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翻给我看。”他倒想见识见识。
于香檀笑不出来,双肩往内一缩,身子往身侧看似消瘦、实则肩宽胸厚的男子靠过去,“适可而止,我都跟你出来了,这玩意儿可以取下了吧!太难看了。”
“几十两银打的龙凤扣你还嫌弃?那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讨好你。”柳笑风的神情是春风满面,笑若皓月当空,虽然脸上还有些病态的白,看起来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如果把它扣在你手上,或是熔成银锭子我会更喜欢。”这个狡猾、奸诈的臭小子,居然敢暗算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笔债她一定要讨回来,她也不过说他脑子烧过头成了傻子而已,谁晓得他心眼比针眼小,没多久就回报她,半点亏也不肯吃。
他俩前世肯定是仇人,结仇太深又来相报,你是刀来我是剑,铿锵相击、兵戎相向,不见血光不罢休。
“你不觉得它很好看吗?做工精致,世间少有。”普天之下也就这一件了,足以传世。
“好看是好看,不过缠绕在颈项更加美不胜收,人人定会回眸一瞧。”尤其是他的颈子,肯定美得无与伦比。
“你要试试?”未婚妻的话要听从。
于香檀的眸子闻言瞪大,和他拉开距离。“你再玩我试一试,看我会不会让你后悔莫及。”
一顿,柳笑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小有收敛。“难得出来逛逛,你要什么本公子买给你。”
“你的人头。”她咬牙切齿。
都快下雪的天气,他仍摇着扇子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要一颗头算什么。”
“柳笑风,你有没有恶心到自己?”她感觉很不舒服,反胃、恶心,鸡皮疙瘩掉满地。
“有点。”他依旧笑着,但不难看见眼角处有淡淡的青,他胡闹过头了,自食恶果。
“那就别再自找罪受,我都出门了,不会再偷溜回府。”虽然她很想这么做,吵杂的声浪让她的耳朵受不了。
前一世听不见的她渴望听见声音,即使一丝丝也好,让她不致于有被世间遗弃的孤寂感。
这一世她有完好的听觉,她却痛恨听力太好了,三里外猪肉张和妻子吵架的对骂声她听得一清二楚,还能一字不漏的写在纸上。
这是穿越大神给她的补偿吗?
于香檀一点也不需要,她想正常的和一般人一样就好,不用开外挂,也不要特殊的馈赠,宝贝越多死得越快,好东西容易受人觊觎,不管拿不拿得出来都得遭难。
“香檀妹妹,你一向都这般天真无知吗?”他当初怎会认为她难搞定,披着虎皮的兔子罢了。
她警惕的屏息。“你又想干什么?”
“瞧你小心翼翼的,我也就和你说两句体己话而已,不会把天捅破。”他也没那能耐。
“我不信任你。”被他骗过一次以后她不会再上当――
“于香檀,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好东西。”
“好东西?”
“是呀!你瞧瞧,打成龙凤呈祥的链子,你先试一试紧不紧,它用三斤半的银块打造而成。”
“不好吧!看来挺贵重的,要是拿不下来怎么办?”
“拿不下来就送你。”
喀!
扣子卡进孔洞。
“于香檀,我没想过你那么傻。”柳笑风一脸笑意。
“什么意思?”她脸带惑色,使劲想把银扣打开。
“这叫龙凤扣,一旦扣上了便解不开,钥匙只有一把,我收着呢!”现在她插翅也难飞,只能受缚。
“你……你骗我?”于香檀怒目以对。
“不算骗,是你太蠢了,以我们目前的对立,我会对你好言好语?”果然是当小人过瘾。
“……”于香檀为自己的傻反省中。
“我带你出去溜溜吧!老闷在屋里早晚长出菌子来,哥哥带你晒晒日头,把缺洞的脑子长回来。”
柳笑风溜狗……溜人的走出于府大门,一条臂长的银链子扣在于香檀的莹白皓腕上,一前一后的拉扯。
“别相信任何人,你是对的。”瞧她就信他一回,下场多么惨烈,叫人不忍卒睹,“柳笑风,你小人得意,小心笑掉了牙。”山不转路转,她总有机会整回来。
“香檀妹妹,你忘了你在谁手中吗?多点谦卑,少些张狂,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了你。”一路走来她就瞪了他一路,好像他杀了她全家,如今她要索命,用眼刀。
“狼对狈说:‘我一定不会吃你。’狈对狼说:‘狼兄,我一定会吃了你,因为我饿了。’”狼与狈都是吃肉的。
“何解?”他不耻下问。
“一个说了假话,一个说了真话。”多写实呀!符合人性。就像她和他一样。
“你是指我话不真实,而只要给你机会,你会咬下我一块肉?”果真最毒妇人心,牙口真好。
于香檀笑不露齿。“笑风哥哥真明白,你要留心后背,战字辈的虽然护卫着你,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谁比我和你更贴近呢!”
“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我还制得住你。”他意指他是习武之人,她那点花拳绣腿就别丢人现眼了。
闻言,她双颊涨红,气的。“天有不测风云,没人事事顺心,夜路走多了,小心山魈、夜魅找上你。”
“我等着。”等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哼!”欺人太甚。
两人像闹别扭的小俩口,一个说着笑话逗弄身边的小女人,一个扭着头恍若与此人不相识,他说他的,而她目光清冷的打量路两边的摊贩,不买、不问价,碰也不碰一下,纯粹看一看而已。
主子后头跟着的当然是丫头小厮,暮夏、清秋紧跟在小姐后头,唯恐有人碰撞了她。小三子则东张西望,公子买什么他便拿什么,两手挂满东西到用嘴咬着,照样欢欢喜喜的凑上前。
暗处的战一、战五远远跟随,以防万一。
“咦咦咦?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脑子进了水,我居然出现幻觉了?天呀,我得赶紧回去配药,先吃上十八服安神药,把惊吓出来的三魂七魄全收回来,太可怕、太可怕了,我一定中邪了,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妖邪,庙里的护身符不知管不管用,多求几个有备无患……”
未见其人,先闻其味,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随即是一根豆芽菜……呃,是小有曲线的瘦小女子飞奔而至,她有如神婆一般念念有词,绕着圈打转,时不时地挠头,想确定自己眼见为实。
“闭嘴。”聒噪。
“闭不了嘴,我被吓到了,你看我脸色白不白,全是吓的,啊!等一下,让我瞧一瞧有没有影子,你不是山上的狐狸变的吧?你把狐狸尾巴藏在哪里,快露出真身让人膜拜,狐仙子的法力真高强!”移山倒海,变化莫测。
“林芷娘,你疯够了没?给我恢复傻白甜的样子。”快被她搞得发疯的于香檀纤指一伸,往好友眉心一敲。
“呵呵!香檀,我是太惊呀了,惊到语无伦次,是天要下冰箭,还是地要涌出银花鱼,天有异象必生妖孽,你怎么舍得走出你的桃花源。”她要赶紧告诉双樱,香檀这家伙终于从地穴中爬出来了。
于香檀的清凌院说是桃花源一点也不为过,她在院子里种满各种花卉、香树,与制作香料脂粉有关的花花草草,花草树木之繁盛简直有如小型的花园,大部分叫得出口的花木那儿都有。
因为就地取材方便,她会先用园子里有的花木试做她想要做的胭脂水粉或保养圣品,等研制成功再大量制作,放在自家的胭脂铺子贩售,一举两得。
因此她只要一碰见花香奇特的物种便想往园子移植,一年又一年,她的园子早就不够用了,所以她娘、她弟弟的院子就得受点灾,时不时多出几盆花、几棵树,像是树皮会分沁出乳脂的树,或是本身就俱有香味的叶子、树皮。
“我偶尔还是会出来走动走动,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眼前的林芷娘喳喳呼呼的,把人都引过来了。
“但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你根本是足不出户,我们想找你都得上于府去,要不然你八百年也不会钻出洞穴。”想要在街上与她巧遇比登天还难。
“你一天不说夸张话会嘴破舌烂吗?”少不代表没有,她会在人少的黄昏出没,随意晃一晃又回府。
“什么夸张话,我这人最诚实了,不说一句假话,医者父母心,要有良心,我看过的病人都说我仁心仁术、扁鹊再世,你小日子的腹痛不就是我治好的……唔、唔……”坏香檀,把手拿开,你捂着我嘴巴干什么?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和你有奸情。
“医德、医德,你的医德去哪里了,别人的毛病你怎么能向外透露?”女子或多或少都有经期不顺的问题,她初经来得晚,快十四足岁才有,每回来的时候都腹痛如绞。
知道说错话的林芷娘露齿乾笑。“好啦!我下次一定不说溜嘴,你安心……啊!这是什么,你的银链子……”好长。
顺着链子的另一端看过去,有只男人的手握住链子,当下嘴角一抽的林芷娘脑海中浮现两个字――溜猴。
“他是……呃!那个……”于香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说两人的关系,话到嘴边有点虚。
“我是她的未婚夫。”柳笑风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看不出他想解除婚约,无意婚事。
“喔!未婚夫大哥你好……什么,未婚夫?”他们……两个?
“能不能别一脸惊恐。”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事、没事,我鼠胆猫脾性,爱大惊小怪,不过未婚夫大哥似乎中毒已深,你没找大夫瞧瞧吗?”
第7章 神医好友来救命(1)
“中毒?”
乍然听见这两个字,没人相信这么离谱的事会发生在柳城少城主身上,他明明是早产带来的孱弱呀!连宫中的太医都看过好几拨,每个人都肯定的确认了他先天体弱,是早夭之相。
可是现在一想又十分合理,名贵药材不知用过多少了,怎么可能养不健壮一个身虚体弱的孩子?除非身子骨出了状况,否则在人力、物力、财力的三者配合下,纵使再孱弱也不致于三天两头的发病,一病就几乎致命。
只是是什么毒这般可怕,竟然连行医多年的老练太医也发觉不了,任凭此毒在体内积堆,一点一点夺去柳笑风的性命,叫他连死都不明得死因为何,默默死于有心人手中。
大夫们是被收买了吗?还是能力确有不足?
下毒之人心机也够深沉,许多年过去竟无人察觉,心狠手辣地眼睁睁看他步向死亡,其心可诛。
“这是胎里带来的毒,十分狠毒,想必令堂早已不在人世了吧?”他能出生实在是邀天之幸,还能活到现在。
胎里带毒……“是的,我娘生下我不久后便溘然而终。”
“这就对了,令堂刚有身孕时便中毒了,照理来说你不可能活着出世,母亲的毒会透过相连的脐带将毒过给腹中的胎儿,最多三个月胎血便会流出,像不幸流产一般,根本保不住。”此毒甚为阴狠,除孩子又害母体。
“而我却被生下来了。”面有狠色的柳笑风目光冷冽,看着插入胸口又抽出的银针,长长的细针泛着黑血。
“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令堂怀着你的时候一定身上配有能驱毒辟邪的玉i或血色玉石,要不便是自知身子有异,私下服用什么千年雪莲子,或是五百年以上的成形人参,故而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多活数月……”
但是再好的药物也遏止不住孩子的到来,若再拖上一两个月,恐怕是一尸两命的下场,这毒太强焊了,来势汹汹,且它还是一种慢性毒药,一般大夫是诊断不出来。
“我娘生前有个荷花形状的玉佩,她自幼就配戴在身上,打从她戴上后便不曾离身,一直到她身故。”原本是要陪母亲一起入土,但是他大舅坚决反对,将玉佩留给他。
因为是亡母之物,他并未配戴,由祖母暂时替他收着,当是亡母的嫁妆之一,待他日后成年再一并归还。
“玉佩呢?我瞧瞧。”好奇心旺盛的林芷娘想借来一观,她对和医术有关的事物特别感趣。
此时他们几人在仁善堂后院,小神医林芷娘有模有样的把脉,一遇到病犯沉z的病人她便眼神十分专注,不似平日的疯疯颠颠,一张嘴如同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最喜欢医理了,她打算将一生奉献在医术上,她学医的天分无人能望其项背,任何疑难杂症到了她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如同神助,神乎其技的医术叫人难以置信。
不过她初展露才华时并无人相信她能看病,是几个好友舍命相陪让她练手,从她成功的救活一个被大夫宣告药石罔效的商贾后,众人才知原来她身怀绝技,不容小觑。
只是她很少坐堂,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敷衍,因为她更热衷制作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有救人的也有害人的,更多的是捉弄人的散剂。
而她的小姊妹梅双樱,自家武馆成立了天水城第一支镖队,身为武馆千金的她也艺高人胆大的跟着护送,因此私交甚笃的两人常私底下讨论用什么药来对付拦路打劫的响马,不要人命却要他们终身难忘,再也不敢拦插了威扬武馆旗的人与货。
几年下来,这位不务正业的小神医当真研制出不少令人哭笑不得的药,救急的九转大金丹就不提了,她还弄了什么血痒粉、断肠散、飞花飞虫心尽、七情六j忘情散……别人想不到的她都能异想天开的弄出来,甚至一一试验过,把人整得死去活来。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神医却专精在捉弄人上头,让有心想在她身上占便宜的人叫苦连天。
“你找她要。”柳笑风修长食指一指。
“找我要?”
“找她要?”
没理呀!为何他娘的玉佩会给了外人?
林芷娘和于香檀面面相觑,没法理解他话中之意。
“聘礼。”
“聘礼?”
听得更迷糊了。
看了看两人迷惑的神情,柳笑风又说:“当初我祖母到于府下聘时,那枚玉佩便是订亲信物。”传给长媳。
“啊!我想到了,不就是压在首饰匣子最下面的玉?”因为好看,她常常拿出来摸两下,可不习惯穿金戴玉的她很少配戴,会影响到她制做胭脂的流畅动作。
“对!我也见过,当时我觉得那块莲玉很衬我,还向你讨要过,你说那是别人的,不能给我。”打小认识的交情哪会不肯给,只要她开口,好友绝无第二句话,要什么自己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偏偏那块玉好友却一口拒绝,只让人看了几眼又放回匣子,当时双樱还打趣说着,搞不好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没想到真被她说对了,这攸关女人一生的幸福。
“我娘的遗物我大多见过,但荷玉却是不曾,它归在我娘的嫁妆中,由祖母保管。”他从不过问这些琐事,一个活不久的人还在意身外物干什么,他也用不上。
柳老夫人手底下有不少能人,他们帮忙打理着已故夫人的嫁妆铺子、庄子,以及陪嫁田地,每年的收益相当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