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月白起身拿杯子泡茶:“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绝对能做到,不花你一分钱,就是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和精力。”
王梓白:“你先说说看。”
月白把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抱住王梓白,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王梓白一愣:“不行!绝对不行!对你太不负责任了。”
月白:“不用你负责任,我早就想好了,你上次不是问我退休要什么礼物,你都答应我嘛?这就是我要的礼物!你已经答应了,我不管。”
月白说着就要来拉王梓白的衣服,王梓白挡了一下,碰到胳膊上的伤口。
“嘶……”
月白赶忙停下动作,查看王梓白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
王梓白:“没事。这件事你让我想想。”
月白:“没时间了。”
王梓白:“我下周答复你。”
一层大厅,柯羽在跟程虎玩石头剪子布,输的人做Burpee跳,出剪子输了做两个,出布输了做五个,出石头输了做十个。
程虎傻乎乎的总不敢出石头,不是布就是剪子,柯羽早就发现程虎的规律了,十次能赢八次。
王梓白下来的时候,程虎已经满头大汗了。
柯羽:“我们演出团,明天就要走了。我今天陪陪你。”
王梓白:“什么你陪我,明明是我陪你。”
“不稀罕算了。”柯羽佯装要走。
王梓白拉住她胳膊,“怎么长大了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柯羽:“我也没有真的要走,是谁开不起玩笑了?”
王梓白弯弯眼睛笑:“好,你赢了。不在这边过春节?”
柯羽:“老外不过春节,后面我们还有演出任务呢。”
王梓白:“今天想去哪儿?我去开车。”
柯羽:“你不饿?我都饿了。”
王梓白:“那走,先吃饭。”
从饭馆出来,门外,黑暗一如既往地降临城市,明明闪闪花花绿绿的灯下面到底有多少灵魂不停穿梭。柯羽跟在王梓白身后,走入夜色。
城北一家新开的购物中心,店铺内名贵服饰里面是呆滞的人偶。不动,不言,无思考。有时柯羽看见这些假人站在玻璃橱窗前会脊背发凉。她很少逛街。今天她和王梓白在一起仿佛就像普通的正常人,不再胡思乱想,阴郁的因子在此时消失不见。
这家商场里面的滚梯上下交错,看上去是每个空间的衍生又好像刻意阻断。踏出一步即使不再动弹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平面,想回去却只能再寻找下行的起点。
两个人看来看去什么都没选中。
柯羽说:“走吧,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个地方。”
王梓白弯弯眼睛笑:“这次偷谁?”
柯羽:“滚。”
柯羽带着王梓白来到商场不远的一条小街。这里是一片高档生活区,一层是底商。柯羽带他来到一间挂着“三木高档西服定制”的牌子下面。
王梓白:“这不是林老板的店吗?”
柯羽:“嗯,我回来之前专门打电话问的张姨。”
柯羽给王梓白定制了一件黑色高原牦牛绒的大衣,算时间应该是可以取了。
柯羽说:“以前,总带你偷东西。始终没有认真送过你什么。我不在,它可以替我温暖你。”
第67章 蓝灰已经不再是那个蓝灰
蓝灰跟沈伟泽从意大利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傲慢任性的小公主。姐妹们跟她打招呼,她就像完全没看见似的。除了晚上当4个小时的荷官,其他时间都看不见她人。
童天还有3个月就要关张大吉了,平思也不像以前那么严厉的对待她们,大部分姐妹们都答应干到童天营业的最后一天再走。
平思对蓝灰更是宽容,一句也没说过她。只偶尔跟王梓白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王梓白也没料到蓝灰的转变,但是他们做不了什么,也阻拦不了。
王梓白说:“蓝灰应该是已经为自己做好打算了。”
平思点点头:“嗯,我就知道这孩子不简单。不用我操心。”
张姨也听说童天要关业的事情,晚饭送汤到楼上的时候,跟黑云龙说:“龙大哥,小赵的儿子生孩子了,她最近总是请假,我自己真是上岁数了,家里这些事情没个帮手,还真是力不从心了。”
黑云龙:“哦?小赵要是家里走不开,就先给她放假吧。以后看她愿意回来,随时回来。帮手嘛,我让王梓再给你物色一个。就是要辛苦你重新带一带,不像小赵什么都熟悉了。”
张姨:“嗨,我不辛苦的。就是想着,蓝灰还小,她要是不在童天了,可别去其他场子工作呀。要不先回家里给我帮帮忙,再慢慢打算。”
黑云龙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怕那孩子自己未必愿意来。”
张姨:“我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这么好的活儿抢还来不及呢。我明白把她叫来,跟她说。”张姨觉得能用自己的劳动挣钱有什么不好。
黑云龙叹口气,站起身,来到书柜中间摆着黑匣子的地方,望着那个匣子出神。许久说了一句:“现在的孩子,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啦。”
张姨下楼以后就给蓝灰打了个电话,叫她明天中午回来吃饭。
王梓白早上起来开车去机场送柯羽的飞机,刚才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车库门口看见正按门铃的蓝灰。
王梓上下打量她问:“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来了?你就没别的衣服?”
蓝灰撒娇的语气,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这样子不好看吗?”
王梓白摇摇头,车库门开了,他径直进屋去厕所。从机场回来尿憋了一路,没工夫跟她废话。
蓝灰穿着长款的羽绒服,里面一件紧身黑色蕾丝上衣,黑色皮裙,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脖子上戴着黑色蕾丝的颈圈,化了一个大烟熏妆,血红的嘴唇。
张姨看见这样子的蓝灰先是一愣。那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小女孩似乎近在眼前,可一个转身,怎么忽然就变了这副模样。
王梓白从厕所出来,去房间换了衣服,拿上自己健身的提包,跟张姨说:“张姨,我跟虎子去健身房,就不在家吃午饭了。”
“等一下。”张姨从厨房出来,给王梓白手里塞了一袋子洗好的五六个梨说:“别忘了吃水果。分给虎子两个。”
王梓白:“知道了,走了。”
午饭,楼下就张姨和蓝灰两个人。张姨实在看不惯蓝灰的这身打扮,犹豫着还要不要跟孩子开口。
蓝灰看着一桌子饭菜,拿起筷子就吃:“姨,我知道,您想问童天倒闭了,我有什么打算吧?”
张姨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嗯,啊,是啊。你是否已经想好了?”
蓝灰:“沈总已经答应送我去新加坡留学,学校已经联系好了。”
张姨:“沈总?”
蓝灰满嘴塞着菜说:“就是沈伟泽啊。”
张姨:“他能供到你什么时候?可靠吗?”
蓝灰:“他给我买了一个助学基金,已经给我把钱存好了,每年的学费打到学校账户,生活费按月打到我账户。他就算死了也不会取消,我也不能提前领取。一共六年。合同都签了。”
张姨:“龙老板送你出去上学,供你吃穿,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蓝灰瞪着无辜大眼睛看着张姨:“我这怎么是一走了之?我在童天也没少给公司挣钱啊。我本来三月份就可以去入学的,但是我还是答应做到童天营业的最后一天。”
张姨叹口气,心中虽然失落,可觉得未必不好,说:“好,好吧。在外面自己小心,有什么困难了,记着这个家门永远为你敞开的。”
蓝灰:“姨。您放心,这个沈总被我拿得死死的,我绝不会吃亏嗒。”
张姨失落的:“嗯,好,好,吃饭吧,吃饭。”
王梓白跟程虎来到健身房,跟冯师父练习了一个多小时。他现在都中午来,中午健身房没什么人,他不想影响客人。
下午三点多,才跟程虎出去吃饭。吃完饭,程虎说:“哥,我要回家补个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去吧,猪!”
王梓白自己回到健身房二层空荡荡的舞蹈教室,他一直没有招舞蹈老师来教课。除了二层,一层器械区,和三层拳馆、道馆、巴西柔术课,每天都很热闹。
王梓白自己在舞蹈教室待到晚上十点左右等程虎来,俩人一起去童天。
隔天上午,黑云龙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没说去办什么事情。也没让王梓白跟,找了一个黑西服白衬衣开车送他。
张姨刚刚开车出去买菜,老赵夫妻这周请假了都不在。
王梓白一早起来没事干,正在监控室打游戏,看见屏幕上车库门突然动了起来,这个时间没有人会来。
王梓白盯着屏幕等着车库完全打开,才看见是疤脸。王梓白纳闷,他怎么打开的车库门,看来这个安全系统要再检查一遍。
王梓白去楼梯口堵住他。
疤脸穿的倒是利索,只是肿着眼泡,黑紫的脸,用鼻孔看着王梓白说:“让开。”
王梓白还从没见过这么脸色这么难看的疤脸,疤脸虽然那道疤有点狰狞,但是以往疤脸都是面色红润,看起来就身体很的样子。
王梓白没动:“等干爹回来,我就让开。”
这才上午,疤脸就一身的酒气,站上台阶,拍着王梓白的脸说:“傻小子,你以为我大哥是欣赏你?喜欢你才认你做干儿子?他是利用你。傻蛋!你却崇拜他!”
他软绵绵像女人一样的手,毫无力气地拍在王梓白脸上。
疤脸推着王梓白的肩膀,他可能用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并没有推动。疤脸有些恼羞成怒,他转回身去拿茶几上的透明玻璃钢的烟灰缸,这让王梓白很为难,他又不想挨一下这烟灰缸,可也不能跟他动手。
疤脸拿着烟灰缸冲着王梓白拍过来的时候,王梓白向后退一步闪开。烟灰缸撞在门框上,脱手弹到地上。门框凹了,烟灰缸又把地板砸了个坑。
疤脸攥了一下手,可能震得有些疼,气哼哼地从他身旁走出去。
王梓白不是打不过他,只是他不能跟疤脸动手。毕竟那是干爹的兄弟,王梓白小时候,疤脸对他也很不错。
王梓白只能回到监控室,确认监控把刚才的画面,以及疤脸进书房的画面都记录下来。
午饭后,黑云龙回来。
王梓白从监控室出来说:“干爹,今天疤脸叔来了。直接到书房开了保险柜,您要不要看一下监控?”
黑云龙摆摆手,“不看了,你先跟我上来。”
二层书房,黑云龙打开桌子上的雪茄盒,是空的:“去一层雪茄柜给我一支雪茄。”
王梓白拿着一盒雪茄盒再上来时,干爹站在书柜前,看着那个黑匣子。三支新鲜的格桑花。
小花园里这种廉价的花草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株,特别努力地生长,抽条抽的特别高,甚至比王梓白还要高些。
王梓白剪了雪茄,递给干爹,划了长火柴,等雪茄慢慢被点燃。
“这老三啊,哎。昨天到公司那边去,居然冲到财务室要开保险箱。公司保险箱我早改了密码,今天就又摸到家里来了。”黑云龙给疤脸拨了个电话,“老三,你刚才来过?”
疤脸:“对啊,大哥,你把生意都收了,我什么也没要,够意思吧?你也知道我最近手头紧。”
黑云龙:“你可以直接跟我要,何必趁我不在家偷偷摸摸……”
疤脸打断他:“王梓白这小子说什么了?他是成心在我背后黑我。我不就是之前在酒吧玩坏他一个姑娘吗?住两天医院出来不就没事儿了吗,至不至于!”
黑云龙:“这是两回事儿。那个姑娘确实是你……”
疤脸再次打断了黑云龙:“行了,大哥,兄弟以后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了。童天倒闭那天,我去接手王梓白那小子的所有姑娘,全给她们卖到越南去!”
黑云龙挂了电话,面色很不好看。
“把他点了吧。”黑云龙说到这里,顿了顿,“点个轻点的。进去以后,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一些。他这样子下去,怕是迟早横死街头。澳门那帮人的钱,也是能欠的吗?”
“四叔和五叔会不会捞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68章 永远的孤独者
童天营业的最后一天,没有招待客人,没有任何男人,就是二十多个姐妹们聚在一起,唱歌,玩游戏,把酒柜里剩的所有的酒都拿出来开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了整晚。
大部分的姐妹们都已经找到落脚地了,别墅区里所有东西,随便大家自己取用,想拿走什么都可以。
很多姑娘都把自己住的那间房的家具都运走了。那些家具本来就是让她们入住之前自己去选购的全新的。
过了几天,平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别墅其他家具什物能卖得也全都卖了。王梓白来到别墅区,平思穿着牛仔裤,一个短款的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还是在8栋的门口等着他。
王梓白一栋一栋地走,一间一间看过去。只有黑皇后的“工作间”里面道具家具没人要,还算完整。其他房间,几乎都认不出来原来什么样子了。
第8栋别墅4层右边最后一个房间,蓝灰的房间。还是那几件家具,没有了蓝灰生活的痕迹,没了人味。
三年前,他第一次上来,这里还是一个十六岁少女房间。
平思看着楼下的小花坛说:“那些三年前你种的格桑花,倒是旺盛。”
“不过是一包野花种子。也有人说那不是格桑花,叫大波斯菊。”
平思打开一扇窗户,坐在宽阔的窗台点了一支烟,“大波斯菊也好,格桑花也好,你为什么一直喜欢这种‘野花’?”
“永远的孤独者。单株单花,无依无靠,如果长得太高又不够粗壮就会倒伏。”
“永远的孤独者。真好。”平思点着头,“没事,来年花还会再开的。”
“是啊,来年,花还会再开的。”王梓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拍双手,好像要拍走这忽然而来的伤感,问,“有酒么?”
“这才中午?”平思本想阻拦,但是想了想还是说,“还剩一瓶达尔摩,我去给你拿。”
“哇!压箱底的好东西!”
平思:“什么好东西,一般货色,又不是五十年的。”。
王梓白从楼上看着窗外,麦子地里一派欣欣向荣绿油油的样子。
两人下楼,平思从自己房间把酒拿出来,王梓白欣赏着达尔摩瓶子上十二枝分叉的鹿角,好东西真是由内到外地让人享受。
“没有冰块。”平思说。
“不需要。”王梓白抿了一口,又看了看那瓶达尔摩黑色外包装上银色的鹿角问,“二十年?这样的好东西应该留到大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