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这么待在她身边嗑嗑瓜了,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就挺好了。
家里要有什么事让安丫头一出手,之前的江家就是前车之鉴,后果十分吓人,徐老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些刺激还是不要的好。
安丫头是家里打瞌睡的猛虎,不能招惹的,她出手就没有点到为止这件事,不伤筋动骨都不算完。
所以,徐老夫人对这个孙女那真是又欣慰又头疼。
除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孙女默默头疼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
是服诗老夫人的李嬷嬷,也是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也是徐府里的老人了,管着安禧堂里的一切。
李嬷嬷凑到徐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徐老夫人就朝大孙女看了一眼。
徐宁安看过去,特别主动地道:“需要我回避吗?”
徐老夫人指指后面,意思她可以到后面暖阁继续嗑她的瓜子去。
徐宁安就从善如流照做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从外面进来,是个妇人,说话声音很是热情爽利,还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谄媚恭维。
暖阁里的徐宁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外面的对话,听了一会儿她就听明白了,这是来给她做媒的。
等听到保媒的对象后,徐宁安手里的瓜子嗑不下去了。
竟然是他!
心念电转,很快她便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展毅放出她命硬克夫的谣言就是为了娶她?这人倒是也明白他的名声于婚事上没优势,所以就索性将她的名声也一并拉低,相看的条件自然也就降低了。
呵!这可真是好手段……紧接着徐宁安又蹙紧了眉头,觉得还是不对,婚姻大事,他自己是做不了主儿的,这媒人应该是镇北侯继夫人找来的。
联系前情,这位现任的镇北侯夫人恐怕是存心找她的麻烦来了。
即使不敢明目张胆,但是京城传言里萧展毅可是疑有断袖之癖的人,这样的男人不拘哪家姑娘,结亲就是个悲剧。
这位侯爷夫人是因为女儿在她这儿吃了亏,竟然心肠狠毒到想让她嫁给自己那个根本不喜欢女人的继子?
这是打算毁她一辈子啊!
徐宁安不由得危险地眯起了眼晴,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脆了。
她在暖阁弄出了一点动静给了祖母示意,徐老夫人原本是想一口回绝,但因孙女刻意弄―出的响动,临时改了口,只说考虑考虑。
徐老夫人转念又一想,镇北侯府的家世配得上,萧世子才貌上也足够出彩,就是腿有疾,性情还因此变得残暴,也不知会不会在子嗣上有什么妨碍。
如今孙女可选择的人选不多,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过。
送走了媒人,徐老夫人将孙女叫了出来。
一看祖母的表情,徐宁安就知道她老人家在想什么,连忙说:“先不急着回话,有些事我得再查查。”
徐老夫人倒是有几分讶然,头一次见孙女对相看对象表现出兴趣来,“你要查?”
“嗯,我想看看这是镇北侯夫人的意思,还是萧世子自己的意思。”
徐老夫人猛地明白过来,脸色便有些不太好,“在嘉湖上找你麻烦的是镇北侯家的姑娘。”
“对呀。”
徐老夫人脸色越发不好,她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这位镇北侯府的继夫人是想借刀杀人啊。”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把他们徐家当成了什么?
徐宁安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徐老夫人便道:“这门亲事不能应。”
徐宁安却心知这事不能着急一口回绝,若只是镇北侯夫人自作主张,反倒好处理多了,直接拒了就成;但若是萧展毅的意思,那他之前的造谣便是为自己减少婚事的竞争对手,徐家直接回绝了,他还不知又出什么损招儿呢,她得摸摸底。
“祖母,这事我心里有数,您先别着急。”
“这萧世子在外头的名声不太好。”徐老夫人提醒了一句。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真假难辨的。”徐宁安不以为然。
“这倒也是。”尤其是镇北侯府那么个情况,许多府里透露的消息真假难辨得很。
“所以我先摸摸底,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摸清了情况才好做针对处理。
徐老夫人还是一脸的不乐意,那府里情况这么复杂,她可不想自家孙女嫁过去受折磨,那继夫人到底占了个主母的身分。
徐宁女忍不住笑着抱住祖母的胳膊安抚道:“您真不用担心,我还能坑我自己啊,我坑也坑别人不是。”
徐老夫人有些犹疑。
“您放心,我也不是个贤慧的,他要真想娶我,那肯定得答应我一些条件才成的,他要是办不到那这亲事肯定就成不了。他要是办到了,您现在担心的这些事也就不是事了。”
徐老夫人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你给我谨慎点儿,别把事情闹太大,事情成不成还两说,有些事不宜做得过火。”
“成,我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徐宁安不是很认真地保证。
看着孙女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徐老夫人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五章 世子爷求亲(1)
天色阴沉,让人也隐约感受到一股压抑,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时候。
近午时分,一辆青幔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了下来,一个全身裹得严实的人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巷中那处敞开大门的宅院。
来人被直接领到了正厅,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厅中摆了张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酒菜,主人似乎掐好了时间,桌上的菜肴都还冒着热气。
来人目光往桌上的饭菜扫了一眼,然后伸手将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一张清妍美丽的脸。
今天的徐宁安穿了粉白对襟上衣,烟罗色的下裙,发髻上依旧只是随意戴了几样小首饰,便衬出她的美丽。
她没有等主位的人开口便径自坐了下去,“你这是要顺便请我吃顿饭。”
坐在主位的萧展毅闻言笑了笑,道:“很明显不是吗?”
“正好,我也有些饿,那就边吃边说好了。”徐宁安倒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开吃。
萧展毅只纵容地看着她,“邀我见面,想跟我说什么?”
徐宁安并不十分讲究食不语,寝不言,一边咽下口中的菜肴一边道:“你们家请媒人去徐府了,谁的主意?”
“侯爷夫人。”
“她这是替女儿寻我晦气?”徐宁安的语气很是平静。
萧展毅垂眸道:“我也派人敲了敲边鼓。”
徐宁安眉头轻蹙,“这是一半对一半错?”
“不是。”萧展毅否认。
徐宁安看他。
萧展毅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我想娶你,而她的打算正好跟我不谋而合,所以我没有阻止。”
徐宁安认真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你以前又不是女人。”萧展毅心疼了自己一下,是他想喜欢男人的吗?还不是因为以为她是个男人。
徐宁安难得被人噎住一次。
沉默片刻,她说:“所以那些说你好男风的传言是假的。”
“如果你是男人那就是真的。”
徐宁安差点儿又被噎住,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顺了口气,这才又道:“所以说,你造谣我命硬克夫是因为想娶我?”
他见她微微眯眼,便知道这是她心情不爽的表现,道:“不得已而为之。”
徐宁安冷笑,“坏人姻缘,要被天打雷劈的。”
“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才会不得好死。”
徐宁安往他的轮椅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一个站不起来的男人,要怎么给我幸福?”
萧展毅眸底暗潮涌动,定定地看着她道:“我娶你自然会给你幸福。”
徐宁安嗤之以鼻,干脆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且不说你不良于行的事,单说你府上那位因为一点口角就要毁人一生的继母,我不觉得我想跟这样一位当婆媳。”
“她不会是问题。”
徐宁安若有所思,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另起话头,“你那异母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萧展毅表示,“只要你肯嫁我,她们都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
徐宁安伸手摸下巴,突然意味不明发出一声轻笑,“这么说来,只要能娶我,你可以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萧展毅铿锵有力地回答,“是。”
“我有好到让你这样不惜一切吗?”
萧展毅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语气复杂地道:“你有多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甚至不择手段?”
“是。”他从不回避她的质问。
“这么听起来,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萧展毅低头发出一声带着涩意的轻笑,“为了你,我早已入魔。”
徐宁安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觉得她需要缓一缓,然后萧展毅就看到她又拿起了筷子,开始吃起来。
徐宁安吃了一会儿,才像是发现对方竟然一口没吃,“你为什么不吃?难道不饿?”
“暂时不饿。”他其实并没有胃口,因为她还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听说萧世子不仅不良于行,甚至还体弱多病,我现在大约找到你体弱多病的原因了。你这样不按时吃饭,天长日久的身体自然受不住。”说到这里,徐宁安忍不住啧了一声,“以你传言中的破败身体状况,再加上性情暴虐,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嫁你是跳火坑。”
“只是传言罢了。”
徐宁安指指自己的双眼,“我看到了。”
萧展毅无言以对,即便说出自己没胃口的原因,也改不了他罔顾身体的事。
徐宁安并不打算照顾他的心情,她这人虽然懒,但仇还是会记一下的,碰到的时候一般顺手也就报了,虽然知道了他的想法,可谁说造谣不用负责任的?
“萧世子,你这种人怎么说好呢,不想着改善自己的名声,却想方设法破坏我的名声,真要让你如愿以偿了,大家都会说‘看,这两人破锅配烂盖’。”
萧展毅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这件事他理亏,没得辩驳。
“我呢,虽然不在意要嫁给谁,但还是会有基本的筛选,”她故意顿了顿,看到主位的人明显有些紧张,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很遗憾,你不在我考虑范围。”
“为什么?”
“你败坏我的名声。”
萧展毅双手用力抓住桌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声音,“可我不这样,就没有机会……”
“那你可曾尝试向徐府提亲?”
萧展毅怔住。
徐宁安面容一冷,“你试都不曾试过,便直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然后试图以卑劣的手段迫使他人答应你的要求。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你如此行事让人不寒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想与狼共枕的。”
“我……”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只能焦急而又痛苦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在我嫁过去之后先一步身故,我命硬克夫的事便如同铁板钉钉,这一辈子都要背负这样的恶名。”
他想说他没那么容易早死,可这世上总有人无法掌握的意外。
“既然有如此看得见的恶果,我做什么要将自己陷入如此困局?萧世子,最后奉劝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告辞。”
徐宁安起身,重新将兜帽覆到头上,转身便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回了头。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人摔倒在地,一脸焦急惶恐地看着她,“我知道错了――”
徐宁安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去扶他的意思,只是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长大的环境可能不够好,你可能惯于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下线一旦打破,人就会无所顾忌,最终不过害人害己。”
“我错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也仅此而已。”
“我会改。”
“那很好啊。”
“你还肯给我机会吗?”
“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徐宁安看着他沉郁阴鸶的表情,微微蹙眉,这是要发狂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抬步朝他走过去。
整个人陷入阴霾晦涩情绪中的萧展毅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她的靠近,直到手臂上传来温暖的触碰,他才猛然惊醒过来,难以置信又欣喜若狂地看着正试图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的人。
徐宁安将他重新扶入轮椅中,然后在一旁的椅中坐下,看着他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四周还浮动着丝丝缕缕的食物香味,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他却是不敢开口,气氛就变得诡异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宁安终于开口,表情带着一丝无奈,“以前我便说过你性子过于阴沉。”
萧展毅知道她在说当年行伍之时。
她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有时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萧展毅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可是我的心不由我控制……如果我能这么轻易放弃,我当初又何必因为你的死而心灰意冷,甚至抹黑自己,不愿娶妻?我不否认我性子不好,但一个人,不会只有一面,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的名声我会替你洗清,我会学着坦荡的上门求娶,你仔仔细细的了解我之后再做决定可不可以?”
徐宁安蹙眉,虽然他说得恳切,可还是那句老话,凭什么呢?
伤害了别人再来求饶反省,并不会让伤害消失啊。
她为什么要迁就一个找过她麻烦的人?
她摇摇头,还没说出劝告的话,他就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目光中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徐宁安,你不能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亲手打碎它,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光明,没有了这道光,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可怕的存在,看你嫁给其他男人,还要送上祝福,我做不到,我一定会毁了你的幸福的,如果那不是我给予的。”
徐宁安眼睛睁大。
萧展毅手上用力,将她扯入怀中抱住,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箍紧,在她耳边阴沉艰戾地说:“我说得出,做得到。”
徐宁安挣了挣,竟然没挣开。
“嫁给我,你只能嫁给我,你明不明白……”萧展毅情绪有些失控,他不顾一切地将人扑倒在地,吻住了她。
男人气息猝不及防地笼罩住她,口舌之间全是男人陌生的味道,徐宁安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