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叶青梧走进了些,怀思礼又开口道:“坐。”
叶青梧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二人之间隔着一圆桌。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默,怀思礼不说话,只是拿着茶杯小口抿着,叶青梧却如坐针毡,心底愈发不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要威胁她吗?
“你究竟要做什么?”叶青梧微带恼怒。
“许久不见,想乖乖了,想和乖乖叙叙旧。”
叶青梧听到“乖乖”二字,恨不能把眼睛闭上,极其不适,“别这样叫我,掌印还是放尊重些。”
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这明月楼的包厢,并不怎么隔音,而且外面还有许多她认识的人,要是被传出去……
叶青梧咬着下唇,不敢想象后果,她又会被安置上怎样的污秽罪名,厉云沉的脸面如何又过得去。
“那叫什么?厉夫人?”怀思礼的声音明显冷了一些。
“……”叶青梧不语,随他,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是了。
“嫁给他,你就当真这么开心么?”
怀思礼起身,绕过圆桌朝她走过来。
叶青梧内心惶恐,这个疯子他又要做什么,不由得抓紧椅背,“当然是比同你一起无名无分,生活在阴暗之下,处处违背道德要开心。”
“是吗?”怀思礼拖长尾音,俯下身子,双手刚好压在她椅背上的手,像是将她圈禁一般。
“厉夫人,不知道你可担当得起这声?怕是连夫妻之乐都没有感受过吧?你婚后守身如玉,难道不是在等我?”
怀思礼愈发往下,脸几乎是贴在叶青梧头顶,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头顶,让她浑身麻酥酥。
心中也甚是震撼,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绝不承认!
“你怎知我不曾感受过,厉云沉比你强千百倍,其能同你相提并论,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下一瞬,叶青梧下巴一紧,被怀思礼强行抬起头,与他对视上。
“你再说一遍。”
那双阴鸷的眸子像是能吃人一般,叶青梧看到这样的眼神,已经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吓得不敢再吭声。
“……”
“那我现在就去把姓厉的抓来,来一场二龙戏珠,好好比试比试,看看究竟是……”
“你住嘴!”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怀思礼脸上。他怎能说出这种污秽的话来侮辱她!
怀思礼眸子紧紧盯着她看,小姑娘长大了,脾气硬了,如今还敢动手了。
叶青梧刚刚那一巴掌打的极重,手指现在都还是麻酥的感觉,怀思礼脸上的红痕也是愈发明显。
她干了什么,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怎么就一巴掌打下去了?
怀思礼会要了她的命吧?
身子止不住开始颤抖,睫毛颤抖抬起,对上那双阴鸷的眼后,又满是自责的低下头来,大颗泪珠滚落下来,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怎么,打了人,现在倒还学会恶人先告状,哭起来了?”
怀思礼看到她小声啜泣,如同受惊兔子一般,心中的责怪便被抚平。这般娇弱模样,还如何让他生气。
“是你先说出那般无礼的话的!”对,是怀思礼的错!他就是该打!叶青梧这样说服自己。
“什么话?”
怀思礼意味不明笑笑,将她的双手紧紧压在椅背上,这次可不能让她挣脱出来,再动手打人了。
“……”明知故问。
“二龙戏珠?”
“……”叶青梧幽怨的眸子狠狠瞪着怀思礼。
“是二龙戏珠对吗?”
“你别说了!”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羞耻过!
怀思礼看着叶青梧恼怒的模样,不由得有了一些坏心思,反反复复念道:“二龙戏珠,二龙戏珠……”
叶青梧想要堵上他的嘴,但手被紧紧压着,抽不出来,干脆直接起身,用唇堵上他的嘴,还在上面狠狠一咬,怀思礼声音这才停止。
口中弥漫着血腥味,叶青梧耳边声音停止,这才舒了一口气,软软坐回去。
怀思礼看着她,舔舐一下薄唇,将上面的鲜血舔进去。
下一瞬,叶青梧的口中就被塞进去两根手指,还掰着她的牙不放。
第89章 她怀孕了
叶青梧气的要骂人,可口中乌龙乌龙数不清楚。
“你也是这般咬那姓厉的?”
“……”叶青梧气的狠狠在他手指一咬,想让他收回手指。
口中有了更浓烈的血腥味,像是铁锈一般,但怀思礼依旧不肯抽出手去,像是观赏什么玩物一般看着她。
他不会疼吗?叶青梧皱眉。
“再咬把你牙拔了。”
叶青梧松了劲。
怀思礼见她不再抵触,才将手收回来。
“……”
口中血腥味未曾散去,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厉夫人,可要传菜?”
店小二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以为是厉夫人被人欺负了,只能是闹出点动静,想办法救她。
叶青梧一时间却如五雷轰顶一般,完了,被人听到了。
她……
心中恼怒地咬紧牙关,为什么,为什么怀思礼要让她不好过,要一次次地把她往火坑里推。
“厉夫人?”门外的敲门声显得有些急促。
“不用了。”
叶青梧这才开口,声音平淡如常。
店小二听她声音正常,心里寻思着应该是没什么事,只能是悄悄走开。
门口守着一个人,据说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让他少管里面的闲事,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厉夫人被人欺负,毕竟厉夫人那么好一个人,所以他才冒着胆子多管闲事的。
屋内回归平静,叶青梧心中觉得委屈,两行清泪便不由自主掉了下来。是她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吗?
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正了正脸色,“怀思礼,我已经来了,你把人放了,不要伤害无关之人。”
瞧着她生疏的口吻,怀思礼带着几分不悦,怎么又生气了?
“姓厉的能放,不过你弟弟……不能放。”他的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叶青梧瞬间炸毛,“你就这么喜欢用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吗?你除此之外,再做不出别的了吗?你就不能换个路数,你杀我至亲还不够吗?非要让我身边所有人死光你才满意吗?”
过往的积愤,一道发泄出来。
忽然间,叶青梧的声音软了下去,带着哽咽,“怀思礼,你非要我再死一次,你才能满意吗?好,你杀了我,你彻彻底底杀了我罢。”
她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他偏偏不让她如意,双亲尽失,唯一的弟弟也总是被人威胁,不过就是一死,若能结束这些,也是极好的。
怀思礼心底触动,看着她含泪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想过再伤害她,他只是有些……想她。
“我没有。”他口气软下去,突出风轻云淡的三个字。
叶青梧有些愣神,这话听着倒不像是从他最里面说出来的。
下一瞬,怀思礼便自顾自地揽着她的腰,要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如此亲密的举动却让叶青梧心底排斥,欲要挣扎,“怀思礼你放开我!”
“叫得再大声些,好坐实了红杏出墙的罪名,我也顺理成章把你带回去。”
“……”
听到此言,叶青梧立刻噤声,不发出丝毫声音。
怀思礼冷眼看了她一眼,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将她像是抱小孩儿一般抱在怀里,让她依偎在他身上。
怀思礼不再动作,只是就这样抱着她,闭上眼,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甜味,抚慰这些日子陷入黑暗之中的灵魂。
本以为她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金丝雀,可没想到,等到真正失去她的时候,自己才幡然醒悟,四处追寻,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想要好好护着她,不想再失去她。
他的金丝雀儿又回来了,他喜极而泣,才明白自己好像已经离不开她了,一举一动都被她牵绊着。
半晌,怀思礼也不曾动过,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怀思礼?”
叶青梧心中还在担忧厉云沉与叶归雀的安危,总不能在这里陪着他睡。
怀思礼眸子张开,却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看着她,瞧着竟有几分的……可怜。
“我再也不伤害你了,你能不能跟我走。”
“……”叶青梧愣住,她是幻听了吧,这话怎么会从怀思礼口中说出?
“乖乖,我错了。”
“……”好像不太像是幻听。
只不过叶青梧脑子里嗡嗡的。
曾经她幻想过有朝一日,怀思礼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给她道歉,但今日真的遇上,却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怜,还有温柔。
他一个疯子,没有心的疯子,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疯子,今日居然低三下气同她说这种话?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做我的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永结两姓交好,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
叶青梧越听心里越是触动,怀思礼要是再说下去,她恐怕就要鬼使神差着了他的道,被他骗走。
“我弟弟和厉将军,能把他们放了吗?”她岔开话题,故意让声音冷了些,打断他的话。
她已经与厉云沉有了这一纸婚书,明媒正娶成了厉夫人,就算是厉云沉答应与她和离,但她并无此意,只想着日后慢慢习惯他,报答他的恩情,怎能再一次离经叛道,做出这种乱伦之事?
怀思礼看着她的眼,沉默一阵,像是一只受伤的小蛇一般,许久才道:“能。”
“所以你能跟我走吗?”似是恳求一般。
叶青梧听着,只觉得心软的厉害,差点就答应了。怎么办,她会不会真的喜欢怀思礼,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不能。”
叶青梧特意别开脸,“不管你所言真假,我们都再无可能,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当真觉得自己错了,便不要再来寻我。”
怀思礼的心像是被刺痛一般。
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苦笑,他真是罪有应得,就算是求着她回来,她也不会再回来。
“好。”
听到这个“好”字,叶青梧心中微微失落,但只是一瞬。
她从他怀中起来,恭敬行了一礼,“多谢掌印。”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伤心?”怀思礼忽然问道。
“……”她不理解,为何要这样问。要是他不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心。
“秋年,去把人放了。”
叶青梧见他遵守承诺,也没有多留,从包厢出来,迎面遇上老板娘,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将军府。
就在叶青梧回去之后不久,天色晦明晦暗之际,厉云沉满身伤痕地回来了。
叶青梧在门口等着,看见浑身都是血痕,尤其是背后,衣服都被撕烂了,眼睛里的眼泪便禽不住,都是因为她,才让他遭受这种罪。
回屋之后,疾风要给厉云沉上药,叶青梧接过药,“我来。”
疾风只能是退了下去。
她很想知道归雀为什么没有跟着一块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看到厉云沉伤痕累累的后背还在血流不止,便没有开口问。
小心翼翼脱下他上身的衣物,血水已经和皮肤粘到一起,脱下衣物的时候,厉云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是不是很疼?那我轻点。”
叶青梧看到他几乎狰狞的后背,眼眶微红,心中更是自责。
“没有很疼。”
叶青梧知道他只是忍着不说,于是变没有多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脱下衣服之后,又用湿帕子将血迹微微擦去一些,这才将治疗伤口的药粉,小心翼翼撒在上面。
厉云沉嘴角微微勾起,能够闻到身后人身上的沁香,还有她软软的发丝掉落在他肩头的细腻触感。
“归雀没什么事,现在正在外面的客栈住着。”
“为何?”
叶青梧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归雀不回来?
“你要是想见他,我明日便把他接来,到时候一起去北方。”
厉云沉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叶归雀昏了过去,此刻还在被怀思礼的人照顾着,他根本没有放人,但是看怀思礼的吩咐,叶归雀应该不会再受到伤害,她也不用再担心。
“你好好养伤,哪里都不许去。”
叶青梧虽然是想归雀,可也不能让厉云沉再次身处险境,只要归雀没事就好。
“嗯。”厉云沉转过脸朝她笑笑,很享受被夫人管着的感觉。
叶青梧不明白他笑什么,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用白色的纱布将他狰狞的后背包扎起来。
叶青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伤痕,新伤旧伤混杂在一起,无比狰狞,一块又一块瘤状凸起,看着的确是吓人。
“总是在行军打仗,能够捡条命已经不错,自然是伤痕累累。”厉云沉看出她的心事,回答她。
包扎好后,叶青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眼眸低垂,“我还以为,像厉将军这样的战神,定是兵不血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哪有那么厉害,我也是人,要说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叶青梧说罢,正好与叶青梧目光对上,两人目光都暗淡了几分。
叶青梧当然知道,他要说的人,便是怀思礼。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厉云沉岔开话题,去拉身后的被子。
叶青梧则是显得比较局促不安,坐在床榻边上,不知该如何。厉云沉这是要在这里睡吗?她不太明白。
“我受了伤,今日便不去书房了,想休息一会,你帮我把枕头拿来,我今日就趴在这了,这背后的伤怕是不能躺着。”
分明只是想睡在这里,却弯弯绕绕同她说了这么多。
叶青梧明白,忙把枕头放到身边,自己则是挪到床里面,让厉云沉趴在外侧。
屋内静悄悄的,能够听得清二人的呼吸声。
“他今日找你,可有为难你?”厉云沉忽然开口。
“没有,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他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叶青梧实话实说。
厉云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他今日心中,却总觉得惴惴不安。
“你放心,他日后怕是没什么闲工夫纠缠你了。”
“为何?”叶青梧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厉云沉好像对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只是苦笑一下,“如今天灾人祸,干旱了三年,民怨四起,有谣言说是因为奸臣昏君所致,昏君已死,可还不下雨,民怨就到了他头上,怕是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