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怎么这么甜?”
喝了酒的青阳尘璧,与平日的克己复礼完全不一样,颇爱动手动脚,更像蛊惑人心的清酒。
叶可卿有些意犹未尽,垫起脚勾住青阳尘璧的脖子,迫使他低头。
青阳尘璧眸光亮了亮,欢喜于她的主动,闭眼又亲了上去。
两人分开以后,他问她:“不气了?”
叶可卿轻“哼”一声。
“那想我没?我要听。”
“我想你不知道是跟哪个妖精吃饭去了,还想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兰姨说。”
青阳尘璧想到杜相居然有一天被称为妖精,笑了起来,他捏着叶可卿的脸问:“你这般着急,乡试放榜那日便说如何?”
“谁……谁着急了?爱说不说,我明日又要去见余公子,人家约我看戏。”
青阳尘璧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叶可卿吓得惊呼一声。
“你……你干什么?”
叶可卿的外衣在床上散开,青阳尘璧愣了一下,女子的香肩云鬓,在月色下美成画卷。
他捧起叶可卿的脸,一脸温柔:“放心,等我娶你过门,再予以予求,你别这么着急。”
第二十九章 孩子谁的
叶可卿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青阳尘璧”四个字。
她的手掐在青阳尘璧的腰上,掐得他闷哼一声。
青阳尘璧挑起叶可卿的下巴,问她:“怎么不给我写封情信?”
这人完全是看到冯妤写信给他刁难她来了。
叶可卿睁大了眼回答:“有。”
“在哪儿?”
“在我脸上。”
青阳尘璧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他,一脸的依赖和心悦再明显不过。
他低头,青丝从后背划向两侧,将他和叶可卿笼罩在方寸之间,此间情谊酝酿转浓,醉人心弦。
他撑着手臂下去,压在叶可卿的身上,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应这份情信:“我读到了,甚是欣慰。”
“你带棍子了?”叶可卿问。
“……”
青阳尘璧侧身躺下,手探过叶可卿后颈,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试着转移话题道:“今日你和那叶家小子商量何事?”
叶可卿想起这件事,颇为头疼道:“叶天光在外面把别人肚子搞大了,但是他喜欢的是元沁,他想把孩子打掉,他太渣了,我既不想他打掉那个孩子,又不想他和元沁心生间隙,不知怎么为好。”
青阳尘璧捏了捏眉心,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曲起手指弹了弹叶可卿的额头,“还未出阁,一天多管闲事。”
叶可卿摇他手臂,“帮我想想嘛,好哥哥。”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让青阳尘璧心里生出一丝甜,揉了揉叶可卿的发顶。
“面对一件事你要思考的第一步不是怎么解决,而是核实。”
“核实?”叶可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核实那个女子有没有怀孕?”
“还有核实是不是叶天光的孩子。”
叶可卿蹭地坐起来,茅塞顿开,说不定琴抚怀的不是叶天光的孩子呢!
“原来如此。”
她把青阳尘璧拽起来,赶人回去,“我要睡了,明天好多事情。”
青阳尘璧故作委屈道:“用完就扔?”
叶可卿垫脚亲在他的下颌骨,青阳尘璧滚了滚喉结,暗哑道:“不够。”
“哎呀,没完了?快走。”叶可卿推着青阳尘璧的后腰往前走。
“……”
青阳尘璧没想到,有一天被赶出门的人会是他。
叶可卿一大早就去找叶天光,把他约去茶楼。
“你还没打胎吧?”
叶天光眼下一片青色,摇了摇头,没好气道:“哪敢?”
“你确定孩子是你的吗?”
叶天光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叶可卿诧异于她爹陡然站起来的动作,心想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什么孩子?”
元娘子不知从哪儿出来,拧起叶天光的耳朵把人扯起来,又问了一遍,“什么孩子?说清楚。”
叶可卿缩了缩脖子,她选的酒楼,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下是真闯祸了。
她瞥见渣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安抚道:“元娘子,有话好好说,快坐快坐,别人都看着呢。”
元娘子松开手坐下,揣着手臂,翘起二郎腿,一脸怒容。
渣爹想去摸元沁的手,被打了回去。
“说吧。”元娘子冷冷道。
渣爹见瞒不过去了,只能坦白。
“我发誓,我自从认识你后再也没有碰过旁的女子,我心里只有你。”
“再说了,孩子是不是我的也说不定,对吧小王八。”
叶可卿被迫替渣爹撑腰,点了点头,爹若能浪子回头,真是金不换啊!
元沁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们要怎么证明孩子不是他的?”
“我们去查四个月前,琴抚都接见了哪些人!”
三人去到乐坊,叶天光还未进去就被打出来了。
“欠的钱结清了才能进去。”
叶可卿摊上这个爹,只觉得好生丢脸。
元沁见他吃瘪倒笑出声来,随后递个钱袋子给他,“高利息,借不借?”
叶天光从来没有问元沁要过银子,摇了摇头,“哪能让女人付钱,再说,之前爷赏他们的银子多了去了,现在这幅吃相,爷有钱也不给。”
“卿卿?”
叶可卿闻声回头,睁大了眼,“孙莺?你怎么在这儿?你嗓子好了?”
孙莺点了点头,问道:“你可是有事?”
叶可卿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带着人进了乐坊,乐坊的人恭敬地喊她“莺管事”。
她把人带进屋,取来琴抚的恩客名录。
“多谢。”叶可卿接过去,递给渣爹,叮嘱他,“你先看看,我和朋友叙叙旧。”
叶可卿扯着孙莺过去,上下打量一番,全然没有当初的颓废。
“你……你报仇了?你嗓子怎么好了?你怎么没跟孙大娘他们回去?”
孙莺叹了口气,笑道:“你还是这样的急性子。”
“我跟着爹娘回了京,周大人恩准我前去观刑,我便日日去牢房,看着那一对狗东西被折磨得求饶,心中的郁结总算畅快了许多。后来,周大人找来御医,治好了我的嗓子,我想着残花败柳之身,不如来乐坊做事,也好帮衬周大人。”
说起周大人时,孙莺眼里的光芒明亮了几分。
叶可卿了然,又问:“孙大叔他们呢?”
孙莺的眼神陡然黯然无光,背过身说:“爹爹……爹爹他说,宁可我死在一开始,免得认回家中,被人戳断脊梁骨。”
怎么会这样!
当初他们寻找孙莺的情景,历历在目。
叶可卿听见她轻描淡写的话,忍不住去拉住孙莺的手,她不敢想象,这个悬于窗户,想要轻生的女子,是怎样独自撑着活了下来。
“孙大娘也是这样说吗?她们找了你多年,定然是有感情的。”
孙莺呼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哽咽,“娘……娘她怀孕了。”
孙大娘一直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伤了身子,难以生育。
如今又有了孩子,难怪会如此对孙莺。
叶可卿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叹了口气,“你别难过。”
孙莺笑了笑,倒不再如从前顾影自怜。
“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现在过得很好,都知道我有周大人撑腰,没人敢欺负我,强迫我。”
叶可卿瞪大了眼,“你和周大人?”
孙莺的嗓音如百灵鸟一样动人,欢快了几分,“别瞎想,周大人是正人君子,家中又有贤惠的妻子,若非他出手帮助,我恐怕真的不想活了,就这样吧,把他当成我的一道光,不去打扰便好。”
叶可卿也笑了笑,孙莺能找到活下去的光,她很欣慰。
孙莺垂了垂眸,浅浅道了声“抱歉”。
“嗯?”叶可卿不解。
“之前我对你说过一些狠话,还嫉妒你好运,有人拉你一把。”孙莺抱了抱叶可卿,很快又放开,“谢谢你,是你和你的小郎君,把周大人带到我面前。”
叶可卿快被孙莺这一身的圣光亮瞎了眼,有些别扭道:“扯平了,我也讥讽过你。”
等叶可卿回去,屋里只有渣爹一个人。
“元娘子呢?”
渣爹闷闷喝酒,不理会她。
叶可卿推了推渣爹,“你怎么了?”
渣爹呜呜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哭诉。
“我的元娘子不要我了。”
“那一段时间,就只有我找琴抚听戏喝酒,谁知道喝醉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元娘子说,就算我是冤大头,那也是活该的。”
叶可卿要来一盆水,从头往下淋在叶天光的头顶。
“你干什么!”
屋里只有她和叶天光,她拽起他的衣领,从下往上瞪他,骂道:“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叶天光没有吭声了,眼里都是死寂,责怪起来叶可卿:“都是你,要不是你坏事,我打掉那个孩子,元娘子就不会离我而去!”
“怪我?”叶可卿心口气得不行,破罐子破摔道,“我有你这种爹真是三生不幸,你知不知,将来的叶家只有我一个人,连个男丁都没有。爷爷欠你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后,不仅要一个人撑着家业,还要替你把我养大。齐管家欠你吗?他自家儿子等着孝顺他,给他养老都不回,就盼着替我找个赘婿,免得爷爷亲手打下的家业被亲戚吃绝户。你看看现在,叶家不过处于低谷,你就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你除了会怪别人还会怪谁啊?”
叶天光愣在原地,那一丝酒气荡然无存,脑子无比清醒。
他知道叶可卿一开始就上门认他当爹,还认他爹当爷爷,不止一次说他会英年早逝,他现在听着叶可卿振振有词,五雷轰顶。
叶可卿是他女儿!
这怎么可能啊!
“你……你你你……你娘是谁?”
叶可卿:“……”
她耷拉着眼皮,见他脑子里还是只有女人,没好气道:“不知道。”
“你说我会英年早逝?”
叶可卿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叶可卿摇头,“爷爷语焉不详,不忍同我提。”
叶天光爆发出更伤心的哭喊,任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会大受刺激。
哭了好一会儿,他又拉着叶可卿问了好多事情。
叶可卿能答的便答。
渣爹总算从不能接受,到勉强认清现实,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观戏楼。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子。
叶可卿没有心情用午饭,去见余晏的时候没精打采,也没有心情看戏,开门见山同余晏道:“余小公子,我有话想同你说。”
余晏眼神暗了暗,“我知道。”
第三十章 耳鬓厮磨
“你知道?”
他点了点头,“青阳兄……他今天一早找过我,私下交流了一些。”
叶可卿没想到青阳尘璧先他一步,想来说了一些东西,登时脸皮有些发红。
“不过,青阳兄让我带话,为了防止他爹娘又给你介绍相亲,卿卿姑娘不若与我多走动一些。”
青阳尘璧可真是用心良苦。
她浅浅应下。
后面几天,青阳尘璧为了乡试几乎见不到人影。
乡试因在秋天举行,又称秋闱,为期九天七夜,拼的不仅是学识,还有体力。
考场开考以后,叶可卿陪着兰姨上山祈福。
兰姨衣着朴素,提着供果香火,带着叶可卿天没亮就出门上山,爬到山顶时额头已经汗湿了。
“都说京城里的大卧佛寺最是灵验,总算是到了。”
香烟缭绕的寺庙门口有重兵把守,叶可卿扯住兰姨的衣袖,谨慎道:“我先去问问。”
叶可卿走至守卫身前,垫了垫脚张望,“两位将军,里面可是有大人物?”
守门的将士被她那句“将军”取悦,中气十足道:“衡王在此为天子祈福,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一听是衡王,叶可卿道了声谢,恹恹地回来。
兰姨听了,有些失望道:“改日再来吧。”
两个人也不敢在门口多歇,转身往下山的小径上走。
“两位请留步。”何耿追了出来,又道,“两位可是要上香?”
兰姨和叶可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何耿笑了起来,“两位进去便是,我们衡王说了,为天子祈福与百姓祈福并无冲突,你们二人只在前院就好,不要进去打扰衡王就是。”
叶可卿悄悄拉了拉兰姨,衡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兰姨安抚地拍了拍叶可卿,点头应下,“多谢了。”
何耿引着两人进去前院,便退了下去。
兰姨领着叶可卿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焚香以后,递过红绸嘱咐叶可卿:“卿卿,你跳得高,帮我把心愿挂外面那颗树上。”
叶可卿“哦”一声,让兰姨“小心一点,有事叫她”。
等叶可卿走后,兰汀取出一本册子,是她亲手抄写的经书,簪花小楷里隐隐透露出门阀贵族气质。
她闭上眼,虔诚诵经。
直到一片阴影投下来,她刷地睁开眼。
“衡王?”兰汀颤着音行礼,“民女参见衡王。”
衡王蹲在她的身前,捡起篮筐里的手抄佛经,难得夸了一句“好字”。
兰汀并不接话,大着胆子抽回了佛经。
衡王弓起身,带着压迫感,眯眼道:“传闻濮阳王府的小郡主十五便得了绝症,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可我却听说,那小郡主没有得病,而是和侍卫私奔,远走他乡。”
兰汀被逼得身子往后面倾,吓软在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知,那小郡主差点与本王立下婚约?”
衡王见她颤抖得厉害,一张脸惨白一片,想起她对她那个丈夫总是笑意盈盈,闭了闭眼。
他站起身,伸出手想拉她。
兰汀没有理会,自己撑着身子起来。
衡王随意地收回手,“我不会伤害你,你只管安心祈福,是本王在说胡话,告辞。”
说着竟然真的迈步出去。
他顿在门口,侧头道:“我无心干涉此事。”
兰汀等人走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秉着呼吸,现在松了一大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生出的汗水,心绪有些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