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林鸾忽地出声,这般说道,萧凝垂眸静静地望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眼泪簌簌直落,林鸾神情执着而困惑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萧凝,轻声问道:“天下有那么多的好女子,若您是喜欢我的容貌,那比我容貌更盛的女郎,定然亦是有的罢,您可以去找其他心甘情愿,仰慕您,敬爱您的人,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个无心人这般苦苦相逼呢?”
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尽数宣泄出来,林鸾抽泣了一声,声音哽咽地继续说道:“我不想回宫,不想做什么皇后,强扭的瓜甜不了,求圣上莫要再逼迫我了,好吗?”
凝睇望着面前潸然泪下,好似雨打梨蕊一般凄楚可怜的林鸾,萧凝摩挲了一下她的下颔,却沉默了下去。
“……”
不晓得过了多久,正当林鸾以为,这一回又将无功而返,得不到他的回应之时,却忽听萧凝开口,语气有些低落地问道:“阿鸾不想回宫,朕可以放你自由,只是,朕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阿鸾解答,阿鸾可以如实回答朕吗?”
听到萧凝这般言语,林鸾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她颔了下首,应道:“圣上请问罢。”
萧凝望着林鸾姣好的面容,微绯的眼尾,被泪珠濡湿,微有些低垂的乌色眼睫,修长的指节忍不住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面颊。
半晌,萧凝方才开口,低沉的声音有些艰涩地问道:“朕想问阿鸾,阿鸾总是这般抗拒朕,是真的从不曾对朕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吗?”
林鸾闻言,下意识地躲避萧凝望着自己的,黯然怅惘的目光。
紧抿着唇瓣,林鸾开口,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然颤得不成模样。
“我……我……”
泣不成声地哽咽半晌,林鸾的声音微有些沙哑地低声道:“圣上,这世上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不多,我……我谁都不想伤害,谁都不想辜负,不然我会觉得良心很难安……”
紧皱的眉心中尽是痛苦之色,林鸾的声音轻颤得愈发厉害:“我晓得自己这般做很凉薄自私,可……可我没办法……”
望着怀中语无伦次,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林鸾,萧凝抬手,以修长的指节为她拭去尽是痛苦与迷惘之色的面容上,不断滑落的泪珠,疼惜地说道:“朕晓得了,阿鸾莫要再哭了。”
林鸾躲开萧凝落于自己面容上的手指,将面颊埋在他的怀中,虽努力按捺着自己,并未发出丝毫声响,但不过片刻,他的衣襟,便已然被她温热的泪滴所打湿了。
萧凝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林鸾单薄纤瘦的,缘于太过悲伤的抽泣,而有些轻颤的肩头,温柔怅然地低声道:“这一回,朕将选择权放在阿鸾的手中。朕给阿鸾一年时间,阿鸾可以一直住在伯宁侯府,不必再想朕,再想这些烦心之事。”
将下颔放在林鸾的发顶,萧凝垂首,轻吻了一下她柔顺馥郁的乌发,声音微涩地说道:“一年之后,若是阿鸾仍旧不能接受朕,接受皇后之位,朕……”
顿了许久,萧凝方才出声,有些艰涩地继续道:“朕会如约放你离开,再不纠缠你。”
听到萧凝这轻声细语的一番话,不知为何,本应是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林鸾,心中却愈发酸涩,痛楚起来。
“……”
她仍旧默不作声地将面颊埋在他的怀中,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得似是愈发汹涌起来。
萧凝抚了抚林鸾耳鬓间散落的乌发,见她始终一语不发,默默饮泣着,哭得似是愈发厉害,他不禁垂首,有些拿她无可奈何地亲了一下她白皙如玉的耳垂,轻声问道:“阿鸾?”
林鸾抬首,有些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的萧凝,柔软的唇瓣,皆被她咬得有些破了皮,染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忽地仰首,自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泣不成声,情绪有些崩溃地哽咽道:“圣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萧凝望着怀中眼尾泛红,泪盈于睫,模样瞧着乖顺可怜,却忽地微颤着纤指,去解自己的衣带的林鸾,不禁微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他安抚地垂首去吻她的唇角,温柔地舐去她唇瓣上的那抹血迹,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劝慰道:“乖阿鸾,莫要再哭了。”
林鸾不曾言语,只是阖着眼眸,纤浓的羽睫轻颤着,任由萧凝缱绻轻柔地舐吻着她的唇瓣,启唇,有些生涩,笨拙地回应着他,纤指慢慢地解开他衣衫的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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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中毒
一连数日, 皆是细雨蒙蒙的阴天,这日终是天气转晴,墨竹推开绮窗, 往外瞧了一眼, 然后转身, 望了望坐于案前,正垂眸看书的林鸾。
思忖片刻,墨竹笑着问道:“姑娘可要用些膳食?”
听到墨竹的询问,林鸾的目光却始终不曾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轻轻摇首,她道:“我不饿。”
仍旧望着安静端坐的林鸾,墨竹的眼眸中有担忧之色一闪而过,默然片刻, 她忽又笑着问道:“姑娘, 今日鲜见是个日头明媚的艳阳天, 您可要出去走走?”
见墨竹不肯放弃地劝说自己,林鸾有些无奈地抬眸,望了她一眼, 再度摇了下首,拒绝了她。
墨竹走过去, 语气带些央求与诱哄地说道:“姑娘,您还是出去走走罢,总闷在屋子里看书看花, 时间久了,人皆快要有一股霉味了。”
听到墨竹这般言语, 一角衣袖又被她轻轻摇晃着, 林鸾只得顿了顿继续看书的动作, 抽出一只手来,纤指轻点了一下墨竹的额头,稍显无奈地摇首笑道:“你啊。”
放下手中的书卷,林鸾一面起身,一面道:“好罢,那便出去走走。”
主仆二人往门外去,原本侍候于房间之中的女使们,仍旧垂首敛目地保持着肃静。
桌案上,摆放着膳房方才送过来的两盏粥,一盏滋补身体的燕窝粥,一盏适宜婴孩用的,好克化的南瓜粟米粥。
身着袄裙的女使立于原处,只是飘忽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桌案上的两盏粥上。不晓得过了多久,另外一个女使上前,端起南瓜粟米粥来,往内间去。
望见此情此景,身着袄裙的女使下意识地攥了攥袖中的一张银票,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地抬步,走向往内间去的那个女使。
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身着袄裙的女使笑道:“姐姐,我来帮你一同喂两位小殿下罢。”
往内间去的女使闻言,眼眸中虽闪过一丝诧异,但却并未起疑,只是颔了下首,笑道:“好罢。”
……
林鸾与墨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伯宁侯府的后花园中。
不远处的庭榭之中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林鸾侧眸望了望,却不料,正与林鸢无意间望过来的目光相撞。
坐于庭榭中的林鸢见到林鸾,弯了弯眉眼,对她招手笑道:“阿鸾。”
林鸾笑着对林鸢福了福身,然后抬步,缓缓向她走去,随口询问道:“阿姐,你怎么在此处?”
待到走进庭榭,瞧见坐于林鸢身侧,方才被林鸢的身形所遮挡,又一直一语不发,所以甚没存在感的林莺,林鸾的脚步不禁微顿了一下,丽容上的笑意,亦淡了几分。
侧眸,不去瞧正欲向自己寒暄的林莺,林鸾走到庭榭中的桌案前,坐于林鸢的另一侧。
察觉到气氛的冷凝与僵持,林鸢拿过放于桌案上的一本小册子,浅浅笑着问林鸾:“阿鸾,你可要点戏?”
林鸾恍若无事地笑了一下,摇首道:“不必了,听这个便好。”
正对面的戏台上,丝竹管弦之声悠扬热闹,林鸾手中把玩着一只茶盏,眼眸虽始终落在戏台上,但却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林莺侧首,瞧了瞧林鸾温婉柔美的侧颜,慵懒闲适的模样,在想到她方才待自己漠然而视而不见的态度,林莺的眸色,不禁愈发沉了沉。
只是,心中忍耐已久的愠怒与恨意,在想到林鸾如今的身份时,硬生生地按捺下去。
伸手,自桌案上拿起一碟糕点来,隔着林鸢,递与林鸾的面前,林莺笑道:“二姐姐,这玫瑰酥是我亲手做的,味道还不错,你可要尝尝?”
林鸾散漫地呷了一口茶盏中的温茶,目光始终不曾自戏台上收回来,恍若未闻,平静淡漠的模样。
“……”
掩于袖中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林莺微垂眼睫,掩下眼眸中的忿然的冷意。
察觉到了林莺情绪的变化,林鸢抬手,自碟子里拿起一块玫瑰酥来,尝了尝,温柔地笑了一下,夸赞道:“味道确是甚好,阿莺愈发心灵手巧了。”
说着,林鸢接过林莺手中的碟子,放于林鸾的面前,笑着问道:“阿鸾,你可要尝尝?”
听到林鸢的温声询问,林鸾侧首,自碟子里随意挑了一块玫瑰酥,颔首笑了笑:“嗯。”
只是,林鸾拿了一块糕点,握于指尖,尚还不曾尝一下,便见庭榭门前,匆匆跑过来一个心急如焚的女使。
见到坐于桌案前的林鸾,女使张口,焦灼而有些语无伦次地嚷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林鸾望着面色忧惧凝重的女使,心中有一抹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忙启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敢直视林鸾的目光,女使下意识地垂下眼眸,缘于惊惧,声音皆有些颤栗。
只听女使慌乱地语无伦次道:“姑娘,两位小殿下不晓得误食了何物,如今……如今情形,怕是有些不好……”
林鸾闻言,身形一僵,手中的糕点一下子滚落到了地上。
坐于林鸾身侧的林鸢闻言,面色亦是忧心且惊惧不已,她忙去安慰骤然起身,似要离开,面色变得十分苍白的林鸾。
唯有坐于一侧的林莺沉默着,神情虽仍旧平静,但眼眸深处,却不易察觉地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来。
……
内间之中,林鸾望着床榻之上,阖着眼眸昏睡着,唇色有些泛着淡淡的青紫色的两个婴孩,大滴大滴的眼泪簌簌而落,几近哭成了一个泪人。
萧凝坐于她的身侧,抬手,轻柔细致地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阿鸾,莫要哭了,有太医在,小宸与小珍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林鸾抬眸,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的萧凝,神情悲怆地摇首,自责道:“都怪我……”
说着,林鸾哽咽得已然有些泣不成声,她一面摇首,一面痛苦地泣声道:“都是我不好,不曾好好照料他们两个……”
望着面前眼泪涟涟,哭得跟个泪人一般的林鸾,萧凝展臂,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脊背。
垂首,亲了亲林鸾白皙莹润的前额,萧凝抬手,修长的指节为她拭去面上沁凉的泪珠,柔声安慰道:“阿鸾莫要再自责了,朕会心疼的。”
他的亲吻,慢慢地辗转至她缘于担忧与惧怕,而有些苍白的面容上,轻轻舐去她面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林鸾不再言语,只是偎于萧凝有着浅淡的龙涎香气息的怀中,望着床榻之上的两个孩子,默默饮泣着,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不晓得过了多久,额角尽是细密冷汗的太医,终是笼着袍袖,转身向萧凝拱手行礼。
萧凝摆了下手,示意他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不必多礼,单刀直入地问道:“怎么样?可查出了是什么毒?”
太医闻言,忙开口禀报道:“回禀圣上,回禀娘娘,两位小殿下所中的,乃是剧//毒红矾,所幸发现的及时,两位小殿下所服下的红矾份量不多,眼下两位小殿下催吐之后,已无性命之虞。”
听到太医的回禀,萧凝不禁皱眉道:“红矾?”
似是听出了面前的圣上语调中的冷凝与霜寒,太医忙自一侧取过一方漆案来,奉于萧凝的面前,再度开口道:“经微臣验查,那些红矾,正是下在了这些粥中。”
林鸾泪眼模糊地望着漆案上的两盏粥,神情有些恍惚地问道:“你是说,粥中有人下毒?”
听到皇后娘娘难以置信的询问,太医忙颔首回答道:“正是,这两盏粥中,皆被人放了红矾。”
望着面前漆案上的那两盏粥,林鸾面色苍白,眼泪落得愈发厉害起来。她摇首,似有些不敢,亦不愿相信在这伯宁侯府之中,竟有人意欲对她与孩子下这般毒手。
声音轻微,林鸾神色痛苦地泣声喃喃道:“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萧凝垂眸,疼惜地望着怀中轻声喃喃自语,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的林鸾,安慰地轻抚着她的面容。
侧首,望了一眼侍立于身侧的何忠,萧凝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何忠。”
听到萧凝的声音,何忠忙躬了下身,应道:“奴才在。”
萧凝修长的指节,拭去林鸾面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细致,但声音听着却霜寒若冰,透着隐忍的怒意。
只见他望着垂首敛目的何忠,冷声吩咐道:“给朕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狗胆包天,竟敢意图谋害皇后与皇嗣。”
何忠迎着萧凝冰冷的视线,后背隐有冷汗涔涔,忙硬着头皮应道:“是。”
哭得好似被抽空了身上的力气,林鸾有些绵软无力,柔若无骨地依偎于萧凝的怀中,泪珠滚滚,很快便将萧凝的衣襟濡湿了一片。
萧凝揽抱着林鸾,轻轻摩挲着她微有些苍白的姣好面容,为她拭着面上的泪痕,垂首,自她已然被贝齿咬得有些破了皮的柔软唇瓣上亲了一下。
他的指腹抚着她的面容,声音低柔地劝慰道:“阿鸾,莫要再哭了,这桩事,朕定当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林鸾的纤指攥着萧凝宽散的一角衣袖,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一般。
听到他低沉的,但却甚为坚定牢靠,可以给人无限安全感的声音,林鸾抽泣了一声,颔首轻声道:“嗯……”
……
夜色如墨,房间之中,亦在不知何时,皆掌起了灯。
澄明的灯影之下,林鸾垂首,为床榻上小小的婴孩喂着解毒的药汁,虽缘于长时间的哭泣,她的神色已然有些苍白憔悴,但在这柔和的光影的笼罩之下,此时此刻,她的模样,却平添了几分做了母亲的女郎特有的温婉柔美。
药汁苦涩,林鸾费了许久的时辰,方才为两个孩子喂完药。
床榻里侧的小宸已然沉沉昏睡过去,但躺在床榻外侧的小珍,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却微微皱着,唇色亦有些泛白,显然不舒服,但却缘于不会说话,而难以表达的模样。
小珍皱着白皙的小脸,半晌,终是出声哭泣了起来,林鸾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心疼地将床榻上的孩子抱了起来。
有些生疏地,学着从前瞧见的乳母的模样,轻拍着怀中孩子小小的脊背,林鸾垂首,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小珍乖,莫要再哭了。”
被林鸾抱在怀中的小珍在娘亲的轻声安慰中渐渐止住了眼泪,但却仍旧轻声抽泣着,发出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仿佛怯弱的小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