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想逃,却被他禁锢住腰。
顾及程珩一的伤,再多的挣扎她不敢,只能任由他不断的深吻,直至窒息。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思思趴在自己的小窝里,突然觉得房间的温度急剧升高,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
她睁着圆溜溜的湖蓝色眼睛,望着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发出迷茫的嘤嘤声。
程珩一终于松开了她。
岑眠的脸颊滚烫,耳根红得滴血,嘴唇发胀,还沾着润泽的水渍。
她动了动腿,羞恼道:“我要下去。”
程珩一餍足了,搭在她腰上的手放了下来。
岑眠从他的腿上爬下来,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沙发里。
十一月。
北京渐凉,暖气不久前刚来。
岑眠觉得暖气未免来得太足,她用手在脸庞扇了扇。
还是觉得热,又拿起旁边的靠枕,抱在怀里,靠枕的布料微凉,浸灭了她的躁。
程珩一将他的衬衫重新穿起,他的动作迟缓。
岑眠放下靠枕,自觉去帮他。
衬衫遮住后背时,她的余光看见程珩一左边肩膀上的那个纹身。
岑眠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这个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
她边问,伸手要去帮他系扣子。
程珩一按住她手,浑身的躁意已经够他受了,再经不住。
“我自己来。”
他回答道:“高考完纹的。”
闻言,岑眠一愣,没想到他纹身纹得那么早。
她一直觉得有纹身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一直没有勇气去纹。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纹身?”
程珩一系着衬衫最下面的一颗扣子。
“你忘了你高中的时候想要纹身,又怕疼,最后说让我替你纹吗?”
“……”
岑眠歪着脑袋看他,眨了眨眼睛。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怎么纹个身还算在她头上,她才不认。
程珩一淡淡扫她一眼:“你记得什么。”
岑眠听出他的嘲讽,轻哼道:“我记得我高中跟你表白,然后你拒绝了我。”
程珩一无奈,轻笑:“嗯,你就记得这个。”
记他的仇记得最深,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岑眠的腮帮子鼓了鼓,像是负气的小仓鼠。
但到底是陈年旧事,她也懒得揪着没完,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那你这个纹身的含义是什么?”
她伸长了脖子,看向程珩一另一边的肩膀,隐约可见那一只黑色翅膀,还有那被翅膀拢住的小小太阳。
岑眠越过他的后背,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一团暖橙色,“为什么还有一颗蛋黄?”
她故意找茬,挑了个最没有意境的意象。
程珩一左手拍了拍他左侧的沙发。
“你坐这边来,我告诉你。”
岑眠狐疑看他,不知道他卖得什么关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站起来,绕过他,坐到了程珩一的左边。
程珩一伸出他没有受伤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把她抱进怀里。
“……”
许久的沉默。
岑眠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以为自己是被戏弄了,手推了推他。
程珩一靠近沙发里,连日里的疲惫在此时终于散去。
他长长舒一口气,拢住岑眠的手臂紧了紧。
“就是这个含义。”
岑眠一怔,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感受到男人手臂的温度隔着衣服透进她的皮肤里时,她恍然大悟。
她的眼睫颤了颤,垂下头,乖乖巧巧地缩在他的怀里。
翅膀拢住了太阳。
太阳也羞涩了,敛去了她张扬的光芒。
第66章 白夜
周一的时候, 岑眠接到家里的电话。
沈镌白要带岑虞来一趟北京,复查她的眼睛,顺便看一看岑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岑眠从学校里毕业已经半年, 除了听说出门当了一次志愿者, 就没再见她做过什么正经事。
岑虞怎么想怎么放心不下,一定要亲自来看看。
“复诊的时间定在周五下午, 你一起到医院里来吧。”沈镌白电话里告知岑眠。
岑眠想到妈妈的主治医师还是程珩一, 到时候他们在诊室里碰上,总觉得有些尴尬。
她犹犹豫豫:“要不我还是在家里等吧,做饭给你们尝尝。”
沈镌白轻呵:“也行, 我和你妈复查完, 等你男朋友下班,再一起去找你。”
“……”
岑眠面色一滞,讷讷道:“你知道了……”
她的脑子活络, 很快就猜到, 肯定是那天和程珩一吃饭, 碰到了陈院长,陈院长告诉的她爸。
沈镌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赞成还是反对。
岑眠拿不准, 解释说:“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告诉你们的,程珩一也说要去拜访你们。”
明明是亲近的家人, 想说什么是什么, 不用注意言语, 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不会讲话了,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能让沈镌白喜欢程珩一。
沈镌白这老父亲当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家里的水还没泼出去呢,就开始想方设法替对方讲话了。
“用不着等到过年,就这周吧。”沈镌白道。
“……”
岑眠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应了一声,反正都被家里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挂了电话,岑眠转头就联系了程珩一。
电话那头,程珩一沉思半晌,道:“要不还是我们回南临吧,哪有见家长,要你爸妈跑一趟的。”
岑眠愣了愣问:“那复诊怎么办啊?”
他的号老难挂了。
程珩一无奈:“我人都过去了,直接在家里不就能看了吗。”
“哦。”岑眠的脑子转过弯来,“也是。”
和程珩一商量完,岑眠又给她爸打回了电话。
沈镌白没什么意见:“可以。”
态度依然不清不楚,甚至有些冷淡。
岑眠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开口道:“妈妈在不在?”
“嗯。”
“那你开免提吧,我有事要先跟你们说清楚。”
“……”
“开了。”
岑眠开诚布公,把程珩一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她不想到时候吃饭的时候,岑虞和沈镌白问起,令程珩一为难。
岑眠说完:“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你们接受不接受吧。”
沈镌白也直接:“我不接受。”
岑眠也倔。
“你要不接受,我就不带他回来了。”
“程珩一工作也挺忙的。”
她才不想给程珩一找气受,还大费周折白跑一趟。
从一开始,岑虞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始终不发表意见,在这个时候才出声道:“换谁你爸都不喜欢。”
“你别管他,安安心心把人带回来。”
有了岑虞的话,岑眠放心多了。
毕竟这个家里,岑虞的地位才是最高的,沈镌白说了不算。
挂了电话,沈家的客厅里。
沈镌白扔了手机,脸上的表情阴沉沉。
“她现在就开始帮着外人了!”
岑虞觉得好笑:“那你想怎么样,要她一辈子留在家里陪你?”
“不要。”
沈镌白懒得再管岑眠的事情,从茶几上拿起眼药水,例行公事,要给岑虞滴眼睛。
“你陪我就够了。”
岑虞自然而然在他腿上躺下,睁着眼睛。
清凉的药水落进眼里。
她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周末的时候,岑眠和程珩一回了南临。
程珩一给岑眠的父母准备的礼物,不算贵重,但很用心。
白溪塘产的绿茶。
沈平山在老屋的后头开了一块地,种了半亩绿茶,每年就只种出两小罐。
从白溪塘离开时,沈平山给程珩一装了一罐,说是喝了清火。
程珩一自己没喝,拿出来送给了岑眠父母。
送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岑眠积极,说这是程珩一家里自己种的。
岑虞也配合,使唤沈镌白泡茶。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沈镌白,也就只有岑虞使唤得动他。
沈镌白沉默寡言,默默泡茶。
茶泡好了,只有一杯,凉了一会儿后,他端给岑虞。
“小心烫。”
岑虞抿一口茶,颇为捧场,一个劲说茶香。
“不过也得是你爸泡得好。”
哄得沈镌白高兴了,才给岑眠和程珩一也泡了茶。
吃饭前,程珩一给岑虞复查了眼睛。
只有这段时间,沈镌白的态度是和缓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又板着个脸。
岑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使得场面不至于太冷。
程珩一的行为举止都很得体,斯文礼貌,也不会让岑虞的话掉到地上。
岑虞聊到兴头儿上,忍不住感慨:“好像不久前,你们还是小孩子,那么点儿大去上学,转眼就长大了。”
她笑:“多好啊,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沈镌白切牛排的刀磨擦了一下瓷盘。
岑虞抬眸,瞥他一眼,悠悠地说:“跟我和你爸一样,是吧。”
她的语气在最后两个字微微加重了一些。
只有沈镌白听得出其中的区别。
他终于松了口。
“是挺好。”
岑眠默默吃饭,侧过头偷偷看程珩一,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程珩一和她对视。唇角也轻轻勾起。
岑眠余光瞧见了岑眠的小动作,胳膊肘拐到天边去了,一点不知道矜持。
“眠眠,你呢,工作上现在有什么计划吗?”岑虞把话题扯到她头上。
“……”岑眠埋头吃饭,没吭声。
岑虞说她:“别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才没有浑浑噩噩。”岑眠嘟囔。
“我打算以后当老师。”
闻言,岑虞认真看她,倒是难得听她那么明确的说自己要做什么。
“那你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岑眠:“上个月考了教师资格证的笔试,我过了。”
程珩一也是才知道,讶异地望向她,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做了件大事。
岑眠的目光和她对上,眉眼上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鼻子翘上了天。
“挺好。”听到岑眠起码有正儿八经的行动,岑虞放下心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起沈镌白:“你公司最近不是在跟北京一家私立学校合作,开展游戏教育吗?要不让眠眠去学校里旁听学习。”
岑眠:“可是我证还没考下来呢,还得等明年的面试。”
岑虞:“旁听要什么证,你提前先感受感受上课的氛围也好嘛。”
岑眠想了想,觉得也对,点头同意:“好吧。”
岑虞的要求,沈镌白一向执行很快,很快就给岑眠联系好了人,安排了下去。
吃过饭,他们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到了程珩一该告辞的时间点。
岑虞留他住下,反正有多余的客房。
沈镌白没吭声。
岑眠跟着撺掇,把程珩一留在了家里。
因为岑虞以前眼睛失明,上下楼不方便,所以岑虞和沈镌白住一楼。
岑虞现在习惯早睡,八点过了,沈镌白陪她回了卧室。
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岑眠和程珩一。
岑眠呼出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在家里感到拘谨。
她笑嘻嘻地扭头看向程珩一,比了个“耶”。
程珩一抬手,握住她那两根手指,然后将她的整个手包裹进了掌心里。
他的手微微颤抖,长长舒出一口气。
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终于坠地。
回北京以后,岑眠和国际学校的负责人联系,在那一周周五的时候,去了学校。
带她进入学校的,是高三的年纪主任,穿着精致裙装,带一副金丝西边的眼镜,干练有气质。
上来对岑眠的态度客客气气,一路上介绍着学校的环境和办学宗旨,像是在陪领导。
年级主任挑了高三最好的重点班,让岑眠坐在教室最后旁听。
岑眠进去的时候,坐在座位里的学生们,一个个好奇地打量她。
因为是国际学校,教室里还有不少外国学生,老师教学也是纯英语教学。
第一堂课是一位外教老师,见到教室后排坐着岑眠,因为年级主任提前跟老师们打过招呼,外教朝她笑笑,特意请她站起来,跟学生们自我介绍,说明她在这里的原由,让岑眠不至于坐在最后格格不入,太尴尬。
上课的时候,岑眠一边听外教上课,一边打量着教室里的环境。
教室里窗明几净,设备齐全,投影仪、饮水机、空调和暖气。
教室最后还有一排展示柜,里面展示了学生们丰富的课余生活,有制作的航天模型,模拟联合国的奖杯,各种各样。
这些在白溪塘学校里,一样也没有。
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有好奇的学生凑到岑眠身边,自来熟的跟她聊天。
好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来拷问到访的外来者。
班里的班长最先发问:“你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啊?”
问这话时,他推了推眼镜,姿态像是在面试。
岑眠不想跟他聊太深,只是答:“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当。”
“北京的老师可不好当。”班长耸了耸肩,“不是清北研究生,进不了我们学校。”
“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他问。
“……”岑眠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说了她学校的名字。
班长听了,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在我们学校,是不太行的。”
岑眠:“……”
见她不说话了,班长想了想,似乎反应过来,在人情世故上,还要安慰岑眠一下,故作遗憾道:“没办法,我们学校的老师是给户口的,那帮清北毕业的,为了留在北京,拼了命得卷。”
“北京有什么好的,学校和国家培养了他们,他们不回到自己的家乡做贡献,非得往一线城市挤,抢占本地人的资源,北京房价现在那么高,就是因为这些人给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