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我还是想得浅了。」在诸王中他处境最为严峻,好在他也不算太傻,懂得抱大腿。
大腿轩辕胜天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不要管孝不孝,先把老妖婆看好,不要坏了我们的事。」
「我会的。」南宫厉点头,老秦氏的确是祸家的源头,经小秦氏要对宾客下毒一事,他真的不想再容忍,雷厉风行的将老秦氏身边的人全部卖掉,再换上一批只忠于世子爷的下人,铁将军把门,不允许她进出,只能待在慈恩堂颐养天年。
出不了门、没人帮她传消息就不会作乱,老秦氏耀武扬威一辈子,最后毁在她的刻薄寡恩上。
轩辕胜天把一个信封交给女儿,「女儿,父王什么也不交代,就给你这个,相信你一看就明白。」儿行千里,哪有做爹娘的能放心。
把信封里折叠四方的纸一摊开,轩辕青痕顿时笑了,「父王,你属地鼠的呀!居然有皇宫密道图。」
「皇宫密道图?」众人惊呼。
就说他女儿聪明,他什么也没说她就晓得了。
轩辕胜天眼里满含得意,「父王打小在皇宫长大,性子顽劣又好玩,到处钻洞,和人玩捉迷藏,一日在假山内发现密道,父王就下去玩了……」
不是一天、两天,是经年累月,他谁也不说的当是自己独享的游玩秘境,及长才明了这些密道的价值,四通八达通到各个宫殿,还能直通城外,若有一日皇宫遭到围困也能走密道出城。
「父王,你的丰功伟业就别提了,再提就要花三天三夜,我们走了,赶着出城。母妃,照顾好自己,有我们在,保你一世太平。」轩辕青痕的目光落在母亲手放的位置,母女俩心意相通。
谢三娘一颔首,看着女儿身姿潇洒的翻身上马,随即南宫九离坐在她身后,以身相护。
天刚亮,城门开启,守城的卫兵还没看清楚出城的是谁,哒哒哒的马蹄声飞掠而过,扬起尘沙。
过午,慢条斯理用膳的德公公和飞扬跋扈的玉景公主才问起本来应该与他们同行进京的世子爷车队,说他们准备好要启程了,让车队的人赶快和他们会合。
轩辕胜天懒得理会,也没人敢去问他,于是南宫厉便出面了。
「他们有说要与你们同去吗?一早就走了,还把厨房的包子、馒头,一些吃食全带走了,说可以边赶路边进食,为了不让皇上等急了,大约半个月就能到了……」呵呵……小的出门玩了,他们这些老头子也该动一动了。
「什么!」走了?德公公一听,两眼一翻白往后倒。
而玉景公主是气急败坏,心如烈火焚烧,拉着秦儒明便要他送她回京,她想日夜不休的追一追,肯定能追得上。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四轮的马车再怎么快也追不上两马轮着骑的速度,当他们还在半路上为找不到一口水喝的时候,南宫九离和轩辕青痕早进了京城,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至少对正在批阅奏章,想着怎么把擅自成婚的小侄女夫妻骗进京的皇上而言,他是真的吓到两眼瞠大,张口无言,一双眼珠子都要掉到朱砂中。
「你……你们……」不可能,他肯定是国事繁忙,眼花了,得叫小德子……啊!小德子不在,是文公公,让御膳房在药膳里加些补眼的枸杞、决明子,治治他的眼。
「是不是很惊喜呀!皇伯父,一听你想我们,我们飞也似的到了你跟前,感不感动?」轩辕青痕托着腮,就靠在御案上。
惊喜?是惊吓吧!
皇上的脸色是白的,一滴豆大的朱墨从笔尖一落,正好滴在十分紧急的军机奏摺上,晕开血一般的浓艳。
「青痕丫头?」他难以置信的问。
「是我、是我、就是我,皇伯父不会两年多不见就忘了你唯一的小侄女吧!我们才是亲的,嫡嫡亲,我想皇伯父了,皇伯父想不想我?我天天都想皇伯父,想着想着就长大了。」
她做了个把小萝卜拉拔起大萝卜的动作,俏皮又逗人。
听着小姑娘喳喳呼呼的,皇上呃了两声后清清喉中的痰,勉强露出慈蔼笑容,「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刚刚。」看着桌上一碟四色慧香花卷,她不问自取,吃得津津有味的,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看。
「没人通知朕。」皇上心底怒火腾起,险些撑不住笑脸,暗骂那些御林军是吃干饭的,要是有刺宫闯宫,他这条命不是早没了?
「我腿脚比他们快吧!皇伯父也知道我们岭南山多地广,我又是个野的,我真要迈开腿跑我父王也追不上我。」轩辕青痕说得得意洋洋,一副要求赞许的表情。
一提到岭南王,皇上目光骤地一闪,「你父王好吗?」
「好,能吃能睡,还能追着我骂。」她蹶着嘴像在告状。
「骂你什么?」他笔一收,神色莫测的看向看似没有心机的侄女,这孩子比她父王难缠。
「皇伯父不是送父王八匹玉雕的骏马吗?我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匹,父王骂我小猴子翻天,不知天恩浩荡,罚我把剩下的七匹马用清水洗一遍。」她十指纤纤一举,好似受了不少委屈一般。
「你知不知道御赐品一旦有所毁损,全家是要下大牢的。」皇上笑得一脸慈祥,可眼底一片平静。
轩辕青痕好不天真地眨着眼,「我也是皇家人,皇伯父要诛我九族吗?」
皇上倏地眼角一抽,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这丫头太毒辣了。
他这帝王也在她的九族之内,还是嫡亲的。
「你如何入宫?」
「骑马呀!」真让她走路得走多久。
「朕是指何人放行,没出入令牌是进不了宫的。」要是宫门外的禁军随意放人入宫,他们也可以去死了。
「我有呀!」她手一放开,一面金色令牌由指间滑落。
「这是……」有点眼熟。
「皇伯父你给的呀!你看这四个字!如朕亲临,我这令牌一拿出,族兄、族弟都给我跪,真好看。」她放在手上晃了晃又收起来。
他的儿子们给一名王爷之女下跪……他目光转为深沉,「朕听说你未经朕允许偷偷摸摸的嫁人?」
举凡皇室中人都由皇上指婚,他们吃皇粮、受皇家供养,为皇家所庇护,理应对皇家有所回报。
「没有偷偷摸摸,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王、母妃都在,父王让我嫁我就嫁,皇伯父说我是不是很孝顺。」轩辕青痕颠倒黑白的本领越精湛了,谎话信口拈来毫不费劲。
「你父王有时会做傻事。」和汝南王结亲,一个日渐走下坡的藩王,他到底意欲为何?
「嗯!父王有时候挺傻的,竟相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金子其实很软的,我轻轻一掐就断了,不用同心。」她说时取出一锭金,小指一戳,它像面团一样被她戳出一个洞。好似没看到皇上微微抽搐的眼角,她好不天真地故作恍然道:「啊!忘了让皇伯父见见青痕的夫婿,汝南王世子,你看俊不俊?」
「臣南宫九离拜见皇上。」南宫九离行了臣子礼,并未下跪,藩王与世子有见君免跪的特权。
「嗯!」看到被戳穿的金锭,暗暗心惊的皇上并未多看汝南王世子一眼,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个病秧子,能活的时日也不多了,自是不当一回事。
「皇伯父,不能这样漫不经心,侄女的夫婿第一次来拜见皇伯父,你不用赏他什么吗?」
皇上目光闪了又闪,「这桩婚事朕并未允许,所以……」
轩辕青痕故作惊讶地以手捂嘴,「皇伯父是想让亲侄女给人白睡了,还生下无父的孩子让人笑话我们皇家品性不端?」
皇上忍耐不住了,「放肆――」她竟敢辱及皇家儿女。
第十一章 京城是虎穴(2)
「夫人,不可对皇上无礼,被夫人白睡的是我,我只是异姓王之子,身分卑微,在皇上眼中微不足道,是我配不上郡主,才会引起皇上震怒。」面白如玉的南宫九离轻咳了几声,一副身虚体弱的样子。
堂堂汝南王世子配不上岭南王的女儿?
这句话说出去会被人丢刀子吧!南岭郡主身分之高堪配皇子,可她不可能嫁给自己的兄弟,因此异姓的南宫九离正是良配,再没更合适的。
除非皇上能找出比藩王之子身分更高的人,否则他将郡主指婚给谁都是羞辱,而且连岭南王也被羞辱了。
皇上听懂了弦外之音,气得暗暗咬牙,两个小辈就把他逼得没法开口,毫无尊敬之意,这叫他怎么能不防着自个儿兄弟,小的奸诈、老的阴险,根本是令人担忧的隐患。
「夫君,你不用妄自菲薄,皇伯父只是一时眼瞎,没看到你的好,只要他多读点圣贤书,学得睿智了,他一定能看出砾石中的宝石有多璀璨。」
老了变笨了,尽出昏招。皇伯父,青痕还是十分敬重你,只是你别像晚年的乾隆皇帝,好大喜功骄矜自大,毁了一世清名。
「夫人,你对为夫真好……」一脸动容的南宫九离轻握她的手,感激再三,幽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笑意,修竹般玉指在她手心轻点,明着调情。
「滚!滚!滚!给朕滚,今天朕不想再看到你们。」如果他还想多活几年,青痕这个小煞星绝不能让她入宫。
「皇伯父,脾气不能太暴躁,老人家一上火容易偏瘫,虽然你不到五十,可是日夜操劳老得快,早死的可能性……」轩辕青痕没说下去,摇摇头,皇伯父和父王相差没几岁,可外貌看来皇伯父显老足足大了十余岁。
「令牌……」
「你给我的,我肯定收得好好的,皇伯父不用担心。」她拍拍胸口,表示会保管妥当,不会弄丢。
他是想收回来,而不是让她胡乱使用!
皇上气坏了,当初他只是一时兴起拿「如朕亲临」的令牌逗她,谁知鬼丫头精得很,手一快就从他手中取走,还有模有样的谢恩,让他不好意思再取回,转头成了御赐物。
轩辕青痕一脸关怀地看着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活比牛还多,皇伯父你继续任劳任怨,我去看看皇祖母了,顺便把我成亲的事告诉皇祖母,让她也乐乐……」皇祖母很疼她,不和皇伯父狼狈为奸。
「等等,不淮你打扰太后……」
轩辕青痕拉着夫婿就往外跑,快跑出御书房时转头吐吐舌,扮了个鬼脸,又快步的往外跑,把皇上气得差点拿砚台砸人。
*
轩辕青痕的神色难得地有点凝重,「皇上不只对我父王起了防心,怕是也想夺了他的兵权。
人心易变,但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短短几年竟然对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兄弟起了疑心,连条后路也不给人走。
见过太后,又去了南宫天雪的寝宫,看过乖巧伶俐的七皇子轩辕清原,轩辕青痕和南宫九离便出了宫,没再回头看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那是一座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关着许许多多走不出来的幽魂。
两人一出皇宫大门,笑脸顿时不见,取而代之是挥起的双眉,想着皇上对藩王的心结是否能解。
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骏马狂奔,昭显南岭郡主的不羁和狂肆,在天子脚下也敢横行无阻,这是刻意要让京里的人晓得,女煞星回来了,谁要不长眼犯在她手上,别怪生死簿上寿短,自己找死不怨人。
而此时小夫妻俩沿着皇宫外墙慢行缓步,感受这京城里的风起云涌,身后是战一、龙七牵着马跟在后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护卫互视一眼,也感觉天要变了。
「他们夺就夺得走吗?皇上还没那个能耐。」
「问题是父王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一打仗总会有伤亡。」内耗会引起敌国的韵Q,把战备物资折损在内战中,是谁得利。
皇上已经不去想外敌的虎视眈眈,他只担心他的龙椅不能千秋万代地传承,谁也不信的先铲除异己。
「你呀!不用想太多,这些事让那两位去烦心,你没发觉他们似乎有事在瞒着我们。」鬼鬼祟祟的,一见到他们走近便停止交头接耳,用着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人。
「你是指两个父王?」成亲了,轩辕青痕也由南宫叔叔改口为父王,汝南王和岭南王都是御封的王爷,不过轩辕胜天高一品,和一般王爷不一样,他是能调动朝廷军队的。
「嗯!偷偷摸摸像要干什么坏事,顽童似的想让我们大吃一惊。」南宫九离说着略感无奈,父王本来还满刚正的,为人一板一眼,怎么被岳父带歪了。
「反正不会害我们,由着他们去玩吧!不管两人做了什么,我们是唯一的受益者。」她父王呀,总觉得亏欠她很多,只要是好的就想送到她手中,弥补她所受的不公。
轩辕青痕坏心眼的想着,若是她父王知晓他又要做爹了,不知是吓到僵硬还是大吼大叫说不要这个孩子。
当年母妃生她的情景始终是父王挥之不去的恶梦,他宁可没有儿子也不愿失去心爱的女人,因此她们母女俩才决定瞒着他。
「这倒是。」至少岳父大人不会坑女儿,他父王就难说了,打他十六岁起便想把汝南丢给他,对他这个儿子期望甚高,老是说虎父无犬子,当儿子的就得接下老父的棒子。
然而他对于替人守疆土有点腻味了,若是得到上位者的信重还好说,偏偏有功不赏,还落个卸磨杀驴,一生的戎马得到全身的伤,还失去妻子,最后什么也不是。
「要不,我们先去宗人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该办好的事先办好,省得拖泥带水。
「宗人府?」南宫九离宠溺的看看一脸光采的妻子,知道她又闲不住了,想找人麻烦……呃!叙旧。
「嗯!去跟淳亲王叔公聊聊风花雪月。」他见到她肯定非常激动,他对她的爱护不比寻常。
小夫妻说走就走,临到了王府门口又拐了个弯,去到离此不远的宗人府。
在京城,还是有汝南王府和岭南王府,王府与王府之间离得不远,都靠近皇宫,但是因为老秦氏的缘故,汝南王府上至管事下至扫地的仆佣,有一大半下人都来自镇国公府,南宫九离这个正主儿回府居然被赶,遭鸠占雀巢了。
而岭南王府正好相反,看到自家郡主归来是欣喜若狂,杀鸡宰羊摆满一桌她爱吃的菜肴,爱屋及乌也对郡马爷殷勤款待,简直把小俩口服侍得无微不至,有如真正回到家。
京城的岭南王府中皆是当年夺嫡之乱中伤残的将士,有的少一只眼、有的耳朵没了,断腿少臂,还有他们的家眷和遗孤,轩辕胜天自认养得起,便接到府里。
物换星移,都过了十余年仍忠心耿耿,替王爷、王妃守住岭南王府,皇上也不会动他们,因为他们也曾经拥护皇上为帝,地位不高却功绩在身,动了他们便是寒了将士的心,皇上是聪明人,留着他们更显仁德。
轩辕青痕带着夫婿进了宗人府,却没像她本人说的那么受欢迎。
淳亲王来不及逃跑,吓坏了,「你……你别过来,妖孽退去,快退……」这祖宗怎么又来了,嫌他日子过得太清闲吗?
「叔公,你太伤小青痕的心了,我从汝南一路披星戴月来看你,你不仅不欢喜还没个好脸色,叫人心都碎了。」捧心喊疼的轩辕青痕一副委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