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琳琅听得点点头,想来李熙和袁公公也是做了细致周祥的安排,她心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许琳琅还待问句什么时,这里就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就见得晓荷和刘宝儿站在了门口处。
片刻后,晓荷进得门来,先是对着李玄福身一礼,而后才对许琳琅道:“娘子,天色不早了,山路又不好走,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去吧。回去晚了,恐老爷和夫人要担心的。”
听得晓荷相催,许琳琅抬眼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得夕阳渐沉,已是黄昏时分了。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般快,她朝李玄看了一眼,脸上露了一丝不舍来。
“琳琅,快点回去吧,待天黑了山路可真的不好走了。”李玄也站起身来,看着窗外脸上露了点焦急来。
许琳琅点了点头,晓荷赶紧至风炉旁将她的罗袜取了过来伺候她穿了起来,门口刘宝儿也将她的靴子捧了过来。许琳琅见得靴子上的泥巴都擦拭干净了,里面也都是干燥的,看来是李玄刚才出门时吩咐刘宝儿做的。
许琳琅想到这里,抬眼朝李玄看了一眼,这时却发现李玄已是侧过脸去,眸光也是低垂着,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她看着忍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
片刻后,许琳琅起了身,正待福身一礼与李玄告辞,李玄却是走到她身边道:“我送一送你。”
许琳琅听得点点头,两人正待一道往门口处,这时,就听得窗台处传来一声细细的“喵呜”之声。许琳琅顿时一阵惊喜,忙转身看去,就发现窗台上蹲着黑黑的一小团,乌黑油亮的毛皮,只有肚皮和四只爪子是雪白的,正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踏雪!”许琳琅惊呼了起来。
“喵……”踏雪又唤了一声,似是对着许琳琅表达久别重逢的回应。
听得这一声,许琳琅心里顿时就融化了一样,她快步走到窗边,伸双手搂在踏雪在怀里,一时揉揉它柔软的脑袋,一时撸撸它的背,只欢喜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玄,你将踏雪也带出宫了?”许琳琅抱着踏雪一脸欣喜地问李玄。
李玄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眼看着踏雪轻笑道:“出宫之前,我都好久没见它了,原以为从此都再见不到了,可没想到出宫的前一晚,它突然就出现在沉香轩内。”
“你可真是小机灵鬼,什么都知道,就是不会说话而已。”听得李玄的话,许琳琅又喜得用指头在踏雪的鼻子轻轻点了几下。
“喵呜,喵呜……”踏雪一连叫了好几声,似是在抗议许琳琅说它不会说话。
许琳琅听得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拿下巴蹭了蹭踏雪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这一人一猫黏在一处的亲昵模样,李玄脸上的笑意里,就多了一丝宠溺的感觉。
许琳琅搂了踏雪好一会儿,眼见得晓荷又要催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将踏雪放了下来,然后一步一回头的往门口去。踏雪见她要走,竟也露了不舍的模样,跑到她的脚边不停地蹭着。李玄无奈笑了下,然后走过去,将踏雪抱在了怀里,然后和许琳琅肩并肩出了门。
许琳琅原以为李玄只会送门外,可没想到,到了大门外又走出了篱笆院子,李玄仍是跟在她身后。
“玄,你留步吧。”许琳琅转过身看着李玄道。
“没事,我再送你一程,权当散步看风景。”李玄轻着声音道。
听他这样说,许琳琅也不再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依了他。
比起上山,下山的路更加不好走了,许琳琅再不敢分神,只小心翼翼的,紧盯着脚下小心挪着步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
李玄见了她这模样,先是将手中的踏雪交给了刘宝儿,而后朝着许琳琅递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许琳琅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跟前的手,一时有些讶异,抬头看时,便见李玄正站在她身侧,眸光轻软,带着一丝关切和,还是一丝小心翼翼的征询意味。
见了李玄的眼神,许琳琅只觉心中一暖,于是将手伸了出来,至李玄手边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改变了主意。她伸手出去,将李玄的袖子往外拽了拽,待衣袖将他的整个手都覆盖住了时,她这才搁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
李玄本是一脸惊讶,看到最后才反应了过来。刚才带许琳琅进屋时,他就是这样隔着衣袖牵她的手的,这会儿她依样学来,分明是在调侃他先前那样的举动是个老古板了。
想明白过来的李玄轻笑了下,然后手上使了点力气,手腕翻转,撤开了衣袖,然后将许琳琅的手纳在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娇小柔软状若无骨,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李玄只觉心中微悸,也不敢抬眼看她,只紧紧攥了她的手,迈着脚步往山下走去。
许琳琅赶紧也加快了脚步,她看看两人握在一处的手,又抬起悄悄看了看李玄的侧脸,随即便发现他面色如常,可他的耳朵却是泛起了红,尤其耳垂处,红通通的,似是被火烤过了一样。
李玄感受了许琳琅的眼光注视,可他根本不敢转脸过来看她,耳根上传来灼热感越发强烈,心里也怦怦怦地乱跳着。只得强持着镇定,装作专注脚下的步子,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许琳琅也没有说话,可她明显能感受到李玄的紧张与害羞。也不知怎么了,他越是表现得紧张,她的心里就越发生了柔软的感觉。
此刻,夕阳西下,天边升腾起一抹淡淡的晚霞,似丝带般缠绕在在远处的山峦之尖,山间的风徐徐拂来,林中的鸟儿也发出了阵阵归巢前的鸣叫。许琳琅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她很想时光就此停滞,好让她和他能这样一直走着,一直走下去。
第35章
快到山脚的时候, 就见得山脚下有一行人正正急急忙往这边赶了过来,晓荷眼尖,认出是府里的丫鬟和家丁。想来应是青黛他们等得太久, 又发现天色渐晚, 心里实在不放心, 因此出来寻找了。
李玄也发现了山下来人,于是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了看许琳琅, 许琳琅对他笑笑着道:“那些人是我家的,他们来接我了。”
李玄听了点点头, 片刻后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自刘宝儿手里将踏雪抱了过来,又回到了许琳琅的跟前,将踏雪又递到她的手里。
“踏雪,我要走了,你要乖乖的啊。”许琳琅抱起了踏雪,用下巴蹭着踏雪的脑袋,口中依依不舍地道。
“以后, 你将它带在身边吧。”李玄轻笑着道。
听得这话, 许琳琅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心里立即想了起来, 这已是他第二次要将踏雪送她了, 第一次在相思宫,她不忍他孤单无依,坚持不愿带走踏雪。如今, 他虽说离了那处牢笼, 可这终究还是被困在这雾池上,他那游走四方的想法如今也只是个奢望, 不知何时才能得以实现。
此刻她很想摇摇头,告诉他就让踏雪继续留在他身边与他作伴,可是,她才想开口,便就发现李玄看向她的眼神里,小心里带着一点祈求,好似很是担心她会像上次一样婉拒了他一样。
“好啊,那我可真就带它回家了!”许琳琅瞬间改变了主意,抱紧了踏雪笑看着李玄道。
李玄见她应了下来,一时间竟是欢喜过望,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灿然了起来,许琳琅见了,心情也格外好了起来。她抱着踏雪向他凑近了些,然后轻着嗓音道:“等过阵子,我会带着踏雪来看你的。”
许琳琅这会儿离得很近,声音也极是轻柔,李玄听得只觉心头微动,耳朵又红了一点,他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只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见得李玄又生了窘迫紧张,许琳琅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她抱着踏雪退后几步,然后又朝他使劲挥了挥手。
“我回家了,你也快点回吧!”许琳琅一边挥手一边脆着声音道。
李玄抬起头,朝她轻笑着点头,眼神内全是不舍之息,许琳琅不忍再看,只转向刘宝儿道:“刘宝儿,你记得好好照顾玄郎君。”
“许娘子放心,小人一定谨记你的吩咐!”刘宝儿赶紧高声答道、
许琳琅这才放心下心,又朝李玄挥了挥手,这才转过身,带着晓荷往山下丫鬟和家丁们迎了过去。
李玄仍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许琳琅的背影,直到她与家人会合,又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
又过了十来天,就到八月十六,皇后娘娘生辰之日。
许琳琅一大早就随着自己母亲入了宫,今日后宫格外热闹,皇帝虽然一如继往没有露面,可早早就颁下旨意,言说皇后母仪天下,况这些年教养太子操持后宫颇为辛劳,因此生辰之礼当隆重些。生辰当天,合泰殿设下了皇后仪仗,令礼部官员引领文武百官进殿向皇后行朝贺之礼。过后,又于清宁宫设下筵宴,招待前来贺寿的皇家宗亲以及内、外命妇。
筵宴到一半之时,许琳琅的案前上了一道素菜,上菜的侍女口中念的是“花好月圆”。她听着这菜名,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几月之前她和李玄有过约定,说好了要在八月十六的晚上,两人无论各自身处何方,一定要记得出门赏月。当时她以为李玄还会留在相思宫,因此对他说了这样的话,心里是想趁着姑母生辰她得能进宫,然后再去相思宫看李玄的。
只是,如今他已离开了相思宫,自己心中的那个小秘密也就没有付诸于行动的机会了。不过,此时雾池山上的他,定是牢记着她的嘱咐,一个人站在院内静静地赏着月吧。
此刻,他眼看着明月,心里会在想些什么呢?会在惦念她吗?许琳琅想到这里,心里不由自主就生出了想要出门看月的念头来。片刻后,她没有惊动旁人,连晓荷也没有知会,只悄悄起了身,自殿后的一道侧门走了出去,又往花园方向去了
出门之后,才发现天边已是升起了一轮明月,月光如水,温柔的洒下一地的银辉。许琳琅看得面露欣然之色,于是信步往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有个莲花池,池上修着曲桥长廊。许琳琅上了曲桥,又步入长廊,站在了廊下栏杆边。
“玄,今天的月亮又大又亮,你定是看到了吧?”许琳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口中低喃一声,唇边也不由自主露了一抹浅笑来。
许琳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片刻后一阵夜风吹过,她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些时外面有点凉了,又想着一会儿殿内的晓荷发现她不见里面,定是会心急寻找,想了想还是打算早点回去。
她还未转身,就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晓荷这么快就找来了,于是转过身正待说话,可她眼一抬,就发现来的并不是晓荷,而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许琳琅微微有些吃惊,正待将脚步后退隐到一旁阴影里去,可已是来不及了,那人已是迎着她走来了。
“敢问前面可是许娘子?”那人竟是开口说话了。
他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许琳琅顿时吃惊不小,又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再仔细看一眼,她顿时一个激灵就想了起来,来人竟是淳亲王世子李泓,也就是几个月前在溯文馆将她堵在廊道上欲要强行搭讪的那一位,那次是还是李熙刚好路过,才呵退了李泓解了她的围。
今日清宁宫大宴,各宗室子弟也都到了场,想来是李泓在席上就注意到她了,因此一路跟着自己出来的。如今该是怎么办?许琳琅看了看寂静一片四周,心里有点紧张了,可面上却还是镇定的,只福身一礼轻笑着道:“原来是泓世子,这厢有礼了。”
李泓见得许琳琅竟也认出他来了,顿时喜上眉梢,赶紧迈大步走了过来,又伸长了双手作势要扶许琳琅起来,可他的手还未到,许琳琅已是直了起来,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泓世子,我出来得有些久了,跟着的丫头想是已在寻了。这就告辞了,您自便。”许琳琅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步就要走。
李泓在她竟是要走,脸上顿时露了着急之色,赶紧张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娘子,别呀,怎么我一来你就走了?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就想陪你说说话赏赏月也不行吗?”李泓腆着脸拖长着声音道。
见得李泓这样,许琳琅顿时又气又恼,她将脸一板,口中冷着声音道:“泓世子,请你自重。今日娘娘寿辰,是个欢喜的日子,我想泓世子不会想闹出什么不好看来吧?”
李泓见她冷着一张芙蓉脸含怒带嗔的模样,心里面立即生了点惧怕,又夹杂着阵阵欢悦,这既怕又爱的感觉令他感觉新奇又刺激,只恨自己没有长得包天的胆子,不能立即搂得这样的美人肆意怜爱。
“许娘子,你先别走,听我将话说完好不好?”
李泓先是退后一步,对着许琳琅深深作了个揖,起身之后,又一脸痴痴地看着她道:“自打上次在溯文馆见了娘子一面,小可回去之后,茶不思饭不想,真正是为娘子你害了相思病。想不到今日竟是再遇到了娘子,小可心里实在是激动万分,只求娘子可怜我一片痴心,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李泓这番话说得露骨,许琳琅听得心头火起,一时又无可奈何,只得冷嗤一声道:“泓世子原来还记得溯文馆之事啊?看来那一百遍道德经倒是没有白抄。”
听得许琳琅提起被李熙罚抄《道德经》一事,李泓的脸色微微变了下,顿了片刻之后,突然勾唇一笑,然后靠近了许琳琅,又慢腾腾着声音道:“娘子你也不必拿太子殿下的名头来压我。太子殿下如今与周侧妃恩爱非常,蜜里调油一般,怕是没有空出来闲逛,更不可能与娘子一块欣赏月色了……”
听得李泓这般阴阳怪气,许琳琅心里顿时有些气笑不得。刚才在宴上,她远远看见了李熙和周鸢儿。当时李熙在前,周鸢儿小鸟依人般走在他身后一点,两人面上瞧起来极是登对养眼,只是在私下里,是不是如李泓描述的“恩爱非常,蜜里调油”,就不得而知了。
见了许琳琅似是有些恍神了,李泓顿时面露窃喜之色,赶紧又趁势道:“娘子莫要难过,虽说太子殿下狠心弃了娘子,可小可不会,我心里可是将娘子当成珍宝一般的,只要娘子首肯,这淳亲王位世子妃之位非娘子莫属。”