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方才,当村民说出要打掉这鬼胎时,吴岩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率先上前擒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弹。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歹毒无耻之人,自己当初竟然还喜欢他,全都是被一副臭皮囊给骗了。谁知道这些光鲜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怎么趕龊的灵魂!故事讲到这儿,真相便已明了,唯独许妩一人猜对。阿成格外高兴,“少爷,倘若咱们赌的是真金白银,怕不是要大赚一笔了。”但对于这个结局,甲板之上围观的众人有些不服,约莫是都猜了个空,纷纷说这本就是个怪志故事,哪有什么狐仙不狐仙的,当不得真的。不过也没赌银两,所以也不算亏。闹哄一阵后,便也都散了。也有厚道之人,将先前允诺好的量船药和偏方什么的,放在了点前。
许妩猜对了结局,面上满是得意,用手点点点面示意温佑巢,“只有我猜对了,奖励呢?”
那瓶晕船药在温佑棠手里打了个折转,递到了许妩面前。傅宝云依旧沉漫在故事里,问,“那吴岩可得到应有的惩罚?翠娘呢?”“惩罚倒是没有的。毕宽是村里之间的事儿,难看归难看,好歹没出人命。”
宋扬生道, “怎么没出人命?翠娘肚子里怀的可不就是?话又说回来,那吴岩最后到底如何了,该不会有人让他娶了翠娘,了结了此事吧。”这话真有人说过。
当日在院中,当吴岩说出真相后,不少村民郡夷他的恶行,纷纷责骂他,还是村长拦着才让他免于皮肉之苦。
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是乡里乡亲的,村长说,既然如此,便让吴岩娶了犟娘吧,左右孩子已经怀着了。话未说完,便有人反对。
是翠娘。翠娘并不同意,她说,孩子她会生下来自己养,但这个爹,他们都不会认的。
翠娘一个大龄闺女,家盆势弱,本就不占好,如今还要独自抚养孩子,少不了热心人上来劝慰她,但都被翠娘赶了出去。
至于吴岩,自然没脸再在善水村待下去,没多久便搬走了。
许妩说,不好。“这个故事一点儿都不好。坏人没得到惩罚,好人没得到补偿,就连那白狐仙也是,既然它会辨是非,觉得吴岩品行不端,那不如不帮他。可它为了报答恩情又将吴岩弄去了翠娘房中,岂不是害了罩娘?”许仲阳说,“其实,也不算坏事。方才听下来,罩娘家境似乎井不好,只有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而且相貌也不甚出众,倘若娶了翠娘,等同于还多养了一个老人,碍于这些原因,一直未有上门求亲的,以至于翠娘年岁渐大仍然待字闺中。”
“倘若吴岩自知德行有亏能够上门求娶翠娘,也不失是件好事儿。若不然,早点认清这个人也好。再退一步说,就算翠娘嫁了人,将来在夫家受了气也无娘家人撑腰,唯有老母缠绵病态,球娘两边兼顾身心疲惫,还会慧夫家不痛快。如今,暇娘有了胎儿,在家侍奉老母,累虽累,但身心自在。”许仲阳说的不无道理,但倘若没有吴岩那档子事儿,罩娘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可能会嫁个好人,也可能如他所说活得艰辛。外人在已发生时去假设从前,本就是无希望的瞎话。
只能道一句,子非鱼。
闲谈之间,日已西沉。没了高山房屋的遮挡,能够看着日头一点点的消失在水平面上。
天空泛起霞光,水面之上波光粼粼,甚是好看。只是时已入秋,晚间事重,两个姑娘家已经回房中歇着了,宋扬生说有些饿,和阿成一道去厨房看看,只剩温佑棠和许仲阳有闲心赏此美景。水面反射的鬣光,晃得的许仲阳眼腈疼,他偏了偏头躲开那些闪耀的波光,恰巧看见温佑棠立在一旁发愣。不由地,许仲阳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想起认识这人不过才一季,便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堪称怪哉的事儿。不免问他,“温兄此番回京后可有何打算?”
“可说有,也可说无。”
“怎么说?
“我想晚膳吃鸡,这是打算。倘若店家告诉我,鸡售整了只剩鱼,那我要不要吃呢?自然是要吃的,不然便只能饿着肚子了。可见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许多事的走向并不是掌握在我手中,这打算无甚作用,只会给我失望,故可说有,也可说无。”
许仲阳从没见过如此消极的温佑巢,向来只有那个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他,“温兄为何如此悲观?”
“悲观算不上,不若说是随遇而安。”
许仲阳又问他,“服婚烟大事呢?温兄可有想过?”
旁边一时没了声儿,随着日头的沉没,最后一点霞光也消失殆尽,天空被无尽的黑暗裹紧。许仲阳疑心自己的话也随着霞光被黑暗吞没,正要回头询问时,对方出声了。
“世人昏聩,弃本心而假妖魔,扰世之本序以贴私己,魑魅横行魍魉霸道,委实可恨可笑,此间时,言情爱更显署侈。”
许仲阳不知如何接话,怔然间,又听他道,“但倘若弃情舍爱,世间便只言利益,岂不更显昏暗难见天日?许兄以为何?”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道明光符直入夜空,在船只上方燃烧起来,耀眼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天空犹如白昼。温佑棠的手臂落下时,许仲阳余光瞥见他腕处有处亮闪了闪,最后隐入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写感情线失败的一本~下本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