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吃草根”三个字,轩辕萧的眉头一抽一抽的,横眉怒目。“蒋三闲,你教出的好妻子。”
他说的是反话,但是……
“的确是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好妻子,一品诰命都无法彰显她的品德。”他要把世间最好的都给她,让她得享尊荣。
“你、你……你要不要脸呀!一次又一次让本殿下对你的厚脸皮刮目相看。”他都不敢肯定自己日后会不会登上那个位置,这家伙居然为他妻子讨起封诰了,简直是……宠妻宠得无边,没眼看了。
“你知道你目前最欠缺的是什么吗?”蒋三闲目光清冷的看着远方,彷佛日头落下的山边有座金色宫殿。
他迟疑了一下。“人脉吧。”
有人才能为他办事,他需要的是心思敏捷的人才。
轩辕萧将炙热目光落在蒋三闲身上。
“不,是银子。”
“银子?”也对,他更缺。
“利所趋,心之所向。有了银子就不愁收买人心,一切备齐,自然水到渠成。”
他占了重生的便宜,知道更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你是说……”他心里有了怀疑。
“莱阳县内产煤,而且有一条足以开采百年的银矿,以及绵延数百里的铁矿,甚至是你说的那条恶水,上游也产一种极为稀少的水玉,它是玉,质地坚硬,往墙上一甩不会破,以手触之会有水波纹,说是美玉当之无愧。”比翡翠还要美上三分的玉石。
“那用石头敲呢?”扯后腿的女声一扬。
没错,他正要问,这妇人还挺有慧根,轩辕萧往停在路边的马车瞄了一眼。
蒋三闲先笑着埋怨。“娘子呀!那是玉,用来赚钱的,怎么能俗气的拿石头敲,不雅,不雅。”
“是你说质地坚硬,咱们是不是得试试够不够硬,不然人家买去了不是说我们造假。”做买卖要实诚,不能造假,一分钱一分货,货真价实。
“没错,要做水玉买卖前先验货,本殿下可以帮你们砸……”轩辕萧兴致勃勃,搞破坏他最拿手。
“你们要不要赚钱?”蒋三闲一句话就堵住两人的嘴。
“要――”
异口同声。
“那就听我的。”只有他知道水玉的产地和如何开采。
“……好。”两人都蔫了。
“还有这些牛……”
一提到牛,轩辕萧自鸣得意的扬眉。“本殿下送的,如何,莱阳太贫瘠,有几头牛耕田也省事不少。”
“这是几头牛吗?”他眼睛瞎了。
轩辕萧哈哈大笑,神色狂肆。“区区五百头牛,本殿下还给得起,你不用太感激我,年送个三、五百万银两就够了。”
煤矿、银矿、铁矿、玉石矿,这些都是银子呀!
三、五百万两,他胃口真大。蒋三闲不快的横眉一睇。“问题是我们要怎样把牛赶到莱阳,这可要一个多月的路程。”
人手、草料、运送,以及半路上若牛只生了病,医治都是问题。
“这……”顿时,轩辕萧笑不出来了。
第23章 莱阳无限风光(1)
“听说福安公主的公主府被烧了。”
“真的吗?”
“是呀!烧得可严重了,整个都没了,只剩下外面一层土墙了,都焦黑一片,还有烟味。”
“那岂不是死了很多人?公主府服侍的下人们有好几百人呢!肯定死伤惨重……”那倒没有,听说火烧起的那一夜大家都睡死了,等一觉醒来居然躺在水池边,除了几个人有轻微呛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事。”不幸中的大幸。
“这么古怪,莫非有人纵火?”
这话一出,还真没人敢接口,事关重大,谁也不敢胡乱臆测。
“不过公主死了。”
“什么?”
谁都没事,独独死了个皇家娇女,要说没个猫腻谁会相信,铁定内情不简单,被人寻仇来了。
福安公主平时的性情骄纵,为人阴狠又毒辣,府里每年抬出的尸体没有上百至少也有四、五十具,有活活打胎致死的,甚至是容貌清秀的小倌,全都死状可怖,体无完肤。
这些人都有家人,只要是有那么几个心有不平的,仇恨就结下了。
所以公主的死一点也不意外,她自找的,仗着皇室中人的身分作恶多端,早晚会被仇家找上门。
这是蒋三闲和陆青u离京半年后发生的事,公主身亡之事怎么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只是福安公主死后,“失踪”已久的墨炎忽然在莱阳县出现,由暗转明成了蒋三闲的护卫。
“告诉你一件事,这可是皇家丑闻,公主死时身边有三个全身赤裸的男子,听说是公主的面首,皇上大怒,下令严办……”办什么办,还能查出公主生前做了什么丑事吗?那不是更丢脸。
“皇甫世清呢?”绿云罩顶的可怜男人。
“他住在左相府里,和公主早就各过各的日子。可公主善妒,皇甫世清身边稍有姿色的侍女全被她杀了,因此她一死,皇甫世清也不肯收尸,扬言早已和公主恩断义绝,家族祖坟不得葬败德的淫荡女子……”
皇上不忍,便建了公主陵墓,只是公主棺木一入内,陵墓就垮了,这也算是土葬吧。
不过皇上再也管不了公主的事,因为他病了,不管吃什么药都好不了,每日头痛欲裂,原本的每日一朝改成五日一朝,而且坐不到半个时辰就退朝,面容因病而憔悴不已,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于是朝廷又开始乱了,有人建议让皇上好好养病,并推举一位皇子为太子,由太子监国。
皇上还没死呢,大皇子和三皇子便明目张胆的争起来了,为了从龙之功,朝廷开始分党分派,各自站队,今天你推我一把,明日我踩你一脚,闹得文武百官都成仇人了。
唯有轩辕萧按兵不动,他照样我行我素的吃喝玩乐,呼朋引伴的走街串巷,他不怕事大,就怕事儿不够有趣,今天打打敬贤侯府的世子,明天踹踹卫国公的孙子,再把护国将军府的嫡子扁成猪头……
看到他的纨裤行径,没人认为他有本事和大皇子、三皇子争位,用皇家米粮养着也就是了,只要不冒头,谁管他死活,不过在口呼万岁时还能凑一脚,给上位者一个面子。
殊不知他早就暗中行动了,挨他拳头的那几人都成了他的人,他在西山养兵,为数七万,有银、有粮、有装备,武器齐全,还有上万匹的战马,随时都能起兵应战。
春来秋去,寒梅绽放。
又是一年。
这一年,皇上病重,再无法理事,太子监国一事再度被提出,大皇子身边的幕僚被杀,三皇子母族皇甫家多人中毒而亡,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自请外放的居然不在少数。
此时的陆府两边都不加入,成为清流一派,亦有不少想明哲保身的世家大族投向清流派,陆敬之渐成清流派之首。
又过了一年,皇上宾天,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皇位之争更为激烈,谁知就在争得你死我活之际,一支奇兵横空出现,横扫了两位皇子的皇子府,府里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捉,宝库内的奇珍异宝、金银首饰全被清空。
连一粒米都没留下的皇子还争什么争,被八名军汉抬着的轩辕萧现身金銮殿,他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拥立他为王,成为天策帝。
“咦!平远侯府没了?”
陆青u一脸讶色,她以为平远侯府如万年老龟般的存在,有着坚硬的外壳,怎么打也打不破,只能等它寿终正寝,这会儿活着的人恐怕没它长寿,还得再等下辈子。
哪晓得大树一朝倒下就是连根拔起,竟然毫无喘息的余地,叫人措手不及,不信、挫败、怒吼、哭嚎……一夕间,什么都没留下,只有残破的平远侯府牌匾被人踩成两半,被某个乞儿拾去当柴烧。
“娘子,你小心点,别一下子情绪起伏太大,为夫的这颗心禁不起惊吓。”唉!虚汗呀!吓出一手。
“我哪有大惊小怪,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去年收到娘的信里还说谢氏又在出么蛾子,联合她娘家兄长想把我娘赶出陆府,是爹用了一纸休书压住她才消停一些时日。”不作死不会死,要不是看在两个哥哥的分上,谢皎月早就被休了。
“今年三月发生的事,那时雨水正好丰足,替他们哭上一哭。”原本他是不打算插手的,毕竟再怎么也是他外祖父家,可惜打蛇不死又在蹦Q了,既然他们学不到教训,现在的生活,他只好动用留在京城的暗线一举拔除。看着妻子盈盈带笑的神情,蒋三闲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又被她坑了,每回她只要眼带愁色的说起心中的不顺,他便会心生不舍,不由自主的想为她解决所有烦心事。
草包美人吗?
不,她绝对是极聪慧的女子。
男人在前面打天下,女人只要在后面坐享其成,谁说一定要动刀动剑才能使人臣服,纤纤素手,浅浅一笑,男人就醉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还担心娘受欺负,叫她带着逸哥儿来莱阳。”她养得起他们。如今的莱阳县可不是往日的穷县,出了煤矿和玉石矿,出走的百姓都回来了,投入采煤和挖矿的行列,日子过得与以往那真是天壤之别,人人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当然银矿和铁矿是秘而不宣的事,另有一批人在挖掘,这些是见不得光的,专供轩辕萧所用。
直到轩辕萧已成了天策帝,这两个矿场就能见光了,收归国有,增加国库的收入。
只是蒋三闲真甘心做白工,将县里矿产全往上头送?
才不,其实真正值钱的在他手中,他拥有两座矿山,产金的,每年的产值是两年的岁收,只有他和妻子知晓挖出的金子藏在哪里。
不过有煤、有玉石也带动周边的商机,煤炭铺子、玉石铺子应运而起,一间间形成一条商业街,赌石的风潮也渐渐兴起,吸引更多的外乡人前来落户开店、买卖玉石和煤炭,客栈、酒楼、饭馆,乃至于青楼艳窟都有了。
照顾了商人,也要让农家人有饭吃,农为国之根本,若没人种粮岂不是要饿死了。
因此蒋三闲开渠引水、建水车,鼓励百姓开荒,第一年种子全部免费,县衙的五百头牛允许外借,一户最多借一头牛,每户以十五日为限,过后必须归还,再外借给其他人。
县衙对借牛的人只有一种要求,那就是善待牛只,不能太劳累,给牛吃饱,不能有任何损伤。
不可宰杀耕牛,若非人为意外可以原谅,反之伤害牛只必受重罚。
到了第二年,百姓的生活明显有了改善,于是借牛要付钱,一头一天十文钱,蒋三闲用这笔银子修路,使得县内的道路都成了石板路,不仅往来方便又不必担心一下雨便满是泥泞和积水。
第三年起改租一天二十文,若手上有银子的人也可以将牛买回去,一头十二两的壮牛只卖七两银子。
很快的,五百头牛卖得只剩七十多头,蒋县令也不卖了,他将莱阳县内的村长、里正全都叫来,以村里鳏寡孤独、贫困家庭多寡来分牛,牛是村里共用的,但这些人可以优先用牛,其他人不得有异议。
这个德政造福了不少农家,莱阳县内处处可见水车日夜灌溉,原本的贫地、荒地也肥沃了起来,除了玉米还能种稻米、小麦、高粱、花生……
原是黄土的荒凉地长满各种粮食,还有人发现山上能种药材,最穷的莱阳县正在富裕中。
“因为你那时刚有孕,还在养胎中,总要等稳定了再说。”看着妻子圆滚滚的大肚,蒋三闲是既忧心又欢喜,把这颗大西瓜当易碎的鸡蛋,不在他眼前盯着就无法安心。
抚着肚子,陆青u慢慢地走着。“那你跟我说说平远侯府是怎么倒的,树倒猢孙散又是什么情形?”
“你呀,都当娘了还像个小姑娘,也不怕孩子笑话你。”他小心的扶着,不敢快,也不敢太慢。
“都是你宠出来的,孩子笑我就由你去教,不乖就打。”她要当个好娘亲,只陪孩子玩就成。
“是,娘子说的是,我把你宠得快爬上我头上撒野了。”他甘之如饴。
“哪有,我最听话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什么都听你的。”走累了,她揉揉腿肚,但肚子太大蹲不下去。
见状的蒋三闲让她坐在横倒的树干上,轻轻替她揉按腿儿。
“县令大人好。”过路的百姓高声一喊。
“好。”他一颔首。
“县令夫人好,你肚子好大,快生了吧?”
“大家都好,我是吃多了才看着大,刚满七个月。”她也是怕难生才出来走动走动。
九月九,重阳日,插茱萸,煮菊花茶,登高望远,想跟着应应景的陆青u磨着丈夫好些日,他才勉为其难带她上莱阳县外五十里的麒麟山走走,此山不高,山上有座麒麟寺,拜的是麒麟圣兽,听说此寺的麒麟是保佑孕妇和小孩,因此有孕的妇人来祈求必得护佑,顺利生产。
“哎呀!夫人得禁口,少吃点,孩子太大会生不出来……”哇!真的只怀一个吗?好像双胎。
“嗯,我晓得了,多谢诸位的关心。”她点了点头,美丽的容颜不因汗流满面而失色,反而更娇艳动人。
“……县令夫人真美……”某妇人发出惊叹。
县令大人吃醋了,抱起妻子继续往上走。
“啊!县令大人真疼夫人,瞧他们感情多好……”真叫人羡慕,她家那口子能对她有一半好就好了。
“因为县令夫人是美人……”
呵呵呵的笑声逐渐远去,但五感强的陆青u还是能听见妇人们的交谈,她喜孜孜的把靠头在丈夫肩上,在他耳边说话。“我是美人耶!”长得美就是吃香。
“是,草包美人。”他取笑。
“哼!你嫉妒我。”她噘着嘴佯怒。
“还要不要听平远侯府的事?”她最难能可贵的是很好哄,从不为了一点小事耿耿于怀。
“要。”她连忙两手抱住他肩颈,聚精会神。
蒋三闲不自在的清清喉咙,第一回 当说书先生。“话说太皇太后生辰那日收了一尊白玉观音,她越看越欢喜,时时勤拂拭,有一天她发现这尊白玉观音有点眼熟,很像大长公主陪嫁的那一尊……”
接着太皇太后果真在底座见到刻有隶书的两字“御制”,一查下去是庆国公府拿出来的寿礼,庆国公府老太君被传到宫里,再一问,是媳妇的嫁妆,于是又传唤陆青黛进宫。
“……从陆青黛到谢氏,又由谢氏到平远侯府的长房媳妇,宫里派人去查,亭安郡主当年的嫁妆全都没有了,那可是大长公主的陪嫁,然后又查出平远侯府的人竟把御赐之物贱价抛售,不识货的将价值黄金万两的古鼎卖一百两银子……”
“啊!那是蔑视皇权,其罪当诛。”难怪倒得那么快。
“没错,不过太皇太后仁慈,也不重罚平远侯府,只要他们把亭安郡主的嫁妆悉数归还,这事就算过了。”给了表面的面子,可私底下都阴了他们一大把。
“怎么可能,都过了几年,谢家的人一向大手大脚,挥霍成性,倾其家产能还回一半已是普天同庆了。”陆青u根本不相信平远侯府有这能耐,他们的家底已掏得差不多了,不然她的白莲花姊姊出嫁时不会嫁妆才七十二抬,而这有一半是她爹给的,娘又补了十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