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09 14:33:44

  “我已经 36 小时没睡觉了,根本不敢睡。这状态持续俩月了。我妈天天盼我找女朋友,我这样,哪有时间看姑娘啊。”
  “是啊。不过咱们还算好的,起码这个周的 happy hour 能抽一小时出来按按肩膀。他们去巴黎那帮人更惨…”
  俩人说着走出了店门。
  去巴黎那帮人,指的就是贾斯汀他们吧。他们这么忙吗,这是他没联系自己的原因吗?
  “小姐,请换衣服。”
  工作人员将洁白厚实的日式浴袍放在按摩床上,按摩床用极厚的毛巾被紧紧裹着,带着淡淡的药香。
  伊莎贝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挂在衣架上,再穿上浴袍,在按摩床上趴下来,“好了。”
  工作人员应声打开门,又将一面屏风墙拉开,这间按摩室就和旁边那间通了,隔壁那张床上趴着翠妮,这样她们就能聊天了。
  多贴心的服务。
  工作人员悄声拿来一块又宽又大的垫子,里面装的是熔化了的蜡,铺在伊莎贝整个后背直到后腰处。蜡的热度释放的温柔缓慢,略微的重量让全身瞬间放松踏实。夏天久坐办公室,空调吹多了易受寒,这样敷一会儿,毛毛汗一排,全身舒畅。
  当代女性,生活是辛苦,但也有各种款待自己的精致招待。
  人的身体一放松,神经也开始放松。
  消息灵通的翠妮开始同步信息,“听说莉迪亚要回来了。”
  “莉迪亚是谁啊?”伊莎贝比翠妮在公司呆的时间短,很多人不认识。
  “哦,你不知道她。莉迪亚以前管亚太区,弗里拉、杰夫他们是她的老部下,后来她去美国了。这次回来,听说来做 people。”
  “哦···”伊莎贝随便应一声,觉得这个人的过去和自己无关,未来好像也和自己无关。背上一阵阵温热踏实,她合上眼,一会便朦朦胧胧睡着了。
  “她和老安可不对付…”翠妮不知道她已经睡着,还在继续说。
  周一,伊莎贝约了亚瑟,俩人在他办公室讨论 board meeting 准备的事。
  这次亚瑟不像上次那样神仙了,正儿八经儿的样子才像个外企财务总监。
  其实他是个不错的队友。虽然是博士,但思维不学术僵化,既能上帝视角 big picture,又能接地气 down to earth。
  如果你有机会和他对话,一定会发现他眼神的特别之处。
  很多戴眼镜戴久了的人,在自然状态下,眼皮是微垂的,眼睛不会完全睁开,所以看起来有些呆滞,像没睡醒般。这是正常现象。
  可是亚瑟眼镜背后的双眼,时时都炯炯有神。讨论时,不管是他说话还是伊莎贝说话时,他的眼睛都牢牢地锁定伊莎贝。他眼睛本身就挺大,是聪明孩子那种大眼睛,但眼里没有小聪明小机灵,而是求真和坚定,黑白眼球分明,又那样全然地盯着她。她总是被吸引了注意,不知觉地就会特别认真。而认真所造成的情况有两种,第一种是觉得他说的特别对,第二种是激发了她要更对的冲劲儿,一定得让他好好听听自己的想法。所以,两双严肃又智慧的眼睛,互相瞪着,互相较量、激发着,不知不觉过去了俩小时。
  “累了。”伊莎贝将手里激情挥舞的白板笔一扔,倒在办公椅上。俩小时极速的脑力劳动挖空身体。
  亚瑟走去给她泡茶,放在桌上,雀舌。
  她端起杯子深深闷了几口。
  亚瑟一改刚刚的严肃,连声喝道:“哎,我这茶那么好,你这样喝不行~暴殄天物。”
  伊莎贝放下杯子,不以为然地说:“切~你才暴殄天物呢。雀舌这么美的茶当然要用透明杯子泡,喝七分,赏三分。哪有人用陶瓷马克杯泡的啊。真是明珠暗投,辣手摧花。”
  亚瑟没在意她对自己的指控,倒是有点惊喜,“呦呵,可以啊,懂点儿。”
  “我爸爱喝茶,从小熏陶的。”
  “你爱喝吗?”
  “我不太爱喝绿茶,太淡了,没什么劲。红茶还行,英国人喜欢往红茶里加牛奶。”
  亚瑟没回话。
  伊莎贝眼睛在他新办公室里打量,看到角落放着一双跑步鞋,便指着鞋好奇问:“你跑步啊?”
  办公室里放着的跑步鞋,也算是一种职场暗号了吧。
  “嗯,”他点点头,“你跑吗?”
  “我以前常夜跑,不过好久没跑了。”
  “是吗,我刚来上海,不知道哪里夜跑好。你都去哪儿跑?”亚瑟黑白分明的眼睛又认真起来。
  “这个嘛…”伊莎贝笑着说:“得看你什么水平啦。小区里跑跑也是可以的。”
  “我...”亚瑟随手操起桌上一份文件,做了个向她甩过来的假动作,“没大没小。”
  “诶诶诶,”伊莎贝当真了,双手抱头去躲闪。发现被他骗了就下战书说:“今晚,江边见!”
第45章 小时候看的港剧里面有一句话男人烦恼,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女人
  上海的夜跑圣地有很多。
  前几年跑步风潮刚开始在白领里兴起时,各大圣地一到晚上全是人。周末的朋友圈全是跑马拉松的照片,最不济的也得来个 5 公里 color run 吧,要不这朋友圈都不能要了。现在一部分人转战健身房了,毕竟那里灯光明亮,花样多,拍起照来更好看。
  亚瑟如约来到伊莎贝最爱的一个夜跑地,江边。
  “走起来啊。”伊莎贝身着专业跑步装备已经在热身。
  亚瑟穿的普普通通,一件黑色速干 T 恤,一条宽松黑色运动短裤,一双跑鞋。
  伊莎贝又“没大没小”地说:“你这么一打扮,比穿西装年轻多了。”
  亚瑟白她一眼,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她不知道他具体年龄多大。按照她和翠妮的分析:他 22 岁国内大学毕业,23 岁英国研究生毕业,28 岁美国博士毕业回国,在深圳创业 3-5 年,今年大概在 31-33 岁左右,正值男人的青壮年。
  男人女人过了 30 岁,经历过世事浸泡,活开了,基因里带的性别属性才开始大放异彩。
  女性褪却小女孩的生硬,开始风韵,开始老辣,眼波流转,身段柔软。男性不再傻呵呵的青涩,开始强壮,开始燃烧,挺拔坚韧,星辰大海。
  徐亚瑟高知、金领、可能基本财富自由,在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里,他又算年轻。难怪翠妮说亚瑟对谁来说都是最理想的丈夫人选。在上海竞争惨烈的婚恋市场上,也妥妥的奇货可居。
  伊莎贝看着亚瑟黑色的背影,不免思考起混到他这一步都经历过什么事。
  跑步,也有正确姿势。去年公司还请运动专家来教大家科学的跑步方法。上半身挺直,前脚掌先着地,再整个脚掌落地,双臂身体两侧自然摆动,呼吸跟随跑的节奏来。
  伊莎贝以前基本上是每次 10km。到第 7km 时会有点难熬,可是过了那个坎儿之后,腿就自由了,身体就像一个机械钟,动力来自自己的运动,仿佛可以一直跑下去。
  亚瑟也不赖。
  跑步前半段时,伊莎贝配速低,也就是每公里用的时间更短,跑得更快。只留给亚瑟一个潇洒甩动的马尾辫。但后半段的时候,尤其在 5-7km 的时候,亚瑟后来居上,像一台汽车的发动机,经过前 5km 的燃烧,机械性能慢慢发挥出来,步入正轨,后劲十足。
  与此同时,伊莎贝正十分难耐,每腾空一次都如驮着千斤重,双腿沉重,弯腰驼背,动作变形,马尾辫无精打采重重地拍打后背。“不想跑了”每到 5、6 公里就这样。
  亚瑟从后面跑到她旁边,呼吸均匀,动作自然。
  伊莎贝看了莫名来气,什么叫“比你优秀的人哪里都比你优秀,全方位碾压”,他这就是全方位碾压自己啊。
  她咬牙坚持,猛然发力,一会儿跑到亚瑟前面。但猛力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体力难支,又被亚瑟追上来。
  反复几次之后,骄傲的伊莎贝气急败坏地停下来,“不跑了不跑了。今天状态不好。”
  他没理她,继续往前跑。过了一分钟发现她还没跟上来,就往回跑去找她。她正手扶着腰溜达。
  “跑不动了?也没有很厉害啊。”他故意轻蔑地说。
  “我...”实在难以忍受被人这样看不起。
  “再来!跑起来!”他声音突然变严厉,吓得她一激灵,心想这人有病吧。
  “不要!”
  其实伊莎贝最怕输。赢得越多的人越怕输。
  既然他那么强,自己退出也比输给他要好。她就是不跑。
  亚瑟见她无动于衷,拎起她的手腕,指指腕表上面的数字:”今天的数据就停在 了。”
  他这句话却像是打找到了毒蛇的三寸。
  她看着那个夜光的数字,,简直是羞辱,自己绝不止跑这么点。
  可是刚刚都说了不跑,再反悔,继续跑,多没面子啊。
  心里正踟蹰,找不到台阶,亚瑟拍着双手打起节拍:“来,跑。”
  伊莎贝才复又提起脚步,跟着节拍,跑了起来。
  不久跑过了 7km,所有不爽消失,那之后就是苍鹰翱翔山顶般的享受了。
  两个人一直跑到 11km 左右,亚瑟提议买水休息,便在江边运动广场的自动贩售机买水,靠着栏杆边喝水边看夜景。
  经过 11km 的拉练,久坐办公室的僵硬筋骨已经全活动开了,多巴胺疯狂分泌,这时小风一吹,两个人倍觉神清气爽。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伊莎贝说。
  倒不是她刻意展示,时时注意引经据典。只是在某些场景下,经典的句子是从心底油然升起来的,是一种文化共同体的基因。就像漫步在西湖边,美景袭人,可脑海里翻过来覆过去“绿杨阴里白沙堤”,“乱花渐欲迷人眼”,“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古人早在几千年前就把你想说的话精确地说完了,除此之外,你再说什么都相形见绌,画蛇添足。
  亚瑟问:“你为什么喜欢跑步?健身?还是为保持体型?”
  “只是因为喜欢向前跑这个动作。跑起来,其他事才会被甩在后面。”她回道,轻描淡写地。
  江风习习。江面上五色灯光粼粼,仿佛放映着这些年,她经历的种种。这个回答出乎亚瑟的意料,他沉默了一会,眼神里却是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犹豫了一会儿似的,他从她背后抬起手到她脑袋上方,正准备拍下去...
  这时她转头看向他,“你呢?”她看着自己问。
  他悬在半空的手愣了半秒,马上顺势移到自己脑袋上,往一边掰头,做拉伸斜方肌状。动作一气呵成,伊莎贝并未察觉出异样。
  “我啊,”他说:“wanna be young for the rest of my life.”望余生永葆青春,一句歌词
  伊莎贝听罢会心一笑,问:“《18 till I die》一首歌?”
  “没错。”
  “村上春树?”
  “没错。”
  语焉不详的对话,令旁人摸不着头脑,他们脸上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笑意。
  和谐氛围里亚瑟的一只手藏在背后不知所措。
  然而此时,江边广场自动贩售机边,贾斯汀手里拿着瓶水,浑身僵硬,像具雕像速冻在那里。他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他下午从巴黎回来落地上海,时差也没倒,就和团队来在附近庆祝项目结束,刚结束。一整天奔波劳碌的他和同事们路过著名的江边跑道,想买瓶水润润口干舌燥。
  可谁知,他居然在凭栏处灯光下,一眼看到了那熟悉的生命力顽强的长发。
  和她旁边那个男人。
  那男人高大健壮,和他一比,旁边的女生越发娇小。
  更令他发抖的是,他刚刚居然差点拍了她的头!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像她曾经拍自己那样。那根本不是大陆安慰朋友的方式,他早就知道了。
  伊莎贝在上海无亲无故,这不可能是她的哥哥姐夫之类。况且,他伸出又缩回去的手将他的居心叵测暴露无遗。贾斯汀暗暗咬了咬牙,呼吸变粗起来。
  “贾斯汀,走啦。”同事们招呼他。
  “哦,你们走先,我有点事。”他跟他们挥手道别,留在此处。
  该怎么办呢?
  上去质问?以什么身份?她没回微信,她拒绝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灯光下那不属于他的画面。
  以前他不曾对哪个女孩上心,现在发觉原是占了便宜,少了不少心碎。不像如今,他步步紧追,一再厚着脸皮付出,却节节败退,颗粒无收。
  他不是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人。他矜贵,面浅,风度是他的信念,他甚至不喜欢对人说不。如果她没出现,他依然可以稳稳坐在矜持的深殿,轻吻别人的手背。
  他无法迈开双腿,看着她和他离开广场,分别打车离开了。
  终究是自己失败了。
  他问自己,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如果自己听父亲的,不抛家舍业,现在不用每天因别人公司的生死问题疲于奔命。大可以开着豪车,追着她满世界跑,她没机会和别人接触,就不会发生今天的场景。
  不不不,他马上又否定自己。即使锁住她的人,也没用。她不会托付给一个吃老本的二世祖,她瞧不起这样的人。否则在伦敦她不会一再犹豫。
  剪刀手爱德华里有一句台词“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现在的陈少贾斯汀,除去了华丽外衣,像社会上所有普通的年轻男孩一样,去奋斗就没时间陪女友;陪女友而不奋斗,就无法给她安稳的未来。
  不,贾斯汀比他们还难,他想要照顾的女生早已不和他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他本想用最短的时间追上她,让她知道他可以靠自己,她可以信他。所以逼自己一天当成 72 小时用。现下惊觉,好似痴人说梦。他只怕他这样跑起来,也追不上她。或者,跑不过其他竞争对手。
  她身边那个男人,成熟老练,游刃有余。他不会像自己,如两手抛三个球踩钢丝的马戏团特技演员。
  小时候看的港剧里面有一句话:男人烦恼,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女人。
  人间几个月,两者都体会了。
  他扯开衬衫扣子,不再顾及绅士风度—它有什么用?坐在广场的阶梯上,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人生中第一次问自己:值得吗?
  过去的人生,他消耗的是与生俱来。总有他人的钱包来买单,payer 是远在另一大洲的 Chan 姓家主,所以他很少思考值不值得这样的问题。即使是自己滚瓜烂熟的财务概念 ROI,对他来说也一直只是数字的等价公式,在等号两边尽力腾挪即可。
  可今日,天地巨变。等号左边是自己每天活生生的几乎 20 小时的生命,所有的、全部的,甚至包括睡眠中的精神、意志、身体、感受,还不包含身处异乡、人际关系、向上管理、团队合作、冲突处理等等所消耗的额外元神,等号右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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