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时候希望自己更配得上某些人、某些嘉奖,甚至因为某种意外的好运和眷顾而惶恐,其实也是人生的某种出口吧,让自己活得更有期待一点,郁闷也好,乐于去做这件事也好。”
穗和微微点头,心里已经明晰,但是脸上还是懵懂的神情,她转过身来,背对着傅令絮的怀中靠进去,傅令絮也自然而然地搂住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穗和垂着眼说,“不是你的安慰不奏效啊,是我的‘配得感’又在作祟了,我刚刚那一刻,又觉得……你真好,你应该得到更多的嘉奖。”
相比之前,傅令絮语气也轻松一些,“比如呢?”
“比如……奖励你拥有一个大胸美女。”
傅令絮的手指贴在她的腰侧,他很擅长这样拿大拇指轻轻的刮揉,带着安抚的力道,又很容易蹭到其他指间,让人有那种羽毛落到鼻尖无可奈何的焦躁感。
傅令絮低声说,“还有呢?”
“你还真敢要啊……”
“还有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傅令絮声音变得这么缱绻的原因,明明是再正经郑重不过的交谈,只要不对视,忽然的沉默,躯体便会有暗寂的火焰会燃烧。
穗和原本是这样倒靠在傅令絮怀中的姿势,慢慢的被身后的人轻按住了脖颈,她伸手向后抓住傅令絮的胳膊,仿佛能触碰到他此刻的脉搏。
呼吸声渐深,傅令絮不再说话,专心前倾着身体细碎地吻着她的耳朵,手掌在前包裹着她的侧脸,令她转头专心接吻。
那些理性的镇定的交谈,语焉不详的稚嫩和失控,都好似腐草烧灰,火焰越来越甚,她反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双臂有些颤抖地撑在地面,背后的棉睡衣被一路推高,她看不清模糊水汽的玻璃,也挣脱不了喉咙的粘稠,还有人影上的交织。
她想起了许多,没有一个画面能连接在一起,是暴风雨后满地的桂花香,也是琴弦刮印手指的刺痛,还有朦胧幽寐的灯光里,只有她沾湿的长发在飘曳。
她很难用准确的言语形容这样摇摇欲坠的感受,不同于之前。
前者是沉山越过后的淋漓,而后者是不断被深海更深处的漩涡吸吮,心脏会有那么一瞬时的皱疼,思绪在游离和专注中被嘉奖和惩罚,穗和轻轻喊了一句“傅令絮”的名字,肩膀颤抖得更明显。
傅令絮立即停下,只是将她搂得更紧,穗和仰着头倒靠在他肩上。
他温柔地问着,“还好吗?是不是我……”
穗和的眼眶有生理性的酸胀反应,很难形成能滑落的眼泪。
只是呼吸一直起伏着,双手松弛无力的摊在傅令絮的膝盖上,微微出声,“……没有,只是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不是不开心的情绪,是觉得很奇妙。”
傅令絮在她耳边说,“我不要别的了。”
穗和思绪迷茫,傅令絮稍微凑近的动作令她有些煎熬,“……什么?”
“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不再需要神明更多的嘉奖,穗和是他在孤塔之上遥望的那颗黯淡的星星。
人们虔诚的对着月亮许愿,但是他只愿意星尘能够闪落沾染他一身。
…………
第25章 属于
-25-
傅令絮自问是个极少失控的人, 也极少在穗和身上留下痕迹。这一点穗和过于放心,以至于她跟随傅令絮去参与律所年会时,在洗手间偶然发现领口的微妙之处。
律所年会定在南安普顿的罗斯柴尔德庄园, 下午开放, 晚上在另一座庄园举办舞会, 穗和应傅令絮的邀请,穿着便服当天抵达。
傅令絮等在洗手间外,穗和出来时没有换好礼服, 反而气鼓鼓地将礼服塞到傅令絮手上, “这件旗袍正好遮不住我脖子上的……”
傅令絮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我居然没发现……”
穗和更加疑惑地说, “我化妆的时候居然也没发现!”
说完,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眨了下眼睛慌张地别开视线,光明正大地抱怨着,“不对, 都是你一直在旁边打扰我!害我白化了半天……”
“化妆品好像很容易脱色。”
“明明是你一直在亲我……”穗和赶紧打住,在心率过快的紧张中, 忽然看了眼四周, “我不跟你胡说了, 幸好我们准备待几天, 还带了别的衣服。”
“嗯,陪你回房间换。”
“就是可惜这条旗袍了, 也太好看了, 明明只是淡黄色比较秀气的款式,但是我知道, 以傅律师的眼光呢,这一定是手工绣品,裙尾的白鹤一看就非常贵。”
傅令絮无奈的笑了一下,抬手捏了下她的耳朵,轻轻晃了晃,“你说得很心疼。”
穗和冲他吐了下舌头,“我主要还是心虚,离开了这条裙子好像失去了漂亮的滤镜,一下子感觉比不上你们所里的女律师了,她们好漂亮啊。”
傅令絮毫无温度的说着,“没注意。”
“你就哄我吧。”
傅令絮笑出声,“我也就哄你。”一个人。
两个人没走出去几步,便在电梯口碰到周寂白,他已经换上了正式的晚礼服,不等傅令絮介绍就主动跳过来,压低着帽檐问,“知道我是谁吗?”
傅令絮无语的看他一眼。
只有穗和非常实在地配合着,礼貌的选择了一个夸奖式的回答,“怪盗基德?”
周寂白停了几秒,“……那是谁?”
穗和更为疑惑的开口,“你不知道怪盗基德吗?!”
“看得出来是大帅哥的意思,是这个意思吗?”
傅令絮看不下去,不想多听一句这种弱智对话,直接握紧周寂白的肩头,用力强行让他转向,直接答复他,“不是,是看得出来有点代沟了。”
在路上为了防止他大惊小怪,一惊一乍,傅令絮已经简明扼要跟他介绍了穗和,他一直想偷偷加穗和微信,但是每次没有靠近一步,就被傅令絮像摄像头跟梢一样直接打断。
“你不是比我还年长……”周寂白不怕死的叫嚣着,“当然了,我不能跟你比,我不能连累你,我比较沉稳,你还是懂点潮流的,得跟上年轻人的脚步。”
穗和忍不住笑了下,“你还沉稳啊……”
“二打一不合适哈!我们宁远拥有一个活跃的侏儒,却不愿意拥有一个沉睡的巨人!”周寂白展开双臂,在面向傅令絮想要拥抱时,被他警告的眼神吓退,转向拥抱自己,“啊,莎士比亚如是说,不过我倒也不是侏儒,平平无奇一米八几啦。”
穗和也不见外,或者说很难跟周寂白见外,她大方的谈笑。
傅令絮忽然煞有其事的说,“莎翁有没有告诉你……”
周寂白抬头挺胸,夸张地扬起脸,“怎么?”
“你话真多。”
周寂白无语的看他一眼,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真冷。”
穗和憋不住笑,在上电梯、回房间之前还在回味这种一本正经互相调侃的搞笑氛围,并且表示周寂白其实有点可爱,像大学里面很受欢迎的那种阳光且搞笑的学长。
傅令絮更不乐意了,把她禁锢在自己和门后之间,“那我呢?”
“你是……”穗和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很多人喜欢的温柔,但是不容易亲近的学长,又成熟,又周全,但是有侵略性,有脾气,不会惯着别人的那种。”
“你不是别人。”
“我知道,我除外——”穗和一脸的骄傲,但是实事求是来说,“不过你也不会无原则的什么都让着我,但是我可以理解,我也不需要完美的假人,我只需要最真实的傅令絮,在我面前,你也可以不那么完美的,因为这一点都不会影响我喜欢你!一点都不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傅令絮思索片刻。
接着,傅令絮边吻她边说,“其实律所这种年会很无聊的。”
“嗯?”
傅律师诱导着说,“不参加也没关系。”
“那、那不行的吧?”穗和认真在考虑这做法,“毕竟还有你的组员下属在场。”
傅令絮倏然压上来,笑说,“那就晚点下去。”
“……唔。”穗和在傅令絮的攻略之下根本找不到空档开口,“你怎么……这人怎么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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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令絮带着穗和入场时,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话题——谁开跳这支开场舞。
这是热闹且礼貌的仪式感,律所有总结复盘全年项目的会议,彼时已经将一大堆陈词滥调说尽,此次舞会纯粹是新年前的一次团建。
往年开场舞都是由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来主导,今年因为南安普顿暴雨接近发大水的事故,令很多人丧失了来的欲望,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周寂白的身上。
他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跟他的实习生Moya交谈,“这事儿怎么就到我了……”
“你不是很爱出风头吗?男主角——”
周寂白纠正她的称呼,“最佳男主角,谢谢。”
Moya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目光不挪移的扫视着全场,相比舞会轻松的氛围,她更像是来配合Hr布置场地、招待同事的,“哦哦哦,行,最佳男配角。”
但是也是这样短暂的目光交错,周寂白恍然发现Moya今天换了一身黑色抹胸长裙,气质过于低调,加上平时总是盯着彼此的眼睛互怼,以至于没发现她其实身材高挑,尤其是肩颈线条极其的大气和流畅,露肤度并不高,但是却恰到好处。
“我发现你还挺……”
“漂亮”两个字卡在喉咙里,Moya随意回头,“你在看啥?”
“没啥,没啥,你一开口我就破功。”
“……您这,我管不着。”Moya丝毫不领情,整个人难以松弛,“我想想还有什么嘉宾没有到,我得打个电话,确认下安全,还有今晚的餐点,我得再去盘点一下。”
“那什么。”
Moya再次回头时,已经难掩嫌弃之意,“您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没有舞伴怪可怜的,毕竟一个女孩子。”
Moya一脸“你是白痴吗”的神情,“不用您操心,我倒也没看见你的舞伴。”
“我?开玩笑,我的舞伴从上海排队到巴黎好吗?”
“哦——”Moya拖长尾音,“那不是谁也来不了吗?从上海排队到巴黎。”
周寂白的笑点跟穗和一样莫名其妙,他忽然笑起来,“你还挺幽默。”
“您还挺搞笑的。”Moya催促说,“您赶紧准备去吧,开场舞要来了。”
“我不准备。”
“……又搞什么?”
周寂白冲傅令絮的方向看过去,他站在穗和侧后方,不知道贴在她耳边说什么,让穗和忍不住捂着嘴笑出来,“看,不是有你傅老师吗?让他去。”
“开什么玩笑!”Moya想都不敢想,“傅律师从来不会参与这种活动,走个过场最多了。”
“现在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周寂白故作无所谓的语气,“甭操心这个,你还是考虑下,要不要跟我组个队,我勉强让你插队在第一个,不然你今晚就是纯粹来工作了,多无趣。”
“Come on!我可不做任何人的保底人选。”
Moya懒得理他,径直往另一侧走,想尽快找到Hr确认开场舞的人选是否更换。
周寂白安静的扁扁嘴,嘴里说着,“这个台词好他妈熟悉啊……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周寂白盯着Moya走远的背影,只觉得她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可爱,她可真是一点也不符合他喜欢的类型。但是要说她像赫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吧,努力聪明又不服输的小实习生。
可恶!但是他可不是罗恩,他必须当主角。
哪怕有道疤,哪怕不是最帅的,但是就是要当主角。
周寂白还在绞尽脑汁想一些台词,有气势的、聒噪的、喧闹的、让人能发泄的最好,他这样想着才发觉心情有点黏稠,平时没少在女人堆里周旋,欲拒还迎是常态也是乐趣,比如,前几天在戏剧学院认识的那个女学生,拒绝了十回邀约也只会让他越战越勇。
在Moya这里受挫一次,竟然就牵动着脸皮生疼。
周寂白从身前经过的Waiter手上的托盘里挑了一杯颜色最淡的酒,没什么欣赏的意图,直接咽下,正好望见傅令絮在远处与他举杯,继而低头去跟穗和交谈,他好似在教穗和品酒。
他们有说有笑,傅令絮将杯子递到穗和的鼻息下,又迅速拿开。
穗和笑着摆手,傅令絮搂在她胳膊上的手掌摩挲着,应该是在担心她冷着。
好无聊哦。
周寂白原本想别开眼,却看见陈薇拉径直朝傅令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