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江席月突然对前面司机淡声道:“他喝多了,让他清醒些。”
周易顿时清醒了些:“别!别开窗!”
冷风灌入车里,猝不及防拍打在周易脸上,这下他不清醒也得清醒了。
等车窗再关上时,周易的话果然少了许多,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不知道在给对面的人控诉着什么。
林应缇低着头发着消息,秦书离她近,看见了聊天备注,随口道:“是伯母吗?”
听口气应该和章玉已经提前交流过,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林应缇:“嗯。”
秦书:“今天我们吃饭耽误的比较久,她肯定比较担心。”
因为秦书住的小区顺路,所以先送了他回家,下车时因为林应缇坐在最旁边,所以需要先下车让中间的秦书出来。
打开车门后,两个人站在车外,秦书细心叮嘱她。
“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第一次相亲,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确实少不了这些问候。
等林应缇回到车上时,觉得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冷了些。
原本周易偶尔都要冒几句话,可等他也下车回家后,车上的气氛彻底陷入了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江席月终于开了口:“你家住哪?”
林应缇说了个小区的名字,她家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说完后她就静静看向窗外,没有再开口说话。
大概是昨天在医院里熬夜值班,没怎么休息好,林应缇看着窗外,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靠着车窗睡着了。
等她新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车内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笼罩在她身上,似是怕她冷,车里的暖气开的十足,身上还披了一件大衣外套。
她往车外看去,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他穿着单薄的黑毛衣,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手里夹着一根烟,略微有些出神。
打开车门后,林应缇朝他走去,手里拿着大衣外套,递给江席月。
“谢谢你的外套。”
见她醒来,江席月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眼前人原本总是高扎的马尾,现在松散地垂落下来,柔顺的黑色长发微卷,面庞清丽恬静。
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没变。
他淡声说:“不用谢。”
林应缇本想抬步回家,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皱眉低声劝他了一句。
“抽烟对身体不好。”
江席月手上一顿,捻灭了指间的烟
其实他对烟酒之类不会上瘾,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从来都是理智克制占上风。
江席月又看了一眼楼上,问她:“你一个人住?”
“嗯,我父母有自己的房子住,我妹妹忙工作,没有固定的住处。”
林应缇想寒暄几句,比如这么多年过得好吗?现在结婚了吗?但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最先遵循成年人社交礼仪的是江席月。
他缓声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冷风吹得林应缇有些脸疼,她把下巴埋进雪白的围巾里。
“挺好的。”
江席月又陷入沉默了,正当林应缇准备找个借口上楼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你和那个人在一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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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见家长◎
漫长的沉默后, 林应缇回过神来,轻轻地眨了眨眼。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江席月脸上意味不明, 见他这样,林应缇以为他不相信,于是解释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江席月:“你和你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吃饭?”
林应缇觉得这个问话有些奇怪:“他是我的相亲对象。”
“……”
江席月沉默了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冷淡淡。
“挺好的。”
因为有些冷,林应缇将手揣进了上衣口袋里,低着头闷声问:“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江席月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指间,似是烟瘾犯了。
“还行。”
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无趣生硬, 林应缇决定中止这份尴尬。
“那我就先上去了。”
“嗯。”
林应题走上楼梯拐角时,回头望了一眼, 看见江席月还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沉静如水, 却又藏着什么别的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啪”的一声, 楼梯间的的自动感应灯亮了,她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西想, 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去。
第二天去医院上班, 林应缇迟到了, 因为昨晚告别了江席月后,她失了眠,因此时间有些紧,来不及去食堂吃早饭,于是只能随便买点吃的。
林应缇有喜欢喝牛奶的事习惯, 她的办公室里总是经常备着一箱纯牛奶, 她爱喝的一个牌子是一个本土产的小品牌, 蓝白包装,十分醒目。
她拿了吸管插进牛奶盒里,然后拉开办公室的窗帘。
这几天沈隼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态度,很少再来纠缠她,林应缇倒也乐得清闲。
结果刚这么想,出门拐角就撞上了正主。
她当时查完房正准备回办公室,便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医院,直接“啪”的一声扇在沈隼安脸上。
“你去死吧!”
沈隼安没有躲开,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他捂住左脸,神色倒是有些无奈。
“不是说好了吗?玩玩而已。”
小姑娘眼眶通红,什么都没说,丢下这句话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只留下沈隼安一个人站在原地。
“看够了吗?”
沈隼安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不肯现身的身影,林应缇这才向前走了一步,她承认她刚才确实有些看热闹的心理。
不过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当没看见,只是自顾自地接着热水。
沈隼安似笑非笑:“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不应该说几句话吗?”
热水冒起氤氲热气,林应缇轻轻地吹了下。
“说什么?”
“随便。”
林应缇又吹了吹热气,垂下眼睫,慢吞吞道:“其实她那样打人不疼。”
她知道怎么打人最疼,从前在那个家里她总是被挨打的那一个,汪艳扇她巴掌、从来都是抡圆了胳膊打,那个女生还是没狠下心。
沈隼安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没想到林医生还会和人开玩笑。”
看来他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林应缇也不在意,轻抿了口水,没想到沈隼安却开口叫住了他。
“林医生,这周六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林应题一怔,约她出去玩的人很少,这还是头一遭。
于是她微微一笑,委婉拒绝道:“不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
林应缇一五一十道:“在家里睡觉。”
沈隼安一愣,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大概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毫不掩饰。
林应缇讲喝完的塑料纸杯随意捏成团,然后扔进垃圾桶。
“我先去开会了。”
会议是在中午一点,今天讨论的病人情况有些棘手,几个大佬为了一个方案吵的唾沫横飞,面红耳赤,他们各自带的徒弟都只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不时做些笔记。
“应缇,你怎么看?”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莫关山忽然叫了一声林应缇。
林应缇抬起眼,冷静道:“我还是觉得原来的方案好一些。”
莫关山有些感兴趣:“怎么个好法?”
林应缇不急不缓地讲着自己的理由,听完了她的想法,莫关山沉默了一会,问:“其他人觉得呢?”
他其余的徒弟都面面相觑,摸不准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于是都没急着表态,打算等着别人先开口试探态度。
莫关山眼里闪过几丝失望,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和几个同辈份的医生讨论了一下,最后就把方案定了下来。
“还是就按原来的来吧。”
开完会后,莫关山特意留下了林应缇,他今年已经快六十,眼看就要快退休。
从医这么多年,他上过不少国际医学期刊,不仅技艺精湛,而且医者仁心,很少见他对病人发火。
她的师姐曾经调侃,师父对他们这些学生要是有对病人一般耐心就好了。
林应缇有些拿捏不准这位恩师的意思,于是斟酌着语气开口问:“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莫关山喝了口茶,他虽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但是精气神倒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
“我打算退休了。”
林应缇有些意外:“这么快?”
莫关山笑呵呵道:“也不快,都几十年了。”
大概是年龄大了,也开始喜欢追忆往昔,他谈起当年收林应缇为徒的契机。
“还记得你刚拜师的那会吗?”
林应缇抿了抿唇,露出浅浅的梨涡,“记得。”
她当时来这家医院后,并不是跟的莫关山,毕竟她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根本进不了那种大佬的团队,所以当时分配她跟着另一个医生学习。
但是当时那个医生犯了个错,想让她这个实习生顶包,林应缇不愿意,所以被穿了不少小鞋,脏货累活全让她干。
她那会跟着那个医生看诊,有一天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打扮就知道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患者是他的母亲,当时带她的医生看了一眼就断定那个病人已经没救了,肺癌晚期,多处转移。
那个病人的儿子不甘心地想让医生再看看片子,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打发了他们。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那两个人应该是外地人,千里迢迢赶来只得来这个结果。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佝偻背影,林应缇在楼梯间拦住了他们,说:“我帮你们看看吧。”
她就在楼梯间,拿起ct对准楼梯窗户透过来的日光,像是嫌不够亮,又打开手机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替他们看起了片。
莫关山说到这,有些感慨:“当时我看到就在想,这个女娃娃,我得收她做学生。”
提起当年的事,林应缇有些不好意思:“我当年也只是实习生,那番话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能让患者家属有些信心,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而已,现在想来是很不成熟的做法。“
但是幸运的是那个病人到现在都还活着,一直在坚持化疗吃靶向药,她的儿子现在每次逢年过节都要给她寄些土特产。
那个病人的儿子说当年她看了之后给他们母子说没有腹腔转移,至少还有希望,才没让他们放弃治疗。
那个她跟过的医生,也没过多久就被人举报收病人红包被开除了。
“能有这点已经很好了,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很困难。”
莫关山:“这么多年,我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你很聪明,也很努力,虽然不是我最出色的一个学生,但是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一个学生。”
“……师父。”
莫关山握拳咳嗽了几声,“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只是退休,又不是要埋进棺材里了。”
本来很伤感,气氛一下被打破,林应缇有些无奈。
莫关山又想起自己想叮嘱的最后一件事:“对了,还有件事,我有个老朋友,前些年是我给他动的手术,这些年也是我一直上门按时给他检查的身体。”
“以后我退休了,你可能就要接我的班了。”
林应缇轻轻蹙眉:“我是没什么意见,可老师您的朋友……”
“放心吧,我给他说了,这周六你就去帮他检查身体吧。”
离开会议室前,莫关山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我给你留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人脉。”
后来林应缇了解到,她老师口中的老朋友姓秦,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但是当周六她如约上门,看见眼前出现的气派建筑时,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随着精致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只见庭院内青石林立,小亭四面环水,假山嶙峋;青石砖墙上爬满紫藤花,整个院子透露出幽静雅致。
看见她来,很快有人迎上来,大概知道了她是谁介绍过来的,一路领着她进了屋。
进了别墅内屋,林应缇打量看一下四周,大厅装潢古香古色,风雅十足,落地窗前有一个老者正在练字。
似乎是听见脚步声,秦耀临头也不抬地开了口:“你就是老莫的徒弟?”
林应缇:“嗯,老师让我来帮您检查身体。”
秦耀临把手里的宣纸搁在一旁,拿砚台压住,问林应缇:“你看看,写的怎么样?”
林应缇看了一眼,简短地夸赞了一句:“很好。”
秦耀临又让保姆拿了几幅字,让她来比较看看。
“这里面哪幅字好看?”
林应缇仔细地看着,她认出了这是两种不同的字体风格,一种豪迈潇洒,一种端正清隽。
她指了指其中一副:“这幅吧。”
秦耀临顺着她的手看去,脸上有着淡淡的自豪。
“这是我孙子写的。”
林应缇有些惊讶:“他多大?”
“和你差不多吧。”
一番接触下来,秦耀临对她还算客气,并没有因为她年轻,而表露出什么,只说:“这里你都可以随便逛,但是那个房间不能进去。”他指了指楼上其中一间。
林应缇大概猜到那应该他那个孙子的房间。
等老人坐在沙发上后,林应缇先拿出,给老人测量了一下血压。
“秦老先生,你的血压倒是正常的,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老人收回手,把袖子放下来,“我最近有些咳嗽,胸口有些发闷。”
林应缇问了他几个问题,听完后,她说:“秦老先生,要不找个时间去我们医院检查一下吧。”
秦耀临拒绝说:“不必了,就给我开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