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09 14:33:44

  上了出租车,伊莎贝给贾斯汀发信息说自己在回家路上了。
  一会儿,贾斯汀回说,好的,我今天会加班到很晚,你先睡吧。
  他熄掉手机屏,眼前是一头深棕色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
  虽已深夜,那人却依然眼神灼灼,目中含着两汪柔水。她把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推到贾斯汀手边,轻声关切,“还要 run 很久,喝点茶吧。”
  眼神和语气在袅袅热气里,无限温婉。
  贾斯汀点了一下头,却没腾出键盘上的手去喝那杯茶。
  片刻之后他托着电脑坐到罗宾旁边,罗宾自知做错了事,赶忙往旁边挪挪,让贾斯汀坐下。
  “你为什么把她叫来?”贾斯汀眼睛仍盯着屏幕,低声却充满责备。在公司他已经尽力避免和她共同做项目了,这次,却因为自己翘班去接女友而欠她一个人情,让他心里不舒服。
  罗宾挠挠头,“这不你一直不回来,就朱恩她 tabluae 用得比较熟么···我也是想赶紧弄完···”
  算了,他也是一片好意。再说朱恩今晚加班,纯属自愿帮忙,他也不能一直对大家板着脸,只能猛灌咖啡,埋头争取事情早点做完。
  凌晨三点过半,朱恩端着电脑来到贾斯汀对面,把电脑转过来对着他,“贾斯汀,你看这样 OK 吗?”
  朱恩已经摘掉隐形,换上一副无框眼镜。她拖着腮,长发垂在一侧胸前,指着屏幕说:“待会我把这个导出来···”
  贾斯汀检查一遍,“非常好!多谢你,朱恩。”
  罗宾在一旁打着哈欠边看表说:“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这会儿别回家了,去旁边酒店睡几小时吧。”
  这在他们公司是常事,项目时间紧张时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员工可以在隔壁的酒店住。
  罗宾伸着懒腰等贾斯汀的回答,朱恩也在等。
  贾斯汀看看眼前的电脑,又看看外面漆黑一片。两秒之后,他站起来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这个点儿了你还要回家啊?”罗宾扯着嗓子,不解地问。
  贾斯汀收拾电脑,头也没抬,“嗯,伊莎贝自己睡不着。”
  罗宾一听,意识到不能放弃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马上帮腔:“哎呦,忘了你们住在一起了。这腻歪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哈,朱恩你也是吧···你说咱俩这顿狗粮吃的。”
  朱恩浅浅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伊莎贝先向文森特告了假,又打发贾斯汀先去上班,不用送她去医院。
  只睡了几小时就又爬起来,累成狗的贾斯汀抱着她,像缺电的手机抱着充电宝不愿撒手。
  伊莎贝深知他的劳碌,眼看着运动员身体素质的贾斯汀也快熬不住了,双颊凹陷显得棱角更分明,有一天居然坐在马桶上睡着了。她心里也揪着,但只能摸着他的头像哄小孩般安慰:“快了快了,就快能休假了,再坚持一下,啊?对了这个眼药水你拿着,这段时间眼睛都熬干了,不帅了。”
  贾斯汀不满地低吼:“我帅不帅很重要吗?”
  “重要!”
  话音刚落,就被狠狠顶在门后。他从后面一手提起她的腰,两人小腹紧贴着。她脚尖离地,后脑勺却被抵在门上。曾经天生明亮的贾斯汀此时眼球布满红血丝,眼眶都跟着红了,是疲惫又似疯狂,眼神渐深,脆弱又深情。
  伊莎贝迎向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额头、鼻梁、嘴唇上落下一连串吻,轻轻仿佛是安慰剂,眼前这个喘着粗气困兽般的人慢慢舒缓镇定,低眉顺眼。
  两人抵额的刹那,同时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第一眼就认定的。我爱你,因为你纵身跃进生活的泥沼,和我一起打滚。我爱你,因为不管他人如何,我总能相信你。我爱你,因为即使疯或者傻还是倔,你从来都懂。
  我爱你,只要你,因为你是我的玫瑰,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而这一切瑰丽,因为长在生活苍凉的底色上,而不是温室里,才愈发夺目。像剔透的钻石从地壳深处撅出,奇绝的怪石永远立于险峰,凶猛的宝石从不需要珠翠围衬。
第97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伊莎贝带着阿文的妈妈杨阿姨来到医院,到了病房才向她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事。好在大老李正坐在病床上没事儿人似的和隔壁床侃起大山,杨阿姨才放心。
  查房医生还没上班,伊莎贝让阿文把早餐吃了,又问了昨晚的情况,但阿文一直情绪不高。看得出,她父亲突然入院,许益又躲着不见这件事令她十分不爽。伊莎贝也替她不爽。
  但是在父母面前,又不能显露出来。
  接下来的两日,除了上班,伊莎贝每天到医院报个到。医生看了大老李的情况和家属建议说实施冠状动脉搭桥术,否则病人随时会再次发作。阿文代替母亲签了字,很快定下来手术时间。
  这期间,许益一直没有现身,伊莎贝也不敢问阿文。
  但不成想,大老李因为不服老而来医院走这一遭,自己的心被拿出来修补一番不说,也让心头肉女儿揭开了剜心之痛的真相。
  这算是父女连心么?
  这一天是术前检查,要准备的事情太多,贾斯汀就趁中午休息时间来医院帮忙排队缴费。下午一点钟,大老李就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外留下阿文母女,还有伊莎贝和贾斯汀。接下来将是漫长的等待。
  贾斯汀给伊莎贝使了个眼色,带她来到外面花坛前,还回头看了看,确定阿文没跟出来。伊莎贝觉得不对劲,便问他:“怎么了?”
  贾斯汀转身背对手术室的方向,把伊莎贝挡住,才问:“阿文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提过几次,但他此时不敢轻易确定。
  “许益啊,怎么了?”
  “是不是高个子,戴眼镜,寸头?”
  伊莎贝回想着阿文说过的只言片语和给她看过的两人的合照,拼凑起许益的形象,“对,还挺白的,所以我才玩笑叫他小白面瓜。怎么了?”伊莎贝狐疑:“难道你见到他了?”
  贾斯汀居然点头。
  伊莎贝脸上略有惊喜,“他来找阿文啦?”
  贾斯汀又摇摇头。
  原来,他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等着缴费,一个女人经过他身边时叫了声“许益”,然后停在排在他前面那个男人旁边,指着他手里的单子说着什么。这个名字贾斯汀熟悉,因为昨晚伊莎贝还抱怨过“都这时候了,许益也不见人。”
  他便搭眼看前面一男一女,分明一副夫妻的样子。女人一直扶着腰,等她稍一侧身,贾斯汀惊得眼睛都圆了,她挺着不小的肚子!
  这时候,男的把她拎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上,让女的去坐着等他。女的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挺着大肚子慢悠悠走出了队伍。
  因为就站在他身后,贾斯汀特意记住了他的身高,比自己稍矮一些,大概有一米八,寸头,他侧脸的时候看到他戴眼镜。
  伊莎贝愣在原地,这家医院的妇产科,确实声名在外。而急诊病人大老李是被路人打 110 就近送过来的。
  昨天自己还只是冒出了更深层次的怀疑的念头,不会这么准吧?阿文一直盼着他离婚,他怎么能一边糊弄着阿文,一边让老婆怀上孕了呢?这人是什么东西变的啊?伊莎贝眉头拧成一团。
  她不想相信,“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啊,不会这么巧吧?”
  贾斯汀也有这样的怀疑,所以做了其他准备。他问:“许益的老婆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
  “我偷看到缴费单上的名字了···你看怎么从阿文那套个话,一对就知道了。”
  这倒是,不可能有同名同姓的夫妻俩吧。
  让贾斯汀挡了个严严实实,伊莎贝只能往旁侧,朝病房楼看过去。想到阿文还在焦急地等着做开胸手术的父亲,另一边的男友却陪着大肚子的老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不能告诉她这件事。”伊莎贝一口咬定。即使是真的,也不能让她知道。还有,伊莎贝不确定,就算告诉她了,她有勇气去揭开真相吗。
  贾斯汀点头。
  一直到下午很晚,大老李才从手术室出来,医生通知家属手术顺利,大家才放心下来。
  但按照惯例,开胸手术的病人还要到 ICU 待一段时间,期间家属不能探望。
  杨阿姨和阿文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抹泪一边骂“这个死老头子”,说出口了又意识到在手术室外说这话太晦气,改口骂“这个老头子”。听到老头子手术顺利结束,杨阿姨又连连抹泪。
  好在三姨家离这里不远,阿文让她先回去休息,有情况了马上给她打电话。
  伊莎贝负责把杨阿姨送上出租车,就又回来陪阿文在病房等着。
  隔壁床病人出院了,病房暂时只有她们两个人。阿文一口气喝了半瓶矿泉水,这几天再没听到她肺活量惊人的聊天,这时候伊莎贝隐约感觉不对。果然,憋了几天的阿文捏着瓶子,终于在此时开始哭。担心、委屈,也许还有恨,一起化成泪水,决堤而出。
  曾经玲珑的卷发被捆在脑后,几天没洗,已经快直了。
  看着阿文,伊莎贝再也坐不住了。
  她当然不是在这时把贾斯汀看到的告诉她,也不是要问许益老婆的名字,而是决定自己去发掘真相。
  即使阿文不愿意面对,她也要去找许益问个清楚,阿文这两年多的时间,不能就这样喂了这只狗。安抚好阿文,她揣着手机借故出了病房。
  阿文以前送她“5G 浪人”一外号,也不是无凭无据的。互联网有记忆,她则善于从中抽丝剥茧。
  她站在住院楼外僻静的一处,身后是楼外墙,斜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名医雕塑。拿出手机将阿文的微博关注一个个排查,最终锁定到许益的微博账号。但是,那货的账号设置了隐私权限,她看不到任何内容。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伊莎贝心里惊叹。
  虽然看不到发布过的内容,但是从主页显示的粉丝、互动数量等信息,她判断出这是他的主要账号,他没拿小号来糊弄阿文。也就是说,情报还是要在这个账号里找。但是他的粉丝和关注都点不开,她无法从中排查出他老婆的账号。
  不过这一个障碍拦不住她。
  她又去找他的头像相册,这个是无法关闭的,点开来,里面尽数展示着他曾用过的头像。划到最下面,她看到一张古早的合照,像素极差但也能分辨出是他和一个女生脸挨着脸。这个女生大概就是他老婆了,伊莎贝想。
  但是怎么找到她的账号呢?
  她又打开他点赞过的图片相册,里面内容庞杂,她琢磨着时间轴,一直往下划。直到图片的像素变得不那么清晰,内容和校园相关的时候,她开始一张张点开看。觉得有异样的,她就记下相册右下角的用户名水印。又花了半小时把他的互联网足迹翻了个遍,备忘录里已经记了几个可疑的用户名。
  许益这只狐狸,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虽然设置了隐私权限,以为脚印已被抹去,但自己过去十年间遗留下的蛛丝马迹,在今晚,被手机光亮前的一双眼睛仔仔细细捋了一遍。
  此时,对他的过去,也许伊莎贝比阿文都更了解—起码她了解的是真的。
  伊莎贝闭上凝视手机屏太久而酸胀的眼睛,缓了一会儿,从备忘录里挑了个可疑性最高的 id 输入搜索栏。还好那人没改过名字,同样 id 的用户蹦出来了,头像是个卡通兔子,看不出什么,她就点进去。所幸这人没设置权限,发过的微博悉数在屏幕上罗列开来。
  她快速浏览着一些不痛不痒的俏皮话和美图转发,突然看到一条 China daily 官博的转发,配文:我大日报威武。她心跳莫名加快,许益老婆就在这里工作,80%可能性了!
  接着又一条“孕妈百科:怀孕前三个月不要吃什么?”不怀孕的人怎么会关注这个内容?
  她马上去扫转发的时间,是五个月前了。她心里一沉,也即是说,五个月前,她已经怀孕三个月里了。现在,怎么也得 8 个月,马上临产了!
  被许益点赞过、工作单位对上了、怀孕也对上了,事已至此,可她还是不死心,又继续往下划微博。
  直到图片的像素变得不那么清晰,内容又和校园相关的时候,她便一条条点开评论去读。在一条“硕士论文实在写不出了,怎么跟导师解释呢?看来只有去结婚了。”的陈年微博下面,有一条评论@了一个账号,那个账号回复:这就去!
  该账号就是许益的。她记得,许益和老婆是研究生同学,毕业就结婚了。
  至此,伊莎贝再找不到任何借口为他开脱了。
  她一失神,后背抵在了住院楼的瓷砖外墙上,凉。
  这个人,骗了阿文两年多,一边口口声声说对老婆没感觉了要离婚,一边让老婆怀孕直至即将生产。他是如何周旋在两个爱他的女人中间,如何忍心看着她们为他哭为他笑?他又究竟如何计划接下来的日子,难道一直这样两边瞒着吗?
  可如果要做个了断,面对相识于微时,如今又即将生产的明媒正娶,阿文的胜算大吗?难道真要看着幼子生下来就没父亲?到时候,就连道义都不站在阿文这边。就像现在,她搞得像揪小三,可找出来的明明是人家的正牌老婆。
  伊莎贝只觉得头昏脑涨,甚至恶心想吐。绕着住院楼走了几圈,医院特有的气味让她身心折磨,眉头一直锁着。
  她叹口气,看着医院里来往的人、病床,恍然出了神。
  众生皆苦,有人承受肉体之痛,长瘤生疮,断骨出血。医院,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园子,这群人被收留,被照顾,另一群人像工蚁围着他们团团转。从被厄运射中倒下到慢慢恢复再站起来,也许再也站不起来,被收进小盒子里埋到土下面,几十年后,长出一棵树。
  而有些人承受内心煎熬,生死、爱恨、求之不得、放之不下···却没有一个这样的园子收留他们。他们只能像孤魂野鬼般终日徘徊,在夜里无人之时,啜泣哀嚎,凄如厉鬼。
  直觉告诉她再这样想下去不行了,赶紧制止住自己,转头想上去时,手机响了。
  伊莎贝看着屏幕上来电的名字,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想错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苦,哪怕还有一个人逍遥自在,那就是这位卡斯柏了。
  “喂。”伊莎贝声音冰冷。
  听筒那边却传来生动的“莫西莫西。”
  看吧,果然是毫无烦恼的一个人。
  她没心情和他逗趣,直接砍一刀:“有什么事?”
  “哇,有必要这么冷酷吗?”
  “有事快说,我还有事儿。”
  “见个面啊,有事跟你说,”还着重强调,“好事!”
  先不说她还要回病房看一眼阿文,就算没这事,大晚上她也不会单独和他见面。不是封建,是真的没必要。
  “有事等到明天再说吧,好事过一夜也不怕晚。”不由分说与他约定了明天上午在某处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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