过程中，逐渐失了分寸。
回到屋里，童栀躺在床上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然后给沈慈恩打去了电话。
*
南北过渡地区，四季的过渡也是飘忽急促的。
明明夏季高温才离开不久，秋意不过短短几日，转眼就开始寒冷刺骨了。
童栀缩在路边，裹紧了身上有些单薄的针织外套，看着路面上随风打旋的树叶，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换件厚点的外套。
就在她掏出手机，准备发信息问沈慈恩还需要多久能到时，熟悉的银灰色车辆慢慢停到了路边。
童栀怔愣地看着车牌上的“0827”，紧跟着纯黑色的风衣下摆挡住了视线。
“怎么穿得这么少？外面有些冷，回去换件厚实点的外套吧。”
童栀回神摇头道：“没事，我今天不怎么待在室外。”
井溪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童栀这会反应过来，弯着唇角打招呼道：“好巧啊，你怎么在这边？”
井溪的眼神一怔，随后眉眼间染满笑意道：“不巧，因为我接了一个私活，给人当陪练，而那个人就在这边等我。”
“陪练？医生还能外出当陪练么？”童栀不禁压低了声问道，“不违规么？”
井溪眉头微动道：“嘶，应该不算，毕竟和我的本职无关，至于薪酬......全看对方满意度，我也不会漫天要价。”
和本职无关？
家教么？
童栀微微蹙眉望向井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接私活，听起来这份私活收入也不高。
他又缺钱了么？为什么？是昀庭舅舅遇到困难了么？
童栀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听，井溪走到车旁，拉开驾驶室的车门笑道：“外面冷，先上车再说吧。”
童栀顿在原地一脸呆滞道：“什么？”
井溪笑倚着车门：“你不是找沈慈恩带你练车么，她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所以今天由我来做这个陪练。”
童栀微微圆睁双眼，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井溪轻阖车门，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腕，把她推进驾驶室道：“您好，我是您今天的陪练井溪，很期待能与您度过愉快的练车时光，如果您对我的服务还算满意，烦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
第46章
童栀坐进驾驶室时还是脑袋懵懵的状态。
她明明约的是沈慈恩, 为什么来得却是井溪？
这会满脑子的疑惑完全盖过了练车的紧张感，她微微侧头看着一旁副驾驶位上的井溪，视线不断右飘, 不自觉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井溪系好安全带，抬手微调了一下后视镜, 调整好车辆设备后, 他看向一旁像是等着挨训的学生一样的童栀，一高一低, 视线相接，车厢内一时安静无声。
突然被井溪静静注视, 童栀望着他那双墨色瞳眸，不禁紧张地捏住了手指, 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眼见童栀眼神躲闪地频率越来越高, 井溪倏然一笑道：“哪边油门, 哪边刹车？”
童栀顿住上下起伏的眼神，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眼驾驶位下的油门刹车，伸手指了指道：“......大的刹车，小的油门。”
井溪唇边的笑容更甚，他点了点头赞许道：“正刹斜油，看来我今天这份工作很好完成。”
见童栀还在懵神，井溪屈指轻敲了一下副驾台道：“如果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哦。”
童栀调整了一下座椅, 小心翼翼踩下刹车，伸手碰上了启动按钮。
一旁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的井溪, 却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惊得童栀瞪大了双眼：“怎, 怎么了？”
井溪握紧童栀的手悬在启动开关前，落在童栀身上的视线温和又无奈：“童老师，有些步骤，坐副驾和驾驶位都是一样的。”
童栀看了看副驾的位置，又看了看驾驶位，望回井溪的视线依旧茫然无知。
井溪松开手斜了身子骤然贴近，童栀顿时惊得一缩。
拉过驾驶位安全带的井溪，诧异地看向半矮着身都快能缩到方向盘下的童栀，童栀偏头看到他手中的安全带，尴尬地坐回身，牵了牵嘴角接过安全带道：“不好意思，我忘了。”
童栀手忙脚乱地将安全带扣好，井溪看着驾驶位距离方向盘的空隙，向童栀示意道：“座位调近点。”
童栀低头往左边看了看，伸手摸上扳手拉了拉，然而座位没有丝毫移动，她抿了抿唇瞳眸微动，斜看向井溪声音微弱道：“......不是拉动么？我拉了没反应。”
井溪眉头轻动，解开安全带，撑着副驾台悬了半身，伸手摸向驾驶位旁的调整扳手。
冷白的皮肤自眼前一晃而过，童栀猛然后靠贴紧座椅靠背，看着井溪近在咫尺的肩颈，憋着气忘了呼吸。
刚才急促吸进胸肺中的空气还掺杂着皂香与消毒水的味道，童栀眨了眨眼看向井溪线条分明的侧脸，突然觉得许婧婷的形容一点也不对。
带着消毒水味的井溪，根本就不是消毒水，而是烧开了的沸水。
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周围全是热气，十分灼人？
座椅微微前推，井溪退回副驾位示意道：“试试，现在距离可以了么？”
童栀试着踩了踩油门与刹车，然后点点头道：“可以了。”
井溪看着外侧的倒车镜，观察着路口点头道：“走吧，油门不要太重，注意看斜后方路况。”
童栀湿着手心摸上一旁的档位，端正地坐看后方，慢慢启动车辆驶上了车道。
为了练车方便，童栀今天特意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
一直关注童栀的井溪，掸眼看到了童栀搭在驾驶座旁，因为主人紧张而一直微微抖动的阔腿裤边角。
他抬眸看了看神情严肃认真的童栀，神色微动却又一言未发，只继续安静地坐在一旁，和她一起观察路况。
童栀家附近的道路宽敞且车流少，井溪温声指了几次方向，引着童栀慢慢往偏僻车少的郊区方向开去。
等到车辆驶入郊外，前方尽是笔直空旷的道路后，井溪才观察着四周和童栀缓声搭话：“今天应该是我做兼职最有成就感的一天了。”
紧张了一路，这会终于适应放松的童栀，轻轻清了一下嗓子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学生聪明领悟力强，连说话指导的机会都没给我。”井溪眉头微动神色轻松道，“你很厉害，我这个陪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童栀飞速地瞥了眼身侧的井溪，看到他眉眼间的笑意，又快速收回目光，继续小心驾驶车辆，抿着唇角暗暗高兴道：“你夸得好不真诚。”
身边人的倏然笑出声，井溪掩唇轻咳一声道：“我说得都是真心话。”
童栀握紧方向盘嘀咕道：“你的语气和我夸学生时是一样的。”
“嗯？”井溪看向童栀询问道，“和你一样不对么？”
“当然不对。”童栀这会越来越熟练，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恢复了底气，“我夸学生那是为了鼓励，虽然他们表现好确实值得夸，但那些夸赞的话多多少少都含了些水分。”
井溪微微点头恍然道：“哦，就像那天晚上，我背得平平淡淡，但是你却说‘节奏把握特别好，声情并茂，如果再微微调整一点语气，一定堪比朗诵家’，其实那些夸赞也是违心话，对么？”
童栀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井溪说得那晚是哪一晚，圆睁着眼抿唇许久才慢吞吞地磕绊道：“那，那也不是违心话，你......你确实背得挺好，我是很认真地在夸你。”
井溪笑了一下，柔着目光望向童栀道：“我是什么样的表现，自己最清楚。不过童老师的夸奖，让我高兴了很久。不得不承认，夸奖真的是很好的鼓励方式。”
童栀慢慢瞥了眼身侧的井溪，弯起唇角顶着两个小梨涡，微微弯了眼道：“嗯......我也挺高兴的，哪怕知道你是虚假的夸奖，也依旧很高兴。”
“是么？”井溪做出冥想状，一本正经的浮夸赞赏道，“童老师，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驾驶员。”
童栀的唇角往两边牵了牵，脸颊上的小梨涡深了些许，然后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井溪瞥了眼身侧人的神情，又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夸奖道：“聪明、认真又省心，是所有老师的理想学生。”
童栀忍不住咧开了唇：“还有么？”
井溪偏头看向童栀，盯着她开心的笑颜，眼里揉满暖意：“我很荣幸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做你的陪练。”
童栀唇边的笑容微顿，侧眸看了井溪一眼，对上他温柔明亮的眸子后，又快速转回头，眨着眼快速红了脸道：“刚，刚刚还夸我好，转脸就说永......继续做陪练，那我岂不是一直毕不了业？”
童栀躲着眼神放慢了车速，轻轻咳了两声道：“而且，找你陪练实在是大材小用，乱用资源，薪酬我也付不起。”
井溪撑着侧脸靠在车窗旁，望向童栀的一双桃花眼，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挑，他观察着她的神情言不对题道：“童栀，空调温度是不是高了点？你脸红了。”
童栀条件反射地摸上自己的脸，反应过来后，又放下手重新落回方向盘，神情有些不自在道：“......是有些热。”
井溪垂眸笑了一下，伸手按上操控台，调低了空调温度。
车内空调的风声变小，紧跟着副驾驶的车窗被降低，冷风猛然灌进，童栀刚刚感受到冷意，车窗又快速地被升了回去。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身侧，支着下颌看向窗外的井溪，微微咳了一声哑然道：“还是觉得有些热，吹下风。”
童栀扫了眼他还有些泛红的侧脸，慢慢点了点头。
她从倒车镜里看了眼自己依旧显着红晕的脸颊，不禁抿紧了唇角。
嗯，不全是她的问题，一定也和空调有关。
*
童栀学完驾驶的时间本来就不久，现在练了半天，很快便找到了感觉，并且熟练得很快。
在回途路上，给了井教练口头上的五星好评后，两人商量好了“薪酬”，由童栀开车带他跨越市区，然后去吃一顿“谢师宴”。
一顿“谢师宴”吃完，经历了晚高峰，被迫练习了倒库、侧方位停车后，童栀这次练习可以说是圆满结业。
已经被晚高峰挤得麻木的童栀，顺利抵达自家公寓楼下时，早已没了出发时的紧张与兴奋。
“今天辛苦了，回家早些休息吧。”
童栀揉着酸痛的双眼点了点头。
见她已经累得没精神，井溪陪着她一路走进公寓，在等电梯的间隙询问道：“想好买什么车了么？刚好我有认识的4s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童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车我已经买好了，明天就可以提车了。”
井溪顿了一下，随后眉头微紧看向童栀道：“怎么突然这么急着练车？”
童栀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笑道：“自己开车总是方便点的。”
童栀说得也没错，井溪轻轻点了点头道：“嗯，在市区里可以自己开慢点，多练一练。”
“嗯，其实往塔山来回几次就熟练了。”
井溪倏然望向童栀，皱着眉不赞同道：“塔山的路程太远了，暂时还是不要去尝试了。”
“可是我主要就是往返塔山啊......”
看到井溪的眉头越来越紧，童栀侧开视线解释道：“如果一直不尝试，我就会一直开不了长途。我开慢点多试几次就好。”
身旁的人没说话，见他还是绷着脸神情担忧，童栀抿了下唇笑道：“而且慈恩也说了，她最近刚好休假，可以陪我来回开两次，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叮得一声，电梯抵达。
童栀钻进电梯挤笑道：“今天谢谢你，回去早点休息吧！还有......明天我就不跟你车了。”
电梯关合，童栀赶紧挥了挥手和井溪道别。随着电梯上升，她的心也慢慢低落。
学会开车了，她和井溪那些暧昧的误会也结束了。
可是明明应该是有了分寸，为什么这颗心却又有些乱了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