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县令——草灯大人【完结】
时间:2023-10-27 14:35:57

  夏知秋和赵金石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古怪。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向了伙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林安背对着夏知秋和赵金石两人,他的怀中,似乎还倒着一名女子,见那身形,似乎就是如花似玉的苏萝!
  谢林安听到了响动,瞬间松开了手。
  苏萝在一瞬间昏迷了过去,她的衣襟敞开,露出白皙的肩膀,隐约可见兰花刺绣的肚兜。谢林安真是衣冠禽兽,居然对苏萝下手了!
  夏知秋和赵金石错愕不已,呆立原地。
  反倒是小翠心急火燎地赶来,喊:“夏哥哥,苏姑娘不见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地上躺着的姑娘,可不就是苏萝吗?
  小翠急忙上前,抱住苏萝,对赵金石喊:“赵大哥,快去喊大夫!苏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的话一出口,赵金石就回过神来,赶忙帮着人,把苏萝抬回房里去了。
  伙房里就剩下夏知秋和谢林安,他们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夏知秋不知道该问什么,毕竟她亲眼看到苏萝和谢林安纠缠在一块儿,苏萝还陷入了昏迷。
  谢林安知晓这些人误会了,他稀得反驳。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爱信他便信,不信就罢了。
  只是看到夏知秋惊讶的模样,他还是有些受伤。
  思考了一会儿,谢林安微微启唇,不大自然地道:“我没有轻薄她,我也看不上她。是她自己来找我的,我让她滚了。”
  “我知道。”夏知秋叹了一口气,“谢先生不是那种小人。”
  “嗯。”谢林安稍稍有些放心了,他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信我?”
  夏知秋眨了眨眼,道:“若是你想轻薄人,事发的地点就不是伙房了,而是小翠的房间。你总不可能把人强行拉到伙房,再行苟且之事吧?可见,是苏萝自己来伙房的。虽然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很不符合常理,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谢先生的为人。”
  她想起一些往事,坚定地道:“毕竟之前,谢先生和我这等风姿绰约的女子共处一室,也没有起一星半点的孟浪之心,可见你是个正人君子。”
  “你倒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谢林安讽刺地说了一声。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被人当登徒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谢林安打算回屋换一身衣裳,这大氅沾上那女人的味道,令人作呕。
  就在他和夏知秋擦肩而过的瞬间,谢林安想到了一件事,他忽然扬起嘴角,悄声道:“虽然我没有对苏萝起歹心,不过我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什么意思?”夏知秋懵了。
  “那夜共处,我并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起。”他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将夏知秋吓得呆立原地。
  夏知秋耳朵都红了,她的心间小鹿乱撞,心跳如鼓擂。她看了一眼谢林安,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林安望向别处,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2章
  小翠在寝房里照顾苏萝,她替苏萝整理好衣领,眼尖瞥见苏萝脖颈上两道掐痕,嘀咕:“要是谢先生真打算轻薄苏萝,为何又会下这么大的手劲掐她呢?这力道,怕是再用点力,都能将人的颈骨折断了。”
  赵金石也听到了小翠这话,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只虚虚瞥了一眼苏萝白皙的颈子,随后便退到了屏风后头,和小翠讨论:“谁知道呢?没准谢先生就是有那种虐待人的嗜好。哎呀说起这个,前年,我和你夏哥哥处理一桩案子。家里的老夫人报案,说是她的儿媳在房中虐待儿子。待我们上门,瞧见她儿媳拿牛皮鞭子和蜡烛,抽打她夫君,还真以为这毒妇胆大妄为,竟敢伤人。后来才知晓,这是两人闺中情趣,就爱被绑着鞭打。有人就是好这口,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小翠吃了一惊,问:“后来呢?那老夫人得知真相,是个什么想法?”
  赵金石想起这一幕,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老夫人见她儿子这般不阳刚,还在我等面前丢了脸,尴尬得很,差点昏死过去。没过几个月,那户人家就连夜搬离了吉祥镇,逃到外地去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叫人知晓了,被人背地里嚼舌根,肯定要马不停蹄,连夜离开吉祥镇了。
  两人唏嘘了一阵,方才赵金石差人去喊的郑大夫已经到寝房门口了。
  郑大夫放下药箱,问赵金石:“赵主簿,是哪位小姐要看病啊?”
  赵金石指着床榻上的苏萝,道:“人昏过去了,您瞧着能看病不?”
  郑大夫有些无奈,他总得问问病人是哪处不舒服吧?
  不过晕了就晕了吧,先把把脉再说。
  郑大夫给苏萝把脉,又让小翠帮着苏萝张嘴,瞧她的舌苔,道:“脉象倒没有异常,许是受惊了才导致昏迷的。等我这边给小姐开几副安神的药,喝了再看看。”
  “嗳,麻烦郑大夫了。”小翠忙不迭地道。
  她话音刚落,苏萝便醒了。
  小翠惊喜地喊:“苏姑娘,你醒了?”
  苏萝迷茫睁开眼,她捂住发疼的脖颈,问:“这是哪里?”
  小翠摸了摸她的手,安抚她:“这是我的寝房,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说完,她又喊来正在开药方的郑大夫:“大夫,大夫,您再来瞧瞧,看看苏姑娘有没有大碍。”
  郑大夫得了吩咐,慌忙又上前来给苏萝诊脉。
  苏萝被小翠扶着喝了一口水,声音孱弱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翠想起此前她与谢林安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记不清了?记不清也好,别去想那些事。谢先生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人,今儿个不知怎么的……突然成了衣冠禽兽。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你是安全的,不必有害怕的事。”
  “谢先生?”苏萝哝囔了一声。
  “他啊,应该是正被夏哥哥教训着呢!你放心吧,夏哥哥是个明事理的好官,不会包庇恶人,要是谢先生有错,即便是多年好友,她也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苏萝似乎有些糊涂了,她抬了抬脚,见镣铐不见了,惊讶地问:“我哥哥呢?他在什么地方?”
  小翠古怪地看了苏萝一眼,她的兄长不是被她杀了吗?
  结合此前的种种,小翠倒吸一口凉气,问:“苏姑娘,你不记得此前的事了吗?”
  苏萝摇摇头:“我就记得我被哥哥关在某个地窖里的事情,其余的……似乎不太清楚了。是你们救了我吗?那我哥哥去哪里了?”
  或许是谢林安把她吓到了,故而让苏萝一下子忘记了这些天发生过的事。那些事是一场噩梦,忘了也好。
  小翠和赵金石面面相觑,问了句郑大夫:“大夫,一个人要是在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那可能会忘记事儿不?”
  郑大夫捋了捋山羊胡,道:“何止是忘事儿,被吓到神志不清,自此疯了都有可能!”
  这话一说,两人也就明白了,不免更同情起苏萝来。
  这时,夏知秋赶来了,她从赵金石那里了解到苏萝的状况,心里五味杂陈。
  她下意识问了句苏萝:“你不记得你兄长的事了?”
  苏萝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记得了。”
  “你兄长死了。”
  “什么?!他……怎么会死?”苏萝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兄长,顿时泪盈于睫。
  “他是被你亲手刺杀的。”
  “怎么可能?!”苏萝不敢接受这一现实,她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的模样,让人生出莫名的保护欲。
  小翠慌忙补充:“那样的恶人,死了就死了,错不在你!要是有人将我囚禁在地窖里,当条狗一般养着,我也得恨死他!”
  夏知秋蹙起眉头,她不知道苏萝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此时也只能慢慢试探她的反应。可夏知秋又怕她原本就是受到惊吓这才丧失了记忆,也不敢太刺激她。
  于是,她避重就轻地问起其他事:“那你记得……你为什么被哥哥关入地窖吗?”
  想起这件事,苏萝原本明亮的双眸瞬间丧失了光彩。
  苏萝落寞地道:“我……”
  夏知秋再接再厉追问:“你哥哥已经死了,如今没人把你关在地窖里了。有什么事,你大可对本官道来。隐瞒这些事,欺瞒朝廷命官,之后也只是对你不利,明白吗?”
  苏萝叹了一口气,道:“是哥哥杀了人,被我撞见了。他怕我往外说,这才用链子将我的脚踝锁上,关到地窖里。”
  苏萝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她醒来看到哥哥手上都是血,眼前是女子的尸体。她吓得大哭,哥哥似乎醒悟过来,忙拍她的背,哄她:“没事,没事。”
  苏萝抽抽噎噎地问哥哥:“哥,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哥哥沉默不语,或许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一言不发,起身把尸体卷入草席中,再用水清洗地板。
  苏萝有私心,她不愿报官,不愿哥哥被官差抓起来。
  她知道哥哥对她有多好,她五六岁的时候,在街头饿肚子,是哥哥见她可怜,把她带回家的。
  哥哥给她煮了香喷喷的鱼汤,还拿鲜甜的鱼汤给她拌饭。哥哥连鱼肉都没吃,全让给她了。
  这样好的哥哥,即使不是亲生的哥哥,她也该爱重的。
  苏萝咬了咬唇,道:“哥哥,我不会对外说这事的。只是……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哥哥看了苏萝一眼,点点头,他伸出小指头和苏萝拉钩:“我们守口如瓶,把这件事咽进肚子里。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这样做了。”
  “好。”苏萝勾住哥哥的小指头,甜甜一笑。
  虽然苏萝和哥哥对此事秘而不宣,可吉祥镇上少了一名妙龄女子的事,很快便让人知晓了。
  没人知道这名女子是生是死,又去往何处。每年失踪的人多了,实在没线索,官家的人也不可能只盯着这一桩案子折腾。
  于是,这失踪案就成了悬案。女子的家里人甚至去请了神婆做法,神婆请神仙上身,神仙给了家人一条明路,说这名女子前世是犯错的玉女,所以自小便长得明眸善睐,漂亮可人。今生她下凡渡劫的,如今功德圆满,这样玉女命的女子,就要回到天庭复命的。这是成了仙家,被神佛藏起来了,是好事,是大大的造化。
  家人听了,心里也有一丝宽慰,渐渐的也就把此事放下了。
  又过了一两年,吉祥镇又有女子失踪了。
  苏萝醒来发现同样情形的事情,崩溃地大哭。
  哥哥无奈极了,他手法娴熟地将人裹到了草席里,然后在一盘的水盆里洗完手,再抱住苏萝。
  苏萝对他拳打脚踢,绝望地问:“哥哥,咱们不杀人不行吗?”
  哥哥只是叹气,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苏萝的头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初次犯罪,苏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权当无事发生。
  可是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她能这样呢?
  苏萝咬着下唇,道:“哥哥,你去官家那边自首吧!”
  哥哥大惊失色地道:“不行!不能报官!”
  “哥哥!这种事……怎么能瞒着呢?”
  哥哥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会处理好的,阿萝,你放心,哥哥会处理好的。你相信哥哥,好不好?”
  夜深了,苏萝陪着哥哥架着牛车一起上山。他们把第二具女子尸体埋在了破庙后头的槐树下,铲子一下一下往坑里泼土,那沙沙的声音,刺痛了苏萝的头。
  她头疼欲裂,不知该如何做。
  苏萝不敢再离开家了,她怕人发现这些事,怕他们对她指指点点。她怕失去哥哥,又怕枉死的少女们不甘心,回来索命。
  直到某天,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地窖里。这里有床榻,也有桌椅,只是她的脚踝被镣铐拴着,去不了很远的地方。
  她的哥哥就在她的面前,苏萝无助地问:“哥哥,你为什么锁着阿萝?”
  哥哥垂下眼睫,道:“我只是怕你把这事往外说,这事绝对不能报官。”
  “哥哥,阿萝不报官了,你放开阿萝,好吗?”苏萝一遍一遍地问,她的哥哥就是不愿放开她。
  虽然她住在地窖之中,可哥哥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照顾她,给她煮吃喝,给她抬水洗脸洗澡。知道她爱干净,每两日还会清理一下地窖。
  苏萝隐约分辨出,这就是破庙里的地窖。就在这座庙的后面,种着一颗槐树,树底下的土地里,埋着两具年轻漂亮的女子尸体。
  没了她的束缚,哥哥还会继续伤人吗?
  苏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日复一日活在这个地窖里,比死了还要令她绝望。
  ……
  苏萝的故事说完,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说辞,就连极其厌恶苏萝的谢林安,此时也没有开口问其他话。
  夏知秋让赵金石送一送郑大夫,还喊他给郑大夫拎一串腊肉回家去。
  夏知秋拍了拍手,道:“算了,先别聊这些了,咱们开饭吧!”
  “我去热一热汤。”谢林安想起之前煲的汤都冷了,立马走向伙房。
  赵金石见谢林安行色匆匆走过,回到屋里,给小翠和夏知秋使眼色:“你们就打算这么轻拿轻放,不处置谢先生?他可是险些玷污了女子的清白!”
  小翠觉得夏知秋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也不敢多言:“我听夏哥哥安排。”
  夏知秋把两人招呼出屋子,悄声道:“咱们和谢先生在一块儿这么久,你们信不过谢先生?他是什么样的人?能被一般女子近身?”
  “这……”赵金石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样的。
  他舔了舔下唇,道:“此前我和谢先生一同路过花街柳巷,那烟花楼的花魁都朝谢先生身上掷钗子了,谢先生连个正眼都没瞧过,还回府中,差我下了道禁令,让这些住楼上的老百姓不许往底下抛掷杂物,以免伤人,违者罚二两银子呢!就他这不解风情的模样,我都替那花魁心疼。”
  小翠疑惑地问:“赵大哥,你还去逛烟花楼啊?”
  赵金石被她这样一问,立马结巴了:“赵大哥,那……那是路过,懂不?”
  “哦,懂了。”
  赵金石被这样一打岔,说懵了。他回过神来,道:“哎呀,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谢先生似乎真就对女子没什么意思,现在一看,确实也不太可能对苏萝动手动脚。”
  小翠循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道:“是哦,谢先生对女子没兴趣,对男子可有兴致了。”
  说完,她和赵金石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夏知秋一眼。
  夏知秋嘴角一抽,伸手拍了拍这两人的头:“满脑子龌龊想法,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总而言之,这事儿里透着蹊跷呢!谢先生总不可能是把人抓到伙房来的吧?肯定是苏萝自个儿走去伙房的。她不是怕生吗?要吃饭,在花厅等着不就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不可能戒备心这么弱,跑到伙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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