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回日泰【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8 23:03:14

  “……我也记不太清了。” 沈时中终于收回凌厉的目光,半垂了眼帘,夹起一块粗切的萝卜放进口中,极认真地咀嚼。
  沈延暗暗叹了口气,也夹了一块粗切的萝卜放入口中,细致地咀嚼起来。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父子俩动作文雅,从夹菜的动作到咀嚼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徐氏唇角动了动。
  能把团圆饭吃得这么沉闷的,全京城还有几家?
  这都怪她。当初她看上沈时中丰神俊貌,举手投足都透着仙气,就忽略了他这个闷葫芦的性子,答应了他们沈家的提亲。现在可好,生了个儿子居然和他爹一样,也是个闷葫芦。这俩人不在一块还好,在一块的时候真真逼死个人。
  还是以前刘家那闺女来的时候好啊,儿子能多笑笑,话也能多不少,吃顿饭也不这么憋闷。
  她继而又想到给儿子找丫头的事,忍不住剜了沈时中好几眼。这死老头真是,儿子问什么就告诉他呗,把儿子弄得不高兴,待会又不肯挑丫头了,可怎么办?
  饭后,沈延将自己从南京带回来的行礼整理好,便打算即刻回衙门。
  对当年的事父亲仍是讳莫如深,既然父亲不肯说,他只有再去别处找答案,眼下衙门积压的事总要先处理。
  他刚要出书房,却见父亲一脚跨进门来。
  “你要问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沈时中也不看他,径自找了把官帽椅坐下,“但是你母亲要你做的事你要做到。”
第58章
  沈延一愣:“……您是说挑个丫鬟的事?”
  母亲是有多在意这事。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 居然能让父亲主动来找他。
  沈时中嗯了声,看向沈延的神色有些复杂。
  “您放心,母亲交代的,儿子自然做到。” 沈延应道。
  沈时中见他答应, 沉吟了片刻。
  “你问那件事, 当真只是因为牵涉到刘家而好奇?……你该不是有什么打算?”
  他为官多年留下了习惯, 看人也好, 说话也罢, 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威压的气势, 尤其是跟小辈问话,总像是审问一般。
  “确如您所言,儿子只是好奇。” 沈延淡笑道,伸手将扇阖上, 坐到沈时中的对面。
  “……罢了, 反正都是陈年旧事, 告诉你也无妨。”
  儿子果然是在三法司待久了,心思难猜了。不过也无所谓,原本他就是应夫人的要求才过来,迫于无奈罢了。
  “……你问的那个钟瑞,是当年腾骧卫的指挥使。皇上那年巡狩,回行宫休息之时, 他擅离职守, 以至于歹人行刺之时, 他手下的兵士无人指挥,保护不力, 令皇上受到了惊吓。后来那些歹人被擒住, 一个个宁死也不肯供出背后的主使, 而钟瑞也不肯说出他为何恰巧在歹人行刺之前离开。皇上因此定了他谋反的罪名。” 沈时中边回忆便道。
  沈延思考了片刻,卷宗上关于钟家和刘家早年的交往倒是写了不少,但关于钟瑞谋反的前后,只写着钟瑞与歹人串通,令皇上在巡狩之时陷入危险。
  若不知内情,乍看这卷宗所录,根本瞧不出什么蹊跷。
  “……父亲是否觉得,此案若是细细推敲,其实有许多不寻常之处?比如给钟瑞的定罪,虽是谋反,但据说念及钟瑞的父亲曾数次救先帝于危难,所以只定了他一家人的死罪,并未株连其族。如此宽宥,在本朝极为罕见。再者,若钟瑞当真有意谋反,事败之后应当即刻潜逃,他又何必跑回去领罪?还有……”
  沈时中不等他说完就做了个停的手势。
  “不管你有多少质疑的理由,你觉得皇上难道想不到?”
  沈延眸光一闪。
  “您的意思是……” 他突然停住,换了个问法,“那时与皇上同去巡狩的还有谁?谁负责行宫的安防?”
  沈时中微微点头,似是觉得他问到点上了:“皇上带了几个皇子同去,而负责行宫安防的是太子。” 他低声道。
  沈延听罢,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神色凝重。
  沈时中见他如此,笑道:“你突然问起此事,并非只是好奇吧?”
  沈延抿了抿唇:“……儿子只是觉得,刘世伯是秉公断案,却因此被扣上包庇反贼的罪名……何其无辜。”
  若他揣测得不错,皇上是有意袒护太子或是某位皇子,所以要将谋反的罪名加在钟瑞头上,而刘世伯判定钟瑞并无谋反之意,便是悖逆了皇上。
  沈时中即刻抬手点他:“……这话你此后莫要再提……我原就不想让你知道此事。”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其中利害,” 沈延垂眸,“……但皇上真的就因此事,要置刘世伯于死地?”
  刘世伯时任刑部尚书,也是当时的阁臣之一。因这种事折损一位得力的大臣,历史上虽也不是没有过,但他总觉得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好了,” 沈时中突然起身,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你问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母亲要你做的,你赶紧做了。”
  沈延握了握椅子的扶手,父亲这副样子,便是不想再说了。多问也无益,只有日后再找机会。
  “......是,” 他应他的话,“母亲催得这么急?”
  不然父亲怎会关心他屋里添不添丫头。
  “嗯......”
  沈时中也不看他,倒像是有什么难以对人道出的委屈。
  沈延略想了想:“……儿子其实已经挑好了,就是那个稍壮些的,叫......”
  他装出一副已经看过人,只是忘了名字的样子。
  两个丫头里总归得有个稍壮些的,选个稍壮的,能干活也好。
  他走到门口打开扇,问廊下候着的小厮山茗:“夫人说的那两个丫头,那个稍壮些的叫什么来着?”
  “呃……” 山茗略一回想,“回少爷,好像叫又清。清水的清,还挺雅的。”
  “……” 沈延扶扇的手一紧,“告诉夫人,就她了。但是让她把名改了,随便叫旁的什么,不许叫这个名。”
  山茗按他的意思回给了徐氏,徐氏对那个叫又清的丫头一笑。
  “好事,改名就改名。从今日起你就留下了,这两日你好好学学穿衣打扮,等学好了我自有交代。”
  ……
  柳青这几日在衙门,忽然觉得日子过得舒服了不少。
  就拿中饭来说,原本膳堂的菜是油酱都放得太多,不怎么合她胃口,结果自她回来的第二日起,膳堂似乎就换了菜。
  她从累得高高的卷宗里探出头来,发现方钰帮她打来的菜瞧着极是鲜亮可口,全不是往日那副油乎乎黏腻腻的样子。
  清炒虾仁、豉汁排骨、黄金南瓜、百合芥蓝,还有一块点了色的糯米糕。
  “这……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都是下官爱吃的。” 她的慨叹脱口而出。
  “呦,都是你爱吃的呀,” 方钰又瞧了瞧那些菜,不禁一皱眉,“那我爱吃的红烧肉怎么就没了呢……”
  一连三日,柳青发现膳堂做的全都是她顺口的菜,方钰和梁虎却一直抱怨他们爱吃的菜没有了。
  她再如何迟钝,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还不止于此,她原本有午睡的习惯,来了衙门之后改不了,便只好趴在书案上打个盹,但这姿势很不舒服,睡醒之后,常常是胳膊被压得痛或是腰酸背痛。
  然而自她回来的第二日,书吏就往他们主事值房里放了一张窄榻,说是几位大人休息时可用。
  她因为膳堂的事联想到这或许又是沈延的作为,便极少用这张榻。
  大部分时候都是梁虎和方钰躺在上面打呼噜。
  这样过了没几日,柳青赫然发现自己的书案被人往前挪了挪,那张榻不知何时被人放到了她官帽椅的后面。
  她去问值房的书吏,那书吏说,是沈大人看了那张榻原本的位置,觉得不够美观,便让人将那榻塞在这个位置,说瞧着整洁些。
  这位置一换,榻离她极近,梁虎、方钰便不大好意思到上面躺着了。
  柳青实在看不下去,便自己买了个屏风放到椅子后,将那张榻和她的椅子隔开。梁、方二人终于又可以躺上去了。
  原本她还心存侥幸,以为沈延对她身份的怀疑还停留在试探这一层,但如今有了这些事,她觉得情况有些严重了。
  偶尔,她倒有些盼着五爷来找她了。
  他上回说要帮她瞒过沈延,让沈延以为她是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这一日,她和往常一般进了衙门,却见衙门门口排起了长队。
  那些排队的人,看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百姓,但是有些人灰头土脸的,有些人的衣裳像是被火燎了。远远的,这一队人身上散着焦胡味。
  她有些好奇,一路看过去,见这队人最终排到摆在衙门院子里的一张书案前。
  有个书吏坐在书案后记录。
  她见身旁有书吏经过,便问他这一队人是排队做什么。
  那人恭敬地答道:“回大人,咱们这条街再往前走一会,有座藏书楼。大概半个时辰前起火了,幸亏街坊四邻帮忙救火,那火灭得快,那里面的书保住了不少。这主人家来咱们衙门报案,一则请咱们查查这起火的原因,二则想等咱们把救火的街坊四邻的证词录下来之后,他们对应着人名和住址一一送礼答谢。因为证人多了些,所以张大人就让我们将书案摆到外面来,一个一个问。您看这要是平日,后面的人肯定没这个耐性等着,早走了。这一听人家还送礼答谢,大伙就都排在这。”
  “……原来如此。”
  这主人家倒是聪明,用这个办法留住证人。
  她才要往自己的值房走,却见来福从树上飞下来朝着队里一人的脑袋过去了。
  它嘴巴从那人方巾上衔起一条什么东西就要飞走,那人却抬手去拍打它。
  柳青忙喊住那人,一脸的歉意。
  “这位且慢,我这乌鸦不会乱啄人,应当是有虫子从树上掉下来,落到你头上了,它是把虫子啄走。实在抱歉,吓着你了。”
  那人看她穿着青色的官服,竟也不怎么客气:“这位官爷,你这算不算是纵鸟伤民?要不是看你还算客气,我可就让我妹夫告诉你们侍郎大人了。”
  柳青听得一愣,虽说京师的百姓见官见得多,但敢这么说话的还真没见过。再说他妹夫是谁,跟沈延还挺熟似的。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人其余地方都还好,就是裤角和袍角似乎是被火燎过,双脸鞋上沾了些毛茸茸泛白的东西。
  “我说这位,” 她本不想管闲事,但是见他如此张狂,就忍不住了,“你排在这难道是你也救火了?”
  “是啊,” 那人挺得意,“你看我这好好的袍子,燎成这样了都。”
  柳青噗嗤一乐:“你这哪是救火燎的,是你自己烧的吧?”
  “诶,这怎么说话呢?” 那人一瞪眼,“我这……”
  “嚯,一大早让爷看见挑事的了,今儿运气不错啊!”
  衙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穿着绣金八宝纹玄色直裰的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摇着一柄洒金折扇。
第59章
  柳青抬头, 见他昂首阔步地朝她走过来,眉边眼角是抖不尽的精神。
  看来这人只要不上船,就一切都好。
  “见过五爷。” 柳青一听他方才那话,怕他掺和进来, 赶紧迎过去行礼。
  “嗯。”
  五爷摇着扇子, 歪头瞧了瞧她粉嫩似蜜桃的小脸。
  也不知道是休息得好, 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多日不见她似乎更好看了, 穿着这身青色的官服, 比那水灵灵的新荷还要清嫩挺拔。
  其实好看的女人他见多了,也没对谁这么上心过。他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地回京,但为了早日见到她,便快马加鞭, 日夜兼程, 恨不能走出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如今又见了真人, 好像比他记忆中的还好看,他不禁再凑得近些:“这什么人,听你方才那意思,这是个滥竽充数的?”
  “也没什么,”柳青笑笑,“一点小事。天干物燥的, 要不您先进屋里喝杯茶?”
  五爷有些失望, 怎么好像用不上他。
  “爷最看不上这种人, 要不爷帮你教训教训他?”
  “不必不必,” 柳青连连摆手, ”这点小事哪敢劳您费唇舌。”
  她原是想点那人几句, 让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张狂, 可若是这位爷掺和进来,就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了。
  “......行吧,听你的。” 五爷看出她不想让他管。
  她们说话的功夫,那人一直瞧着,待柳青引五爷经过的时候,那人竟朝着柳青嗤了一声。
  五爷听见就不走了:“诶,你这嗤给谁听的?滥竽充数,骗银子。”
  柳青心里咯噔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被五爷这么一说,羞得脸通红,“你你你”地指着五爷。
  他大概以为五爷是柳青的亲朋,跟他说话火气挺大:“我这为了救火,袍子裤子都燎了,这能有假?你是哪冒出来的,凭啥说我骗银子?”
  “爷凭啥?” 五爷气得嗬了一声,“行,你既然不要脸,爷就让你明白明白......”
  他极少遇到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被那人一激,劲头一下子上来了。
  “你看你……” 他拿扇子在那人身上指了一圈,但无奈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干脆拿扇子头一指柳青,“你……你替爷说。”
  柳青被他一指,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些。
  他们方才这一通嚷嚷,衙门里已有不少人在瞧热闹了,万一那人的妹夫真是衙门里的人,这事闹大了岂不是伤和气。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了。
  “爷……” 她跟五爷凑近了些,“要不算了吧,就几两银子的事,咱还是别管了。”
  那人竖着耳朵听着,一见柳青是这个态度,反而更来劲了。
  “诶,听见了吧?” 他冲五爷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无凭无据吧,以后少在这污蔑人。”
  五爷气得冷笑,他污蔑他?他也配。
  他朝柳青一挥扇子:“听见没,你要给他脸,人家偏不要。赶紧告诉他!”
  “是。” 柳青叹了口气,今日这事是收不住了。
  “其实看看你的鞋就知道了,”她转向那人,“你这鞋上沾的应该是柳絮吧,但凡有一点火星,柳絮便会瞬间燃尽,你若真是进过火场,袍子、裤子都燎了,这双鞋又怎会完好,还沾了如此多的柳絮?”
  “那......那我救火的时候鞋烧了个洞,我回家换了双又跑回来,还不行啊?”
  柳青摇了摇头:“你家是住在外城吧?先帝不喜欢飞絮,所以下令砍了内城里的杨柳树,眼下就只有外城在飘飞絮。
  “且不论你去了外城再折返到衙门需要多少时辰,也不论你为何只换鞋而不换外袍和裤子。即便真如你所言,你这一路往返,为何只有鞋面上沾了飞絮,唐巾和外袍上半点飞絮也没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