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向驰忽然飞起一脚，把她身后的矮个男子踹飞了出去。
欧阳秒懂，手一摸插兜里的手机，不见了。
再看矮个男子，已经往后门的方向跑了。
欧阳把手里的东西往向驰怀里一送，人就蹿了出去。
这个年代的商场，大门口的贼极多，几乎所有顾客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是女孩子追出去，而不是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
向驰也想追，但只要跑起来，怀里的东西就得掉，他只能搂紧双臂，快速往后门走。
人还没到，欧阳已经拧着小偷的手臂往回走了，她边走边打电话，“对，景城百货大楼正门口。”
门口等着看热闹的人们惊呆了。
“厉害了。”
“拍电影似的。”
“练过吧？”
“肯定啊，没看她对象优哉游哉的吗？”
“看了这两口子，我才知道什么叫金童玉女。”
……
关于‘两口子’的误解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向驰只当听不见，对欧阳说道：“放假还要捉贼，辛苦了。”
欧阳道：“没办法，谁让他不长眼睛呢？”
小偷瞄了二人一眼，“你们是警察？”
欧阳道：“关你屁事！”
小偷嘟囔道：“当然关我的事，下次再见到肯定躲你远点儿，简直母老虎嘛。”
欧阳喜提“母老虎”三字绰号。
她在小偷的手臂上用了点力气，“我还可以更母老虎一点，服气吗？不服啊，那再来一下。”
“服服服，我服了还不行吗？”
“我服啦！”
……
向驰笑眯眯地看着欧阳发飙，目光慈祥，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家女儿胡闹。
警察过来时，那小偷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打心眼里期盼警察的一次吧。
……
二人把东西塞进后备箱，又去了书报亭，买了七八本期刊。
老板一高兴，到底去故纸堆里翻出一本脏兮兮的旧地理杂志，送给了他们。
回到车上，向驰把关于大凌山的部分扫了一遍。
欧阳问：“你觉得怎么样？”
向驰道：“可能性很大。只要找到文章作者，我们就能得到准确答案。”
欧阳问：“汇报吗？”
向驰想了想，“汇报，这些事由上面操办更合适。”
欧阳道：“即便汇报了，上面拿到地下暗河的具体位置，探险的任务也会落到我们瓷湖分局，到时候算我一个吧。”
向驰笑了，“欧阳法医不但熟悉人体，还洞察人心啊。”
欧阳道：“谈不上洞察，我只是小人之心罢了。”
许建文的所有关键线索几乎都是他俩找到的，市局侦查员被他俩操控了。
换句话说：功劳是他俩的，苦劳是市局侦查员的。
冬天查探地下暗河，危险重重。
李支队长不如就坡下驴，谁的线索谁调查，谁的功劳谁拿着。
以上，只是欧阳的猜测，所以她说自己小人之心。
……
十六点二十分，欧阳站到了因退潮而变得坚硬的沙滩上。
趁太阳还在，她让向驰拍下了作为欧阳芮芮的第一张旅游照片。
女孩子身材高挑，单手指向斜阳，左腿抬起，后翘，姿势潇洒可爱。
在按下快门的刹那，向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欧□□有的特质其实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她没有农村姑娘的质朴，更没有暴发户女儿的张狂，不鲁莽，善思考，对谁都不卑不亢。
就连拍照姿势都别具一格。
“向组长？”欧阳从他手里拿过相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向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欧阳抓拍了一张海鸥，“想你那位牺牲的同学吗？”
向驰眉心一皱，“没有没有，别胡说，就是关于旅游的回忆。你给我拍一张，留个纪念。”
“好啊，你站到那边去。”欧阳指着南边沙滩上的一块大礁石，“上去，再往上跳，动作夸张一点，我来抓拍。”
向驰原本都往那边走了，听到欧阳的要求又迟疑了，“会不会太夸张了？”
欧阳道：“哎呀，这里又没人认识你，怕什么。”
向驰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
欧阳支上三脚架，开始对着礁石调整角度，“抓紧时间，我还想单独拍一张，再合拍一张呢。”
向驰见她认真，不好意思扫兴，认命地站了上去……
欧阳双脚起跳，给他示范了一下，“你看着我，我数到三你就跳，咱们有没有默契就看这一下了。”
向驰笑了起来。
为了让他配合，居然还上升到默契的问题了，他们现在也算搭档，不得不说，他确实挺在意的。
欧阳道：“来了啊，一，二，三！”
向驰张开双臂，高高地跳了起来……
欧阳手疾眼快，在他造型最舒展的一刻按下了快门——此刻云层低垂，海浪翻滚，身形高大的向驰像一只展翅的雄鹰，张力满满，动感十足。
向驰在给欧阳拍的时候充分感受到了这种姿势的魅力，思想上放开了，玩的时候就投入了。
二人反反复复地拍了十几张，彻底玩嗨了。
快到五点时，向驰接到李英奇的电话，他让他们沿着海滨往北走，去渔民之家汇合。
二人便收起相机，往停车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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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遇到熟人
◎姜晨阳和苏如兰◎
‘渔民之家’, 听起来格局不大，其实不然, 它在景城餐饮界算top1了。
占地上千平米。
一楼就像装修豪华的海鲜市场，整齐划一地陈列着大玻璃缸，缸里养着各种各样的海产品。
上到帝王蟹、龙虾，下到黄蛤、海螺，可谓应有尽有。
二人从中间通道穿过去。
向驰问：“你喜欢吃什么？”
欧阳反问：“下次你来请我吗？”
向驰笑了，他发现他和欧阳在一起时很容易开心起来。
“对，早该请你了，提前做一做调研。”
“我小时候忌口多, 现在基本上什么都行，好吃的来者不拒。”
“真好养活。”
“那是。”
……
二人都见过世面, 对海产品没多少好奇心，一走一过便也罢了。
李英奇在二楼定了个小包间, 大概是定的晚, 位置不好，就在楼梯旁，有点吵闹。
向驰在里面坐了, 欧阳对着门。
一杯热茶没喝完, 李英奇就赶到了。
他挨着向驰坐下, 对欧阳说道：“让客人久等了，是我的不对，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欧阳道：“李哥太客气了，要不是你有事，我哪有机会看冬天的大海, 感谢还来不及呢。”
小姑娘满眼都是笑意, 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
李英奇道：“这个小姑娘好, 你们单位淘到宝了。”
向驰道：“那是，不然我怎么不带别人来呢。”
“对啊，一开始我还没往这上面琢磨，到单位才想起这事儿。”李英奇靠近他，小声问道，“真不是你那啥啊。”
他省略的是“对象”二字。
向驰勾着一侧唇角笑了一下，“我又不傻，我撒那个谎干什么？”
李英奇道：“那倒也是。”
欧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既然指代不清，她就只当听不见。
品茶！
李英奇又来招呼她，“我在下面点了几样海鲜，一会儿就做好送上来了，你有忌口的吗？”
欧阳摇头，“我啥都行。”
“我忒喜欢这妹子。”李英奇对向驰说道，“她要是在我们景城，我肯定把所有能配上她的兄弟介绍一遍，务必肥水不流外人田。”
欧阳“啧”了一声，“李哥挺有当月老的潜质，玉皇大帝发你工资吗？”
李英奇大笑起来。
门开了，服务员端着凉菜进来了，“凉拌海带丝，请慢用。”
欧阳接过来，道了谢。
服务员下意识地看向她，目光登时被黏住了，几乎是倒退着出去的，门都忘了关。
欧阳起身去关门，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两个正在上楼的男子。
她飞快合上房门，只留一条缝隙……
向驰注意到她的动作，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示意李英奇等等再说。
李英奇也看了过去，就见欧阳打开门，探出半个身体，观察三五秒就回来了。
他问道：“看到熟人了吗？”
“不算太熟，在我们那儿照过一面。”欧阳看着向驰，“向组长也见过，霖江楼门前，用水枪挑衅咱们的老哥俩。”
向驰道：“原来是他们。”
李英奇问：“你抓过他们？”他毕业后就回了景城，而向驰不知去向，不太了解卧底这件事。
向驰道：“我们失联那几年，我做了卧底。”
李英奇仿佛没听清楚，眼睛又大了几分：“啥？”
向驰道：“你没听错，我和姜晨阳都去卧底了，他是缉毒，我是文物这一块，去年八月份才在瓷湖分局任职。”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李英奇眼里泛起了泪花，他单手按上向驰的肩膀，使劲拍了拍，“兄弟辛苦了，向你致敬。”
向驰道：“都过去了。”
李英奇用手背擦擦眼角，“文物造假这一块势力很大，危险会一直在，兄弟，千万不能大意啊。”
向驰道：“放心吧。”
“我放心个屁，难怪你不愿意找对象，唉……”李英奇叹了一声，“不过，我觉得你想多了，据我所知，苏如兰嫁了大款，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人啊，没谁都一样活，咱当警察的能活在当下就好。”
姜晨阳，苏如兰。
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
欧阳不动声色地分析着，她用余光扫了扫向驰，后者的脸色不大好看，捏着茶杯的手，指甲有些泛白，显然对苏如兰能过上好日子极其不满。
他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为遗孀过得好而生这么大的气。
那么……
苏如兰因为姜晨阳卧底，不愿异地恋，所以选择了分手，姜晨阳遭受失恋打击，任务失败，人也牺牲了？
还是姜晨阳的身份因为苏如兰泄密了，所以导致了牺牲？
前者有情可原，向驰不至于这么恨，后者可能性更大。
“噔”的一声轻响。
向驰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啊，大美人，嫁人还不容易？挺好的，晨阳可以放心了。”
李英奇道：“确实，毕竟他那么爱她。”
欧阳以为向驰要向李英奇输出一波，没想到人家轻拿轻放了。
她思索片刻，明白了。
姜晨阳人都死了，宣扬苏如兰的可恶之处，只会证明姜晨阳傻，姜晨阳眼瞎，从而让他再度成为同学间的谈资。
毫无意义。
精明如向驰，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向驰问道：“她嫁到哪儿了，嫁给谁了？”
“这事我还是去年听说的，得好好想想。”李英奇挠了挠头，“和首饰相关，嗯……什么珠宝呢……金凤凰珠宝公司，对，一个老男人，听说四十了。”
向驰“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吹吹并不存在的茶叶沫，浅喝一口，“也算京州的知名企业了，确实很有福分。”
尽管他表现得很松弛，但欧阳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咬牙切齿。
她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兄弟叙旧，便起了身，“我去卫生间一趟，你们先聊着。”
向驰抬起头，“注意安全。”
欧阳拿起包上挂着的鸭舌帽，“放心吧。”
……
关上门，欧阳犹豫了一下，到底往西边去了——厕所在东边。
很多包间的门开着，走廊里甚是嘈杂。
服务员和客人来去匆匆，完全没有人在意欧阳。
她东张西望地到了两个男子进入的房间……
这一间的门同样大开着，一个男子就坐在上菜口处——他就是霖江楼外，开路虎的瘦子。
一干客人聊得很开心。
“杨老二手里有个好货，最近要出呢，你们有兴趣没？”
“那得看是啥，是真是假。”
“那还能有假？找专家看过了，至少值这个数。”
“嗐，专家那嘴能信吗？”
“杨老二的东西可以，你们信我。”
“信你啥，谁不知道他喜欢吃现席。我告诉你，那玩意儿现在也有假。”
“卧槽，那还有真的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你怎么运作吧。”
……
“借过。”
欧阳被上菜的服务员催促了一下，她赶紧继续往前走，到尽头后进了堵头的包间。
包间里的客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故作惊讶，“不好意思，走错了，打扰了。”
出来的时候，那瘦子刚好进门。
欧阳拉低帽子，跟着一个拿空托盘的服务员一起走了过去。
服务员很热情，“客人是不是在找厕所？”
欧阳低着头，“对啊，厕所在那边，我走反了。”
到了楼梯口，服务员道：“客人要是没有别的需求，我先下去了。”
欧阳道了谢，去了趟卫生间，耽搁三四分钟才回到包间。
菜已经上来了，帝王蟹三吃，海胆蒸蛋，醉虾，清蒸全家福等，鲜香味扑鼻而来……
李英奇在三只小酒杯里倒满了白酒，“菜齐了，咱一起走一个？”
欧阳不爱喝白酒，但这一杯必须得喝。
她说道：“谢谢李哥盛情款待。”
李英奇道：“谢什么，以后来景城玩就找李哥，李哥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谢谢李哥。”欧阳拿来酒瓶，给他俩满上了，“回去我还得开车，就不陪你们了，从现在开始，我负责倒酒和吃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