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吗。”卢湘说,“那就尽力而为,上天自有心意。”
***
卢湘去上班之后几乎每天早出晚归,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聂召主动去快餐店找她,是没什么跟她碰面的机会的。
最近进入高考报名阶段,聂召知道卢湘想去哪,便也没多过问她的报名情况。
至于聂召,她的分数能考个末流大学都困难,她也从没想过去上大学。
她每天都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也没什么事情干,兆锐给她发过微信,聂召也没搭理。
傍晚,聂召去了附近便利店吃饭,吃完刚要在附近公园走几步散食,收到了靳卓岐的短信。
——“喝醉了,来接我。”
他还能喝醉?
聂召不觉得靳卓岐的酒量能被谁灌醉,他身边也没人敢灌他。
聂召收了手机打了车往酒吧走,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她没敢问靳卓岐,反倒是上次跟付坤加了微信号,靳卓岐的那两个朋友中,一个李拓也不怎么爱说话,付坤看上去恶劣,但人倒是挺好。
聂召问了他一句:你们在酒吧哪个包间?
付坤:你要来啊,109 。
不是她想来,是某位爷喝醉了需要人伺候。
这不是有人跟他在一块么?
聂召都有些怀疑这条短信是不是他发的了。
等走到包间门口开了门之后,她推开门才发现付坤并不在,里面只有靳卓岐还有几个陌生的男生跟女生。
能坐的位置就剩下一个,估计是付坤提前离场了。
她进去之后包间的人倒是没几个抬头看的,认真摇着手里的骰子,开人。
等聂召坐在仅剩那个空位上去,旁边的男生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跟她中间隔开了些距离,也不知道在避什么。
聂召跟靳卓岐中间隔了两个人,一个男生还有一个穿着这边服务装的女孩。
聂召注意到旁边放着摆了几瓶酒的托盘,应该是她的,也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女孩很会玩,指着谁开都能赢,男生大概喝的太多了,注意到聂召过来,咋舌醉熏问了句:“聂召玩吗?”
他可还记得前几天这女孩跟靳卓岐接吻来着。
别的女孩挂他身上抱都不敢抱一下,她跟别人吻完又跟卓哥吻,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来卓哥的场。
这女的不太简单。
聂召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太会。”
她其实也会玩,但没什么兴趣。
因为这一声,好几个人也跟着往她身上看,毕竟这位后来的转学生在学校的风光事迹实在轰动一时,就算是毕业之后群里也有挺多她的八卦,不明所以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知情人扫了靳卓岐一眼。
只有卖酒妹挑了挑眉,那一局开了靳卓岐的五个4,结果总共只有两个4,轮到靳卓岐喝酒。
“给你满上?”女孩看着他,笑着说。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没吭声,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聂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玻璃杯被倒差不多满的酒,她不太清楚是什么酒,就算知道也没怎么喝过,不知道度数高不高。
“哎不是,你这想把卓哥灌醉啊。”
“这酒度数挺高的,妹妹你这不安好心。”
“心思都路人皆知了啊,内敛点内敛点。”
女孩轻笑了声,丝毫不怯场地朗声:“怎么不安好心了?我是女孩而且还要工作,你们来玩的灌醉了又怎么了。”
她又偏头看靳卓岐,仰着一张小脸,很是娇嗔:“况且卓哥都没说什么。”
聂召沉了口气,站起身伸手说:“我来吧。”
女孩捏着酒杯愣了一下:“啊?”
不光她,旁边几个人都使了使眼色往聂召身上瞄。
几个人忍着笑没吭声,又去琢磨靳卓岐的表情。
有好戏看了。
聂召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女孩没用力捏着,聂召轻松接过,说:“他也有点醉了,我喝吧。”
说完仰着下颚把一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哒”的一声,空酒杯重新放在桌面上。
这波绝对秒杀。周遭的几个男生看乐子似的想。
包间里忽明忽暗,靳卓岐看着聂召利索的举动,身子重重往后靠着,长腿交叠,手肘搁在膝盖上。
没对她的举动有任何的制止。
卖酒妹也琢磨出来些什么了。
这位是他对象?
不至于吧,如果是对象还能容忍他出来喝酒旁边有女孩么?
她扫了一眼靳卓岐,微微扬眉问:“还玩吗?”
靳卓岐语调散然,好像心思没在游戏上:“继续。”
一直到聂召来的第五局,靳卓岐像是故意的一样,聂召不信他游戏玩的那么烂。
连喝了五杯,刚吃的饭都在胃里滚。
她不太会喝酒,脑袋醉醺醺的,眼前都有些花,脸颊也滚烫得要命,从腮部染红了眼尾,整张脸都像是杯热水烫熟了似的。
开局,轮到靳卓岐,聂召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在沙发后揪了揪他的衣领,低声叫:“卓哥,我不行了。”
靳卓岐紧靠着沙发,能感觉到后衣领被一股很小的力气扯着,很轻,像是猫咪肉乎乎的爪子不轻不重地贴着。
耳畔那声带着醉意的喊声,有些沙哑,平静中带着些低姿态。
嘴里的话在喉尖转了又转,最终改为了另一个数字。
“五个3 。”
这次卖酒妹看了他几眼,没开他。
游戏结束之后,聂召整个人都有些泛软,手指扒拉着沙发撑着全身。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喝酒即便很醉到晚上都吐了出来,这次全在胃里发酵,醉意涌上,整个人都要神志不清了,她转身去卫生间想要洗把脸试图清醒些。
包间里的人快要散去了,卖酒妹捏着空的托盘坐在他旁边,忽然顿住,侧着头问了句靳卓岐:“她是你女朋友么?”
她可不追有对象的人。
也没听到他朋友说他有对象啊。
“不是。”靳卓岐喝的酒不算多,被酒精酝过的嗓子有些沙哑,此时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穿着的那件黑色衬衫开了几颗扣子,若隐若现的锁骨跟看不清是什么的纹身,看上去格外性感。
女孩的手指很轻地点在他的腿上,随后食指跟中指像是小人的走路一样往前轻跳了几下。
也就几秒的功夫,被靳卓岐紧紧扣住了手腕,纤细的腕骨被他紧扣着,攥得生疼,她被甩开胳膊,又听到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对你没兴趣。”
卖酒妹扫了眼门口,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对她有?”
靳卓岐没吭声,她就懂了,耸了耸肩拿着手里的托盘从包间转身离开。
聂召胡乱洗了把脸重新回了包间,开着亮灯,包间里就剩下靳卓岐一个人在喝酒。
她还是有些醉,走路都不稳,呼吸沉重,站在门口手指紧捏着门框维持什么。
目光看着硕大的包间,桌面上除了残留的烟灰跟酒杯,还有许多骰子,一片狼藉。
靳卓岐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身体靠着沙发浑身倦怠,或许因为喧闹之后孤身一人坐在那,沉默的人像是从骨子里都透着凉。
她进去之后,他才掀起眼皮往门口看,聂召的脸颊红润微醺站着,今天倒是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小吊带,到小腿的碎花裙,还有一双白色帆布鞋,看上去整个人格外清新,脸上没化妆的原因,素净到跟往常大不相同。
她一直站在门口没动静,眼睛也恍恍惚惚看着他,靳卓岐意识到这种直白的对视并不是聂召在真的看他,只是眼神虚无地飘着,没有落点,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喝醉了。
靳卓岐回想了几秒,她就喝了六杯满酒,伏加特,是容易醉。
他站起身捞起桌面上的打火机揣进口袋里,只身往门口走去,站在她面前,身后的灯光照射过去,男生个头高挑挺拔,身形落拓,整个把他掩盖在自己身下的阴影中。
靳卓岐低眸看着她,聂召还是睁着眼看着某个方向,用力眨了眨,有些凌乱的头发落在红透了的脸颊处,她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的程度也很大。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女孩身子晃了一下就往他身上倒,靳卓岐被她忽然的撞击,脚步往后退了一下支撑站直,聂召整张脸都刚好贴在他锁骨往下的地方,炽热的呼吸打在衣服扣子上,透过衬衣没有完全贴合的缝隙中钻进皮肤,滚烫炽热的气息想把他那块皮肤给灼烧干净。
一下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聂召呼吸的频率。
他垂着眼帘,站了好久都没动静,只是盯着女孩的头顶,手里的烟被夹着在身侧默默燃烧,烟蒂一直落,直至燃尽。
付坤给靳卓岐打了电话过来,说心愿孤儿院寄过来了一个证书,他看了一眼,不太确定这个名字是不是错了。
“你名字是填错了还是就这个?”付坤看着这证书上的俩字母,还有些懵。
不知道是不是靳卓岐打的时候键盘失灵随便抽了俩字母上去。
虽然这个证书没什么用,但他记得靳卓岐之前发的证书也保存着,他今年给了很多慈善机构以及医院学校孤儿院捐款,接连不断收到了挺多证书,付坤知道他自己经历过些什么,所以尽绵薄之力不想要别人也承受。
尊敬的NZ,
您好!
感谢您持续稳定的资金支持,帮助孩子们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和更多的学习机会,我们将与您一起,为需要的孤儿提供接受教育、医疗和保护的机会,护佑这些无家可归的儿童们更加健康快乐的成长!诚挚感谢!
后面还附了一张每月捐款收据。
捐款从今年初就开始了,或许是因为靳卓岐给出的金额数量过大,半年时间收到了好几张证书。
NZ?
拿着??
他哥这么霸气的吗。
“来酒吧。”
声音很低,带点哑。
不像是平常他喝醉酒后的情绪。
“啊,你喝醉了?聂召刚给我发消息她好像过去了,没在包间吗?”
“嗯。”靳卓岐没多说什么,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有一瞬间的醒神,感觉脑袋被刺痛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正贴在他身上,而靳卓岐没有任何动静时,心里整个都紧缩了起来,头皮都明显的发麻。
操。
她真醉了。
那一个吻是让她跟着去飙车的代价,她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呼吸绷紧着,聂召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两三秒,倏然爬上了一个有些吓人的想法。
她被灌醉,是靳卓岐想要做什么?
她想到了李烨,他那天明明打不过还去跟梵天纵打架,一副维护她的模样,明显是抱着想要得到什么的目的。
没人真的会无畏付出什么。
她不用猜想也知道别人口中能怎么评价她,大概跟网上那些骂她的人一样,一切贬义词都是为她量身定做,造黄谣P图这些事更司空见惯了。
此时她浑身上下的价值,好像也就剩下没被用过的身体。
靳卓岐想要么。
她也可以给,给到被玩腻。
刚想到这儿,身子倏然被推开,聂召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耳边的风速都快了些。
撞在墙上,她脑子骤然清醒,醉意都好像被全部吓退了,手指抓着门框站稳,仰着头眼睛睁大看着靳卓岐。
“跟上。”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眉眼疏离冷淡,推开她之后,大步往包间外走去。
聂召揉了揉被撞疼的后脑勺,在心里暗骂了他一百遍。
碰一下都跟把他弄脏了似的。
靳卓岐能看上她算怪了。
这位爷可不缺前仆后继的漂亮女孩。
她在想什么?
第18章
出了酒吧的门, 刚好跟正匆匆进来的付坤撞上。
他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扫了几眼,靳卓岐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似的,也就聂召脸颊特别红, 眼睛也有些含了水波似的荡漾,看走路的姿势也不算太醉。
付坤还没说话, 靳卓岐从他旁边过去拉开车门坐在了后面。
付坤跟聂召一齐上的车, 边走边问:“你喝这么多?”
聂召笑得挺虚伪:“来给卓哥挡酒。”
付坤上了车扫了眼后排的靳卓岐,他需要人给他挡酒?
车刚行驶没两分钟, 坐在后排的声音带着沙哑跟微倦传过来:“烟给我。”
聂召扫了眼旁边正在开车的付坤,意识到靳卓岐有些困, 低声问:“在哪?”
“就你前面中控台上。”付坤压低声音说。
她夜盲症很厉害,文艳说她小时候长期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 她照顾人又马虎, 聂召打小不会哭不会闹, 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一直到很久知道才发现聂召在漆黑的地方会很没安全感, 对别人来说阴沉的天,她会完全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