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文遇上杰西——乙夜/枼青衫【完结】
时间:2023-10-24 13:35:34

  作为经纪人,余珊永远在为她往更好的方向规划,但乔予洁却有些自我怀疑,“演戏也要天分的,你觉得我有这个潜质吗?”
  “我说你有不管用,Alex觉得你有,就够了。”
  乔予洁不说话了。
  “明天没行程,帮你预约了做美容,你可以放松一下。”
  余珊关掉显示屏,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好好经营社交网络也是维持人气和热度的方法,工作不多的时候,就去拍拍照。”
  车子开到酒店,余珊问:“需不需要我陪你上去?”
  余珊每次上去,都会顺便帮她整理房间,熨衣服,她一直很过意不去。
  乔予洁摇头道:“你工作也很辛苦,早点回家休息吧。”
  回到房间,准备卸妆洗澡之前,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You can come over tonight,room 2808. ”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许楷文正在陪Chris打英式桌球,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
  明天要上班,他们说好只打一局就结束,两人结账走出俱乐部,吸一根烟,各自去开车。
  出停车场时,Chris见他走的是回家的反方向,问了一句,“你不回家?”
  “嗯。要去见个人。”
  Chris坐进自己的车里,跟他摆了下手,说了简洁明了的几个字,“带上避孕套。”
  许楷文想起他曾经半夜去给Chris送condom的经历,不堪回首。
  深夜在酒店见面,男人很难没有其他想法,但他很快收起了这个念头。
  他不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和她见面。
  路上经过喧闹的酒吧街,掩藏在霓虹灯下铁皮门匾的Live House,里头有低音炮响震。他曾经带她来这里听过现场,他现在还记得那支乐队的名字,Unknown Mortal Orchestra。
  那年雾霾很严重,这个乐队第一次来北京,戴着口罩唱歌。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潮湿拥挤的人群里,男男女女跟着音乐在摇摆,热场歌叫做Kiss A Girl,他手里握着冰凉的啤酒瓶,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肩膀上,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年。
  整晚最出名的一首歌,是「So Good At Being In Trouble」,旋律他现在还能记起,当时他录下了这首歌,音频始终存在他的手机里。
  音乐有着神奇的共通性,那种被触动的感受很难解释,有时是一句歌词,有时是一段旋律,找到了同样波频的感觉,就像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So good at being in trouble.
  So bad at being in love.
  年轻的人们总是通过不断犯错,来品尝追悔莫及的滋味。
  谁又不是这样呢?
  他庆幸自己终于不再年轻,不再迷惘,也不再沉迷于自我放纵。
  他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许楷文停好车,走进酒店时,门童为他拉开门。
  大约再多来几趟,门童都要认识他了。
  乘电梯上到28层,找到她的房间,他站在外头,听到隔墙内隐隐有吹风机的声音,他摁了两下门铃,里头的声音才停止。
  乔予洁光着脚过来给他开门,她的脸上有些泛红,大约是刚刚用热水洗过脸,身上穿着宽泛的白色浴袍。
  “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说完,她转身回到浴室去吹头发。许楷文环顾了一下,是一间标准的行政套房,她的行李箱就摊放在电视机底下,房间不算很整齐,也不算太乱,桌上摆着的是她平日用的首饰和化妆品。
  机械音停止,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玫瑰沐浴露的香气随着水雾涌出。
  她换了身睡衣,常规的衣裤款式,棉质的,里面没有穿内衣。她的头发烫染过,是那种好看的巧克力色,下摆微卷,静电缘故,刚吹干的头发蓬松飘逸,有些不老实地贴在肩头。
  好在房内的冷气够足,不至于让人昏神。
  乔予洁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说:“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他照做。
  她用细弱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肩上,很快就说:“去床上好不好?”
  他的手臂稍稍使力,就让她双脚离地。他将她放在床上,要直起身子时,被她先一步环住了脖子。
  她身上很香,不是那种过于浓郁甜腻的香味,像是身体乳的味道,又像是少女的浅香。她不做别的,也不说话,只是不让他走。
  他不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在她发信息给他之前,他甚至想过,或许她短期内并不想再见到他。
  女人是需要猜的。
  困顿复又上心头,他现在真希望上帝能给他开通一个提示窗口,告诉他她究竟在想什么。
  许楷文只有将膝盖顶在床上,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低低发问:“What can I do for you?”
  “Sleep with me. ”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意思。但归根言底,是同一种意思。
  他对她的主动保持戒心,害怕又只是试探,或是别的什么考验。
  房间里的灯很亮,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落尽深棕色的瞳里。她的唇是湿的,开合时能看见藏在白牙后头粉嫩的舌。
  说他现在完全没有心猿意马,是假的。
  “你以前很喜欢抱我。”她说。
  他眨了下眼睛,用卷长的睫毛煽动她的心,“现在也一样。”
  “那你去关灯。”娇俏里带点命令式的语气。
  他转身去找开关的时候,她掀开了被子,躺到一侧等他。她喜欢把冷气开到二十度以下,然后盖着被子睡觉。
  “我能不能脱掉衣服?”
  他顿了一下,补充说明用意:“我不想明天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去上班。”
  “随便你。”
  其实她也觉得抱着硬邦邦的面料不舒服。
  灯黑了,然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的衬衣里还有T恤,下身穿的是紧身平角内裤,黑色的,她记得他以前偶尔会穿宽松的格纹短裤,有时候她没带衣服,经常拿来当睡裤穿。
  他没有躺进来,只是隔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有些束手无策。
  当下社会的男人,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去哄骗女人,终极目的就是将她们骗上床,他却偏要反其道而行。有时她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绅士还是迟钝。
  能在金融圈生存的男人,大多是alpha类型,可她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进攻性。
  也可能他对别的女人不是这样的。
  乔予洁怫郁道:“或者你现在躺进来,或者你就一晚上都这么坐着。”
  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前者。
  刚躺进有些体温的软床中,她就贴身抱住他,这个拥抱的体触和刚才完全不同,他们之间的衣料很薄,他能够完整地感受她身体的曲线。
  他迟疑的原因,是因为他今天是毫无准备过来的,Chris的建议,他当然没有听取。
  怎样才能坐怀不乱,不仅是对他,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一个考验。
  然而她只是抱着他,什么动作也没有。
  她只想在他的怀里睡一觉,仅此而已。
  那些支离破碎的宿醉夜里,被因伤心而消磨殆尽的时光里,最让她怀念的,是他温暖的怀抱。
  她再没有找到过像这样的怀抱。
  这刻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惭,这本就是他犯下的欠下的,她没有要他赔偿她的心碎,提怎样的要求都不算过分,怎么折煞他都合情合理。
  他的身材没怎么变,还是原来的手感,胸腹的肌肉像软的石头,两只手臂能将她完全包容。他的T恤上有一丝香水味,男士的,还有日晒过的棉质衣物特有的素淡。棉花的气味让人感到轻松舒缓,有的品牌甚至推出过cotton味道的香水。
  他的身体并不松弛,反倒有些僵硬,她的耳朵正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平缓有力的心跳,这是生命的象征。
  就这样静了一会儿,她问:“你困吗?”
  他在她头顶呼一口气,答:“不困。”
  “聊会儿天?”
  “好。”他欣然答应。
  谈话,至少能够分散些注意力。
  “你妹妹还好吗?”
  以前他和家人打Skype视频时,她也会出镜,相互问候,其中联络最频繁的是他的妹妹。
  “她很好,现在在德国学家具设计。她一直说要给我做一把椅子,但我现在还没有等到她的快件。”
  他调整了下放在她颈下的胳膊,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一些,说:“她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乔予洁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你还经常去冲浪?”
  冲浪是他最爱的运动项目。他的社交网络主页用的还是那张在三亚冲浪的照片,七年都没有换过。她虽然注销了从前的账号,但还是会偶尔在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
  许楷文答:“工作之后,没什么时间。”
  “你每月有多少薪水?”
  “你真的想知道?”
  她哼一声,“没有特别想知道。”她只是想到什么问什么而已。
  但他还是回答了她,“去年底薪加奖金,接近七百万,因为有一个两年项目的抽成。”
  投行的薪酬往往和工作强度和资历成正比,按他现在的收入,就算干到四十岁提前退休,回北欧过日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她闷在他怀里“嗯”一声。
  “为什么没有上学?”
  她突然就不说话了,将他身上的T恤拧在手心里。
  他当时做出那个决定,很大的原因是希望她能完成学业。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这些是吴祎告诉他的。她到美国后,生活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第一年就退学了,一个人在外头找房子和人合租,开始打工,也不要任何人的帮助。这七年,实际上她过得很辛苦。
  “我爸……他贪污了很大一笔钱,计划逃港时,在机场被抓,判了死刑,缓刑两年。我离开的时候,对这些都不知情,是后来看到新闻才知道的。”
  她不想细述那些始末,只说:“在美国上学,需要负担高额的学费……我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所以不想用它。”
第31章
  他对她家中的变故一无所知, 只是单纯认为, 去美国念书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而他一年的交流学习也即将结束, 再见面的日子遥遥无期。
  在当时, 他们站在各自人生的岔路口,短暂相遇,注定分离。
  许楷文问:“你妈妈她还好吗?”
  七年前, 他曾经见过她的母亲一面,很突然的一天,她找去了他的学校。
  他还记得,当时她坐着价值不菲的进口车,除了司机, 还带了一个翻译, 任谁看都像是贵妇人。所以在和吴祎通电话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她会沦落到需要退学去打工的地步。
  她的母亲并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提出的要求也十分简单,只是希望他能让她彻底死心,不再留存有回国的念想。
  他见识过她的固执和倔强, 告别在即,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他同样不舍这段感情,他不是一个习惯撒谎的人,所以一直到登机前,他才下定了决心。
  直到现在, 许楷文才明白七年前那场谈话的用意。那是一个母亲善意的谎言,她希望将自己的女儿保护在不知情中。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失恋的伤痛也许很快会过去,但家庭破碎带来的冲击很可能是永久的,这会跟随并影响她一辈子,不只是学业和前程。
  “我们经常争吵,她无法理解我的自尊,我也无法理解她的自私。她觉得到了美国就能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但我做不到。我没办法花着那些来之不义的钱,像同龄人一样上学玩乐住大公寓,过心安理得的人生。”
  “我们之间的矛盾很深,后来……她变得有些偏执,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前几年,她在法拉盛搭上了一个做生意的白人,想混绿卡,结果那个男人是个骗子,他有老婆,有三个孩子,还有过犯罪前科,骗光了她的钱跑了。我当时想……这或许就是报应。”
  “我也想过要回国,可是她不肯走,她说没面子回去,死也要死在美国。我那时没有合法身份,走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我无法抛弃她,只能找工作留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二十岁女孩的身上。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他突然意识到今晚这个怀抱的重量。这七年,有没有人好好抱过她?
  许楷文深深吸气,问:“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家里的亲戚们,出事之后就没有联络了。我妈的性格得罪了很多人,临走之前,她还借了一大笔钱,说是做生意,其实是留着跑路用的……”
  欠下的债务,这几年她还清了一部分。他们互相之间也达成了协议,不会以此进行要挟。如果丑闻曝光,她的名声一落千丈,会丢掉很多工作,这意味着她将没有足够的收入,对他们而言得不偿失。
  她正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他们也知道她傍上了有钱人,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他们的目的是长期吸血勒索。她只能每年还一部分,靠这种办法和他们周旋,这也是她至今也没能攒下积蓄的原因。
  过去七年,她的生活里只有一种味道,就是苦。
  苦不堪言。
  好像她的青春,欢乐时光,都停留在了机场他说分手的那一刻。一只表停走,一个平行时空冻结,封存下所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爱情的失意并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却是厄运的开端。
  所以她曾经非常短暂的,绝望的,将希望都寄托在Alex的身上。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在他身上追寻爱情是不现实的,倒不如谈一场互利共赢的合作划算。
  她陪他玩耍,他给她工作。
  现在回想,在那种境遇下,她能抓住这样一个男人,也算是幸运的。
  许楷文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的胸前湿了一块。
  白天在咖啡厅时,她也掉了眼泪。她不是一个眼泪很多的人,从前只有在看电影进入情绪时,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吸鼻子红眼睛。
  今天大概是她内分泌失调的日子。
  “别哭。我不想看见你哭。”
  生活总会翻篇,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没有更糟糕的了。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悲伤化作工作的动力。
  “你都可以哭,凭什么我不可以?”
  许楷文说:“因为漂亮的眼睛不应该流泪。”
  “是你非要问我的。”
  “不问了。”
  他摸了下她的头发,温柔道:“It's time to sleep.”
  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气息在他的胸膛来回往复,他们的膝盖互相抵着,以前她总爱把腿架在他的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睡,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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