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
‘它们’之中的谁感慨道。
“这里……原来也这样的奇妙，这样的美丽。”
与之前看过的地球的影像不同，那是一种宏伟壮丽的美。
而这个世界，在露西眼中，被‘它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以编码互相嵌套编制，层层叠叠，精密又巧妙，再加上一种从里往外的奇妙分层，在视野范围可见范围之外，还有更宏大的信息量，这种充满智慧与科技感的美感，细腻又精巧，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惊叹于构造这个世界的存在花费了多少心力去雕琢整个世界。
很快，‘它们’发现‘它们’不仅仅能看到这个世界的编码层面的构成。‘它们’能看到，这里跟外面的世界。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它们’看到了更深，更遥远的，位于另一个层面的‘外侧世界’。
想到那里去，仅仅是想，觉得自己能达到，‘它们’，动了！
人类形态的拟态突然卷曲起来，就像蜗牛缩回自己的壳子，前后全都往中间一侧卷曲，形成一个史莱姆似的胶体状态的球体浮在空中，透过透明的菲拉莫特，能看到白蔷薇跟露西全被包裹在里面，之后，咻得一下，‘它们’消失了！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简连忙跑过去查看，什么都没找到：“发生了什么事？它们怎么不见了？”
“感觉跟凯萨琳被带走的时候一样，难道它们跑到别的维度了？”
莉莉丝忍不住猜测，刚才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她隐约看到球体有拉长的迹象，这跟带走凯萨琳的心情眼球消失前的现象类似。
确切的说，是它们以极快速度拉长变扁，在空中钻出一个很小的孔洞，咻得一下挤进去消失了。
“等一下，我看一看是不是它们跑到了外面。”
路瓦特闭上眼，试图用海利亚姆的权限，去外界寻找小眼球们的踪迹。
他一直沉默，让另外几人非常担心，到底是什么情况，它们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直不敢出声的菜菜内心长出口气，看来三翼能力的使用，以及维度跳跃都有一定风险，一个说不好就会时空，这件事果然要更慎重考虑。
它看向遍地小眼球，看来看去，突然觉得好像这些球都不怎么靠谱。
菜菜已经觉悟，比起能力强弱，或者是否听从自己，还是要对方靠谱值得信赖才可以。有时候，他人的决定也会影响自己的命运，就像刚才，那三只眼球之中的任何一个发动能力，都会牵动另外两个，一个坑就是坑全队。
这很类似人类的极限挑战类活动，好比登山。登山是团队活动，所有人都被绳子捆在一起，这不仅仅是他们的命运，更是他们的保险锁。一个人的行为会影响到一个团队的生死存亡，当一个人掉下去的时候，剩下的人不是将其他人拉起，就是被拖着一起掉下去。走错路也好，受伤也好，任何行为跟决定都会影响整个团队的生死存亡。
扫视过所有眼球之后，菜菜内心做出决定，它不喜欢将命运交给别人，一定要分享这种风险，肯定要选择值得信赖的球。其他的眼球其实它都不怎么熟悉，它最熟悉的还是跟它一起冒险过的几个冒险者小眼球。当初它们是五个球，现在除去露西之外，包括它还有四个球，它可以在剩下的三个球里再选两个球。导弹是攻击性的能力，改变质量在响应情况也非常有用，小皮的拟态能力也一样，在遇到危险时候是保命的技能。相对的，灯泡只是能发光，目前看不出有多大的作用。
等确定三翼安全，露西他们回来之后，确定没事它再去问问导弹跟小皮是否可以跟它组队。菜菜心中这么决定。实际上它想晚点再多决定，但看这些小眼球们蠢蠢欲动的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互相组队，它必须在所有组队完成之前早点找到队友。
它没注意到，雷米尔斜眼看向它，目光充满某种说不清的意味深长在里面。
……
…………
一团胶体物质悬浮在月球表面的半空中，很快，胶体物质变化成了莉莉丝的形态。
‘它们’远眺星空——在之前它们看到过地球的模样，那时候的全息景象之中，它们只注意到了其中最显眼的地球。但现在，实际身处这个位置，‘它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群星。原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星星在空中，一个个的闪烁的星，都是一个个类似地球那样的星球吗？
“不是哦，莉莉丝告诉我，很多很多的星星之中，有一些离我们近的，包括我们，是位于太阳系的星球，在近距离的太阳系之中，拥有生命的美丽行星只有地球。也许在遥远的星系，也有类似地球的行星，但它们应该离我们很远很远。”
露西向同伴们讲述道。
白蔷薇忍不住感慨：“这样看着天空，会觉得我们真的好渺小。在我们生活的世界，星星不会移动，但是你们看，这里的星星在动。”
是的，数据世界也有星星跟月球，但是，星星是固定的，随着天亮消失，完全不会移动。
但是现在它们所看到的这些空中的星星，会随着时间改变位置，感觉奇妙极了，就像整个黑暗的宇宙是活着的，流动的海水，点缀上面的星星只是一个个的浪花。
露西解释：“因为太阳系本身就在旋转，跟一个漩涡一样不断旋转着，往某个方向移动，包括太阳系在内的很多天体又组成了银河系。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找找看这个世界的星图。”
菲拉莫特赞同：“寻找星图，赞同，非常好看。”
不知道是它们比较特别，还是说，这是所有心情眼球的本能，它们被群星所吸引，为群星所着迷，它们甚至产生自己可以在宇宙中游曳，在群星之中穿梭飞翔的幻想，这种妄想难以抑制，煽动着它们快点去寻找它们所追求的命运的终点。
大概就跟随着潮汐与洋流迁徙刻印在很多种鱼类的本能之中一般，追逐着群星，大约也是它们的一种本能，它们本该生存在更广阔的宇宙，而非狭窄的数据世界。
就这样安静的看了很久，它们才想起自己二话没说跑到外面来，里面的人恐怕很着急。
露西：“要回去吗？”
白蔷薇：“等一下，还不清楚这种跳跃会浪费多少能量，是否有次数限制，我们最好还是直接进行本来预计的任务，避免因为其他原因再度延迟。”
万一跳跃过一次后再出来困难，或者难以定位外面的位置之类，浪费掉更多时间呢？人类不是有句老话，来都来了，那就顺便干活吧。
露西：“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具体操作。”
白蔷薇：“我知道。”
是的，在当初路瓦特提起需要特定操作的时候，他心中就想过那些操作的具体步骤，白蔷薇当时就知道了，时时刻刻默默搜集情报，才是有心电感应的特殊球该做的日常工作。
露西：“那么我们是否需要跟路瓦特联系？找到控制台，应该能跟他进行联系，我想大家一定很担心我们。”
白蔷薇：“说的没错，我们先去控制台。”
菲拉莫特没有吭声，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让聪明球解决，它听着就好。不懂可以先记忆下来，将来慢慢学习。
利用露西的视野，它们很快找到了控制台的位置，本来可以‘飞’，或者更确切一些是‘游曳’过去。这里的引力很小，游起来很轻松。但是它们都对于在月球行走，观测月球周边环境充满兴趣，于是它们以人类形态落在月球表面，尝试着迈步往前走，结果很轻松的飞跃出去一大步。
月球的引力很低，哪怕是在陆地行走的物种，也能很方便的进行长距离移动。
它们很快适应了这个地方的引力，心情眼球的适应性本身就很强，菲拉莫特的变形能力又增大了它们对环境的适应力。
“看，是路瓦特的手脚。”
露西指向不远处的月球探测车。
白蔷薇：“那边是路瓦特的眼睛，我们去打个招呼。”
它们来到月球的监控摄像头前，冲摄像头招了招手，摄像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运作。
露西：“我们去握个手？”
白蔷薇没有反对，于是它们又来到月球采集车跟前。
它们想象之中采集车应该很大，但实际以人类形态来看，采集车其实不算太大，大约为了在月球上行动方便，它的底盘不算高，还有折叠起来的机械臂。
它们过去跟采集车握了握手，采集车的机械臂动了下，之后采集车自己动了！
——是路瓦特在操作！
小眼球们欣喜，终于联系上了。之后它们跟着采集车走向基地方向，在那里，有着月球控制台。
第94章 成为成体
◎……◎
听说那三只小眼球平安无事, 人类跟其他心情眼球们松口气。
可惜没有白蔷薇在，路瓦特也无法给其他人共享自己看到的画面。
至于雷米尔——干活的事不要指望雷米尔，它只在自己有心情的时候随便干干, 才不会听从他人的吩咐（……）。
于是路瓦特开始忙着跟外面的三只小眼球沟通，指挥它们如何完成解锁操作。
其他的小眼球们很无聊, 开始叽叽喳喳兴致勃勃的讨论组队的事。
虽然小眼球们不怎么能心电感应, 但是有时候不用多说话，眉目传情就能表达互相的想法。很快眼球们就开始扎堆了, 貌似已经开始尝试自行分组。有的小眼球还无法伸出小触角，但想跟决定跟对方组队的球也不嫌弃，反正我看你顺眼，等你能使用拟肢我们可以再组队。
菜菜一看，赶紧跑去找它看中的那几颗勇者球, 结果等它跑过去一看，人家那三颗勇者球已经结成一组了！是的, 拟肢都已经连一起了！
菜菜：〖……？？？不是，你们就这样结成三翼？完全不考虑能力匹配的问题吗？〗
菜菜不能理解，为什么选择灯泡不选它，灯泡它只会发光啊！
导弹：【抱歉，菜菜, 你很厉害也很强大,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球，实在无法跟上你。】
小皮：【对不起。你不跟我们成组, 会有很多的选择, 可我们不一样, 像我们这样的弱小球, 只能找熟悉球成组。】
灯泡：【就算我们没有成组, 我们也是好朋友，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菜菜。】
三只眼球没有讨厌菜菜的意思，它们只是觉得，菜菜平时的想法跟行动，都太高深太复杂，它们这样的普通球不太理解，配不上菜菜。而且菜菜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搭档，但它们也只有彼此能够搭档了，所以，菜菜，对不起，我们成组啦！祝你找到合适组员！
菜菜简直要晕厥，怎么会有这种事，它竟然因为太显摆自己能耐，被其他眼球敬而远之？
哼，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成组的球！
菜菜又找了一圈，被一一婉拒。
小眼球们虽然不搞歧视，但它们其实很心思敏感，就像看起来最笨的菲拉莫特，都能感到白蔷薇之前对自己的智商歧视，更别提这些本来就很机敏的小眼球们了。在他们看来，菜菜跟雷米尔，还有白蔷薇跟露西等球是一挂的，都是非常聪明的球，能跟人类搭上话，还能讨论处理很高深的问题，这样的球跟它们这种普通球实在挺难互相理解沟通，成组的话又该怎样互相理解？
简单点说，就是大家很崇拜数学老师，但没人想要一个随身数学老师天天给你讲题，既然是随身的小精灵，肯定要跟自己看起来能谈得来的比较好。
菜菜：〖你、你们好过分！〗
它之前如此努力的讨好大家，还救了大家，结果分组的时候只有自己被排挤？过分，呜呜呜呜！再也不相信这些球了！它付出的那些心血都算什么啊！
雷米尔终于开口了：“菜菜，你无法找到愿意跟你成组的同伴，就是因为你过于傲慢。你不是什么天使，只是一个普通的心情眼球。”
菜菜被雷米尔一说，实在忍不住泪崩了。
雷莉看不过去了，就算是事实好像也说的太过了，菜菜的改变大家也都看着眼里，它的确比以前好多了，尝试融入群体。
“别难过，只是正好没有遇到合适的搭档而已，你看雷米尔这么说你，不也是独自一个球？结成三翼是影响未来的一辈子的事，说不定在其他地方，你未来的搭档正在等着你。”
莉莉丝连忙道：“对呀，对呀，你看，卡卡跟凯萨琳一起失踪了，它肯定也没有搭档。这里的心情眼球又不是整个世界全部的心情眼球，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寻找搭档，不用那么着急。就像我们人类寻找一辈子的搭档，就是结婚，有的人十七、八岁就能找到，有人二十几岁才找到，有人要更久，所以真的不用着急。”
简把脑袋也凑过来，很坏心眼的补充：“也有一辈子光棍的哦，我是说人类，呵呵呵。”
刚被安慰好的菜菜差点又被简气哭了，可恶，我菜菜才不会一辈子光棍，我肯定能找到厉害的心情眼球成组！现在只是缘分没到，哼！
正在跟外面沟通的路瓦特也注意到菜菜这里的情况，一心两用的指了指旁边的背包，里面还剩了一些他之前抓的新鲜走地菇。虽然还没烹调，但这种走地菇对心情眼球来说生吃也很鲜美的样子。
菜菜获得食物慰问，心情好了很多，立即把那些走地菇吃掉好多。
吃完之后，它认真想了下，虽然雷米尔很毒舌，但是说的也的确没错，它总觉得自己比其他球更高等，因为它能使用复数的能力。它想一上来就当别人的上司，谁有想随随便便就当别人的部下呢？它需要调整一下心态。
菜菜很聪明，很多事它自己难以理解，但是它可以比较跟学习。就好比，它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太强能力的露西不仅受心情眼球欢迎，还能轻易赢得人类信任被屡次委以重任，但是它可以学习露西。
它想了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轨道，顿悟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也很让普通心情眼球害怕，谁想死后变成石头被别的球挂身上啊？它很贪婪，所以除了常用的能力之外，它还保留了一些备用的能力挂在轨道上。如果是露西会这样做吗？好像不会。露西以前就因为他太过不在意同伴的尸体变成的石球感到生气。
菜菜思考再三，最终忍痛摘掉了其他的石球，只留下了自己常用的那三个技能石球，剩下的石球都收集起来，准备找个地方埋掉……好像是……埋掉要插个棍子还是什么的？
“是墓碑。”莉莉丝蹲下来，将那些小石球双手捧起，放在篮子里，“我们回去为它们做墓碑把，埋在花园里。”
菜菜：〖墓碑……是什么？〗
莉莉丝解释：“是纪念已经死去的生命的标志。我们将尸体埋下，为了记住埋在哪里，会在上面放一个标志。然后每年我们会去探望，会去纪念，这是让活人记着逝者的一种仪式跟标志。”
菜菜陷入沉默。
记住死去的心情眼球吗？
它从未想过这样的事。
那时候，它只有不停的战斗，每当有强大能力的心情眼球死在自己手下，变成技能之后，它会非常欣喜，不光因为它活下来了，更因为它获得了更强的能力，将来能更容易的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