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是我姑姑姑父,那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毕竟当初玉侍君可拿出了一半银钱,给父家买房置院,豪气装修……”
姑姑姑父;“……”
看着对面三人脸色涨红,眉目恼怒,却又偏偏说不出半句反驳的憋屈模样,宋文筝轻轻弯唇,心里对自己的发挥很是满意。
这就是记忆苏醒的好处啊!
若不是恢复记忆,她从哪得知这些陈年旧事,若不是上帝视角,她怎会在与生父的对抗中,稳占上风……这就是信息差的力量!!!
没心没肺的乐呵完,见对面还不说话,宋文筝便清了清嗓子,微一侧身,手指门外;
“诸位——”
“我不管你们过来的打算是什么,但现在,请离开我的院子,立刻!马上!否则……”
她眉梢一挑,扫过来的目光尽是冷冽。
“我便立马上报主君,想来主君是很乐意在新年头一天,杀只不听话的鸡树立权威的。”
“……”
看着三人愤愤离去的背影,宋文筝面无表情转回头,然后——
豁!
宋文筝被惊的后退一步,看着凑到眼前的大脸,惊魂未定;
“雪雁,你干嘛!”
雪雁恬着那张脸,笑的眉眼弯弯,眉梢得意;
“姑娘,我棒不棒,我棒不棒!”
“今个玉侍君带人,气势汹汹想进门,我可吸取上次教训,把门把的可严了,任那两位威胁半天,就是一步没退……”
“棒不棒?快说棒不棒?”
宋文筝;“……”
棒棒棒,特别棒,真的!
她说那仨人怎会老老实实站在院中等她,合着中间还有这么个原委,棒,真的棒极了!!!
宋文筝那边长臂一甩,姐俩好的搭在雪雁肩头,满面笑意,夸赞不停,而玉侍君这边的气氛却正正相反,三人面上没一个笑脸,且看向对方的目光皆是指责。
“看吧看吧,我都跟你们说了,这丫头不是善茬,不好掌控,你们非不信,非得亲自跑来自取其辱,现在好了吧!见识到了吧?看你们往后……”
他面色不善,语气抱怨,那碟碟不休的碎语简直烦死个人。
张姑姑显而易见被激怒了,几乎忘记玉侍君是她家财神爷的事,眉目暴躁,反唇相讥;
“看看看,看什么看!蠢货,这结果还不是你导致的,但凡你当初肯听我的,多与筝丫头亲近亲近,现在至于这么难吗!”
“什么?你怪我!”
玉侍君这些年身份转变,早没了当初对张姑姑的谨慎畏惧,反呛话也是一句接一句,毫不示弱;
“当初是你说,让我离她远点,别被牵连到,怎么,如今忘了不成?竟都赖我身上,你——”
张姑姑被他气的面色扭曲,咬牙切齿;
“我是这样说过没错,可那是十几年前,后面随着年岁,在筝丫头七八岁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私下跟她接触!让你关心她一点!哪怕你没这个心,你就不会做做样吗?七八岁没被关心过的丫头多好哄啊,随口几句甜话就成了,又没什么成本——”
“可你呢,你明面上应的好好的,你做了吗!但凡你做了,如今她都不可能这么抗拒,咱们老张家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货!蠢货!”
玉侍君被骂的发懵,同时心也有点虚。
五六年前,他姐是跟他说过,说筝丫头如今长成了,已经可以私下接触,施些恩德,同时再讲些自己的情非得已,争取让对方相信,自己是爱她的。
可自己那时太过小心,嘴上好声好气的应着,私下里却从未行动,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直到去年路上碰见,发现那丫头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这才猛然惊醒,开始小幅度的私下接触——
很显然,有点晚,那死丫头已经长成如今叛逆模样,且居然还得知了自己拿她换好处的事……
讲真,有点心虚。
张姑姑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简直恨的想抽他耳光,好险被旁边夫郎拉住,并小声提醒她对方身份,这才让她勉强压住怒火,又道;
“由于你的失误,如今情况很糟糕,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补救,你膝下不是还有若儿吗,同父同母,血脉相连,且两人容貌长得像,又没恩怨,正是维系亲情的好帮手……”
玉侍君;“……”
想到那天院中两人发生的激烈矛盾,他抿了抿唇,转移话题;
“其实,这个交情也不是非攀不可,毕竟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出息人,没能力,没本事,上头不喜,下头不敬,现在更是跑到外头去胡闹,瞧瞧府里有谁拿她当回事儿,咱们巴结她干嘛,不够浪费时间的——”
“……”张姑父扶额,此时此刻,看着妻主被气的手臂发抖,呼吸不畅的模样,他甚至都不想拦她,直接让妻主一个嘴巴子呼过去算了,他活了这么半辈子,是真的没见过比这位还要更蠢的人。
但是,气归气,怒归怒,为了以后美好的生活,他还是牵强的扯起一抹笑,再将妻主拉到后面,让她自个平复心情,自己则挨近玉侍君,一句句掰碎了讲给他听;
“宛玉,你听姐夫讲,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这样的,上头没人瞧得上筝丫头,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身份不对,那不是瞧不起,而是忌讳。”
“下头不拿她当回事儿,也不是因为她差,而是为了讨上面欢心,所以故意为之。”
“筝丫头是宋家长女,若好好教养,那可是能与嫡女争锋的存在,就算退一万步,她争锋不了,那到时分家,按咱们大雍朝国律,她也能分到三层家财,不说多么富贵,但绝对是衣食无忧,且只要她没长歪,以后还可以正经做生意,那源源不断的财流……”
“人不能只顾眼前,得想想以后啊,想想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老了,若儿嫁了,到时你靠谁养老?若儿靠谁撑腰……”
“……”
在小院待了一下午,宋姑父苦口婆心,那简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才终于换来玉侍君不情不愿的一句;
“行吧行吧,听你们的,过两日我会再找机会与她牵扯的,会用些心的——”
两人心累的同时叹气,但看着天空即将落下的夜幕,也只得收拾收拾,拿着玉侍君送与她们全家的新年礼品,怏怏的踏出了小门。
甚至行走在后门小路上,两夫妻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恼吐嘈。
“你说你弟弟怎么就能这么蠢,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蛋,手握庶长女这张好牌,愣是能打成如今局面,真是……脑子里塞的都是屎吗!”
“我用你告诉我吗!妈的,小时候就觉得他蠢,拎不清事情,没想到那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蠢,一点进步都没有,小家子气的不行,只顾眼前一亩三分,稍微远点脑子就不够用,若不是对咱还算大方,我真想像小时候那样一巴掌扇过去算了,天天气死个人!”
“可不是,你说这后院熏陶那么久,他怎么就一点长进没有呢——”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们老张家没这么蠢的东西……”
夕阳西下,路途平整,两人怀中抱的满满当当都是玉侍君给出的珍贵礼品,但在此时这种境地,两人就像同时失忆了般,嘴里嫌弃话一句接一句,可真就映射出了最差的人性——
吃饱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一个赛一个的恶心。
……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三,府里彻底热闹起来。
宋主君邀手帕交,宋家主邀生意伙伴,下面的侍君自找乐趣,扎聚成堆,庶子庶女们出府游玩,乐不思蜀。
而宋文筝,则是天没亮就早早起床,穿衣服,梳发式,然后又寻了个包袱装日常小物,待一切收拾妥当,便从后门出发,一溜烟的往约定地点跑。
是的,今天就是她和大老板约定的出游时间,三天两夜,豪华车辆,漫山甜果,奔跑野物,无边大海,美味海鲜……哼哧哼哧跑步的宋文筝笑意飞扬。
然而这份飞扬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会,便宣布碎裂,看着对面站在宽大马车旁的少年,宋文筝脚步停下,眼睛瞪圆,面上惊奇几乎掩都掩不住。
——沈之宣?他怎么在这?
呃,不对!
沈之宣,沈之宣,他姓沈,她家老板也姓沈,所以——
艹!一种植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6 15:23:11~2023-05-28 16: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皮一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房间不够了
马车旁
沈之宣拽着车辕不撒手,大眼睛眨巴眨巴,软着嗓子,满脸讨好;
“小姨,我求求你了,你就带上我吧,你看,我大早上就过来了,还盛装打扮,早早等候……”
确实,他今日打扮的格外漂亮俊俏。
一身嫩绿小袄,脖颈袖口,都用纯白的狐毛锁边,外披件火红披风,如此鲜艳颜色,映衬着他雪白的脸,漂亮的眼,一眼望去,是真的有种稚气未脱的养眼。
马车上的沈玉姝看了他眼,紧皱眉头,声音都带了点不耐;
“我让你等了?”
“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带你,你聋了吗!”
沈之宣充耳不闻,继续撒娇;
“小姨,小姨……我真的很想出去玩嘛,反正你马车这么大,随侍的仆人也多,不多我一个的对不对。”
“小姨,你就带上我嘛,反正你车上也没有家眷,地方空旷着呢,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真的,我发誓——”
沈玉姝眉头蹙起,烦不胜烦。
“我说了,马车里没你的位置,我约了旁人一同出游……”
“哎呀,小姨同意了是吧!”
沈之宣蓦的笑开,仗着年龄小,胡搅蛮缠;
“我就知道小姨最疼我了,来来来,碧青快把我的行李抬上去,快点儿,小姨急着出发呢,别误了时辰——”
“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点啊!”
“两个太重你不会分趟拿吗?你个蠢猪——”
“……”
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同意的沈玉姝;“……”
头疼。
而不远处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宋文筝;“……”
心塞。
脚步悄悄后退,宋文筝有些想打退堂鼓,然而——
“小宋?”
一声清音,却是沈玉姝刚好掀帘抬头,就那么巧之又巧的撞上宋文筝快退到巷口的身影。
宋文筝;“……”更心塞了。
眨巴眨巴眼,她不动声色的将后退右脚收回,恢复了往前行走模样,脸上扬起笑;
“老板,早上好啊。”
沈玉姝没注意她刚刚暗戳戳的小动作,也习惯性回以微笑。
“早上好。”
“外面冷,快进来吧,我让人去买早饭了,等会儿吃完就要出发……”
“——宋文筝!”一道尖利嗓音斜刺插来,却是已经挤进马车的沈之宣从车窗冒头看到了她,顾不得在小姨面前保持仪态,怒火中烧;
“你来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儿吗!怎么,在你宋家侮辱我还不够,还要尾随——”
宋文筝眼睑垂下,一脸麻木。
唉,霉运缠身,流年不利,她改天定要去算算八字,再出门也要挑良辰吉日。
而这边沈玉姝,一向稳重的脸上难得出现诧异,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安安静静,一个言论跋扈,那简直立马就有了偏向。
“宣儿!”沈玉姝开口,目光警告;
“男儿家家,说话别这么刻薄,小宋就是我邀请出游的人,若你有意见,那就让碧青把马车拉来载你回去,别扰了我出游兴致。”
沈之宣;“……”
“小姨!”他柳眉高竖,气得不行;
“我是你侄子!亲侄子!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胳膊往外拐,再说了,你知道她宋文筝是什么人吗?那就是个——”
宋文筝抬头,眉眼平静的望向他,等着听他给自己安什么罪名。
沈玉姝也和她动作同步,眼中沉静与宋文筝如出一辙。
而在两人的殷殷眼神中,沈之宣却突然卡了壳,嘴巴张了半天,就是没说出宋文筝究竟哪里差劲。
说什么呢?
说宋文筝羞辱他?
可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啊!
说宋文筝脾性恶劣?
可人家也没恶劣到他身上啊!
该死的!
更过分的是,他这边被憋的脸色涨红,哑口无言,那边的两人甚至开始语言催促。
宋文筝;“沈公子,怎么了?我还等着听,我究竟是个什么呢?”
沈玉姝:“——怎么停下了?继续啊!”
沈之宣;“……”
面色扭曲,咬牙切齿,最终帘子一甩,愤然开口;
“没什么,是我记错了!”
宋文筝在心里嘲笑了他的弱鸡,然后转头看向沈玉姝,问的客气;
“老板,是咱们仨一块去吗?”
不是说好就咱俩吗?咋又多出这么个货色?我刚刚在远处都看到了,你不愿意的啊!!既不愿意,那就坚持到底呀,把他从车上拽下来,扔出去啊!!!
宋文筝心底邪恶,面上却越发温和客气;
“只不知车内挤不挤,若挤的话,我便不去了——”
宋文筝这话问的心虚,毕竟光瞧马车面积,那别说坐三个了,就是五六个也塞得下,当然,就是舒适程度得大打折扣……
“不挤!”
沈玉姝往车内瞄了眼,目光扫到兀自气鼓鼓的沈之宣,叹了口气;
“小辈顽劣,让你见笑了。”
宋文筝客气,回以假笑;
“怎么会,令公子天真活泼,我们就是有些误会,无妨的。”
宋文筝忍着膈应,商业互吹,不想里头沈之宣还不老实,又斜来一句;
“哼,我有多好关你屁事,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宋文筝;“……”
一片寂静中,沈玉姝缓缓扭头,眼珠盯着一脸倔强委屈的沈之宣,猝然张口;
“碧青,把你家公子的行李挪下去,我的马车上,容不下这等口出恶言之人!”
“……”
“……”
马车轮子咕噜前进,宋文筝坐在侧边软榻,一边吃着喷香肉包,一边抬头看向彻底老实下来的沈之宣,眉眼满意眯起。
嗯,虽然没能成功将人赶下车,但看着骄纵的对方此时变得低眉顺眼,忍气吞声……
很爽!真的很爽!
虽然不知,为什么沈之宣这个原著剧本里父母骄纵的小公子,会在她老板面前低眉顺目——但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