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带他们去了包厢，倒上两盏清茶，嫩黄的茶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顾清苒抿了口，不由得赞叹。
“我爸呢？”
虽然她一时间被私房菜的装修所吸引，但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刘瑾文点完菜，呷了口茶，润润嗓子，“师父说有事来不了了，让我们先吃。”
“哦，是吗？”她表示怀疑，低头给顾父发了消息。
片刻，手机震动了两下。
【老古板】：这里来了位病人，暂时走不开，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眼底泛起冷意，顾清苒冷笑着收回手机，垂眸敛去异样的神情。
真是好样的，感情是串通好了。
手指往上划拉，过往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出现在屏幕上。
【老古板】：随你。
【老古板】：有事。
【老古板】：爱吃不吃。
……
林时安自他们走后心情降到了谷底，没由来的不舒服让他烦躁到拒绝待在家里，开了车带上林奶奶特地嘱咐过的中药去了老宅。
恰逢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从酒柜中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
“给我也来一杯。”
林怀夕噙着笑在他旁边坐下，一双洞察人心的狐狸眼转了转，“心情不好？”
“没有，”林时安嘴硬，将酒杯推了推，别过脑袋，喝了口酒。
“事业上的？”
“不是。”
“那就是感情上的，”林怀夕眯起眼，解开袖口，将袖子挽到小臂处露出优越的肌肉，“跟哥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两人是相差了五岁的亲兄弟，小时候由于父母不怎么在家，爷爷奶奶心疼两人几乎格外溺爱，于是年长五岁心智更为成熟的林怀夕承担起了教育弟弟的责任。
这也让兄弟两人的感情更为特殊，亦父亦兄，自然林时安大多事情都会与哥哥相商。
林时安闭口不谈，反而问起了林怀夕的感情问题，“你和大嫂看起来很恩爱。”
“什么叫看起来，”林怀夕不满他的措辞，故意在他面前晃晃左手，银白的机械表泛着幽光，“我们私底下也很恩爱。”
聊起妻子，林怀夕眉宇间温柔了下来，朝不远处的方向看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色的刺绣旗袍与一树桃花相映衬，云兮荷身量纤细窈窕，肌肤似雪，一头乌亮的青丝挽致脑后，用一根金丝簪固定，簪尾缀着铃兰花样式的流苏。
她像是从画中而来的仙子，仪态端庄典雅，一颦一笑尽显温婉。
“大嫂给你买的？”
“还用说，”林怀夕挑眉，“虽然我们自小便有婚约，可一直未曾见过，直到那年偶然遇见，我对她一见钟情。”
那是心底的悸动，是眼中除了她再无其他人，是从那一瞬间想到了白发苍苍。
林时安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对于顾清苒是什么样的情感。
是瞬间的惊艳，是日渐增长的好奇，亦或者越来越深的探究，她像是一个谜团，让他不自觉想深入探寻，甚至了解。
“你对她什么感觉？”林怀夕用胳膊肘杵了杵他。
“不知道，”林时安闷闷不乐，“今天见到了她师兄，心里有点不舒服。”
“师兄！”林怀夕坏笑，“师兄、师妹的最容易出事了，”他举了个例子，“你看咱爸妈，可不就是从师兄妹到夫妻的。”
他听闻后再一次沉默。
林怀夕开始好奇，想知道弟弟口中的人究竟是谁，竟然让他数次沉默，还支支吾吾。
饭后，林时安第十次下意识看手机屏幕，仍旧毫无动静。
林奶奶注意到了却又不问，而是开口道，“安安，你难得回来一次，明天又放假，不如今晚就别回去了，我让小李将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奶奶，我晚上还有事，得回去一趟，明天再来看你。”
“也行，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另一边林怀夕搂着云兮荷的窄腰，灼热的呼吸声打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回去？”
云兮荷痒得瑟缩了下，羞稔地躲闪他步步紧逼的薄唇，水眸嗔视，“林怀夕，大家都在呢！”
林怀夕捏了捏她柔软的腰际，“没人会注意这边的，”磁沉的嗓音贴着耳廓传入，“想不想知道，嗯？”
“想，想想想，我想知道行了吧。”
三两下便缴械投降，云兮荷羞红了脸，“你快说。”
“我未来弟妹。”
“真的？”
“我骗你不成？”
“你又不是没干过。”
“我现在也想干，”林怀夕故意拉腔拖调，慵懒的嗓音如一根羽毛轻飘飘挠了下云兮荷的心尖。
“大哥，我还在这儿呢！”
林时安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说要走了，怎么还不走？”林怀夕不满，挑衅地瞪了眼，“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深夜，孤男寡女就差一把火了，你说是吧。”
胸口被扎了一刀，林时安气结。
“刘先生，有些事情我不想提醒第二遍。”
顾清苒按动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阖上。
“师妹，我是师父的徒弟，你是师父的女儿，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对，”刘瑾文企图用歪理来说服她，“而且也显得亲近。”
“但我不喜欢，并且我们不熟，”她彻底撕破脸，语气沉了下来，“以后请刘先生不要再用我父亲的名义来邀请我，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
刘瑾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脸上的弧度加深，柔和的神态仿佛在他眼里，顾清苒的行为只是一位在闹脾气的小姑娘。
“师妹，快到了，有事我们明天说。”
“刘先生，请你自重，不要让我觉得我父亲收你为徒是件错误的决定。”
电梯门一开，顾清苒火速走了出来，三两步到达家门口，开门，“还有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接我上下班。”
“砰——”
刘瑾文眉心微皱，中指向上抬抬眼镜框，晦暗不明的眼神隐秘在黑暗中。
他停留了会儿，转身步入阴影。
林时安将一切尽收眼底，心情逐渐回温，甚至开始雀跃，他走出暗处，抬手想要敲门，可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踌躇片刻后放下。
转身踱步回家门口，转念一想又走了回来，他盯着门板呆呆愣神。
林时安刚要张口，门开了。
“林时安？”
顾清苒拎着垃圾袋一脸疑惑，“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你，”他心下一紧，目光无处安放，慌乱间落在了她手上，“你要扔垃圾？”
“是啊。”
“我帮你扔吧。”
说完，林时安取过垃圾，不等顾清苒回应转身冲下楼梯。
“哎，电梯，”顾清苒轻呼。
回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脚步声，顾清苒怔怔。
“他是要跑下去？”
“可，可这是十一楼啊。”
“你看什么呢？”沈知语踢踏着拖鞋，“咦，垃圾呢？”
“林时安跑下去扔垃圾了。”
“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
作者有话说：
当天晚上。
沈知语：不是，林时安有病吧，大晚上扔垃圾不坐电梯跑楼梯！
顾清苒：他体力挺好的，居然能轻轻松松跑下楼扔垃圾
林时安：后悔，别问，问就是后悔！
没用的记忆又多了一点。
第10章
◎林时安拒绝了你，是不是真的？◎
天空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滑过一道道水痕，整座城市笼罩在雨雾中，宛若天上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雨水倾泻而下。
林时安转动笔身，在指缝间灵活穿梭，他懒洋洋靠着椅背，蹙起的眉宇给他平添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认真翻了翻病例，大致浏览一番后放下笔，抻了抻腰，他起身走到窗前拨弄了下多肉娇嫩的叶片，可爱小巧的模样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砰——”
办公室门被暴力打开。
林时安拧眉而视，语气淡淡，说不上好，“做什么？”
“老林原来你上班啊，”季岽毫不客气占据林时安的座椅，熟练地打开抽屉掏出一包膨化食品拆开，“你今天不是休息嘛？”
林时安睨了眼，执葱般的手指沾了点雨水弹了两下，“张何有事，帮他顶一天。”
“我去！”
季岽急忙从椅子上起来远离他弹射而来的水珠，“老林，不就是吃了你一包零食，至于吗。”
“至于，”林时安轻描淡写。
谁让外面下雨给原本不美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碰巧季岽撞上门来，不抒发一下郁闷会憋死的。
“你！”被一句话堵死，季岽郁结于心，想到自己有求于他，遂嘻嘻一笑，“老林别斤斤计较，大不了我下次上班还两包给你。”
“好。”
季岽深吸两口气。
不要生气，你会去世，还没拿到退休养老金，还没环游世界，所以保命要紧。
“老林，一次顶班是顶，两次顶班也是顶，不如你帮我顶下门诊？”他可怜兮兮双手合十道，“求你了。”
“理由。”
绝对是有事情，否则以季岽的性格怎么会求人。
呵，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真要说？”季岽一脸希冀看着他，妄图找到软化的态度。
“说。”
他泄了气，脚尖勾着椅子往他方向划拉，随即坐下，烦躁地挠挠头发，“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人到处说，害得我前女友知道我用她单身十年做赌还成功的事情，好家伙一早上直接堵在门诊，不见到我誓不罢休。”
他前女友觉得科室人多眼杂，认识的人也多，还是门诊方便点。
林时安一挑眉梢，心情莫名好了些许，大概是建立在了季岽的痛苦之上，“可以，”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欠我一个人情。”
“我们可是在一起奋斗了几年的兄弟，手术台上被称之为最佳搭档的队友，”季岽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表情。
“再说就欠两个。”
他瞬间收敛神情，面无表情道，“去吧，皮卡丘，我的精神与你同在。”
顾清苒在手外做完术前访视，瞄了眼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顾清苒】：知知宝贝，约饭吗？
等了几分钟，没见对方回应，想来是有事情。
顾清苒脱下白大褂勾在手臂上直接去了食堂。
食堂有规定，不论多忙都不能将白大褂和护士服穿到里面，否则见到一次就扣一次奖金。
“顾医生也去吃饭？”
文海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三两步上前和顾清苒并齐，“正好我也去食堂，不如我们一起？”
“不了，”顾清苒温声。
“顾医生今天没手术吗？”他问道，“我们神外今天有一台手术，不过我没轮到。”
顾清苒了然。
看来沈知语没回她的消息应该是在手术台上没有看见。
两人走进食堂，因为是午饭时间，所以来的人格外多，不仅有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和家属，他们走到队伍后面排起队。
“哎，顾医生！”季岽戳了戳林时安的胳膊，“你快看啊，别只顾着低头吃饭。”
林时安抬头，即便顾清苒被包围在人群中间，人潮涌动，可不知为何偏偏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出尘的气质让她与周身的嘈杂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在一起。
林时安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流恋，直到顾清苒身后的人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更巧合的阻断了他的目光，这才分了两分注意力给那人。
“文海川？”
眉头紧锁，林时安似有不爽，语气有些不客气，“他怎么在这里。”
季岽闻声望去多看了两眼，疑惑的思绪得以解答，“他啊，很明显在追顾医生，”左右扫视一圈，倏尔压低嗓音，“不只是他，还有手外的那几个貌似也想追顾医生。”
季岽可是号称脊柱外科的八卦小达人，院内院外所有的八卦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和眼睛，所以经他口说出来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消息可靠？”林时安捏捏眉心，心尖的异样再也无法忽视，有种属于自己的糖果突然被人觊觎，隐隐而来的占有欲和变扭在心底蔓延发酵。
顾清苒打好饭选了个空位坐下，好巧不巧正是林时安的身后，两人背对着坐在餐桌前。
“当然可靠了！”季岽蓦地拔高声音。
林时安的话什么意思，他是不相信自己？！！！
绝对是对自己八卦小达人的亵渎。
“不过，你那么关注做什么，”他眼睛一眯，迸射出丝丝危险的气息，“你也想追顾清苒？”
许是被戳破了心思，又或是林时安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手足无措，明明心里不是这般想法，可从唇边说出却变了味。
他不以为然，骨节分明的指骨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撩了句，“职称评定了？论文写好了？与其专注他人，不如多发表几篇sci。”
季岽不由得心生赞叹，“老林，还是你觉悟高。”
身后一连串的笑声打破了两人安静的氛围。
“确实我是个俗人，不及林医生思想高，”文海川托着下颌角笑眯眯盯着顾清苒，“所以顾医生我想追求你，可以吗？”
顾清苒冷言拒绝，“不可以，”随后继续低头吃饭，文海川的话经不起她内心一丝波澜，唯有眼前的食物才能拥有她的注意力。
文海川听闻眼睛一亮，被她激起了某种奇异的胜负欲，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如果说先前只是无聊中的慰籍，那么现在是开始认真了。
“顾医生，虽说你拒绝了我，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随你，”顾清苒吐出两字后收拾餐盘，“我吃好了，你慢用。”
第一医院的午休时间有两个半小时，趁着时间回一趟家睡觉实在不方便，加上夜班原因医护人员都有特定的值班室，所以大多数人会选择在医院午睡。
春困袭来，顾清苒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打起了架，却强撑着把最后的文献看完。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她还能睡上一个小时。
摘掉蓝光眼镜，捏了捏眉心，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到一边，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是别打扰其他人了，靠着桌子将就一下。
“咚咚咚。”
秀眉蹙起，顾清苒疑惑不解。
这个点了，还有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