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点后悔昨天一股脑把手表也给温骏杰了。
又到了一个岔路口,昨天拐的道太多了,天又黑,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只能根据直觉选了一条路,又走了二十来分钟,远远地就看见白墙红瓦的村庄,她拧眉,记得昨天温骏杰开车来的时候,并没看到这个村庄。
他可能是要避人耳目,躲避大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所以基本上是能走小路就走小路。
村庄这里也是一条大马路,隔个百八十米就有一个监控,也难怪他没走这边。
有次也能说明……他在那个岔路口就选错路了。
但现在走了那么久,肯定是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
忽的,前方传来几道说笑声,南焉远远看见几个身穿淳朴又简单的衣服戴着草帽,扛着锄头说说笑笑从田埂中走过来。
似是在聊家常,说得很开心。
南焉这会其实已经算狼狈的了,太阳已经全部出来了,有了温度,她走了这么久,早就满头大汗了。
“几位大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走过去,朝那几位中年妇人礼貌的颔首。
那几位中年妇人愣了下,然后随即开始打量她,不论是模样还是气质或者是穿着,都看着不像是她们村里的人,更像城里人。
又看她一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很是狼狈的样子。
她们又瞧了眼前方一望无际的马路,心想应该是从前方走过来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不免有些疼惜,善良的问,“姑娘,你这是从哪里来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是迷路了吗?”
“这在怎么迷路也迷不到这里来啊,还是走路……”其中有个妇人说,“姑娘,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她从烂尾楼顺走的那瓶水早就喝完了,这会嘴巴干得不行,头也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
“我……能借用你们的手机打个电话吗?谢谢。”
南焉非常诚恳的朝她们鞠了一躬,没听见她们的声音也没起身来。
这年头骗子横生,几位妇人都是农村淳朴之人,其实也害怕骗子,听她说要借用手机时,都相互看了几眼,但又看南焉穿的那么好,还走的那么辛苦,又说得那么诚恳,心里的疑虑也就少了很多。
“姑娘,你快起来,不就打个电话吗?多大点事。”
“就是啊,哪里需要行这么大的礼啊。”
她们几人说着就去扶她直起身。
南焉这会已经累得不行了,体力已经到了顶点了,被她们扶一下,险些有些站不稳。
那几位妇人又关心的问了几句,好不容易等她站稳了身子,才把手机给他们。
她们的手机不是老人机就是触屏机,说实话,南焉还真不太会用。
还是被她们教着勉强拨了个号码过去。
他不记得宴景禹的电话好码,但是自己的号码却是记得的,昨天被温骏杰绑走后,她手机是掉了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捡走了,更不知道宴景禹在发现自己不见后又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
但以他对宴景禹的了解来说,宴景禹昨晚肯定是彻夜未眠的。
手机响了好几声,南焉都有些忐忑了,很快,电话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她仿若隔了许多年都不曾听见的熟悉男音。
一如既往地冷淡,还夹杂着几分一丝不耐。
“喂。”
“宴景禹,是我。”南焉不知道为何,听到他的声音,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嘴皮子抖了好一会,都没压住那股哽咽的颤音。
――――
打过电话后,几位大娘瞧着她可怜的很,又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就把她接到其中一个大娘家里了。
大娘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给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里面卧了俩荷包蛋。
吃了点热乎的东西,整颗心都暖和了起来。
之前,晒了那么久,也只是热而已,但手指还是冰凉的,心里也凉得有些发慌。
“多谢大娘的款待。”
“哎哟,一碗面而已,哪里需要谢啊,够不够?锅里还有呢。”那主家大娘摆手说。
“够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大娘。”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另一个大娘问。
“被绑架来的,我趁着那人外出,偷偷跑出来的,不认识路,也怕那人发现追上来,就随便走了一条路,走到这里来的。”
“啊?绑架啊。”
大娘们一个个大惊失色,七嘴八舌的感叹了起来。
然后对南焉的遭遇感到很同情,纷纷出声安慰她,“逃出来就好,逃出来就好,那天杀的绑匪,居然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简直不得好死。”
“姑娘,你走了多久到我们这里的?”
南焉摇头,“不知道,我身上没有手机,手表也被拿走了,反正太阳还没完全出来,有雾的时候就开始走了,也不敢停,怕他发现追上来。”
大娘们听言,又都心疼起她来了。
“这事是不是要报警啊?”有个大娘忽然想起来说。
“我老公已经报警了。”
“刚刚你借电话就是给你老公打的吧?”
南焉点头,没有否认,“嗯,他马上就会过来。”
本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所以在宴景禹着急问她在哪时,她一时说不上来,还是旁边几位大娘报了地址。
知道她现在是安全的,宴景禹别提有多轻松了,那条紧绷着的神经一放下来,就让他觉得疲惫不堪,却在没看到她之前,依旧不敢休息,让靳梁开车前往大娘所说的地方。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连眼睛都没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南焉被绑走时的画面。
让他心里十分忐忑又焦灼。
南焉昨晚没睡好,又走了一上午的路,此时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下来了,一颗时常警备的心顷刻间就放松下来了,又吃饱了,困意瞬间席卷了上来。
但又不得不强撑着。
一个小时后,远处传来好几辆车子的声音,南焉心口忽然狠狠一跳。
立马冲到门口去看,果不其然,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由远及近出现在她的眼底。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里却不知觉中聚满了泪意。
坐在副驾驶室的宴景禹也看见了她,车都还没停稳,就迅速推开车门下来了,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眼睛细细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他焦急的问,“有没有受伤?”
南焉摇了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强的,好像从醒来开始,除了那次去元息墓园哭过外,她就没再哭过了。
现在看到他,那泪意再也忍不住了。
宴景禹看着心疼死了,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声安抚,“没事了,怪我,是我的疏忽。”
不一会,警方也来了,找南焉做了个简单的笔录。
南焉顺带把自己逃跑路线和警方说了,因为太累身体又弱,说得差不多时,就撑不住晕倒了。
宴景禹迅速将她拦腰抱起,上了车。
又和那几位帮助过南焉的大娘认真道了谢,才重新上车,让靳梁驱车回市中心。
第223章 醒来
南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刚开始迷糊睡下时,听到了很多道声音,很杂很乱。
却觉得眼皮子特别重,想睁开又睁不开。
到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那样沉沉睡过去了。
可能是那几个小时的路真的把她走累了,走伤了,其实走到第一个分岔路口那里时,就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她腿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的腿本来按照医生的嘱咐来说,可以走路,但要适量,觉得累了就得停下来,不能勉强。
可像那样的情况下,她不走也没办法,不能停。
可能是逃走的缘故,让她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不安,即便知道温骏杰这个绑匪是个不聪明的,但还是会担心他会不会回来发现,然后追上来。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熟。
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不见了,连个梦都没有做。
再次醒来时,入眼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强烈的日光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视线。
“焉焉,你醒了。”
手没拿开,也没看清人,但那道中老年的女人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和担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我……我去叫医生和景禹过来。”
可能是睡久了缘故,南焉此刻的大脑有些混沌,反应稍微有些迟钝。
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那人走得很快,等她完全适应了外头强烈的光线后,医护人员已经涌进来了,她还有些懵,医生就拿着手电筒照她的瞳仁,然后给她做了个基本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休息,尤其是腿,这几天尽量少下地比较好,肌肉损伤,听着不是什么大问题似的,但如果不重视,在继续损伤下去,对腿会造成很大的负担,以后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嗳,好,麻烦医生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邱婷立马点头颔首说,将医生送到门口,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转身回来,看她正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连忙上前去扶了一把。
还贴心的把枕头给她靠上,随后又去倒了一杯温水。
“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南焉确实挺渴的了,喝完水后,她抬眸道了声‘谢’,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疑惑的,便想问,但难在称呼上了,思忖片刻,才出声,“您怎么会在这里?”
邱婷坐在床沿边的椅子上,眼眶还是红的,明显是哭过的。
她随即叹了口气,“你爸……我老公收到那个叫温骏杰的短信,说你在他手里,要钱,后面就找景禹商量去了,就瞒着我。”
可能是觉得称呼不太好,她又及时改过来了。
其实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偶然,就是今天上午听到沈浩森在打电话,提及南焉住院的事情,她一听这话就慌了,连忙追问,才知道她被绑架了,现在平安回来了,但昏迷住院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她哪里舍得见她再受这样的苦和罪啊。
连晕都不敢晕,连忙跑来医院了,看见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南焉,她就忍不住直掉眼泪。
此时望着她的眼里也只剩下疼惜了。
她从宴景禹那里听说了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
比如养母生了儿子后就待她不好,还想继续抛弃她,后来养母的儿子走了,养母被打击得精神错乱了,再后来养父也走了,连最爱她最疼她的奶奶也走了,就剩下个时常会精神错乱发疯的养母。
好几次都差点被养母掐死,后来摄影展失败,还被网暴。
她仅剩的救命稻草越来越少,可才决定要带着养母一块离开他时,养母出现意外也死了,压倒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再再后来,她在国外生十一时早产,差点在产房再也没醒过来。
这些都不是用文字就能表达出来的痛苦和绝望,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她身上,每一笔一划都清晰明了的刻在她身上,留下疤痕。
她那时听着这些,也是止不住的掉眼泪。
偏偏在她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那时还这么为难她,讽刺她。
南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她红着的眼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问,“宴景禹呢?”
“景禹上午出去了,也没说什么事,我等会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晚上他应该会过来。”邱婷关心问道,“你现在饿不饿?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上午过来时,医生说她下午或者晚上会醒来,她就给家里保姆打电话了,让提前准备吃的,等她醒了,就能直接送过来。
南焉昏迷前只吃了一碗大娘家的面,这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确实是饿了。
便点了下头。
邱婷给保姆打了个电话,又顺带给宴景禹打了个电话,但电话没人接,想来应该是在忙才对。
她和南焉说了声,南焉又点了下头,在气氛凝固显得有些尴尬时,她问,“我睡多久了?”
“医生说,你是前天下午一点多送来医院的,两天了。”
南焉一脸诧异,“这么久?”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能睡这么久的。
被温骏杰绑走的那天晚上她确实没怎么睡,而且睡眠特别浅,都是醒醒睡睡,然后好早就醒了,又等了特别长时间才挨到天亮。
没有手机的熬夜,时间总是过得比较慢的。
后来又从早上走到中午,真的累惨了。
这话头结束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了。
她和邱婷好像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她头上的白头发却格外显眼。
闵慧也差不多快六十了,但平日保养得特别好,看着都感觉五十不到的样子,头发上更是没有一丝白头发。
邱婷的皮肤保养得其实也还不错,如果没有那个倦容和沧桑感的话,其实看着也才五十来岁的样子。
但白发却几乎快爬满了她的头,白发比黑丝还要多。
再想沈浩森那头已经没有半根黑丝的头发,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视线眺向窗外,忍不住呢喃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啊,这几天的天气都挺好的。”邱婷连忙说,又趁着话多和她聊了几句。
南焉有时候沉默,有时候也会很淡的应两声。
很快,保姆就送来了餐食,邱婷连忙给她支起餐桌,看着她吃东西。
她让保姆送来的东西都比较清淡,一是知道她现在的饮食习惯比较清淡,二是她昏睡了那么久,怕吃太油腻会让她肠胃不适。
东西虽然清淡,但种样繁多,分量也不是很多,够她一个人吃。
南焉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胡萝卜炒牛肉里,她只吃了牛肉,倒是挺爱吃杏鲍菇的。
邱婷在细腻悄悄记下,然后给她从保温桶里将老鸭汤盛出来,“这个汤趁热喝,冷了口感就差了。”
南焉接过说了声‘谢谢’,就喝了口汤。
味道还是不错的,想来做饭菜的保姆厨艺是相当了得的。
等吃过饭后,邱婷让保姆把东西收走,还特意拿纸巾擦了下餐桌,将其收好,又听南焉和她道了声‘谢’。
总觉得这样的‘谢谢’太过客套疏离了,邱婷笑了声,“不用谢,你也不必和我说谢。现在说弥补可能会显得有些虚伪无用吧,但我……也没有其他什么私心,只希望你过得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和景禹和和美美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