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钱就按外头雇工给。”魏楚说。
“我知道妹子大方,每次也没让我亏着,倒是你三嫂占了你不少便宜。”
“三嫂,远亲不如近邻。”魏楚拉着三娘坐下,“三嫂和我说说,这聘礼准备什么?”
三娘说:“我兄弟娶媳妇我经过的,聘金你看着给,金银首饰给两样,要成双的。”
三娘一一数着,“聘饼一担、海味两包。海味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三牲两对鸡,两雄两雌,父母不全﹐送一对,猪肉三至五斤,大鱼或鲮鱼,椰子父母不全送一对,酒、果子、糖、茶叶、芝麻……”
魏楚说;“这么麻烦。”
三娘说;“娶人家养大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的,你看你院子里好几条光棍,都是没钱娶媳妇的。”
站起身,说:“你年纪轻轻当妹子的哪里晓得,我帮你张罗,我回家做饭了,你大哥要回来了。”
转眼到了中秋,魏楚翻着黄历,李业走时的日期标注了,已经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可能战事紧。
韩举提着一篓螃蟹进院子,交给大翠嫂,“弄几个下酒菜。”
大翠嫂看篓里的螃蟹,“活蹦乱跳的。”
韩举过上房,魏楚一个人在屋里,给小黑缝书包。
抬头说;“哥,新房修缮好了,那天有空你过去看看。”
“妹子你办事哥放心,孟家没啥挑的,你上次说要开酒楼租赁街面上的楼,我联系上哪家关门的酒楼房主了,你猜是谁?”
第34章
◎梁王兵败了◎
“倒闭的酒楼的房产是谁家的?我认识吗?”
“原来的酒楼是外地人开的,关门后,他把酒楼卖掉了,卖给甘家,妹子,你和甘家不是有点关系吗?商议一下买下来,甘家空放着闲置不用。”
“哥,甘公子两次救了你妹子的命,咱们又怎好借着这点关系占人家便宜,我不出面,哥你出面和甘家谈,价钱甘家要多少,咱们不还价,给多少。”
“好,这事哥出面办,我正好今休班,我现在就去。”
韩举是个急脾气,拔腿就走,魏楚喊住他,“哥,今是中秋,改日再去,甘家不是普通人家。”
韩举转身回来,“妹子提醒得对,甘家高门大户,你哥一个普通官吏,去了门都进不去。”
林生坐在院子里用竹条扎灯笼,小黑蹲在一旁看。
大翠嫂从院外进来,挎着一个篮子,魏楚闻到桂花的香气,说;“大翠嫂,你篮子里放的桂花。”
大翠嫂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金灿灿的桂花,清香扑鼻。
说:“这前街铺子后院的桂花树摘的,酿桂花酒。”
魏楚说:“明年我们也在院子里种两颗桂树。”
林生把灯笼架子扎好,上糊色纸。
他又给小黑扎了一个老虎灯笼。
中秋夜,范金把灯笼高高挂起,小黑拿着他的老虎灯笼,天黑后灯笼里燃起烛火,老虎披上金黄的外衣,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林生糊的灯笼能拿出去卖了。”韩大娘说。
秋雁朝林生看去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恋慕。
院子里摆下长桌案,桌案上摆着西瓜、苹果、李子、葡萄。
众人围在院子里赏月。
大翠嫂端出来一个像锅盖大的月饼,数了数一共九个人,切了十块。
大家一人拿了一块,最后还剩下一块。
大翠嫂说:“这块是掌柜的,就算掌柜吃了。”
“中秋团圆,掌柜也不能回家,常年孤身在外,不如在家里做点小本生意,守着老婆孩子。”韩庆昌说。
“妹夫走了几个月了,没来封信?”
韩举问魏楚。
“他走南闯北的,写信几个月才能收到,又不知去了哪里。”
魏楚说时,小黑定定地看着她,小黑知道李业的身份,自己在孩子面前撒谎,魏楚惭愧。
心想,李掌柜就此不会出现了,无论成功与否,李业大概不会再回到榆关镇。
大家吃月饼,喝着桂花酒,小黑拿着一块月饼,一口没咬,背对着灯,琉璃般带点微蓝的眼珠染了夜色的黑,倔强地抿着唇。
豆腐坊一大一小两个主人各怀心事。
筹备韩举的婚事,魏楚和秋雁、韩大娘,赶着做衣裳,魏楚裁剪,秋雁缝衣裳,韩大娘做鞋。
韩举里外各六套衣裳,四双鞋,新房被褥女方家陪嫁,魏楚做了四床被褥。
针线活提前忙完了。
魏楚带着秋雁去看新房,葛大发带着两个徒弟在院子里打家具,孟家陪嫁一张大床,屋里的摆设衣柜桌椅木匠现打。
魏楚带了酒菜,秋雁把提盒放在院里的饭桌上,一样样碗碟取出来。
魏楚招呼,“大哥歇会,先吃饭,一会饭菜冷了。”
葛大发放下工具,说:“妹子进屋瞧瞧,都拾掇利落了,就差几样家具。”
葛大发和两个徒弟在院子吃饭,魏楚在院子里各处看看。
院子里地面平整了,通往院门铺了一条青砖路,绕到后院,后院小菜园,韩大娘种的菜,菜地里一颗桂树,桂花花期快过了。
新房里外一新,屋里新盘的火炕,火墙。
木门和木窗框新打的,墙壁抹平粉刷了。
房左七吃饭,和秋雁两个人有点不自然。
房左七托了三娘提亲,被秋雁拒绝了,三娘又给他说了个姑娘,姑娘家本县的,家里穷,她是家里长姊,家里弟妹多,拖累二十二岁还没说人家,比房左七大两岁。
魏楚觉得秋雁错过房左七有点可惜。
新房修缮完了,准备聘礼,魏楚拿一串钥匙打开炕梢的红木箱子,取出李业送的衣料。
聘礼按照民间风俗,送女方绸缎衣料六件。
她有几只金戒子和金耳环,拿到银楼重新炸了,送女方两只金戒指,一副金耳环。
聘饼一担、海味两包。三牲两对鸡,一雄一雌,猪肉现去集市上割肉,一条十几斤的大鱼,酒、果子、糖、茶叶、芝麻等,都备齐了。
聘礼雇人用杠箱抬到孟家。
孟家回礼,按规矩女方回礼是男方聘礼的一半,其中还有孟姑娘的绣品。
男方送过书,女方回贴,文定后,两家商议选定黄道吉日农历十月初二成亲。
孟家送来嫁妆,魏楚、三娘、韩大娘布置新房。
到了大喜日,魏楚等早早起了,韩举换上新郎大红喜袍,三娘绕着他看看,“韩爷这一捯饬,精神了。”
韩举身材高大,肤色微黑,仪表堂堂,人逢喜事精神爽。
左邻右舍皆来道贺,县衙的衙役捕快没有当值的全来了,送礼金或喜幛、喜轴,书写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天作之合之类的。
县令送来贺礼,封了十两银子。
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
魏楚招待女宾,韩举在县衙的朱恩等几个兄弟帮忙招待男宾客。
办酒席在前街新房,韩庆昌和大翠嫂,韩大娘,韩翠玉,准备喜宴,提前三天便开始准备。
三娘和秋雁,林生,丁乙跟韩举去接亲。
前街店铺门口一群孩子嬉闹,大宝跑进院门,“新娘子来了!”
花轿到门,鼓乐齐鸣,万金带着小黑在门口放炮仗,街上人都来围观,里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新娘被人搀扶着下轿。
韩举父母双亡,请了韩家族里的长辈主婚,拜了天地。
喜宴摆了十几桌。
院子里,东西厢房,坐满了宾客。
魏楚穿着粉橙绣芙蓉缂丝交领褙子,明艳照人。
县衙门的女眷不认识魏楚,得知是韩举的干妹妹。听说韩举认了个妹妹,没想到这般标致。
魏楚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韩举被同僚们拉着喝酒,魏楚找到朱恩说;“朱大哥,别让我哥喝多了,今晚入洞房。”
“你哥这我看着,保管误不了子嗣大事。”
魏楚去厨下,端了一碟点心,走进新房。
孟玉娴蒙着红盖头坐着床上。
魏楚走近,说:“嫂子,你吃点东西,屋里没人。”
孟玉娴掀开红盖头,看魏楚站在面前,极为亲近,温柔地说;“谢谢妹妹。”
新娘子成亲当日,早上吃点东西,饿了一日,孟玉娴拿一块点心,魏楚倒了茶水端过来。
魏楚说;“嫂子,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对跟在身后的秋雁说:“你在这里照应,我去厨下看看。”
灶间里,韩庆昌,大翠嫂,韩大娘在忙,往席上上菜。
魏楚问;“准备的食材够吗?”
韩庆昌说;“今来的客人多,多亏娘子让准备富余些。”
万金说;“娘子让酒水多准备,十几坛酒都喝光了。”
豆腐坊的人魏楚事先做了分工,以免到时人多乱,抓不到人。
韩庆昌,大翠嫂,韩大娘上灶。
万金专管酒水,林生和丁乙跑腿,上菜。
三娘管糖果花生瓜子红枣等。
碗盘韩翠玉负责回收。
喜庆的日子,有喝多的宾客打碎碗碟。
魏楚看东厢房里韩举被一干人拉着灌酒,招呼朱恩说;“差不多了,把我哥叫出来,回新房。”
新婚夜,不能冷落了孟玉娴。
朱恩调笑着说;“我去叫你哥,你哥今晚重任在肩。”
进去便把韩举叫了出来。
魏楚看上房窗下围着一群孩子趴窗户看,走过去,笑着撵走,“大宝你带他们去到你娘哪里分糖吃。”
三娘把糖果看得严,孩子们听说分糖果,一哄而散。
韩举站在上房门口,犹豫一下走了进去。
魏楚把门带上,自己站在门口。
院子里的几桌席面,吆五喝六地男人们。孩子们围着桌子跑,被大人呵斥。
女眷在西厢房里吃酒,林生端菜进去。
隔壁秦掌柜一家四口人也来吃喜酒,秦掌柜在东厢房里,秦掌柜是八面玲珑的人,和官府的人坐在一处,套套近乎。
秦大娘子同官府衙门女眷们坐一处,小妾玉福同街坊邻居几个妇人坐一张桌。
林生把菜堆在玉福面前,玉福一双桃花眼瞟着他,两人眼神交汇,随即又分开,玉福一紧张,筷子掉地上了,刚要低头捡起来,林生已经蹲下身,替她捡了起来,低声说:“脏了,我去给你换一副。”
秋雁上菜,端着盘子,眼睛朝这边看,大声招呼,“林生,东厢房的客人吃酒热了,叫上盘凉拌萝卜丝,这里我支应。”
林生看一眼玉福,玉福余光瞟着他。
把林生支走了,秋雁拿一双筷子走过来,塞在玉福手里,说;“秦二娘子,拿好了。”
玉福低头,不敢看秋雁,秋雁的话里有话,特意提醒她的身份。
“谢秋雁姑娘。”玉福小声说。
桌上的几个妇人吃喝,边闲聊,没人注意二人。
秋雁说:“我们院子半夜闹老鼠,秦二娘子睡觉没听见动静?”
玉福猛然抬起头,神情慌乱,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裙子,颤微微声说;“我没发现有老鼠。”
秋雁斜睨着她,“秦二娘子,吃菜,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玉福满面通红。
韩翠玉出现在门口,喊;“秋雁,这边忙,你还偷懒。”
“来了,歇会都不行。”
秋雁走了,玉福方松口气,心口呯呯直跳。
闹到半夜喜宴散了,韩举从新房出来,和魏楚站在院门口送走宾客。
桌椅板凳都是借乡邻的,林生照着魏楚的吩咐记下借了谁家的,用完了还回去。
两把椅子送还秦家,秦家小丫鬟来开门,接过椅子,说;“林生哥,今这么晚了,你明早送,急什么?”
“顺路”
林生说着,眼睛朝院里看,看见人影一闪,认出是玉福,玉福躲进屋里。
第二天,韩举和孟玉娴过这边院子,魏楚亲热地叫着,“嫂子,等你和我哥吃饭。”
朝灶间喊;“大翠嫂,端饭,我哥和嫂子来了。”
孟玉娴取出一块绣品和一双绣鞋,“妹子,这是我绣的,绣工不好,妹妹别嫌弃。”
魏楚看绣品,绣工精美,孟玉娴下了一番工夫的,说;“谢谢嫂子。”
孟玉娴拿出一个银锁,给小黑,温柔地说;“嫂子给的见面礼。”
小黑恭敬地接过。
待小黑走开,孟玉娴问魏楚,“小黑不会说话,是出生就不能说话,还是生病所致?”
如果是生病所致,不是先天的,可以医治。
魏楚说;“不知道,他说不出来,我遇见他时,他就这样,看过好几个郎中,都说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何就是不说话。”
“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孟玉娴说。
“也许吧”
吃饭时,孟玉娴盛了一碗粥,放在韩举面前,韩举看她一眼,说;“你也坐下吃。”
看两人间相处融洽,魏楚心想,孟玉娴没选错。
说;“嫂子,我想给小黑请一个西席,嫂子家开私塾,我想送小黑去伯父的私塾读书,也好有个照应。”
“妹妹,小黑就交给我了,我每日去私塾帮忙照顾弟子们,带着小黑一块过去。”
小黑进学堂的事解决了。
小黑去私塾这日,魏楚给他穿了一身新衣裳,把新书包为他斜挎在肩上,嘱咐说;“在学堂里要听先生的话,和同窗友好相处。”
小黑郑重地点了点头。
魏楚备了六礼束脩,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又拿束脩费交给孟玉娴。
孟玉娴执意不收,说:“妹子,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了。”
魏楚按住她的手,说:“束脩费一定要交的,先生对所有的弟子一视同仁,这也是弟子对先生的尊重。”
孟玉娴勉强收下。
三娘领着大宝过来,说;“进学堂,大宝和小黑做个伴。”
对孟玉娴说;“在家野惯了,韩娘子费心了。”
孟玉娴温柔地说;“三嫂,大宝交给我,你放心吧。”
三娘拿了六礼,束脩费出多少按各家的条件定,山娘觉得束脩费轻薄,又拿了一包茶叶,说;“这是他爹给人干活,人家给的好茶叶。”
又提了一篓炭,说;“这是好炭,烧着没有烟。”
寒门学子,学费出不起,可以拿炭和茶叶,三娘的银子拿得少,又怕先生嫌弃,又拿了些东西,望子成龙,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孟玉娴一只手牵着一个走了,魏楚送到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