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没有从这句绝情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低声喃喃的重复“不复往来”四个字。
女子只是厉声叱骂:“吾寻大道,而你寻甚?”
男子似要撑起身,但却悲痛到无力,说话带着哭腔,满目怆然,颤声道:“寻…你。”
女子听此漫不经心整理的袖口,随即讥诮道:“吾自在此,何用你来寻。”抬步准备离开。
玄衣男子看此,不顾仪态,伸手慌忙抓住女子的裙角,满面泪痕,跪地恳求。
“尊上,您不能去,此虚妄洞会吞噬您的三魂七魄,从此消亡于九州。”
女子冷声呵斥道:“放手。”
他头向后仰,露出细白却不堪一击的脖颈,似孤傲的天鹅,坚定道:“尊上顾及黎民,也不可不顾安危。”
女子不耐道:“趁我对你还存有同袍之谊,放手!”
那玄衣男子还待焦声解释,女子将他所抓的裙角用浑天剑割断,凝声念出结界,将他困住。
男子急忙站起身来,不断的敲打结界,企图让她回心转意,然而这些并不能阻挡女子以身殉道的想法。
女子转身离开,陡然听到身后一声膝盖砸地的闷响声,紧接是以头抢地的声响,伴随着声泪俱下的央求。
“尊上,我求求您!您别去。”
“尊上,求求您!”
“您让我去!我愿意以身殉道。”
他的声音似杜鹃啼血般,悲恸凄凉,哀转久绝。
可白衣女子只稍稍的一顿步,便不再停留的扬长而去。
没人知她此刻心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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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疯魔癫狂
随着白衣女子的离去,邰音的意识也逐渐回拢。
邰音抬手轻轻抚了下桌子,她莫名地觉着今日的女子同上次梦境中的女子是同一人,自己又为何梦到她两次?
这时屋外陡然出现了打斗声,邰音疾步走向门口,她侧身都在门后思忖:难道是这草屋的主人?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循着声音,她瞧见了柏融。
柏融一袭玄衣,此刻满眼通红,乌发散乱,对着空无一人的一处毫无章法地挥剑,衣衫也是割裂了几处,看上去癫狂又疯魔。
邰音默默地缩回头,柏融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现在应该是在昆仑秘境中。
她就静静地躲在门后不敢出门,现在柏融好像是被什么魇住了,活像个疯子,她要是碰见了他,迟早得被他误杀了。
屋外的刀剑声还没有停止,柏融猛地长天一啸,把邰音吓一大跳,她拍着惊吓狂跳的心脏,暗自吐槽:打了这么久还能嚎叫,看来他肺活量真不错。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几息中,门倏忽被外力推开,一股劲风拍在邰音的脸上,她的呼吸一滞,身子僵硬的抬眼。
玄衣男子脸上有几处细微剑伤,眸中血气弥漫,胸膛起伏不定,就直愣愣地盯着她。
邰音趁他盯着她的时候,脚尖微不可察的侧向外方,等着他不注意到时候就跑,柏融似察觉到邰音的意图,将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再将目光转向她的面上。
邰音缩回脚,尴尬的勾起嘴角:“柏师弟,真巧啊。”她怎么都躲在这儿了,还能碰见男主。
柏融未置一词。
“那什么,柏师弟,要不你先忙。”她见柏融没有言语,迈出一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正当邰音迈出第二步时,她的身前被剑鞘挡住,她将视线落在剑鞘的主人身上:柏融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后还变成了哑巴了。
柏融抿着嘴唇,下巴绷紧,血墨般的眼睛盯着邰音,一句话不说,但也不让她离开。
邰音有些受不了这种黏稠阴沉的氛围,微扬下巴:“你要是对我什么不满意的,你直说。”
她见他没有任何愤怒的迹象,恶胆猛长:“柏师弟,这几日的相处,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这大师姐待你如何?”
虽然她把他推倒,去镇上玩不等他,凑热闹落下他,带他聚魂山也是为了苟命,但除了这几件事情之外,她可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了。
思及此,邰音更有底气地质问他:“我想柏师弟应该是不想当狼心狗肺之人吧?”
可柏融还是无动于衷,目光寸寸巡视在她的脸上,视线眷恋黏腻。
邰音心下不喜,这种目光让她从心底里厌烦,她也毫无顾虑地直接推开他的剑鞘,阔步走向屋外。
柏融被推开后,颇为乖巧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邰音觉着身后疯魔的柏融像一条毒蟒,随时都会让她丧命,毕竟现在他是一个疯子,疯子是不讲道理的。
她止步,转身对他说:“不要跟着我,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邰音见他默不作声,以为是说服了他,刚一迈脚,他还是照旧跟着她。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机缘巧合,关于男主的信息她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柏融是气运之子,他来此处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现在女主还未出现,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男主打好交道,以便她能够暗地里捅刀子,不让男主觉察。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她压下火气,现在柏融明显神识不正常,她不能跟他硬碰硬。
等邰音看到面前的山洞时,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又走回去了,随即她抬脚往反方向走,可最后还是走回了山洞。
难道是鬼打墙?
邰音环视四周,周围只有那些苍木还有身后沉默不语,亦步亦趋的柏融。
她眉头紧蹙,望向面前昏暗无光的山洞,看在这山洞是破局的关键。
邰音握紧剑柄,当机立断地走向洞内,她并未发现身后的柏融眸中血色更加浓郁,周身弥散着丝丝黑气。
邰音越往里发现这洞内的红土在昏暗的空间竟有着淡淡荧光,只能照亮地上的路,有些古怪诡异,里面的黑罡岩壁上还渗着些红水。
为何说它渗出来的是红水而不是血水,则是因为黑罡岩渗出的液体,不像血一样黏稠却有着跟血一样的颜色,看得令人窒息害怕。
邰音伸手摸了下洞壁,手下的石壁凹凸不平,她用手指顺着纹路感受,竟像是文字。
这个念头一出,她用灵力聚成小火,用火光照向石壁,发现壁上的文字扭扭曲曲,文字的痕迹细小,像是被人用指甲用力地划出来,但是邰音并不能辨清这些字体是什么意思,像是一种上古的符号。
忽然她察觉到身后的柏融,意识不稳,呼吸浓重,牙齿在上下咬合的声音极大,像是厉鬼索魂般骇人,邰音向前快走几步,躲在一处黑罡岩后。
柏融并没有一如既往的跟上她,只是双手撑头,喉咙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神色痛苦,这时邰音才发现他身上竟被黑气环绕。
那黑气不断地包裹着他,似有灵般避开他的鼻唇,黑气最浓郁的地方则是他的胸前。
邰音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这些黑气一点也不像是正派修仙者习得,倒像是魔修才能有。难道柏融还习练了魔功?
她还在静静地观察,只见他一声暴起,徒手劈裂了黑罡岩。
见此,邰音瞠目结舌地想:看来她不用当老妈子了,以男主徒手碎石地能力,足够去抢女主了。
他还在不停歇地劈黑罡岩,好像不把这里的黑罡岩劈碎完誓不罢休,邰音有些搞不懂柏融的骚操作,他原来还有喜欢劈石的爱好。
古有刘海砍樵,现有柏融劈石。
邰音见他不可控的身影,手心微微出汗,系统是不是漏掉了一些男主的信息,这癫狂的样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她现在完全有理由认为他可能是某种精怪。
柏融眸中的血气翻腾,声音歇斯底里:“杀!全部杀掉!”
“全部杀掉!全部!”
“任何阻拦我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就在柏融把自己周围的黑罡岩全部劈碎,提步走向邰音躲藏的那一处黑罡岩,她马上察觉出来这男主现在是要劈她了,也不顾虑其他,赶紧跳出来制止:“柏师弟,我是大师姐。”
柏融却并没有止步,直愣愣地朝她走去,邰音见此握紧剑柄,欲挥剑制服他,只见他停在她的面前。
他垂首将脸慢慢凑近她的脸,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面上,他的目光从她的眉眼逐渐落在了她的唇上。
趁邰音还在怔愣时,他将唇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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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刘海砍樵,男主劈石
邰音的视线内映出他愈近的面容,她抬手抵着他的双肩用力地一推,柏融顺力被砸向石壁,闷哼了一声,弯身吐出一大口黑血。
邰音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双手:原来她劲这么大,自己刚才都没有使全力,就能将男主推到石壁上了,还受了内伤。
她不知道的是,柏融这副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踏进这里更是被心魔缠身,识海混沌,所以现在任何人来斩杀他都是轻而易举。
邰音思绪回拢,见对面的柏融又吐了一大口血,而后就是不断地咳,那声响仿佛要把他的心肺都给咳出来。
她有点心惊:男主如果死在这里,她还能回去吗?
见柏融咳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陡然身形不稳,仰头倒了下去,邰音听这头碰地的巨大声响,她都替他疼的慌。
邰音贴着石壁,观察柏融的动向,见他倒下后再无任何异动,才慢慢挪身过去,走到他身前,用脚在他的腰侧踢了踢:“柏师弟,你还好吗?”
没有他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放心下来,蹲下身子低首,视线落在他的面上。
柏融昏迷过后,眉头紧皱,苍白干裂的唇旁还有未干涸的血迹,额前的碎发黏连,细白的颈脖微湿冒着冷汗,他的唇微微阖张,似在呓语。
邰音低头侧耳,她想仔细听清楚他断断续续地不成句的词。
“不……”
“不要……”
“求……”
邰音一头雾水地盯着他的唇,他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怎么连也不可能连不成句子。
就在她还在思虑间,眼前人的睫羽微动,缓缓的睁开眼,眸光也从迷茫到清明:“大师姐,你怎么在这?”
他记得今日的秘境试练,邰音并不参加,可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邰音见他醒来,神色恢复如常,听他开口的疑问便知道他把昏迷前的事情全部遗忘了:“我感知到你有危险,遂潜入进来。刚找到你时,你便是这副模样。我便在此一直守着你醒来。”
当他正在怀疑她的动机,恍然听到“我感知到你有危险”,心神一颤,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震鸣声不断地冲击他的意识。
她说她是为他而来。
——他自混沌之气幻化成形,天生天胎,注定无父无母,也注定无爱无怖。他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护,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求。
──暗无天日的魍魉崖底是他出生的地方,数万年间,陪着他的一直都只有凛冽的寒风,还有孤独。
他成形之日,九州大地,乌云笼罩,人间一片阴霾,人间是炼火,而魔界却欢腾。
他还记得那年去人间,自己刚刚幻化成形,灵力不足以支持他化成俊美的人形,当时他面上还有妖异的鬼纹。
因从未出过魍魉崖,他对外面的事物新奇不已,魔界漫天乌云,阴沉黑暗,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所以他去了烟火气的人间。
他没有衣服,随便在崖底找了件也不知是哪位殒命魔修的黑袍裹身,就这么欣喜万分的下凡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去的地方叫邑都,瞧,多好听的名字啊!
带给他的却是数不尽的怨难。
一身黑袍的柏融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进了这座亡命城。
“他是怪物吧?长得这么丑。”
“而且他还只穿一件黑袍,破破烂烂的。”
路过他的行人无一不是窃窃私语,讨论羞辱他的容貌。
可他不在意,这本就是一副可有可无的皮囊,等他再修炼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得到令人艳羡的模样。
衣裳本就是用来裹身,不合乎好坏。
柏融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他每走一个小摊子都会停步,但时间也不长,且每次都是被摊主撵走。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破了几个洞的黑袍,眉头轻蹙,
原来衣裳不止是用来裹体。
柏融在街上晃悠了许久,晃到了明月高悬,街上的小贩都收摊回家,街上也冷清寂静。
他没有家。
柏融蹲坐在一处,瞧着那些小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发呆,原来凡人都有家。
为什么他没有家?
他思考半晌这个问题,起身又开始在街上晃悠,晃到了一处小巷子,小巷子里有几个凡人挤在一出,地上垫着破草席,身上的衣服比他的还破旧。
柏融眼睛一亮,原来也有人没有家,跟他一样没有家。
他走向那几人,蹲下轻身说:“你们也没有家吗?”
那几个乞丐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耳旁传来仿若幽灵般的呓语声,他们几个登时吓了一跳,睁眼后看到面前之人,更是大骇。
柏融置身昏暗,面上的鬼纹在清淡的月光下令他犹如厉鬼锁魂。
他见那几个凡人浑身发抖,冒着冷汗,轻声又问了一遍:“你们没有家吗?”
乞丐怕如果他们回答没有家,厉鬼便会向他们索命,忙不迭应道:“有家!我们有家!”
柏融不解:“你们有家,为什么要住在这个小巷子里,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住在屋子里。”
其中一名乞丐生怕自己回答得没有底气,大声说:“这个巷子就是我们的家!”
柏融喃喃道:“原来家也可以在巷子里。”
这时候那些乞丐也看出来了,面前的人不是厉鬼,只是个长得丑的人而已,也不再害怕他,挥手让他离远点,便又都沉入梦乡。
柏融没有离开,盘腿坐在他们的身旁,巷子也可以是家,那么现在他也有家了。
天晓之后,乞丐们见他还没有离开,也没有管,各自收拾好便去上街乞讨,等他们乞讨完后来,柏融还是他们走之前的姿势,盘腿闭眼。
刚开始乞丐们只是觉得此人有点怪,可过几日他们发现他不是有点怪,而是他就是个怪物!
这个怪物从不吃饭进食,日日打坐,也没有离开过小巷子。
发现了他的异常,那些乞丐都纷纷逃离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