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红楼之山有木兮木有枝——阡陌不交通【完结】
时间:2023-10-19 23:01:22

  转眼便到年底,王子腾回京任兵部尚书。一时间王家门庭若市,往来车马络绎不绝。王夫人好容易叫贾元春压下去的报复心思,再一次着了起来。
  王夫人拉着嫂子的手,声泪俱下道:“哥哥嫂子这几年不在京城,我们王家竟是叫人踩到了脚底下。那姓林的小子,又不是我们姑太太生的,不过小娘养的,便敢将指头动到宝玉的头上。对着长辈也是一个不高兴便甩脸子,动辄非讽即刺。不止我,连宝丫头个姑娘家他竟也能出言不逊,妹妹都叫气病了好几次。他这不是摆明不将我们王家放在眼里么。”
  王
  子腾夫人看着哭诉的大姑子和坐在一边抹泪的小姑子,也是无奈。姑嫂关系自古以来便不好理顺,这王家的两个又是向来自私自利惯了的,她一个无所出的嫂子以前在她们眼里,真是没几分重量。不过是如今婆婆过世,回娘家来只能对着自己一个,这几年才给些好脸罢了。
  此时她们的哭诉听在耳里,却难以进到心上,不过是随意安慰两句罢了。
  坐在上首喝茶的王子腾倒是闲闲地道:“出嫁从夫,他就算欺辱你们,也是不将你们夫家放在眼里,与我王家何干。我们又没欺负他妹妹。”
  王子腾回京晚,消息却灵通。这两人为长不慈在先,却有脸将这样不堪的事拉扯到娘家来,真以为他是天王老子,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不成。
  王夫人见哥哥这样说,更是委屈得不行:“长兄如父,哥哥怎么这样说话。我们的婆家是家里定的,如今我们出嫁的受了人欺负,难道还不回娘家哭诉么。哥哥不心疼我们就算了,竟还说这话气我们。难道宝玉不是哥哥亲外甥,宝丫头不是哥哥亲外甥女儿不成。”
  王子腾搁下手里把玩的白玉雕件儿,莫名有些想笑,他道:“你两个加起来快八十的人,在这儿抹着泪儿地跟我说叫一个十八的小子欺负了,还要叫我出头,你们这是嫌自己的脸面丢不够,还打算扯上我这张老脸是吧。”
  这番话说的,他夫人险些也没憋住。
  王、薛两位也是面上爆红,羞恼得说不出话来。好在王子腾略笑了会儿,还是正色道:“不是我做兄长的不帮你们,只是若是理在你们这边,这个公道我定是要替你们讨回来的。可你们一个仗着势大,一个仗着财丰,欺负婆家的外甥,还要娘家跟着摇旗呐喊。我已是这个年纪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你们也不必着急,林文湙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虽说有些恃才傲物,却从不是个好惹是生非的人。你们喜欢他家呢,就多亲近点,不喜欢就远着点,左右人家不吃你们的米。你们不惹他,他也不会无故找你们内宅妇人的麻烦。”
  到底是九省统制,对于在西宁立下大功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王子腾又道:“都说莫欺少年穷,况且这少年还是一点不穷的。我王家只仁儿一个,你们家的也都是独个儿,兄弟少不说,还个个不成器。我知道你
  家儿子衔玉而生,你也不必特意和我强调,那块儿玉在科举上是帮不了他的。上头有字,考场都带不进去。”王子腾见王夫人似要争辩,淡声堵了回去。
  他接着道:“你我年纪也都大了,他们表兄弟日后总要有个人帮扶,虽说以眼下情形来看,指望安定侯是不大可能了。但起码你们这当娘的也别给孩子招下仇怨来。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也是不愿招惹的。”
  这两人本是来告状的,却叫兄长训了一大通,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子腾还说薛姨妈:“前儿潘儿打死人的事是解决了,可这京城却不是他能横行的地方。你若是管不住他,还是搬回我这里,好歹我能看住一两眼。”
  薛姨妈倒是想搬回来,可她来前薛潘特地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搬,不然舅舅一定天天教训他,他又拿贾宝玉叫贾政吓病了事儿当例子,只把自己说的更是凄惨。薛姨妈已是应了他,不搬,此时便也只好回绝了王子腾。
  王子腾见她不领情,也懒怠再多言,只告诫她们好自为之。
  转眼便到新年,荣国府毕竟是外祖家,古人将孝道看得比命还重,再怎么不和,年礼还是要送的。左右林家也不缺这点装门面的东西,只是送过去的东西摆明了不如往年用罢了心。
  年初二还要去外祖家拜年,这是既成的习俗,林家兄妹便也去了。贾母果然便提出:“正月十五你们大表姐省亲回来,想着要看看姐妹们,特叮嘱玉儿要来,湙哥儿你看呢?”
  文湙一愣,这贾元春不是更喜欢薛宝钗么,拉扯他妹妹做什么?不过人家这小半年的都没招惹他,他也不好动不动对个八十的老太太出言不逊。
  文湙见黛玉在一旁悄悄摇着头,笑着道:“我和妹妹守着孝呢,怕是冲撞了贵人,老太太还是替妹妹多贤德妃厚爱吧。”
  今天王夫人也带着贾宝玉回王家拜年了,是以这时候就贾母在。
  贾母道:“我知道去年闹了一场,长辈们伤了你们的心,可两家常来常往的,总有下牙磕着上牙的时候儿,我们两家就真的就此生分了不成。贤德妃娘娘在宫里听说咱两家的事,也是急得不行,她自知亲娘做错了,这次不过是想借个机会说和说和。到底你们表姐不曾得罪你们,你们何苦她的面子也要踩呢?”
  看来贾母也领会到了直来直往的妙处了,这一番话说的。文湙几乎无言以对。
  不过好在是几乎,文湙笑道:“说实话,我胆子小,不放心她过来。上次不过是眼不见的功夫,她就险些叫二舅母生吃了。如今贤德妃娘娘省亲,我妹妹还是不过来给她生母添堵的好,此事还是算了吧。我们本与她不相熟,也谈不上面子不面子的。”
  强扭的瓜不甜,贾母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好罢了。!
第39章 风雨欲来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规矩,而所谓规矩呢,大都是朝着对掌权者有利的方向进展的。
  比如元宵节这天,平日里姑娘们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男人们觉着有伤风化。可他们大概又觉得满街大男人在烟花灯火中把臂言欢,看着有些伤眼睛,这时候若是能有些衣香倩影穿梭其中,场景便要美妙得多。
  总之之不管原因如何,这一天姑娘们是可以跟着父兄出门的。
  黛玉也早就与顾舒嘉及方知蕴说好了,这日一起出门赏灯。所以她怎肯放着游龙舞狮,火树银花不看,跑荣国府去做磕头虫。
  黛玉虽说自幼进京,可除了偶尔随贾母去家庙外,竟从不得机会一览京师盛况。此时得了机会,从西大街走到崇文门,一路都是张灯结彩,各色绢制的、纸制的,甚至还有玻璃和玳瑁制的花灯,上绘吉祥如意纹或婀娜美人图,煞是好看。还有一样走马灯最合黛玉心意,灯转马跃,意趣横生
  等天黑的透了,就有成群结对的游龙、舞狮或摇摆或翻腾地走过来,众人都挤到一边看。还有踩着高跷的男女,都带着大娃娃面具,手里甩着绢扇或手帕,显得古怪又好玩儿。间或有杂耍队经过,对着天空猛地喷出一团火,引得看客们连连尖声叫好。
  文湙几个眼都不敢错一下,生怕自家花儿一样的姑娘叫挤不见了。
  几个小姑娘在前头笑笑闹闹,间或买些廉价有趣的小饰品或身着大红袍子的喜庆彩绘泥塑,连遇着的各色小点摊子也想去尝一口。奈何跟着的婆子们苦口劝着,也只好作罢。
  待得姑娘们走得累了,停在人少的地方歇歇脚,却见不远灯火阑珊有个算卦摊子,支着的幌子上写着:我算天算神仙算,汤圆月圆人团圆。
  “这个对联看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啊!”顾舒庭摸着下巴沉思道。
  顾舒嘉翻了个白眼儿,十分乐于拆自家哥哥的台,道:“这一看就是字面工整意思却不对,汤圆是圆的没错,可什么汤能是圆的,还用想哪里不对?”
  懒得理会妹妹的抬杠,顾舒庭跑上去问道:“先生,你这对联写得不对啊,要不我们替你改改吧。不然这大过年的,影响生意多不好啊。”
  谁知人家不领情,嫌弃道:“去去去,你个毛小子知道什么?我已经接了
  十来波客人了,等会儿表演的队伍过去了,还有人来,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地挡着我做生意。”
  这就叫人不解了,写个对子都写不工整,还有人信他能算命?
  这算命的见他好心,便也教他一教:“年轻人,有时候对的事儿不一定就是合适的事儿。你看今晚,万家灯火同乐,有几个人是真想来听我说他们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事儿呢。来我这儿,不过是为了听几句吉祥话来的,图个吉利。这些话有我说出来,就比别人随口奉承的要中听得多了。”
  对的事儿不一定是合适的事儿,这话听得他心下咯噔一声,望向文湙。
  当年义忠亲王宫变失败后,陛下忙着收拾残局走不开,太上皇便嘱咐先懿德太子遗孤明德郡王带兵往各王府查看情况。谁知他不知犯了什么牛性儿,走到陛下潜邸时,觉着要是陛下失了子嗣,继承大统的事儿便会先放下,如此他就有了机会。
  恰好顾舒庭也拉着文湙过来探望姑母,正撞见。当时寡不敌众,文湙见机一把掳了明德郡王。他本只想胁迫他退出王府,谁知他自知罪犯滔天,竟就着文湙胁迫他的刀子一把抹了脖子。
  即使文湙没做错,明德郡王也不是他有意杀的。可先太子遗孤毕竟是死在他手里了,这要是让当时正因义忠谋反而暴怒的太上皇知道,文湙一个小小七品翰林竟敢杀他孙子,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必死无疑。
  还好皇后娘娘当机立断,封了所有人的口,又上报太上皇,郡王是由义忠余孽所杀。
  此事就此抹平。
  文湙当时是顾舒庭拉着去的,惹了这么一通事儿,从龙之功不能表不说,脑袋还给别裤腰带上了。因此顾舒庭乃至整个顾家,都对文湙怀抱着愧意。
  见顾舒庭望过来,文湙便知他在想什么。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可能预见后事,怎么能怪他。再说,他虽不能明着得封赏,可这些年顾家及陛下对他都是照顾有加。不然光凭青州一战,怎么可能就有侯爵之位。当初赏爵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反对,陛下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再说了,只要太上皇他老人家一不在了,就再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
  文湙笑着揽过他的肩膀,道:“识时务者虽为俊杰,可合适的事有时
  候却不一定是对的。大丈夫立于世,自当持心以正,行向大道。怎能一味斟酌利弊,曲迎时事?若世人都光想着谄媚讨好,岂不任由礼乐崩坏,社稷动荡?”
  那算命的笑道:“你这小娃娃还有些见识,山中有直树,世上有直人,世人多阿谀奉承之辈,总要有人敢在不适合的时候做些对的事。不过我在就这儿摆个摊子卖些好话,他们听得身心舒畅,我也能顺便得些钱财糊口。这一不毁人前程,二不作奸犯科,所以我这既是合适的事儿,也是对的事儿。”
  文湙、顾舒庭均拱手受教。
  从卦摊儿离开后,黛玉便心事重重。适才顾家哥哥看着哥哥的神色明显是愧疚,他们都不是什么婆妈的人,能让他还觉着愧疚的必然不是小事。
  黛玉望着文湙欲言又止,自己但凡受了一点小委屈,哥哥都要帮着讨回来,而她却连哥哥的往事问都不敢问一声儿,两相比较之下,她岂不是无能又自私?
  文湙觉着身边丫头的情绪不对了,看她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文湙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虽说往日受了点磋磨,但这些也都是没白受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将往日的哀哀凄凄挂在嘴边,不是不想和妹妹说,只是过去了的也没必要再提起罢了。”
  这个傻丫头,就适才那么一会子就心疼起他的往事来了。
  黛玉见哥哥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略有羞窘,可还是道:“哥哥既说过去的事儿不必再提起,可是往后再有什么事却不可再瞒我了。虽说外面的事我不能替哥哥分担,可有委屈了好歹能分一份儿给我。要不然,哥哥岂不是有了妹妹和没有一般。”
  知进退,懂道理,我的妹妹怎么会这么乖。
  文湙欣然应诺。
  这二人坠在后面说话,前面的顾舒嘉手里捏着张签子,喊道:“林姐姐你快过来,这个我猜不着。”
  既然是元宵佳节,自然是少不了灯谜了。
  顾舒嘉抽的一个是:“孔雀收屏。”
  黛玉道:“关羽。”
  又有一个“媳妇走后每称孤。”
  方知蕴答:“嫦娥。”
  顾舒庭又拿了一个“兵马纷乱,迁客难望。”
  “骆宾王
  。”
  ……
  这一通下来,竟是黛玉得了头筹,看着文湙那与有荣焉的模样,顾舒庭转头瞪着顾舒嘉,气得她道:“你怎么不瞪蕴姐姐去。”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能瞪吗?”
  “哦,那妹妹就是可以瞪的吗?我要告诉闻铭,说你欺负我。”
  顾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盛极必衰,他们家并不想再与皇室联姻。是以乘着太子还未大挑,抢先定下了礼部尚书之孙闻铭。闻铭虽年纪轻轻却极有才名,因马上二月二就要进场了,是以今天并不在。
  听见顾舒嘉扬言要去未婚夫那里告状,顾舒庭指尖戳她额头,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众人看着这对活宝笑得不行。
  一行人玩的尽兴,直至月上中天,黛玉才提着兔子灯跟着文湙回家了。
  这一晚黛玉没去荣国府迎元春省亲,过两日却得了荣国府送来的礼,说是陛下赏赐贾家女眷的,也匀了黛玉一份儿。
  白得了人家的东西,总要上门致谢的吧,谁知这一去便又出了桩麻烦。
  那晚贾元春没见着黛玉,虽心下不喜,却是见了宝钗。又见她宽和懂礼,大方得体,很是喜欢。况且听得母亲说,家里诸事多有薛家帮忙,她对薛宝钗也是青眼有加。又将她的诗置于众姐妹之手,薛宝钗一时好不得意。
  待得二十一日,薛宝钗生辰,贾母出了二十两银子请戏酒。薛宝钗虽气她怠慢,可想着那晚贤德妃娘娘的省亲盛况,又一刻不愿离了贾家。竟是推拒了王子腾夫人去亲舅舅家过及笄礼的提议,硬是在贾家办了个不伦不类的及笄礼。
  看完戏酒之后,贾母觉着唱戏的小旦和小丑不错,叫来跟前儿问。谁知王熙凤指着其中一个道:“这孩子活像一个人,我若不说,你们定是猜不出来的。”
  谁知史湘云笑指着那孩子道:“我知道,是像林姐姐。”
  众人都笑:“果然是像她。”
  本来这事儿,你要是在人家背后说,人也不知道。可史湘云那个说人坏话还深怕别人不知她情的,第二日黛玉来荣国府谢过送去的礼物时,她道:“可惜昨儿宝姐姐生辰林姐姐是没来,错过了件极好玩儿的事儿。”
  黛玉虽不想理她,但人家说话不好无故不理,还是道:“何事这样有趣,你现在还记得。”
  众人想没拦住,史湘云笑道:“昨儿戏台上有个叫龄官的,伴起来活像林姐姐你的模样呢。”
  文湙本来已经告辞准备去外院,此时前脚出门,后脚还在门槛里,闻言调转过头来问:“老太太,可真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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