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队道：“他爹妈都死了，他还有心思洗澡按摩，是个人都办不出这种事，只要问一问就该心虚了吧。”
尹方圆点点头，“我觉得是这个道理，向组长，不如试试？他才二十出头，就算狡猾还能狡猾得过咱们吗？”
向驰不同意：“他不需要狡猾，只需要咬死不认。”
秦队问：“瓷湖太大，即便只在鲍家附近一带寻找，也未必能找到凶器；即便找到凶器，也未必能找到证据，所以这一块暂时指望不上。”
他点了根烟，又道，“时间越长，侦破的希望就越渺茫。大家还是得开动脑筋，想办法尽早破案。”
尹方圆道：“如果让鲍凌风配合调查，是不是可以申请对他的住宅进行搜查？”
向驰摇头，“我觉得应该等一等。我们冻结了鲍兴凡的财产，而鲍凌风开销很大，在难以支撑日常开支的情况下，他说不定会打偷走的那笔财产的主意。”
秦队反对：“这太机会主义了，如果他手头资金充裕，我们岂不是要等到明年？”
他看向尹方圆，“还是把他带回来吧，试探试探，搜查令我去申请。”
尹方圆道：“好的。”
秦队又道：“还有，关注一下刑满释放人员，擅长入室抢劫的。”
尹方圆笑道：“老方他们已经在办这件事去了，秦队放心。”
……
会散了，法医科三人回了办公室。
韩珠关上门，小声道：“我赌尹组长一句都审不出来。”
袁文涛骂道：“就你屁话多。”
韩珠“嘿嘿”一笑，“这不是没外人嘛，欧阳你怎么看？”
欧阳在隔壁看狗呢，闻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尹组长审讯技巧高的话，说不定能有点收获。”
韩珠道：“一会儿下去瞧瞧？”
欧阳用手指头逗弄着小奶狗，“好呀，闲着也是闲着。”
袁文涛用力盖上茶杯盖，“既然这么闲，你们就把档案重新整理一遍吧。”
欧阳和韩珠面面相觑。
……
袁文涛刀子嘴豆腐心，他表面上不许两个徒弟掺和，但俩人一起尿遁时也没拦着。
欧阳和韩珠去了一号审讯室的监听室。
审讯已经开始了，宁安拧到最大声，保证他俩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真的在家看电视，你们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在家看电视呢。你们当我是什么人，牲口吗？怎么着，找不到凶手，就拉亲儿子当替死鬼，你们还是人吗？”
“你亲爹亲妈被人杀死了，你还有心思去三月三洗浴，买了丝绸浴衣？我也想问问你，你是人吗？你配当鲍兴凡的儿子吗？”
“对啊，我是去洗澡了，不然怎么办，一直臭着吗？丧礼办不了，凶手抓不到，我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家里游荡，就不能去找个有人的地方透口气吗？”
“既然借口找得这么好，为什么去了三月三，而不是你经常去的地方？”
这句话问得不对。
欧阳心道，尹方圆要挨骂了。
果然，鲍凌风发狂了，“你傻，我可不傻，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有熟人的地方？你们警察做个人吧，我求求你！”
尹方圆怒道：“你让我们警察做人，你首先是个人才行。你说说吧，腿上的淤青哪来的？”
鲍凌风沉默了片刻，两秒钟后，他怒道：“我怎么知道哪儿来的？你自己查去？”
这一句是绝杀。
没一会儿审讯就结束了。
尹方圆气呼呼地路过了监控室。
向驰不紧不慢地进了门，对宁安说道：“放了他，再跟上他，绝不能让他脱离你的视线范围。”
宁安点点头。
向驰同师兄妹略一颔首，出去了。
师兄妹也回到了法医科。
袁文涛道：“怎么样啊。”
韩珠故意不说，“师父，我们就上了个厕所，哪儿也没去。”
袁文涛吹着热茶水，“别逼我骂你！”
韩珠朝欧阳挤了挤眼睛，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听到的讲了一遍。
袁文涛不置可否，只叹道：“现在就看鲍凌风家里能不能找到赃物了。”
欧阳心道，鲍凌风能把案子做得如此干净，不可能把赃物藏到家里。
那么，他会把赃物随着血衣和凶手一起扔掉吗？
如果不会，他会藏到哪里呢？
灯下黑，鲍家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向驰正驱车赶往案发现场，目的就是重新搜索，看看能不能在鲍家找到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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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明白了
◎再看一遍监控录像◎
鲍家被细致地翻过一遍了。
但之前没有重点考虑鲍凌风, 或许会导致一些疏漏。
除发生命案的房间外，向驰重点搜查卫生间、厨房、楼梯间、以及鲍凌风的卧室。
女主人是家庭主妇, 鲍家基本没有卫生死角，东西摆放井井有条，物品上只有这几天落下的浮土。
向驰翻遍了犄角旮旯，连片蜘蛛网都没找到。
只要找不到证据，真相就一定石沉大海。
鲍凌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学习一般，工作不努力，思维却很缜密。
向驰站在他的卧室中间，目光扫过衣柜上的拳击手套、旧羽毛球拍, 游戏机，还有摞成摞的录像带……
每一样东西都在展示着他和胞妹鲍灵月的巨大反差——向驰在后者的房间里只看到了书、纸、笔。
每一样东西也都在努力证实鲍家父母对儿子的爱。
向驰搬来椅子, 踩上去，拿下来几本录像带。
《喋血街头》、《逃离蝴蝶岛》、《古堡迷踪》等等, 几乎全部是动作、悬疑、罪恶一类的影片。
有些带子的外皮磨损很大, 应该是反复观看过。
“爸、妈、小月，你们都走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呜呜呜……”楼外隐隐传来鲍凌风的哭声。
向驰走到窗前, 往下看, 就见鲍凌风可怜兮兮地蹲在鲍家大门外，痛哭流涕。
不远处，组队遛弯的四个老头老太明显加快了速度。
“这孩子可怜呐！”
“孩子别哭啦，生死有命啊。”
“唉……”
……
几个老人家七嘴八舌地安慰着鲍凌风。
向驰冷眼看着。
一开始，他以为鲍凌风会放出分局怀疑他是凶手的口风, 既能为他造势, 也给警方施加压力。
但很快, 向驰发现自己小看他了。
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哭了七八分钟，在众人的劝说下离开了。
向驰下楼，出了大门，与警车旁绕圈的大爷大妈们对了个正着。
一个大爷问道：“你是警察吧，鲍家的案子怎么样了？”
大妈附和道：“眼看着过年了，案子不破，我们老百姓害怕啊！”
向驰道：“您放心，我们正加班加点儿呢。”
另一个大爷说道：“放什么心啊，放心，那可是三条人命。”
向驰不想纠缠，礼貌地略一颔首，打开车门上了车。
那大爷又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个个都是小年轻，也不知道领导们咋想的……”
向驰打着火，一脚油门出去了。
下午两点，秦队又把重案组叫到会议室。
法医科和检验科同样列席。
秦队面色严肃：“区领导询问鲍家一案了，大家还得抓点紧，小尹说说，突审进行得怎么样？”
尹方圆垂着头，“被向组长说中了，鲍凌风心理素质极好，油盐不进。”
秦队道：“他家里呢？”
方文景等人一起摇了摇头。
秦队叹息一声，“所以，我们始终在原地打转，是吗？”
大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秦队锁紧了眉头，“在此之前，我还觉得鲍凌风可能无辜，现在看来，只有他才能把现场打扫得如此干净，或者说，只有他才能让我们束手无策。”
鲍凌风自由出入鲍家，鲍家有他的任何痕迹都很正常，无法作为直接证据。
秦队看向袁文涛，“老袁，你说说，有没有办法？”
袁文涛道：“如果找不到鲍凌风离开满庭芳和进入碧水竹苑的目击证人，还是得想办法找到赃物和血衣。”
尹方圆道：“鲍凌风在满庭芳住的是一楼，对门没住人，门卫晚上不管事，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找到这样的目击证人。秦队，排查需要时间，谁着急都没用。”
“这还用你说！”秦队瞪他一眼，看向向驰，“咱们先破这个案子，其他的先放一放。既然捷径走不通，那就用笨方法，想办法找到他当晚不在家的证人。既然汽车没动过，那自行车说不定骑了，他有自行车吗，研究研究他可能会把车藏哪儿，找找轮胎印。”
尹方圆得到了启发，“秦队说的对，他确实有辆时髦的山地车。假设他避开摄像头骑车前往，抵达碧水竹苑附近，把车藏在某处，偷偷潜入，杀完人换上干净衣服，再骑车返回，快到满庭芳时，血衣、凶器一并沉水。所以，打捞队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了。”
秦队一拍桌子，“这个思路很好，大家觉得呢，有没有补充。”
老徐道：“是不是再找找出租车司机，有专门跑那条线的。”
“以防万一，可以查查。”秦队颔首，“向组长有补充吗？”
向驰道：“如果鲍凌风为了钱六亲不认，想必不会放过赚大钱的机会，我想和繁星超市的几个股东接触一下，看看鲍凌风是否会追加投资，如果想追加，大概什么时候追加。”
方文景道：“我总觉得鲍凌风为了钱杀死一家三口违背人性，有没有可能他和某位股东里应外合，比如，某个股东车接车送了？”
老徐反驳道：“不可能，谁特么敢跟这样的人合作啊，太可怕了。”
方文景道：“那倒也是。”
秦队道：“行了，不墨迹了，干活儿吧。”
他拿着茶杯起了身，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向驰对袁文涛说道：“袁哥，再借让你的爱徒一用，帮我看看监控录像，就几个时间段的。”
袁文涛道：“拿来吧。”
“放那儿了。”向驰指指电视机，“韩哥、欧阳，辛苦你们了。”
韩珠捋了捋秀发：“没事，向组长请吃饭就成。”
向驰道：“没问题，饭店随你挑。”
韩珠笑道：“说定了。”
丁维笑嘻嘻的，“听者有份哈！”
向驰道：“大家都有份。”
……
韩珠打开两个机器，找出时间最早的一本。
欧阳开始按快进，好把鲍凌风不可能存在的时段过掉。
韩珠有些呆滞地看着画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阳问：“师兄有心事？”
韩珠回过神，“我在想，我高中时成绩出类拔萃，一门心思学医，结果因为差几分被调剂到了法医。没结婚时，一门心思找家庭条件不错的美女，结果阴差阳错娶了温丽萍。欧阳，师兄命苦啊！”
欧阳道：“如果你老这么想，焦虑症和抑郁症很快就会找上你。”
韩珠苦笑，“不瞒你说，我现在特别爱上班，不爱回家，无论是跟死人打交道，还是跟你和师父打交道，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欧阳道：“嗐，在单位八个多小时，回家就晚饭那一会儿，忍忍呗。”
韩珠搓了搓脸，“有时候能忍，有时候真烦。我现在很羡慕尹组长，尽管带着孩子不容易，但他好歹自由了。”
其实，劝离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但欧阳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口子的事外人管不了。
一旦她这边劝了，他那边和好了，温丽萍会追到单位骂她。
她说道：“我觉得啊，嫂子的心理健康有问题，不自信和过度焦虑，她可能都有。你有没有想过带她看看心理医生，如果她不接受，你可以以你需要看心理医生为名，带她一起去。”
韩珠若有所思，“咱们霖江好像没有心理医生吧。”
欧阳道：“那就去京州。”
韩珠点头，“这是个办法。”
……
录像过完了，二人开始看碧水竹苑到满庭芳这段路的监控录像。
韩珠大概没睡好，看不到半小时，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欧阳一边踱步一边看，但直到下班，她也没看到鲍凌风的身影。
于是，她打了招呼，把剩下的带子和机器一起带回了家。
晚上在食堂吃的红烧肉，回到家，欧阳给小奶狗喂了婴幼儿奶粉和鸡蛋黄。
等它尿完尿，她用小棉被裹起来，捧在手里，一边带着玩，一边继续看录像。
直到晚上十点半，她才看完两个路口的同时段录像。
时间不早了。
欧阳关掉录放机，准备写个日记就睡觉。
她在书桌旁坐了下来……
“鲍家一案进展不大，上面压，下面怕，就连虎鲸都沉默了，可见办法真的不多。”
“这种案子确实难，但应该还是破了的，至少在2016年以前破了。重案组的成员还没找到那层可以捅破的窗户纸呀。”
“虎鲸不在案子都破了，如今他健在就……”
“铃铃铃……”电话响了，来电人是曹操。
“向组长。”
“有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而且大股东小股东都找到了证人，他二人当时在一起，都带着小情人，饭馆的若干服务员都能作证。”
“诶哟，包二奶还有组团的呐。”
“呵呵……”向驰低低地笑了几声，“原本很累了，听你这么一说，轻松许多。”
“不客气。”欧阳道，“老尹那边呢，有好消息吗？”
向驰道：“没有，排查量大，想短时间见成效得撞大运。”
欧阳道：“那你早点休息吧，精力充沛运气才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